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藏 - 第2章
鬼雨
穿越之前，老秦笛每天牛排烤鴨，連青菜都吃的很少，實在吃膩了！
正好，這次能吃吃素食，齋戒三天，也能清心安神，想想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從這天開始，秦笛靜坐在臥室內，大門不出，二門不到。連吃食都是婢子送來的。
外面也沒人前來打擾。
因為此時的秦笛已經十四歲了。
按照老秦家的規矩，十二歲搬出內宅，每當月圓之日的晚上回內宅請安一回。平時他有自己的小院子。院子不大，只有七八間瓦房，除他之外還有一個小廝，一個婢女，外加一個僕婦，和一個壯仆。小廝負責陪伴出行，婢子負責生活起居，僕婦負責做飯加小院的衛生，壯仆負責里里外外的體力活。
小廝喚作秦石，祖孫三代都是秦家的家生子，今年雖只有十三歲，卻比秦笛還要高兩寸。肩寬體長，骨頭架子很大，人卻很瘦。猛一看是條漢子，仔細瞅還是淳樸的少年。頭腦簡單，很聽話，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
婢子也是家生子，喚作秦小雨，年齡比秦笛小几個月，相貌清麗，面色白皙，身材適中，鵝蛋臉，兩彎細眉，眼睛很是明亮，讀過書，通文字，看上去不似婢女，宛如小家碧玉。
秦笛知道，這第一個隨身婢女是按照屋內人培養的。然而按照秦家規矩，非滿十六歲不得同房，否則打死勿論！不單婢女要打死，被伺候的秦家少爺也要打斷一條腿！這一點，從每一個秦府少爺搬出內宅那一天，就已經三令五申，所以也很少有人敢犯禁。
僕婦喚作胡媽，四五十歲，原本是一家飯館的廚娘，做飯是一把好手。
壯仆叫胡三，二十七八歲，長得五大三粗，乃是胡媽的兒子。
這兩人是從外面雇來的，說好了干滿十年可以讓他們改姓秦，享受秦家內仆待遇。兩人一口答應，感激不盡。
這一天，從學堂一回到家裡，秦笛就吩咐眾人：「我要齋戒，帶葷腥的就不要上來了！蔥蒜韭姜都要戒！」
聽見這話，小廝秦石在外面咧嘴，婢女秦小雨在屋裡苦笑。心想：「這十九爺又發瘋了！嘴上說這話，到吃飯的時候又要變卦了！」
然而這話又不能不聽。
於是秦小雨吩咐胡媽只管去做素材，精心準備，不能破戒。然而她心裡卻在想：「也不知少爺能熬一天不？通天河神保佑啊，希望少爺能堅持下來。」
當天晚上，秦笛吃了齋飯，坐在蒲團上，寧神定志，不思不慮。
他想起以前讀過的儒佛道三家的靜坐，最後選擇了七支坐法，雙盤足，脊樑豎直，雙手寰結於腹前，雙目微張，舌抵上齶。
開始坐的時候還有些困難，漸漸的逐漸適應了，靜坐良久，不知不覺眼前一片白光，達到虛室生白的境界，兩個靈魂完美融合，三魂七魄凝固緊湊，比先前堅實了一倍。而且他感到小腹肚臍微微有些發熱，全身上下非常的舒服。
說起來，老秦以前練過氣功，趕上當年氣功熱的時候，他曾去圖書館翻閱過《道藏》，讀過王重陽、張三丰、呂洞賓、柳華陽留下的秘笈，而且身體力行，半夜三更不睡覺，修煉道家氣功，曾經達到丹田發熱、手足心熱的程度，但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荒廢了。除了很少生病之外，也沒有別的神跡了。
這次穿越過來，他手頭沒什麼仙家寶典，只好將前世亂七八糟的經典拿過來試驗，他心想：「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一時三刻找不到仙典。只是練着玩玩罷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壞處。」
穿越以前，他已經停止修煉二十多年了，每天胡吃海塞，酗酒抽煙，生活不知節制，早就百脈盡廢，更別提丹田發熱的感覺了。
沒想到穿越異界，只是靜坐了幾個時辰，年輕時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時候，他不得不感嘆眼前這具年輕的身體，年輕就是好啊！氣血充盈，容易修煉得氣！
同時他還覺得靜坐之後神清目明，靈魂堅固，身體無比的舒暢，有一種飄飄欲仙之感，這都是穿越以前無法享受到的。
他心想：「或許這裡真有仙靈之氣？說不定有機會修習仙法！這真是太好了！」
在婢子秦小雨關切的目光注視下，在小廝秦石狐疑不定的等待中，輕輕鬆鬆，三天的齋戒靜坐過去了，這天早上，秦笛睜開眼，就覺得這世界無比的安詳，無比的豐富多彩，就好像三天增加了三百年功力似的。然而伸伸胳膊踢踢腿，力量並沒有增加多少。
他知道，這只是靈魂深處的融合，是精神境界的提高。看起來跟修煉有關，但並不是實實在在的修仙。修仙是需要仙法的，前世的經典對他來說只是文字，並不是老師指導下認認真真的實踐，而且過去了那麼多年，曾經熟讀的經典都變得支離破碎了，這些經典在現世只能靈光一閃，並不能指引他進入更高的境界。
「少爺，該吃早膳了！」婢女秦小雨在門口輕聲呼喚。
「好！來了！」秦笛答應一聲，就站了起來。
今天是出門的日子，第一次認真齋戒迎接桃花節，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必須保持足夠的體力。
吃好早膳，沐浴更衣，穿上簇新的衣服，又在秦小雨的幫助下梳好髮髻，里里外外收拾的乾乾淨淨。秦笛覺得，這比當年博士答辯的時候認真多了！
一切準備好，就聽見外面有人喊：「十九郎，時候不早，該出發了！」
秦笛邁步走出小院，就見門口停着一輛乾淨的馬車。
抬腿上車，進入車廂里，車內已經有幾個子侄在那裡等着，見面紛紛行禮：「十九叔好！」
秦笛點點頭：「好！」然後坐下，轉頭望向車窗之外，不言不語。
見了這位賞花六七次也沒有開靈的小叔，侄子們年齡小的偷偷的齜牙咧嘴，年齡大的低頭端坐不敢說話。秦家畢竟是書香世家，這點規矩還是要的。
第4章
桃花洗禮
然後車廂里變得靜悄悄的。
就聽見馬車輪子「咕嚕」轉動的聲音，還有窗簾被春風拂過發出的簌簌聲響。
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停了下來。
秦笛率先下了車，放眼一看，就見前方有一片很大的宅子，寬廣足有五百丈，不是小秦笛幼年居住的內宅，而是一處專門的別院。
他的腦海里掠過小秦笛去年來時的光景，心道：「這才是老宅子呢！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前幾年剛剛修繕過。這麼大的宅子並沒有人居住，裡面只有一棵老桃樹，還有的，就是祖宗的牌位靈堂了。」
眾少年下了車，並不敢進入宅院，而是就在大門前等着。
等了一小會兒，又有不少的幼弟、子侄先後過來。漸漸的，大約聚集了四十多人。其中有學堂里常見到的，也有從未見過，居住在外州返回本家祭祖的。小秦笛有幾個叔伯居住外地為官。每年的三月，這些親戚也會派專人將適齡孩子送回來，接受桃花洗禮。
最後是這些小孩子的父母，也就是秦笛的堂兄和長輩們了，能來的也都來了。沒有適齡兒童的成年人是不准踏入桃院的。
今天是一個大日子，秦笛的父親秦廣靈來了，五個叔伯來了兩個，就連老爺子秦高嵐竟然也趕過來了！
老爺子年過八旬，耳不聾，眼不花，腰板挺直，看上去也就是六十歲的樣子。據說這也是祭拜老桃樹落下的益處。當年最長的一次，他曾經流連花下大半個時辰，直到一枝香點燃了四分之三，這是百年來留下的最長記錄了，在秦家歷史上能居於前三位。
眾人到齊之後，在老爺子帶領下進入大院，先祭祖，給祖宗牌位上香，三叩首，念誦祭文，再叩首。一套禮節，大半個時辰才弄完。到最後歲數小的孩子們都有些疲憊了。
秦笛雖然是穿越之身，畢竟融合了小秦笛的靈魂，又多了年齡增長的沉穩，跟着眾人老老實實誠心誠意的叩頭。
他這麼生性跳脫的人，能規規矩矩的做完一套禮儀，在長輩們看來還是第一次。因此老爹秦廣靈心裡高興，忍不住暗暗點頭，同時不住的禱告：「老天開眼，希望幺兒今番能夠開靈。對他來說，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
祭拜完先祖，老爺子也不多說，直接領着眾人來到桃花後院，讓家長給小孩子腰裡栓上繩索，然後叮囑孩子們：「儘量堅持，保持清醒，能待多久待多久，最後不行了，就將繩子使勁搖兩下，外面就知道了。」
老爺子雖然不多說，下面的家長們卻一個個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不要慌，慢慢走！」
「別往裡走的太深，看見那塊石頭了嗎？走到那裡就行了！」
「千萬別超過那個小花亭！過了就回不來了！」
雖然反覆叮嚀，說話的聲音卻不大。
禮部尚書秦廣靈親手將繩索綁在秦笛的腰間，嘴裡沒說什麼，只是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去吧，幺兒！得之汝幸，失之汝命，盡力而為，無怨無悔！」
秦笛點點頭，轉身往前走，心裡卻有些感動。不管怎麼說，那麼大的官老爺了，禮部尚書啊，部長級的人物，平常也算是日理萬機，面對自家不成器的幼子，不但沒怎麼責備，還親自前來看護。作為一個父親，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夠意思了！
秦笛心道：「老頭兒，我雖然融合了小秦笛的靈魂，但身體還是你兒子。你對我仁義，我將來若有機會，也想法報答你！」
抬頭看，一株老桃樹矗立三百丈外，仿佛前世的大榕樹一般，樹幹足有十人合抱，樹高三丈，樹冠卻有五十丈，桃花千萬枝，新葉點點綠，隨着微風輕輕搖曳。
他深吸一口氣，不疾不徐往前走，漸漸走入距離樹幹三百丈內。
忽然，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傳入鼻子裡，那感覺如同毫針，一針刺入心裡，又像一盆冰水澆在頭頂，禁不住一個激靈，渾身顫抖了幾下！
猛然吸了一口，就覺得眼睛明亮了一分！
吸第二口，耳朵豎了起來，聽力增強了一分！
吸三口，手足都有些微微發熱。
秦笛心道：「這桃花還真是好東西，怪不得被看做寶貝，在三叔嘴裡更成了難得的機遇！果然是有奇效啊！」
只是吸了五六口，走在前面的小孩子已經有人搖搖晃晃了！
秦笛倒沒有搖晃，就覺得太爽了！渾身痒痒的，不知不覺毛孔開放，仿佛吃了十萬八千個人參果一般，別提多麼舒暢。這玩意比桑拿按摩舒適千百倍！
他不覺加快了腳步，快步往前走去，越往前走，花香越濃！舒適的感覺更加難以形容。
走了二三十步，他沒有看到，身後已有半數的孩子搖動繩索，被大人拖了出去！
繼續往前走，秦笛覺得身上一陣涼，一陣熱，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不停的撫摸到靈魂深處，又如涓涓細流，不斷沖刷身體各處。
這時候，他的體表流出烏黑的液體，仿佛從污泥中走過。甚至聞到一股濃濃的臭味，仿佛十年沒有洗澡一樣！
又走二十步，已經到了盞茶功夫，身後的小孩子大多數被拖出去了，只有兩三人還在堅持。
老爺子看着剩下的幾人微微點頭，手扶長髯笑道：「今年還不錯，有了這幾個孩子，秦家又能多兩個翰林學士！」
再看向走在最前面的秦笛，眼看接近花亭了！他忍不住皺眉，回頭低聲道：「是不是走的太遠了？不能再往前走了，要把他拉住！」
秦廣靈聞言抖動繩索，試圖拉住秦笛，提醒他不能再往前走！
他沒有高聲喊，因為身在桃花院，面對老桃樹，按照秦家的族規，是不能大聲吆喝，驚動桃神的，更不能驚動不遠處的祖宗牌位！這是最大的不孝！
族規有訓，桃院不可高聲語！哪怕孩子醉死在裡面，也不能大聲喊叫！
繩索抖動了幾下，秦笛卻沒有感覺到。因為經過桃香的洗禮，此時的他仿佛得了羊癲瘋，雖沒有口吐白沫，渾身的肌肉卻在顫抖，脊柱繃緊，頸項一陣陣的抽搐！對於繩索的抖動早已經沒有意識了！
對他來說，心裡只有老桃樹，眼前只有那粉紅的花朵！
前方那粗大的桃樹就像變成了蜜糖，吸引他不停的往前走。
第5章
奇異的桃子
走着走着，已經過了花亭三丈，到了繩索的極限了。
他的腦子陷入欣快的狂野中，覺得前行受阻，不由自主的揮動雙手，無意識的解開了繩索的結扣！
「孽子啊！」
見此情景，外面的秦廣靈忍不住低喝，一下子跳起來，上前幾步，就想衝進去，將兒子拉出來。
老爺子面色也變了，咬牙怒目對身旁的人道：「還不攔住他！」
幾個身強力壯的後生抱住了秦廣靈，七嘴八舌的低聲叫：「二叔，你不能去！」
「二叔，快停住！你不要命了！」
老爺子上前兩步，低聲訓斥：「廣靈，你都是知天命的年紀，怎麼還這麼毛糙！」
秦廣靈眼睛盯着兒子，心裡焦急，口裡道：「爹，讓我把十九拉回來……」
三叔秦廣元急道：「二哥，你快醒醒！你難道不明白？你不去，小十九最多昏睡三天，回頭身體弱一點，調養好了，還能活過五十歲！你若是去了，自已的壽命就沒了！」
五叔秦廣山也勸道：「是啊，二哥，你都快六十了，一下子折壽三十年，那怎麼能行！別忘了，你還有六個兒子呢！你現在身居高位，也是我們秦家的棟樑！你若是沒了，我們老秦家損失就太大了！你不能只想着小十九！」
秦廣靈掙扎了兩三下，沒能掙脫，畢竟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只能心裡焦急，面色發苦，眼睜睜的看着卻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