太陽系歷險記 - 第2章

儒勒·凡爾納

「那麼,我支持羅西尼(2)——這是我的觀點。」塞爾瓦達克上尉微笑着回答。

然後,鐵馬斯徹夫伯爵和參謀官再次行禮道別,兩人終於分了手。這起挑釁事件發生在中午之前,地點在阿爾及利亞海岸一個小海岬的頂端。這裡位於突尼斯和莫斯塔加內姆之間,距離謝里夫河口大約3公里。這個海岬大約高於海平面20公里,俯瞰着大海。地中海蔚藍的海水一直延伸到海岬腳下,海浪不斷拍打着因氧化鐵侵蝕而顏色發紅的岩石。

這天是12月31日,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濃霧籠罩着海面和陸地。如果在平時,每當太陽微微斜射下來,海岸上突出的部分總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由於一些不清楚的原因,兩個多月以來,地球表面一直籠罩着一層薄薄的霧氣,而且阻斷了陸地之間的交通,可是大家對此卻無能為力。

瓦西里,鐵馬斯徹夫伯爵與參謀官分手後,向一艘四槳的小船走去。這艘小船正在岸邊的一個小海灣里等候他。

當伯爵剛剛在小船上坐穩,這艘輕快的小船便迅速駛向一艘華麗的縱帆船。這艘雙桅縱帆船已經掛起了後帆,船首的大三角帆也鼓滿了風,正在不遠的地方等候着伯爵。

於此同時,塞爾瓦達克上尉對一名士兵發出命令。這名士兵正站在20英尺開外的地方,他一言不發,默默地牽着一匹阿拉伯駿馬走向上尉。塞爾瓦達克上尉飛身躍上戰馬,一路向莫斯塔加內姆奔去。他的勤務兵也同樣敏捷地飛身躍上另一匹戰馬,尾隨在上尉身後。

中午十二點半的時候,兩位騎士策馬經過剛修建起來的謝里夫大橋。一點三刻,戰馬一聲嘶鳴,上尉和他的勤務兵衝進了馬斯卡拉城門,而那匹白馬已經累得開始口吐白沫。這座城市古老的城牆,修建了五扇城門。

很早以前,莫斯塔加內姆城的居民大約只有一萬五千人,其中約三千人為法國人。這裡一直是奧蘭省的一個郡所,同時也是軍隊駐地,至今仍以精美的食品、名貴的薄紗、精緻的草編織物和摩洛哥皮革製品而聞名遐邇。當年,一些糧食、棉花、羊毛、牲畜、無花果和葡萄乾,便是從這裡運往法國的,然而繁忙的古代碼頭如今已經尋不到任何蹤跡。那時,一旦遇上惡劣的西風和西北風,船隻便無法靠港。如今,莫斯塔加內姆已經飛快發展成一個設施完善的海港,可以很快將米納地區和謝里夫河下游豐富的物產運送出去。

「多布里納號」縱帆船之所以會停靠在這裡過冬,正是由於莫斯塔加內姆是一個安全可靠的避風港,而附近的海岸峭壁林立,沒有任何地方適宜停靠。事實上,兩個月以來,俄國國旗一直在這艘縱帆船的桅杆頂部隨風招展,而且在主桅的頂部醒目地懸掛着「法蘭西遊艇俱樂部」的標誌,上面頗具特色地繡着幾個姓氏縮寫字母:M.C.W.T.

塞爾瓦達克上尉騎馬進了城,便一路奔向馬特莫爾司令部。他很快便在那裡找到了第二步兵團團長和第八炮兵連上尉——兩個人都是他信賴的夥伴。兩位軍官聽說赫克托·塞爾瓦達克請他們充當決鬥證人,表情顯得異常嚴峻,但是當他們的朋友告訴他們,這次決鬥僅僅是由於他與鐵馬斯徹夫伯爵之間為一個簡單的音樂問題產生了爭議,他們情不自禁露出一絲微笑。

「或許,我們可以去調解一下。」第二步兵團團長說道。

「完全沒有必要。」赫克托·塞爾瓦達克回答。

「只是一些適度的讓步!」第八炮兵連上尉說道。

「在瓦格納和羅西尼的問題上,沒有讓步的可能,」參謀官認真地說,「要麼是我完全得勝,要麼是他完全得勝。另外,在這件事上羅西尼受到了侮辱。那位愚蠢的瓦格納曾經寫了一些荒謬可笑的東西抨擊羅西尼,我希望這次能為羅西尼報仇。」

「最壞的結果可以預料,」團長說道,「劍傷倒是沒有致命的危險。」

「最重要的是,如果一個人像我這樣意志堅定,那他是不會受傷的。」塞爾瓦達克上尉回答道。

聽到這個回答,兩位軍官只好向指揮部走去。他們到達指揮部正好兩點鐘,他們將在這裡會見鐵馬斯徹夫伯爵的證人。

塞爾瓦達克要兩位夥伴充當決鬥證人

或許應該在這裡附帶說明的是,第二步兵團團長和第八炮兵連上尉並不是容易被同伴欺騙的人。

使上尉決鬥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麼呢?他們或許已經猜到了,但是他們說服自己,明智地相信了塞爾瓦達克上尉告訴他們的理由。

兩個小時之後他們便返了回來,他們已經見到了伯爵的證人,並將雙方決鬥的各種條件談好。鐵馬斯徹夫伯爵雖然貴為俄國皇帝的侍從武官,但是他也同許多身在國外的俄國人一樣,同意用劍進行決鬥,儘管這只是普通士兵常用的武器。

兩個情敵決定第二天會面,也就是1月1日上午九點鐘,在距離謝里夫河口大約3公里的一處懸崖上進行決鬥。

「那麼,明天我們準時見。」那位團長說。

「我會準時到。」赫克托·塞爾瓦達克回答。

於是,兩位軍官用力握了握朋友的手,然後轉身走進「祖爾瑪」咖啡館,在那裡玩了大半天紙牌。

至於塞爾瓦達克上尉,他則立刻飛身上馬,離開了莫斯塔加內姆城,返回了他自己的住處。

兩個星期以來,赫克托·塞爾瓦達克並沒有居住在他那間位於「海灣廣場」的出租公寓中。由於測繪地形,他此時暫住在莫斯塔加內姆海岸邊的一間小茅屋裡,與謝里夫河相距8公里。在這裡,除了勤務兵之外,他沒有一個同伴。這簡直不是真實的生活,參謀官認為,這種令人不愉快的軍旅生活正像一個天主教的苦行修士正在隱修。

此刻,他一路奔馳在通往海邊小屋的大道上,腦子裡卻在全神貫注尋找一些詞句,試圖按照傳統的格式拼湊出一首十三行詩。無疑,這首華美的十三行詩是為了獻給一位年輕的寡婦,他希望能夠和她結婚。他這樣做只不過是想要證明,當一個人滿懷敬意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那麼他應該以世界上最深摯的方式去愛她。無論這些詩句是否真實,但是在構思這些詩句的時候,塞爾瓦達克上尉至少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是的,是的!」他低聲自語着,雖然他的勤務兵正默默地騎馬跟在他的身邊,「一首感情真摯的十三行詩總會大有成效!而且這種十三行詩在阿爾及利亞沿岸非常少見,因此我希望我這首詩能夠引起熱烈的回應。」

這位詩人上尉的十三行是這樣開始的:

當我們真心相愛的時候,

愛情往往非常樸素……

「是的!非常樸素,也就是說會非常真誠,而且想到要與之一生相伴。而且我要向你證明——可惡!這根本不是押韻的詞!那些押韻的詞太拗口了!看來,我不得不放棄用這種詞來寫一首了不起的十三行詩了!嘿,本·佐夫?」

本·佐夫是塞爾瓦達克上尉那個勤務兵的名字。

「上尉。」本·佐夫答道。

「你安安靜靜地寫過詩嗎?」

「沒有,上尉,不過我看到有人寫過。」

「誰?」

「那是個說胡話的人。在蒙馬特一個節日的晚上,他在巫師的小屋裡作過詩。」

「你還記得那些詩句嗎?」

「是這樣,上尉:

來吧!幸福從天而降,

你將為愛情痴狂!

那裡有他心愛的姑娘,

她要對他傾訴衷腸!」

「可惡!你這首詩太讓人討厭了!」

「因為這首詩沒有高貴的樂器伴奏,上尉。否則,它們一定會和其他那些詩一樣出色!」

「住嘴,本·佐夫!」塞爾瓦達克大叫道,「住嘴!我終於想出了第三行和第四行詩句!

當我打真心相愛的時候,

愛情往往非常樸素……

哦!充滿信任的愛情,

遠遠超過山盟海誓!

但是,塞爾瓦達克上尉的詩歌才華僅限於此,他無力繼續寫下去了,當六點鐘他回到那間小屋的時候,他完成的仍是最初那四行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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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瓦格納(1813—1883)德國著名音樂家,在德國歌劇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2)

羅西尼(1792—1868),意大利歌劇作曲家,以喜歌劇著稱,最著名的是《塞維利亞的理髮師》。

第二章 上尉和他的勤務兵的檔案

多年前,在戰爭指揮部中,我們可以讀到一些現役軍人的簡歷:

赫克托,塞爾瓦達克,18××年7月19日,出生於紀龍德省雷斯帕爾州雷斯帕爾郡的聖-德雷洛第。

收入:年薪1200法郎。

服役時間:十四年三個月零五天。

服役和作戰的詳細簡歷:聖西爾軍校,兩年;見習軍校,兩年;第八十七步兵團,兩年;第三騎兵團,兩年;阿爾及利亞,七年。曾參加蘇丹戰役、日本戰役。

職務:莫斯塔加內姆參謀部上尉。

榮譽:18××年3月13日,榮獲騎士勳章。

赫克托·塞爾瓦達克今年三十歲,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至今還沒有結婚,而且幾乎沒有任何財產,但是他相信雄心壯志勝過任何財富。他性情有些魯莽,但是天賦極好,智力超群,具有極強的應變能力,口才出眾。他慷慨大方,勇猛善戰,顯然受到戰神特別的保護,儘管他並沒有祈求——他在幼年時期沒有養成禱告的習慣,因為他出生在波爾多地區,被梅多克一位健壯的葡萄園農婦撫育了兩年。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塞爾瓦達克上尉的祖先都是英勇善戰的英雄,而他顯然遺傳了前人的英雄氣概,天生具有非凡的能力,似乎在搖籃中便得到了冒險女神和幸運女神的特別眷顧。

塞爾瓦達克上尉是一位英俊的軍官,身高5英尺6英寸,身材修長,舉止優雅。他天生一頭黑色的捲髮,兩撇小鬍髭文雅地向上捲起,一對藍色的大眼睛清澈坦白,顯然是一個誠實可靠的人。總之,這是一個可愛的英俊男人,換句話說很容易讓人一見傾心。不過,他似乎對此並不十分在意。

必須承認,塞爾瓦達克上尉的才學並不是十分出眾,而他本人也欣然宣稱自己不夠聰明。

「我們做任何事情都堅定不移。」這是炮兵軍官們常說的話。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面對自己應該肩負的職責,他們決不會怨天尤人。

赫克托·塞爾瓦達克卻不是這樣,他喜歡「變化不定」,正像那些遊手好閒的詩人一樣,有些懶散的壞習慣。但是他天資聰穎,任何東西一學就會,因此以優異的成績結束了軍校生活,並進入參謀部任職。另外,他還擅長繪畫,而且具有馴服烈馬的天賦。聖西爾軍校有一匹著名的烈馬名為「湯姆大叔」,它產下的一匹馬駒性情暴烈,但是塞爾瓦達克卻像主人一樣將它馴服得服服帖帖。他的檔案也記載着他曾幾次受到嘉獎,而他對此完全當之無愧。

這些嘉獎檔案記載了這樣一起事件:

一天,他帶領一連騎兵穿越一道戰壕。戰壕上方有一處被炮火炸開的缺口,面對呼嘯而來的密集的子彈,士兵們開始止步不前,猶豫着停了下來。這時,塞爾瓦達克上尉爬上戰壕,用自己的身體堵住了缺口。

「快衝過去!」他命令道。

士兵們冒着密集的子彈沖了過去,而那些子彈竟然沒有一顆落到參謀官身上。

自從離開見習軍校後,除了參加過蘇丹和日本兩次戰役外,赫克托·塞爾瓦達克一直在阿爾及利亞任職。目前,他在莫斯塔加內姆軍分區擔任參謀,並專門負責特內斯至謝里夫河口之間沿海地區的測量工作。他居住在一間僅能遮風擋雨的小茅屋中,但是他並不是一個為這種小事斤斤計較的人。他喜歡居住在野外,因為這樣可以盡情享受一個軍官所能享受的最大自由。他時而沿着海灘漫步,時而縱馬馳騁在懸崖峭壁上,並不急於儘快完成他所擔負的測量任務。

這種半自由的生活使上尉感到非常滿意。另外,由於他的工作占據的時間並不是很多,因此他每星期都有時間乘兩三次火車,到奧蘭去參加將軍舉辦的招待會,或者阿爾及利亞地方長官的宴會。

正是在這樣的場合,他認識了出席宴會的德·L夫人。他那首隻寫了四句的十三行詩正是獻給她的。她是一位陸軍少校的遺孀,還很年輕,而且非常美麗,同時也很矜持,甚至有些高傲,對那些愛慕者的追求一直視若無睹。塞爾瓦達克上尉還沒敢向她表達自己的心愿。他有很多競爭對手,其中一位就是剛才那位鐵馬斯徹夫伯爵。正是由於這個緣故,促使兩位競爭對手準備拿起武器決定勝負,當然年輕的寡婦對此毫無所知。另外,我們很清楚,他們都很愛惜她的名聲,所以不會讓她成為人們談論的目標。

目前,和塞爾瓦達克上尉一同住在小茅屋裡的,是他的勤務兵本·佐夫。

本·佐夫全心全意地熱愛自己的工作,他對上尉充滿了敬意。他曾面臨兩種選擇,一個是成為阿爾及利亞總督的副官,一個是做塞爾瓦達克上尉的勤務兵,而他立刻毫不猶豫地做出了目前的選擇。他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任何野心,他唯一關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上尉。每天從早到晚,他都會一直留心參謀官肩章上那些寬大的緞帶是否整齊。

本·佐夫這個名字,或許會讓人認為這位勇敢的士兵是阿爾及利亞本地人。其實完全不是這樣,本·佐夫只是他的綽號。那麼,他怎麼會得到這麼一個富有藝術氣息的綽號呢?因為他自稱他的名字是洛朗?因為他生於巴黎,甚至來自巴黎的蒙馬特區?有一些特殊現象,即使是最高明的語源學也無法解釋。

本·佐夫

本·佐夫不僅來自巴黎蒙馬特區,而且就出生在那個著名的高地,從小看着太陽在索爾費里諾塔和格里特磨坊之間冉冉升起。現在,當他為自己出生在那個美好的地方感到自豪的時候,他自然會感到蒙馬特無與倫比——他對故鄉的熱愛是毫無保留的。在他看來,蒙馬特是世界上唯一一座真正的大山。本·佐夫遊歷過許多國家,在他看來任何一個地方都無法與蒙馬特相比。或許是這樣,蒙馬特的確獨具特色。事實上,蒙馬特的教堂完全可以同布魯日(1)大教堂相提並論,它的採石場毫不遜色於龐特利克(2)的採石場,它的碼頭連地中海沿岸都很少見,它的磨坊不但加工普通麵粉,那裡生產的蛋糕更是享有盛譽。索爾費里諾塔筆直地矗立在藍天下,甚至比比薩斜塔還要巍峨。那裡至今仍存有一片原始森林的遺蹟,在賽爾特人入侵之前,這片原始森林一直受到完美的保護,從未遭到砍伐。本·佐夫認為,蒙馬特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大山,可是那些嫉妒的人故意侮辱性地將它稱之為「高地」。這座大山如果海拔沒有超過5000米,本·佐夫寧願被剁成碎片。

「在全世界,你還能在哪個地方看到這麼多神奇的景物集中在一起?」

「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本·佐夫的回答帶有一些誇張的意味。

畢竟,這是一種純真的狂熱。無論有多少可能,本·佐夫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夠返回蒙馬特高地,在那裡安寧地度過自己的餘生,而且毫無疑問是和他的上尉一起度過。因此,塞爾瓦達克上尉的耳邊便不斷充滿無與倫比的美景描述,勤務兵不斷向他描述巴黎第十八區的風景,而塞爾瓦達克聽到這些已經開始感到厭煩。

本·佐夫卻並不灰心,他相信自己總有說服上尉的那一天。但是,要他丟下塞爾瓦達克獨自回家,那是不可能的。其實,他早就該退役了,而且已經請過兩次長假。二十八歲那年,他還是八團的一名普通騎兵,當他正準備退伍的時候,忽然接到通知,讓他到赫克托·塞爾瓦達克身邊去擔任勤務兵。此後,他便開始了與上尉患難與共的生活,他跟隨他參加了好幾次戰爭,在戰場上表現十分勇敢,得到上級軍官的一致好評,並且要給他頒發一枚十字勳章,讓他榮歸故里,可是他謝絕了。他不願意離開上尉。在日本,塞爾瓦達克曾經救過他的命,而在蘇丹他也同樣救了塞爾瓦達克的命。這種生死與共的患難之交,不是輕易可以拋開的。

本·佐夫對上尉一直忠心耿耿。他的兩臂特別結實,毫不誇張地說,像是經過火的淬鍊。他體格強健,在各種環境裡經受過磨練。他生得粗壯魁梧,人稱「蒙馬特堡壘」。為了正義和朋友,他一向都是義無反顧,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本·佐夫雖然不像上尉一樣喜愛吟詩作樂,但也算是「一部通曉萬物的活字典」,而且是插科打諢的能手,他的腦袋裡裝着無窮無盡的趣談,他總是能夠滔滔不絕、談笑風生。在這方面,任何人面對他都要甘拜下風。另外,他還擁有超人的記憶力,像一些村野小劇,他也能背得滾瓜爛熟。

塞爾瓦達克上尉欣賞他的長處,對於他一些古怪的脾氣,倒並不是十分在意。何況,本·佐夫的詼諧幽默常能令人捧腹大笑。在一些令人尷尬的場合,他知道如何讓他的主人解脫煩惱。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友情就變得更為牢固了。

有一次,本·佐夫又不厭其煩地談起他心愛的故鄉,並滿懷激情地描述着他的蒙馬特高地,上尉突然很有興致地說道:「本·佐夫,你應該知道,你的蒙馬特要是再增高4705米,那就同勃朗峰(3)一樣高了。」

這句話讓本·佐夫感到心花怒放,從此之後,蒙馬特高地和塞爾瓦達克上尉在他心頭交織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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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布魯日,西班牙的一座城市,有著名的聖母瑪利亞教堂。

(2)

龐特利克,雅典北部的一座山,以出產大理石聞名。

(3)

勃朗峰,阿爾卑斯山脈的最高峰,海拔4807米。

第三章 上尉的靈感受到意外的打擊

上尉和他的勤務兵居住的小茅屋如同一間鴿籠,上面覆蓋着一種當地人稱為「德里斯」的茅草。同那些阿拉伯牧民居住的帳篷相比,這種茅屋顯然要好一些,但是如果與那些用石頭或磚瓦搭建的房屋相比,那就差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