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世紀 - 第3章

陳漸



寇臻一愣,不解地搖了搖頭,提着藤杖又抽了七八下,居然每次都發出「撲撲撲」的悶響,那聲音根本不像抽在了肉上。便連旁觀的眾人也都呆住了。

「咦,奇怪。」寇臻一臉狐疑地看了看藤杖,伸手摸摸少丘的屁股,少丘回頭怒道:「你打便打了,摸我屁股作甚?」

寇臻忽然哈哈大笑,掀開少丘的下裳,伸手一抽,嗖地一聲,竟然從少丘的背上抽出一大張干硬的豪彘皮!

原來這小子知道偷酒喝總有事發的一天,居然早做好了準備,每次偷酒喝總要在身上藏一張豪彘皮,就是預備挨打來着。這豪彘皮比牛皮還厚,平素是做甲冑的上等原料,活豪彘簡直是刀槍不入的一等凶獸,用它的皮來挨打,莫說寇臻拿着藤杖,便是拿着魚骨刃看他,一時半會兒也未必砍得死。

眾人張大嘴巴望着這張豪彘皮,一個個無比狂笑連天,便連艾融危和巫謝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少丘斜睨着寇臻,道:「記住啊,你可打了十一杖了,莫要算錯了數。」

寇臻臉色漲得通紅,喝道:「臭小子,便是還剩九下,我就抽不得你皮開肉裂麼?」揮手一杖狠狠地抽了下去,巫覡神殿的上空頓時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啊——」

第5章

大志向

夕陽漸漸沉入大海,嘎嘎的海鳥在金色的落日中飛舞鳴叫,海面上一片喧囂。

少丘孤獨地坐在一塊高聳的礁石之上,臉上掠過一絲悲哀。他揉了揉屁股,仍是火辣辣的疼痛,寇臻那死老頭下手可真夠狠的,唉,還是怪自己體弱,無法像桑冥羽他們一樣習練搏擊術。像桑冥羽,比自己還小几個月,但武功修煉得身體強壯,抗擊打能力極強。這九杖若是抽在他的身上,只怕也就跟撓癢一般。

可是……少丘憎恨地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體,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他四肢雖然勻稱,但生來體弱,無法習練搏擊術,因此就做不了人人稱頌的勇士,自然也加入不了獵人的陣營。別說卻獵殺豪彘,他連一頭溫順的鹿蜀都捕殺不了。

在人人皆是優秀的獵人的空桑部落,他毫無疑問是需要別人養活的廢物,只能架着獨木舟到大海中撒網捕魚,當一個少年們都不屑一顧的漁夫。

轟隆隆的海潮聲中,不遠處的空桑之林中傳來一陣少年的喧囂,隨即是一陣沉悶的獸吼,野性嗜血之感震人心魄。

「冥羽快要成功了吧?」少丘悶悶地想。

挨完打之後,少丘被抬回了家,艾桑也垂頭喪氣地跟他回來,這才告訴他桑冥羽今日要履行成人禮的事情。

少丘心中大悔,桑冥羽是他的好友,老早便說今日定要到空桑之林邊見證他成人禮的全過程,不料早晨起來,看着同伴們在沙灘上習練搏擊術的矯健身姿和傲然的神情,心中忽然煩悶無比,於是酒癮上涌,悄悄躲到巫覡神殿的樹上偷酒喝,不料不知不覺居然醉得一塌糊塗。

「沒法去送別冥羽,至少我要迎接他凱旋吧?」

少丘思忖片刻,不顧父母的反對,待艾桑走了之後便悄然起身,爬上這座兀然高聳的礁石,遠遠望着空桑之林的方向,等待桑冥羽獵殺豪彘凱旋。

本以為桑冥羽起碼要三五日才能找到豪彘,沒想到僅僅一下午的時間,林外的少年便狂呼了起來,原來桑冥羽竟然找到了豪彘,開始了慘烈的搏殺。族裡好事的少年聞訊之下,紛紛進入空桑之林為桑冥羽吶喊助威。

少丘血脈沸騰,一會兒握着拳頭為空桑之林里的桑冥羽加油打氣,一會兒卻又自怨自艾,瞧着自己細瘦的胳膊腿不住撇嘴。

「少丘……少丘……」空桑之林外,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少丘愕然回頭,青色的桑樹林中,一個身穿綠色絲衣的少女興奮地奔了出來。少丘臉上掠過一絲笑容,遙遙地揮手:「艾桑,我在這裡!」

艾桑的奔行速度極快,綠色的絲衣柔滑地在桑林中閃了幾閃,纖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海灘上。少丘迷戀地望着她的身影,艾桑下午剛換了一件嶄新的絲衣,柔軟纖滑的絲衣與她柔膩雪白的肌膚相輝映,愈發顯得楚楚有致,宛如天人。

空桑島不缺絲綢,自從三四百年前,黃帝的正妃嫘祖發明養蠶治絲之術,繼而抽絲編絹,織成了柔軟細滑的布料,這種神奇的絲布便風靡整個盤古大陸,各部落都開始養蠶治絲,告別了樹皮、麻線、棕絲和獸皮所做的衣服,興高采烈地穿上了這種諸神所賜予的絲衣。甚至有些世代血仇、攻伐不斷的部落,也不得不為了互相貿易絲布而放下手中的刀劍。空桑島雖然孤懸海外,但島上桑樹成片,因而養蠶治絲之術發達,每年生產出來的絲布,除族中自用,大批運往大陸邊緣的金天部族,和部族境內的三十多個沿海部落交換各種生活必需品。

不過普通族人還大都身穿棕線、麻、葛等布料的衣袍,也只有盛產絲綢的空桑島,和空桑島上的族君一家,才能穿得起這種奢侈的絲衣。

少丘痴痴地望着,片刻之間,艾桑已經奔到了岩礁邊,仰頭笑道:「少丘,你獨自在這裡做甚麼?小心浪大,將你捲入海中。」

少丘苦笑一聲,心道:「我雖然無能,卻還不至於被區區海浪所嚇倒。」但面對笑靨如花的艾桑,滿腹的牢騷卻成了柔情,淡淡地笑道:「在等冥羽凱旋。我又進不得空桑之林,不在此處,又能在何處?」

艾桑的眼睛閃了一閃,默默嘆了口氣,輕巧地攀上兩丈高的岩礁,與他並肩坐了下來,雙手抱膝,道:「上午挨的打,現下還疼麼?」

「早不疼啦!」少丘呵呵笑道,隨手一拍屁股,不禁嘶地吸了口冷氣,勉強笑道,「我體格雖差,挨八九杖還是沒有問題的。」

艾桑捂着嘴格格一笑,正色道:「少丘,以後不可再爬到樹上偷酒喝了。」

「自然不會。」少丘正色道,「既然已經被發現,這法子是不靈啦!回頭琢磨其他的法子。」

「你……」艾桑恨恨道,「你就不能戒了麼?若是再被逮住,巫謝大人絕不會如此輕鬆就放過你。」

「戒酒?」少丘愣了愣,砸吧砸吧嘴唇,仿佛在回味那酒的滋味,看得艾桑一臉薄怒。咂摸了半晌,他互相叫道:「咦,你這麼一說我倒真想起來啦!」

「什麼?」艾桑奇道。

少丘滿臉興奮,手腳亂舞,大叫道:「我是這個島上有史以來第一個擁有酒癮的人!啊哈,他們一年喝一次酒,我三天兩頭有酒喝,誰人及得上?嗯,嗯,我打獵倒數第一,搏擊術倒數第一,喝過的酒卻是真真正正的第一!」

「你……」艾桑鬱悶得一臉無奈,「你應該更有志向才是!」

「哦?」少丘奇道,「什麼志向?」

艾桑正色道:「少丘,父親常常教我,搏擊術之於人,無非一種外力而已,善戰者不以力勝,勝人者有力,自勝者為強。譬如我們偉大的祭司,巫謝大人,她絲毫不通武功,卻天人交感,體察世間萬物,贏得族人的尊崇。」

第6章

狂獸豪彘

「此言頗具教育意義。」少丘苦笑,「不過……她是巫覡,那是太巫氏和少覡氏以諸神的意志選定的,整個炎黃聯盟中,六大部族,數百萬人,才能選出幾個?我區區一介常人,哪有這種機遇。」

艾桑想了想,也是,巫覡又哪裡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做的?太巫氏與少覡氏座下總共才有七巫四覡,這十一人在聯盟內幾乎已經是神一般的存在,是常人可以當的麼?炎黃聯盟數百萬人口,就算死掉七八個巫覡,太巫氏和少覡氏也未必看得上少丘啊!

艾桑蹙着秀氣的眉毛,托腮思考了半晌,道:「父親還說……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是看他有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生活中的困境……」她讚賞地看着少丘,「你雖然做不成獵人,但是出海捕魚的技巧卻很好,族裡人都說你將來會是一流的漁夫……」

少丘怔怔地望着她,不知該如何是好。艾融危的一大癖好就是以這些深奧的道理教育族中的淘氣少年,也難為艾桑能把他這麼多年來的語錄記得清清楚楚。

艾桑見少丘發呆,有些不知所措,翹起光潔的下巴,冥思苦想:「父親還說……還說……」她臉色羞赧,「抱歉,他說的太多了,我也記不住……」

少丘臉色古怪,喉嚨里發出「咕咕」的笑聲,別過臉,伏到一塊山石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艾桑臉色尷尬,撅着嘴巴道:「他確實說的太多了嘛……」

「我知道。巫謝大人和你父親對咱們族中少年的發展很是關切。」少丘直起身子,嚴肅道,「每個月,巫謝大人都會把我召到巫覡神殿中和我長談,她鼓勵我努力學習造獨木舟和捕魚技術,成長為一個對諸神、部落、對家庭都有用的捕魚人才。說咱們島上獵物資源日益匱乏,未來必定要往大海發展,海中豐富的魚類資源可以供咱們部落生存數百年。做一個好漁夫,是利族利民的大好事。」

「是啊,是啊!」艾桑覺得少丘的腔調有些不對,卻也沒有細思,點頭應和道。

正這時,空桑之林中少年們的歡呼聲愈來逾近,豪彘的咆哮聲仿佛就在耳邊。

艾桑一躍而起,驚喜道:「攆出來啦!」

「什麼?」少丘吃驚地道。

「哈哈。」艾桑興奮得手舞足蹈,「冥羽揚言,他這次成人禮,要給我們的巫謝大人一個驚喜,不會像別人一樣扛一頭血淋淋的死豪彘回來,他要活捉一頭豪彘,獻於巫謝大人座前!」

「啊?」少丘呆若木雞,「活……活捉豪彘?可……可能嗎?豪彘堅硬的厚皮,連魚骨刃都不容易砍破呢!他可別有什麼危險。」

「哎,這樣才刺激嘛。」艾桑不以為然地道,「這才是真正的勇者。幾乎全部落的少年們都去看他怎麼活捉豪彘了,方才我過來的時候,冥羽已經重傷了那頭豪彘,將它逼出了空桑之林。一離開危險重重的空桑之林,冥羽成功幾率大增!」

看着她興奮的神情,少丘忽然心底有股酸澀之意,暗道:「方才還說『勝人者有力,自勝者為強』,現下又崇拜真正的勇者了。唉——」

正思忖間,百丈之外的空桑之林邊緣,樹木轟轟轟折斷之聲不絕,遠遠望去,數丈高的桑樹林宛如被一隻天神的巨斧在砍伐一般,朝着海岸的方向連綿倒下。直到最外圍的幾株桑樹倒下,少丘和艾桑同時目瞪口呆,只見密林之中已經被犁出一條丈許寬的「大道」,一眼可以看到密林深處。「大道」中,一頭體軀巨大的豪彘狂嘯着沖了出來,那黑魆魆的身體,竟有兩丈多長,半丈多寬,高也有丈許,口中噴吐着白沫,仿佛一座黑色的小山丘橫衝直撞過來。

豪彘是空桑島上最兇猛的巨獸,它體軀巨大,皮堅肉厚,刀劍不能傷,口中的獠牙長達一尺,可以輕易撕裂虎豹。最可怖的是,它頸部的長毛堅硬修長,毛尖銳利,可以靠頸部的力量將其振發射出,力度勁疾無比,宛如箭矢一般,一丈之外可以穿透樹幹。

這樣的巨獸,莫說活擒,便是將它獵殺,沒有三五日的時間,七八名最優秀的獵手,想也別想。而十六歲的少年桑冥羽,居然一日之內就將這頭巨大兇猛的怪物從空桑之林里逼了出來,簡直是空桑部落中前所未有的奇蹟。

豪彘奔得近了,少丘這才發覺這巨獸的確已經受了重傷,一條後腿已經瘸了,身上中了六箭,其中一箭深深地射進它的左目之中,腹部還插着一把魚骨刃,一路奔來,鮮血奔涌,淋淋漓漓地灑了一路。

後面數十個少年歡呼雀躍着遠遠地追了出來,其中一個強壯的少年跑在最前面,他渾身是血,身上的棕絲衣袍已經撕裂,裸露的胸膛上,一條血肉模糊的傷疤斜着劃了下去,皮肉翻卷。卻是獵殺豪彘的主角桑冥羽。

桑冥羽剛硬的臉上滿是喜色,腳步如飛般追在豪彘身後,忽然看到岩礁上的少丘和艾桑,臉色頓時大變,吼叫道:「危險,往高處爬!」

艾桑早被豪彘那兇悍的模樣嚇呆了,少丘眼見得豪彘發狂地沖了過來,急忙拉住艾桑,又往岩礁上爬了幾尺,卻已然到頂了。這時他們離地兩丈多高,一丈多高的豪彘只需一個縱躍,便可以衝上岩礁,將他們撞入大海。被兩三千斤重的豪彘撞一下,便是岩石也會被撞成粉碎。

眼看豪彘即將衝到,血紅的目光早已看見了岩礁上的二人,狂吼一聲沖了過來,桑冥羽情急之下彎弓搭箭,一箭射中了豪彘的臀部。那豪彘哀吼一聲,身形微微一滯,與此同時,桑冥羽口中呼哨連聲。那豪彘與他在空桑之林中鬥了一天,早被他的挑逗聲搞得怒火衝天,一聽之下,仰天嘶吼,兜了個圈子,低頭朝他沖了過去。

桑冥羽箭如雨發,每一支箭都準確地射在了豪彘的身上,卻僅有一支箭射進了豪彘大張的嘴巴里,其他箭射在厚皮上被彈了下去。一瞬之間,豪彘已經衝到了他身邊,桑冥羽翻身一個側滾,巨大的身影轟地一聲從他頭頂掠過,他和豪彘的身形比起來,簡直就像大象身子底下的一條小狗。

第7章

血祭

遠處的少年們發出一聲驚呼,艾桑更是把頭埋進少丘的懷裡,不敢再看。不料就在豪彘從桑冥羽身上掠過的一瞬間,桑冥羽反手從腰間抽出一把白森森的魚骨刃,哧的一聲插進了豪彘的肛門。豪彘痛吼一聲,巨大的身形一個趔趄,撲通摔倒在沙灘上。

這魚骨刃雖然想砍破豪彘的厚皮頗有難度,但刺進它的肛門卻毫不費力。

豪彘挨了這一下,雖然痛極,卻並未致命,一骨碌從沙灘上翻身躍起,口中和肛門血沫奔涌,更顯得猙獰,嘶吼着又沖向桑冥羽,頸部搖動,箭豪嗤嗤嗤激射,桑冥羽伏在地上,一一避開。

他此時手中只剩下弓箭,身後便是少丘和艾桑所在的岩礁,絲毫退卻不得,索性把整袋的弓箭盡數搭在弦上,嘭的一聲朝着豪彘的頭部全部射了出去。他也是孤注一擲了。

密密麻麻的箭矢中,只聽豪彘慘叫一聲,前蹄一彎,轟然栽倒。少丘細細一看,不禁大聲歡呼:「好啊,冥羽,你射瞎了它的另外一隻眼!」

艾桑聽見,不禁把頭探了出來:「真的?我看看!」

話音未落,那豪彘居然又掙扎着從地上站了起來,兩眼和嘴巴里插着箭矢,卻用鼻子來回嗅,忽然間怒吼一聲,竟然又朝着桑冥羽追了過去。這傢伙的嗅覺居然也如此敏銳!

少丘不禁呆住了。

桑冥羽一見,只好扔了弓,撒腿就往海邊跑,那豪彘可比他跑得要快得多,很快就追了上去,長長的獠牙幾乎頂到了他的頭頂。少丘急得汗如雨下,遠處的少年們也都呆住了,沙灘之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祈禱着,有些人甚至已經不忍心看到桑冥羽被豪彘撞得粉身碎骨的模樣,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豪彘的獠牙頂到桑冥羽的一瞬間,他已經跑到了海邊,大吼一聲,縱身跳進了大海。身後的豪彘也在空中劃了個弧線,跟着飛身躍入海中。一人一獸,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海天的虛空中緊緊相連,轟然一聲砸入了海浪中……

「冥羽——」少丘痛吼一聲,也顧不得艾桑,飛身從岩礁上跳了下來,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在沙灘上,渾身骨骼欲碎。

他強忍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撲到海邊,卻見海水如斯,寂寞地拍打着礁石,轟轟然的巨響掩蓋了海面的一切。

少丘滿面淚痕,呆呆地跪倒在了堅硬的礁石上。

這時遠處那幫少年和艾桑也奔了過來,全都怔怔地望着海面,不知所措。被兇狠的豪彘壓在身上砸入海中,哪裡還有活路?

幾個少年滿臉驚慌,撒腿跑回部落,去稟告族君去了。

許地忽然把少丘提了起來,狠狠地摔在了礁石上,大罵道:「都是你!你這個廢物!冥羽若不是為了保護你,何至於擋在豪彘的面前一步不退?你見過有人拿自己的血肉之軀阻擋豪彘的麼?」

少丘磕得滿臉鮮血,雙臂支撐在地上,卻渾身無力,爬不起來,心中既痛且悔,更憎恨自己體弱無能,心中仿佛要滴出血來。

許地還想一腳跺過去,卻被艾桑一把推開,擋在少丘面前叫道:「你們有完沒完?我們在岩礁上坐着,又怎知豪彘會朝這裡衝過來?冥羽是少丘的朋友,自然會以血肉之軀阻擋豪彘,若是換了少丘,冥羽在他身後,他也會以自己的身體來保護冥羽的!」

「他?保護冥羽?」許地等人面面相覷,同時捂着肚子狂笑起來。

白苗道:「艾桑,你是咱們族裡的仙女,族君的女兒,我等配不上你也就罷了,可是你何至於看上少丘這個傢伙?你這不但是在侮辱我們,也是在侮辱少丘。難道剛才冥羽沒有保護你嗎?虧得冥羽對你一往情深,他為你而死,你卻還要替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出頭。我呸!」

艾桑滿臉漲紅,卻無話可說。

許地用腳趾頭撥撥少丘的身體,嘲弄道:「艾桑,你還指望這傢伙保護你?他今年三月滿十六歲,曾經三次進入空桑之林獵殺豪彘,弟兄們,結果呢?」

少年們哈哈大笑,長老寇臻的兒子寇西接口道:「第一次,剛剛進去,還沒碰上豪彘,卻被一頭受驚的鹿蜀撞暈了。第二次,又進去啦,甚至你爹……哦,族君還把他以一條鯊魚從金天部族換來的青銅劍借給他用,結果……嘿嘿,不幸卻掉進了不知哪個獵人挖的陷阱里,哭喊了兩天,才被人救了出來。」

「我沒哭!」少丘慢慢從地上掙扎了起來,怒目而視。

「是嗎?」寇西斜睨着他,「我侮辱了你嗎?你找我決鬥啊!嘿嘿,第三次呢,碰上豪彘啦,還沒看見影子,就被豪彘頸部的箭豪給射穿了肩膀,慘敗而歸。這沒錯吧?是事實吧?我沒侮辱你吧?」

「我……」少丘緊緊握緊拳頭,卻反駁不得。

「你們……你們……」艾桑氣的手足直顫,正要說話,忽然有人經叫了起來:「快看!快看!」

眾人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朝海面上望去,頓時面如死灰,只見海面上忽然浮現出一條巨大的影子!

碧綠的海水之下,那巨影漸漸浮起,竟然露出豪彘的輪廓。豪彘竟然未死!眾人滿臉凝重,彎弓搭箭,慢慢向後退去,猛然間豪彘浮出水面,擱淺在海岸邊的沙灘上,眾人正欲發箭,少丘大喊一聲:「別射!是冥羽!」

這時,豪彘後面露出一顆腦袋,果然是桑冥羽。少年們齊聲歡呼。

桑冥羽浮出水面,用手撥了撥臉上的海水,笑嘻嘻地朝他們打了個招呼:「兄弟們,幸不辱命,終於把這頭畜生活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