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五台教主 - 第2章

紫郢

  因神嬰劍是五台派十大鎮教神劍之一,煉法更是不傳之秘,所以這三人自動迴避,並沒有跟去,而是在洞中置辦了慶功酒宴,專等他煉劍歸來。

  岳清剛在猛鬼坡上落下劍光,便有齊登的十七歲的女徒弟秋露紅看見:「岳師伯回來啦,岳師伯回來啦!」嘰嘰喳喳地跳着過來,「岳師伯,我師父和兩位師叔都在何師叔那裡置下了上好的酒席,準備為您慶……」她也是個沒眼色的,話說到這裡才看出岳清身上的狼狽樣子,連胸口的衣服都被絞碎,露出裡面一片膚色蒼白的胸膛。

  岳清擺了擺手:「回去替我多謝三位師弟的好意,我先去蕭師弟那裡了。」他現在腦子裡亂得很,而練劍失敗,又因為原來岳琴濱的情緒帶着不由自主地低落難過,哪裡還有心思吃什麼酒席,擺手打發了秋露紅便往地魂洞走去。

  蕭龍子的洞府布置得非常奢侈,裡面石室修得四四方方,連環曲折,共有十多間,棚頂地板以及四面牆壁上全都貼着香檀木板,雲床軟榻金燈玉盞各種家具物什一應俱全,一進洞口便有兩個四尺多高的龜鶴銅爐,裡面正不斷飄出濃濃的甜香。

  一個青衫女孩正在給香爐撥火,看見岳清這幅模樣走進來有些驚訝:「岳師伯回來了?師父他們都在人魂洞呢,師伯可是要沐浴更衣?我去準備水來。」

  岳清知道這女孩名叫左青風,今年才十三歲,喊蕭龍子師父,實際上是他的姬妾,還要負責飲食灑掃等俗務,伺候得蕭龍子高興了,才能夠學到幾手法術,原來還不覺得怎樣,因在華山五台兩派,乃至許多門派里這樣的事情都是大家習以為常的,不過現在摻雜了兩世的思想,被這樣一個小女孩服侍着心裡開始有些不舒服。

  回到自己臨時客居的西洞石室,把男孩隨手放在床上,開始靜靜地整理思緒。

  首先,自己是岳清,一個生活在現代社會的青年,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完成國家規定的九年義務教育之後,就開始出來賺錢養活自己,先後做過服務生、搬運工、促銷員等各種工作,後來用攢下來的一點積蓄收購舊書出去賣,過起了常年與城管鬥爭周旋的日子,這次因為被城管逼得急了,跳下了冰冷的清涼河裡。

  他水性不錯,游上岸之後,書都弄濕丟在了河裡。

  他唉聲嘆氣地往回走,正好看到一個即將被車輪碾壓的男孩,趕緊飛撲過去抓着小孩胳膊把他拽出來,結果自己卻被旁邊高速駛來的貨車撞到。

  岳清記得自己臨死之前最後的記憶就是那個男孩,大約十一二歲模樣,穿着鵝黃色的短袖襯衫,被自己拽着的時候,還看着自己微笑……一世的記憶都定格在這裡,之後身體劇痛,失去知覺。他以為自己死了,再次睜眼,就見到那個霸道的女孩姜雪君了。

  同時,自己又是岳琴濱,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師座下很看重的一個弟子,修道三百餘年,外表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模樣,面容俊朗,儒雅非凡,因名字里有個琴字,曾經費盡心力尋得一把鳳凰古琴,經常在五台山上巔峰雲海之中撫琴自賞,很為同門尊敬羨慕。自師父鬥劍失敗,坐化身死之後,五台派樹倒猢猻散分崩離析,為了避免被昔日的仇家報復,就跑去衡山新開闢了一個洞府。

  五台派門規甚松,門下修行全憑自覺,混元祖師極少約束,因此良莠不齊,而且所傳道法亦正亦邪,弟子們時常依仗道術做些姦淫捋略,奪魂煉寶的事情。

  岳琴濱還算是頗能自律的,這次出來尋找煉劍的材料,在半路上遇到一個鄉下財主王大善人被小妾與人通姦,將他害死,因生前坐下許多善事,靈魂不散,含着一口怨氣攔住岳琴濱的劍光向他求救。

  岳琴濱也算仗義,到了王大善人家裡,見姦夫淫婦正在合謀要害死王大善人的兩個孩子,便將姦夫淫婦殺死,讓王大善人死而瞑目。

  因為在用劍氣殺人之時,感應到宅子裡有仙劍自鳴,似在挑釁,到了後院一看,果然有一口仙劍在自震長鳴,旁邊還有一封血書。

  他從血書中看到,王大善人兩個孩子中的一個,名叫司徒平,是自己師姐女梟神蔣三姑的兒子,不過這裡面有個關節,便是師兄金身羅漢法元曾經追求過蔣三姑,蔣三姑不應反倒嫁給了五台派的仇家傳人司徒興明,二人同時叛出自己的師門私奔遠走。這司徒興明也是前不久被法元所傷,逃到這裡不治身死,留下血書和家傳寶劍,請王大善人撫養自己的兒子。

  法元是自己至交,五台派威望極重的師兄,入門還在許飛娘之前,生平將這對夫婦恨得咬牙切齒。岳琴濱當時便想將司徒平殺死,因看兩個小孩子根骨奇好,正適合煉神嬰劍,便一起帶到華山,準備用他們兩個煉劍。

  誰知剛開壇不久,便遇上姜雪君從天而降,炸穿鎮魂瓶,趕走護壇神,連岳琴濱自己也幾乎被殺死,多虧許飛娘忽然獻身相救才倖免於難。

  姜雪君最後救走的那個是王大善人的兒子,剩下的這個正是司徒平。

第004章

沐浴·司徒平

  「岳師伯,香湯已經準備好了,是否現在沐浴?」左青風那很好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岳清站起來:「我現在就去。」他抱起司徒平,隨着左青風的指引來到沐魂洞。

  沐魂洞在人魂洞的後邊,是傳供三位洞主沐浴的地方,有的時候也都帶着各自的女徒弟洗個鴛鴦浴,因此布置得非常精細,地面上都用暖玉鋪成,正中央一座假山,南面是一眼溫泉,水池上面熱氣繚繞,飄滿了花瓣。山頂上也有一泓泉水,向北面置成一個瀑布,水質清澈涼爽宜人。

  岳清把髮髻散開,脫了已經破爛的長袍,見左青風也在脫衣,有些不自然地咳了聲:「這裡就不用你伺候了,去準備一些點心。」

  左青風躬身道:「還是做前幾日的藕粉糕嗎?記得師伯當日讚不絕口呢。」

  岳清拍了拍司徒平的腦門:「我吃不吃都無妨,去了這大半日,這孩子該是餓慘了。」

  左青風道:「那就把今天早上新做的酥酪弄一碗來吧。」

  岳清不知道酥酪是什麼東西,估摸着小孩子能吃,就點頭讓她去準備了。

  脫了衣服,又把司徒平的大紅肚兜摘掉,抱着他走進池裡,溫熱的池水一寸寸地淹沒上來,直到胸口。司徒平有些害怕,兩隻小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膊,岳清走到假山旁邊,把司徒平放在岩石上坐着,先給他洗兩條小腿。

  岳清能夠感受得到,司徒平對自己是很害怕的,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恐懼,不敢說一句話,乖乖地坐在那裡任由自己擺弄,岳清一邊給他洗小腳一邊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啊?」

  司徒平瞪着大眼睛,不無驚恐地看着他,過了片刻才慢慢回答:「司徒平。」

  「哦,司徒平啊,那你今年幾歲了?」

  司徒平想了想:「三,三歲。」

  「不錯嘛,這都記得,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司徒平明顯哆嗦一下,小心翼翼地說:「你是,你是神仙。」

  「哈哈!你怎麼知道我是什神仙的啊?」岳清的心情明顯比剛才好了不少,把司徒平抱起來,讓他站在下面一磴岩石上,使水漫過他的腰,繼續給他洗胳膊。

  司徒平說:「原來奶娘給我講過神仙的故事,說能飛上天的,就是神仙。」

  岳清拍了拍司徒平被水汽蒸得泛紅的小臉:「那你想不想成為像我這樣會飛的神仙啊?」

  司徒平眨了眨眼睛:「想。」

  「那你以後就要叫我師父,我教你飛天的本事好不好?」

  司徒平遲疑了下,點頭叫道:「師父。」

  「好孩子!」岳清拿來百花膏給他洗了頭髮和身體,把他放在假山上,自己一邊洗一邊說,「我現在教給你一套口訣,你要是能背會呢,我就教你怎麼飛上天,你要是背不下來,師父可要罰你。聽好了啊,吾身有三寶,精氣神明了。精化氣、氣化神,神氣歸虛自飄渺。」

  司徒平規規矩矩地坐在岩石上,奶聲奶氣地跟着背誦:「吾身有三寶,精氣自明了……」

  岳清一邊洗澡一邊教司徒平背誦歌訣,發現自己的心情越來越好了,他把自己從頭到腳每一寸皮膚都仔細地搓洗上好幾遍,心裏面對過去的煩躁不安,以及對未來的茫然和憂慮,全部都隨着他的搓洗一點一點地剝離消逝了。

  他開始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理由不開心,作為岳清,他不僅獲得了第二次生命,而且還由原來一個孤兒院出身,天天擺地攤掙命糊口的窮小子,變成了一個能夠飛天遁地,長命百歲的仙人,這可是他過去連做夢都夢不到的事情。而作為岳琴濱,他則擁有了對整個蜀山世界瞭然於胸的上帝視角,峨眉派將要發展的方向,三仙二老下一步的動作,各種天財地寶埋藏的地點,雖然在夜市裡邊賣邊看,一整套蜀山系列只看了一半多,但掌握了大致方向,再加上師門秘傳的先天神卦,足以在峨眉派行動之前掌握先機了!

  「尾脊上玉枕,神氣三丹田,後三關,前三關,過了三三便成賢!」他將五台派入門鍊氣法訣一句一句地背誦出來,司徒平坐在假山上一絲不苟地跟着念,清脆的童音伴隨着嘩嘩的流水聲迴蕩在洞穴之中。

  「岳師伯,酥酪準備好了,還有您最喜歡的藕粉糕和仙人醉。」左青風提着食盒走進來,從裡面拿出一碟做得很精緻的糕點,一個鑲着寶石的銀質酒壺,還有一蓋碗酥酪,放在水邊一塊專供浴中飲食的玉桌上。

  岳清先拿過酥酪看了下,大約知道是用奶蒸出來的,用湯匙吃了一小口,甜絲絲的帶着濃濃的奶香,又拿起拇指大的藕粉糕吃了一塊,味道都相當不錯:「你費心了。」

  左青風笑道:「只要師伯吃得滿意,侄女就心滿意足了。」說着看了看岳清露出水面以上的小半截身子,試探地問,「師伯還要侄女給您搓搓後背?」

  岳清擺手:「算了,我也洗得差不多了,你先下去吧。」

  左青風眼睛裡流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應承一聲,退了出去。

  岳清把司徒平抱過來餵他吃酥酪,司徒平餓得不輕,但還是小心翼翼:「師父,您先吃。」

  「你吃吧,師父已經過了辟穀期,吃不吃東西都無所謂。」

  司徒平又吃了兩口:「師父,我自己吃就可以的。」

  「是嗎?我徒弟這麼厲害啊,那你自己吃一個給師父瞧瞧。」

  司徒平接過湯匙,伏在那裡到碗裡舀酥酪往嘴裡送,竟然沒有一滴傾灑。

  岳清笑着對他誇獎一番,然後就讓小孩自己吃。他在水裡遊了幾圈便走上岸,擦乾了身子,穿上左青風給他準備好的衣服,褻褲,中衣,長衫,腰帶,布襪,薄靴,一樣一樣既熟悉又陌生地給自己裝備上,頭髮沒有干透,他嫌披散着礙事,就用一條銀線簡單地束在腦後。

  等他收拾完了,司徒平也已經把一蓋碗酥酪吃得乾乾淨淨,岳清又給他洗了頭臉和小手,穿上左青風給準備的對襟小褂,下邊是短褲布鞋,然後牽着他的手走出沐魂洞。順着狹仄的廊洞向下重新回到地魂洞,猛鬼坡三仙已經都等在這裡了。

  夜遊太歲年紀約有三十多歲,身材高大,臉色蠟黃,頭髮像枯草一樣束在金冠里,手長腳長,枯瘦嶙峋,身上穿着一件黃袍。白鬼臉何小山身材矮小,只到齊登的胸口,臉色慘白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頭髮也是白色,身上穿着一件士人的白衫。鬼影子蕭龍子比齊登還要高,卻單薄得像一片紙,稍大一口氣都能讓人吹走,他的膚色其實也挺白,只是隱隱透出一層黑氣,就像是中毒而死的屍體,渾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生氣。

  他們不過都只有數十年道行,當年沒少得岳琴濱的指點,因此對他非常客氣,見他進來,便一起圍上來:「岳師兄,怎麼那神嬰劍又沒煉成?」

  岳清坐下來,接過左青風奉上來的茶水,慢條斯理地喝着,把之前的經過講訴了一遍,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是許飛娘救得他,因許飛娘現在還處於「韜光養晦」的狀態,甚至跟峨眉派的人走得很近,經常去九華山找齊漱溟的老婆聊天,不好現在就暴露出來,他只說是以為舊日的朋友恰巧路過,聯手逐走姜雪君將自己救下來。

  「姜雪君!」齊登一拍桌子,顫聲道,「怎麼是這娘們!」

第005章

道統·混元經

  何小山修道年限較短,不知道姜雪君其人,他用那特有的嘶啞嗓音問:「大哥,那姜雪君是哪路神仙?竟然將你駭成這樣?」

  齊登嘆氣道:「你們有所不知,那姜雪君在一百多年前你我兄弟未入道時便已經是天下聞名的地仙,那娘們看似個美貌婀娜的美人兒,手底下狠着呢,但凡遇到三分不如她意的,動輒飛劍斬首,重的直接形神俱滅!聽說當年連咱們師父都在她手上吃過虧呢。」

  何小山驚詫地睜大了嘴巴:「她竟然有那麼厲害?」

  「可不是!我曾經聽倪師叔說起過她的故事,她當年縱橫天下,死在她手上的劍仙,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後來她也是因為殺戮太重,遭了劫數,身體化作灰灰,如果不是她師父出手及時救走元嬰,她當時也得是個身死魂滅的下場。」

  蕭龍子在一旁冷冰冰地說道:「這樣的人還讓她平安飛升,那才是沒有天理了!」

  齊登點頭:「這姜雪君也是個心高氣傲之輩,並沒有去轉世重來,而是直接以元嬰之體重修地仙……」

  「這怎麼可能!」何小山驚聲打斷齊登的話,「沒有了身體,用不了多久,精氣神都要消耗乾淨,她便是連散仙也不如,如何還能憑此修證地仙?」

  齊登不無嫉妒地說:「還不是她有一個好師父!她師父便是蘇州洞庭山妙真觀的嚴瑛姆!你們沒聽說過?那好我告訴你們,這嚴瑛姆是跟峨眉派的長眉真人平輩論交的人物!這姜雪君就是仗着她師父法力無邊,給她用數千種仙藥重新塑體,這才重拾天仙大道,據說修行起來,雖然多受苦楚,卻並不比咱們慢呢。說起來這姜雪君也有好多年沒有出現了,因她那元嬰之體不能受損,否則不但道行跌落,更有魂飛魄散之險,又被她師父嚴加管束,天底下這才太平了這百十來年,也難怪你們都不知道。」

  何小山驚嘆道:「連岳師兄也不是她的對手,這份法力也確實足以蔑視天下英雄的了!」他轉向岳琴濱,「好在不管如何,岳師兄還是平安回來了,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重整旗鼓,再搜集材料,算定天時地利人和,日後再重新練過便是了!難不成那姜雪君還能次次神兵天降不成?要不然下次師兄練劍的時候,我們在四周埋伏,那姜雪君不來便罷,若是敢來,就讓她嘗嘗咱們的厲害!她就算再厲害,也不會是咱們四個的對手!」

  岳清放下茶杯,很鄭重地說:「我不打算再煉神嬰劍了。當初恩師在世時曾經說過,若欲練此劍須有十萬功德傍身,否則必遭天譴,我聯繫三次煉劍皆功虧一簣,最後這次還差點喪命,正是應了恩師昔日所言,恐怕再執着下去,也是徒費光陰,甚至還會有性命之憂。」

  何小山趕忙勸慰道:「師兄莫要氣餒,前些時大哥往南邊去,在廬山碰上了你們轉投白骨神君門下的龍飛師兄,他正在煉那九子母陰魂劍,那劍可是排名還在神嬰劍之前,威力僅次於混元祖師當年所練的五毒仙劍,不也快被他煉成了,可見只要咱們……」

  岳清擺手止住他的話:「咱們跟峨眉派勢成水火,已經是再不能相容,即便咱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一定會趕盡殺絕的。我不煉劍並非是說我要聽天由命,束手投降,而是忽然想起來,要戰敗峨眉派,恢復當年恩師在時的偉業,單單煉成一口寶劍,幾件法寶是不成的,甚至就算我煉成了天魔誅仙劍,打敗了齊漱溟,五台派還照樣是一蹶不振,最重要的是得繼承恩師的道統。恩師所傳《混元真經》共有上中下三冊,還有一部副冊,如今我手上只有中冊和下冊,還得想辦法把上冊和副冊給找到才行。」

  蕭龍子說:「那上冊只有混元祖師修煉過,別人都是只聞其名,並未真正見過。當初大家都懷疑會在許飛娘那裡,結果後來證明她確實沒有。至於副冊當年被叛徒朱洪連同太乙五煙羅一起盜走,至今不知身在何處。」蕭龍子聲音越發清冷,「若不是他偷經盜寶,混元祖師即便面對三仙二老的圍攻也不至於失敗慘死,這幾年我們兩派合力也搜尋不到,師兄想要找全道書恐怕不容易。」

  「恩師大仇未報,門派又有覆滅之危,即使再難再險,我們做弟子的也義不容辭。」岳清說的斬釘截鐵,實際上他是如今已經知道那叛徒朱洪的藏身之所,只是此時不能跟三人說,否則一旦風聲傳出去,五台派的同門師兄弟恐怕都要出面搶奪,甚至華山派的烈火祖師,以及隱居雲夢山的師叔摩訶尊者司空湛,也都會跳出來以長輩的身份強勢討要,因此雖然跟三人交情不淺,卻也沒有告訴他們。

  第二天,岳清便向齊登三人告辭,提出要出去雲遊四海,追拿叛徒朱洪。

  他帶着司徒平出了甘陝地界,一路向西南方向御劍直飛,徑到四門山附近。

  這裡周圍俱是崇山峻岭,共有四座陡立峰崖,仿佛四面門戶一樣拱衛着中央一個小型的盆地,裡面寸草不生,俱是僵石裸岩,連老鼠都不往這裡來覓食,又因為地處西南,極為偏僻,因此少有人能夠發現。

  岳清在北面山峰上按落劍光,尋了個背陰處,運起五行真氣,聚集在右手食指上,指尖處彩光爍爍,按在岩石上筆走龍蛇,飛快地畫出十幾道靈符,那岩石常年被風吹雨打,又滑又硬,此時被他用手指刻畫,便似劃豆腐一樣,碎屑簌簌而落,形成一道有一道的符籙。

  他用靈符圍成一個圓圈,將司徒平放在裡面,囑咐道:「乖乖地在這裡邊坐着,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可以出這個圈子,我……師父一會就回來。」看司徒平似懂非懂地點頭,他用手在他頭頂上輕輕拍了兩下,以做鼓勵。

  對於朱洪的底細他也是深知的,當年朱洪入五台學道不過二十餘年,因天資聰穎,又慣會逢迎討好,深得太乙混元祖師的喜愛,私下裡傳了他許多道法,又親手幫他煉成三元劍,連自己的丹室和閉關的內洞也允許他隨意出入,也正為如此,才被他乘機偷走了道書副冊和護身至寶太乙五煙羅,間接導致了太乙混元祖師二次鬥劍時候重傷,最後不得不兵解坐化。

  若真動起來,無論劍法還是道術,朱洪都萬萬不是自己的敵手,只是那太乙五煙羅乃是混元祖師當年用來護身的至寶,威力非比尋常,因此還要用些手段。

  岳清從囊中拿出八面小幡,俱是黃金為杆,銀絲織面,上面繡着奇門符篆,按照八卦方位分別安置周圍龍脈匯聚的氣穴之處,金杆插入岩石,只喀嚓一聲輕響,便沒入一半,岳清將一口真氣噴過去,幡面隨之一晃,便消失不見。八面小幡遙生感應,布成一座陣勢,將周圍數十里之內的地界全都籠罩進去。

  岳清來到朱洪的洞府門前,他的心情難以抑制地激盪起來,恩師在亂兵之中救出自己,把自己撫養長大,又教會自己一身道法,即是老師又形同慈父,然而卻因為朱洪偷書盜寶而慘死,這三十多年來,時時刻刻都無不想將朱洪捉到,食其肉!寢其皮!

  滔天的恨意湧上心頭,岳清凝聚胸中真氣,合成一股五行神雷,從掌心發出,轟隆一聲,彩光霹靂狂射出去,登時將整扇石門炸成碎片,連洞口都坍塌了半邊,碎石飛迸,煙塵滾滾,岳清提氣高聲喝道:「朱洪!故人岳清來看你了,還不快點出來見見老朋友!」

  過了片刻,連煙塵都消散了,洞裡卻仍是靜悄悄一片。

第006章

叛徒·四門山

  岳清冷聲道:「朱洪,我知道你在裡面,躲得了一時,還能躲得了一世麼?再不出來,我可就要用那五火焚天冷焰搜魂大法了!」

  他滿懷怒氣,說話聲音中氣十足,順着山洞傳進去,漾起一連串的沉悶回聲。

  等了一會,仍然不見回應,岳清失去了耐心,雖然猜想朱洪可能不在洞中,但也說不定是他故意用什麼法術隱去痕跡,暗裡設下埋伏等着偷襲自己。

  他右手結印,拇指、食指和無名指相互勾連,其餘二指翹起,形成一個三角形狀,運足真氣張口一吹,便有一點火焰從花心裡燃燒起來,那火黑黝黝的,並沒什麼光亮,被他隨手甩在地上,化成一圈圈的火焰波浪,迅速擴大向四周蔓延開去。與此同時,他的神念也隨着火焰向四周發散開去,那火焰所經過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石一屑,全部都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