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藏 - 第3章
鬼雨
他的身上滿是黑黑的污垢，結成一塊塊，一團團，隨手一抓就能抓下一把來。
桃花香氣已經透入骨髓里，他覺得自己似乎醉了，仿佛喝了八兩茅台酒。他前生酒量好，最多能有一斤半的酒量。因而覺得還能忍受，八兩茅台不至於讓他醉倒地上。
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走入五十丈內！
這時候，醉酒的感覺反而減輕了。
他覺得自己的小腹越來越熱，肚臍的位置仿佛開了個小孔，桃花的香氣化作一道流水，源源不斷的流進去！
小腹的位置，仿佛化作丹爐，熊熊烈火，不停的燃燒！
他渾身冒汗，汗水像甘泉一樣，從頭頂汩汩流下來，將渾身的污垢沖刷了一遍。臉上一道黑一道白，仿佛花臉的小丑一般。
不多時，臉上的黑灰去盡，他的肌膚變得粉紅潤白，仿佛新生一月的嬰兒，而且泛起縷縷桃花的清香，比灑了名貴的香水還要好聞！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了桃樹下，萬千的桃枝從頭頂垂下來，將他包裹在裡面。
外面的眾人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這，這可咋說？他竟然進入桃花蔭里了！」
別的少年都已經退出，留在桃樹三百丈範圍內的只剩下秦笛一個人，而他又深埋在桃花蔭里，看不見身影。
老爺子緊鎖眉頭，回顧四周，嘆了口氣：「唉，小十九少年意氣，太不自量力了！自古以來，我們秦家沒有人走近五十丈內！以前只有一個人走入八十丈，當時就醉倒了！三天之後，桃花落盡，他的生氣損失了三分之一！他後來只活到三十七！太可惜了！」
眾人紛紛搖頭惋惜：「哎，這孩子……」
三叔秦廣元懊悔道：「是我錯了，不該說他是唯一的白身草民！沒想到孩子這麼要強！他是想咬牙一搏，十年不飛，一飛沖天啊！」
秦廣靈雙目無神，用拳擊打自己，低聲道：「還是我的錯，沒有好好勸解幺兒！我要是多安慰兩句，他也不會這樣！這下他算是廢了，還不如健健康康的，做草民有什麼不好！既然已經成了這樣，還說什麼呢……」
眾人舉目望去，瞪大眼睛瞧着，桃花深深，樹枝環繞，根本看不見少年的影子！
一直過了大半個時辰，秦笛還是沒有出來！
老爺子也沒法子，只能擺了擺手：「罷了！別說我們進不去，現在進去也晚了！三天之後，桃花落盡，再來樹下抬人吧！」
眾人拖了秦廣元，一步一回頭的離去。
走出院落，遠遠的還傳來聲音：「二叔，沒事的，也就是昏睡三天，至少小命能保住！活個四五十歲沒問題！」
此時的秦笛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他已經站累了，於是緩緩坐在地上，又一次擺出七支坐的架勢。
這一坐就是大半天，也沒有醉倒。
丹田的溫熱一直持續着，從小腹到胸部都有些溫熱，甚至一直往上，連泥丸宮都在微微顫動。
四周沒有人，也沒有風，直到紅日西斜，夜深人靜。
二更天，半圓的月亮掛在梢頭。
忽然有一陣風吹過來，吹散了滿院的花香，然後是簌簌花落的聲音。只是盞茶功夫，滿樹的桃花都落盡了！
三更天，兩千年未結果的老桃樹竟然結果了！
不錯，偌大的桃樹，數十丈的樹冠最後只結了一個桃子！
桃子迅速長大，很快到拳頭大小！
四更天，桃子已經有碗口大小，而且在月色下泛出紅光。那是完全成熟了！
秦笛醉酒的感覺早已經退去，小腹的溫熱也有些涼下來，四肢也隨着長久的靜坐有些累了，忽然一抬頭，就見碩大的桃子從空中落下來！
不左不右，正好落在他的懷裡！
他忍不住有些發呆！
「咦？竟然有這種好事？這桃子選中我了？牛頓看蘋果落地，了悟自由落體！我秦笛伸手捉住這一顆奇異的桃子，這是要成為一代宗師了！」
聞到桃香，肚子裡「咕咕」的叫起來。
「哈哈，我還是早上吃的東西，一整天沒得閒，到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正好天上掉下來桃子，是給我送美食來了！」
他也沒想將桃子留下來。
對他來說，這件事徹頭徹尾都是一件怪事！留下這一顆桃子未必好，說不定惹出禍端，還不如趁早吃了，吃干抹淨，一了百了，事後也不用解釋了！
要不然怎麼跟別人說啊？
千年不結果，怎麼到他這裡就結果了呢？而且還只結了一個桃子。
這話怎麼說也說不通啊！
「沒法解釋，實在說不通。難道要說我秦笛人品好，因而天上掉餡餅？別人也不信啊！」
「桃子聞上去香噴噴的，吃起來應該有好處！」
「桃花聞上去都能開靈健體，難道果子就變得有毒了不成？」
想到這裡，他毫不猶豫，抱住桃子就啃了起來！
第6章
醉花陰
桃子看着很大，吃起來卻很快！從上到下仿佛蜜水，一張口自動流入腹內。
才吃了三口兩口，很塊就看見桃核了！
然而令人驚異的是，碗口大的桃子，桃核卻只如豌豆那么小！形狀有些古怪，仿佛一隻小船。船上有蓋，又像一隻船型的丹鼎。
秦笛瞅了兩眼，換了另一面繼續啃桃子。
吃着吃着，一不小心，三口兩口，吃了個精光，連桃核也沒剩下！
秦笛大驚：「哎，桃核呢？桃核怎麼不見了？這真是奇怪了！我又不是餓死鬼託身，怎麼會吃個桃子連桃核都吃下去了？」
看看手裡，確實空空如也！
摸摸肚子，也沒有凸起的地方。畢竟只有豌豆那麼大，放在胃裡也摸不出來。
秦笛也算久經考驗，琢磨了片刻：「算了，不管了！那么小的桃核，不管能不能消化，都沒什麼了不起的！若是消化不了，到明天就拉出來了！別說蠶豆大的桃核，就算再大個兩三倍，也沒有問題。這只是木質的桃核而已，又不是吞下去黃金。」
想到這裡，他也就放寬了心！
滿院的桃花落盡，花香也沒了，留在當地也沒啥意思。
「回家！不待這兒了！快天亮了，應該能找到馬車！」
沒成想，邁步才走了十幾丈，他忽然腹中一陣狂跳，仿佛懷孕八個月，被嬰兒踢了幾腳，繼而頭暈目眩，四肢冰冷，渾身顫抖，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接下來發生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直到七天之後，秦笛悠悠醒轉，耳邊聽見有柔和的中年婦人的聲音：「小雨啊，你也不要着急，神醫已經看過了，說十九腦波平穩，氣血通達，不會有什麼事，最多十天就會醒過來。從今以後呀，你還要好好照顧他，他雖說傷了身子，也沒能開靈，不能成為達官貴人，但是在我們秦家，也不會餓着他。只是沒法長壽，無法白頭偕老，苦了小雨你了！」
然後是更柔的小女聲，溫暖而又堅定：「夫人，我不苦，自從跟着十九爺，我就打好譜了，不論生死富貴還是貧賤，都跟着十九爺。一直陪他到老。」
秦笛醒悟過來，前面說話的是老娘，後面說話的是婢子秦小雨。
就聽母親又道：「十九這一病，身子骨就弱了。以後成親可能更晚。我們秦家每一門，最多可以有三妻四妾，一髮妻，二平妻，四偏妾。擱在十九這裡，恐怕只能有一髮妻，一平妻，一偏妾了。你把他照顧好了，如果身子結實，我升你做唯一的妾室，地位僅次於二妻之下，你看可好？」
秦小雨衣袖抖動，發出瑟瑟的聲音，似乎是在行禮，低聲道：「謝夫人。我會照顧好十九爺，十九爺就是婢子的天。」
秦笛暗想：「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才十四歲就說這個！我老秦上輩子三十歲才結婚，後來經歷了不少的磨難，也算是看破紅塵了。我這輩子，不羨鴛鴦只羨仙啊！」
耳聽母親嘆了口氣，又道：「十九以後做不了官，賺不了錢。我這裡還有財物，以後成親了，我會多給他留點。你去房中多取些老參、鹿茸，精心打理，仔細照顧他，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
「是，婢子記住了。」
然後聽見母親起身，就要往外走。
秦笛雖然醒了，卻不知道跟母親說啥好，於是裝作未醒，任她離去。
又過小半個時辰，只覺得飢腸轆轆，肚子裡空空的，那種飢餓的感覺，仿佛餓了八輩子，實在難以忍受，他才不得不睜開眼睛。
小雨一直在旁邊伺候着，見其睜眼立馬興奮的叫到：「少爺，你醒了！」
「哎呀，我快餓死了！有什麼吃的沒有？」
秦笛答應一聲，當即坐起身。
小雨歡喜的道：「還有人參養榮粥！可以補氣養血，已經熬了大半天了！」
「趕緊端上來，有沒有大魚大肉，一起上來！」
秦笛一面急不可耐的吩咐，一面穿上鞋子，下床走了兩步。
他感覺身子變瘦了很多，比三天前至少瘦了十幾斤！伸手一摸，胸膛更癟了，摸起來瘦骨嶙峋。揮揮胳膊踢踢腿，肌肉明顯比以前有力得多！
「呵呵，有力氣，這是好事！」
然而更加明顯的變化，還是腦子無比的清醒，眼睛變得十分明亮，隔着窗子就能看見遠處小山上飛翔的鳥雀，那種清晰的感覺，幾乎能看清每一根羽毛！耳朵也比以前好使了，似乎能聽見地上螞蟻走動的聲音！丹田的溫熱倒是消失了，留下的只是飢餓的感覺。
看看鏡子，膚色變白了很多。眉清目秀，齒白唇紅，看上去顯然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只是身材有些單薄。
小雨上下打量着，贊道：「少爺，您病了這麼一場，反而比先前漂亮了！」
秦笛撇了撇嘴，心道：「我要做仙俠中人，漂亮有什麼用？小丫頭淨瞎說，本少爺又不用去當鴨子！」
不過轉念一想，好相貌終究不是壞事，說不定能在關鍵的時候派上用場，比如說碰到仙女姐姐，或者仙家老嫗，就像前世傳說中梨花老母那樣的角色，或許能搭上幾句話，於是他又變得開心起來。
吃食源源不斷的送上來，秦笛一連吃了五碗粥，還沒有吃飽，再想要卻被小雨攔住了。
「少爺，您不能再吃了！神醫留下話，說您身體虛弱，頭幾天不能吃太多！」
「胡說！再端兩碗上來！」
小雨死活不依，再說幾句眼裡淚汪汪的：「少爺，真不能再吃了！」
「算了，我出去走走！過半個時辰再吃！」秦笛摸了摸半飽的肚皮，走出屋外。
剛到門口，就聽見小廝秦石叫到：「少爺，學堂里有口信傳來，說您調養身體要緊，從今以後，學堂您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秦笛開心起來，微微一笑道：「這是好事嘛！不用受拘束了！」
身後，秦小雨的心裡有些難過，面上卻帶着笑容，口裡道：「少爺，您需要每天開心，才能調養好身體。」
秦笛笑了笑，心想：「大伙兒都以為我在桃花下迷醉了，卻不知道我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為吃了一顆奇異的桃子。至於吃桃是好還是壞，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是從我現在的情形來看，應該是好處居多了。」
「想那老桃樹不知道活了多少歲，說不定已經通靈了，可惜我沒有學過仙法，沒辦法與其交流。當務之急，乃是去尋找仙緣。我要去求仙！時不我待啊！」
「然而，真正的仙緣卻要去哪裡才能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