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 - 第2章

戒念

  

  第三章

壯麗

  

  王靜輝所乘坐的船從穎昌府的碼頭出發,經濱河過長葛後轉入惠民河,根據余管事的敘述,他們將在惠民河中一路行駛七八天便可以直接到達汴都開封了。白天王靜輝不時的看到有很多船隊或是超越他們,或是與他們的船擦肩而過,聽余管事說這些船有的是運鹽的、絲綢、紙張、漆、米、茶或是銀兩的官船,還有船艙分為幾層的客船,着實讓王靜輝幻想到汴都到底有多麼繁華。

  「這算什麼!咱們還沒有走汴河和廣濟河或是蔡河,那些河上的船更多!」余管事看王靜輝看這些船出神的樣,隨口拋出一句話把他原先對汴都繁華的設想徹底打翻,好像他是個土豹子一樣沒見識,讓王靜輝好一陣鬱悶。

  經過六天的航程後,他們已經非常接近開封了,不時經過一些很大的靠河的村鎮,這些都是開封外圍的衛星城,這些在行政上和確山一級的縣城卻要比確山的規模大上兩三倍,余管事告訴王靜輝明天一早他們將會在開封十里外的碼頭停靠下船,這讓他興奮的晚上差點沒有睡着覺。

  汴都巍峨在平地,宋恃其德為金湯。

  當王靜輝第二天下船後走到里開封不到三里遠看到它巍峨的城牆的時候,腦袋中非常自然的就冒出了這麼一句黃庶的詩句來。這是一座用石灰粉刷過的高牆,差不多高十二米,寬十八米,當王靜輝他們下船後,將郊區遠遠的甩在身後,這座巍峨的城牆很快便屹立在王靜輝的眼前,雖然已經連續下了三天的小雨,但這絲毫沒有澆滅他遊覽開封的興致。

  歷史書上曾經解釋過:聖人認為天圓地方,所以理想的城市格局應該是四四方方的,這就是中國城牆為什麼是四方形的。按照這種學說,宋朝的皇帝和臣子們也都做過努力,但全都失敗了,這讓當時讀書的王靜輝感到迷惑不解,但他穿過五十多米寬的護城河,從朱雀門進入開封看到城內的景象的時候就恍然大悟了:摩肩接踵,揮汗如雨。

  在進了城門後,王靜輝便和余管事他們分手了,他獨自一人在熙熙攘攘的汴都街頭遊蕩,內心中不斷感受着這一千多年前中國首都的風采。大街上到處可以看到人畜的身影,低層的勞動者穿着質地粗糙的衣褲和草鞋,但人群中總能看到一些身穿兩袖過手、長及膝蓋的寬大絲袍的人,余管事曾經告訴過他,那些人是大大小小的官員。不過在街頭能看到這麼多的官員還是讓他感到很驚訝,雖然汴都集中了北宋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官員,但他們也不至於這麼多啊?!看來北宋的三大弊病:冗兵、冗官、冗費,自己先在這裡見識了一下冗官。

  隨着大相國寺的晨鐘敲響,一陣春風拂起,王靜輝也慢慢的遊走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中,河水中有兩岸楊柳裊裊的倒影;運河碼頭附近傳來此起彼伏的船夫號子鼓動着列列白帆;皇宮裡的殿宇樓台露臉了,宣德樓、大慶殿、延福宮、福寧殿、崇政殿、保和殿、睿思殿、紫宸殿還有很多王靜輝叫不上名字宮殿的屋脊飛檐,越過參天松柏的枝頭,讓王靜輝得以從街上窺見皇城的雄偉和精製。宣德門前至南薰門長達十里、寬為二百二十步的大街,不僅是帝王鑾駕、鹵簿出入、諸國使者晉見的必由之路,而且是大宋王朝繁華強盛的象徵。御街大道兩側,是兩條寬為五丈的帶狀河,玉石砌岸,晶瑩生輝。水中荷蓮,春時翠綠生津,夏秋花香醉人。帶狀河兩岸,栽種這兩排懶洋洋的垂柳。

  此時,御街兩側,人流如潮,各色人等,競現神通。商人交易賺錢,戀人傾心定情,達官攜妓遊春,文人賞花覓詩,乞丐討食,扒手逞能,「光棍」叫賣春藥,「瞎子」打卦算命,驛館舉牌招客,酒樓散酒買名,妓女分茶設套,藝伎弄情賣聲,浪子閒逛,暗探聽風,王公尋花問柳,墨客賣畫謀生。河面上,輕舟蕩漾,琴聲繚繞,歌聲纏綿;河岸邊,人群熙熙攘攘,嘈嘈切切。

  面前已是天漢橋,是汴河流入京都後十三座橋樑之一,因位於御街之上,橋頭建築華麗,橋身石雕成群,成為京都景觀之一。此刻,橋下河水滔滔,清澈見底,舟船帆檣盛裝,滿載宮用物品結隊而過。王靜輝站在橋上俯身扒在欄杆上看着橋下來往穿梭的各種船隻。

  走下天漢橋,往西一拐,便是曲院街,由於王靜輝人生地不熟,所以沒有敢往小巷子裡面走只選擇沿大街邊走邊看。各色店鋪的旌旗幌子迎風飄展,各色吃食的叫賣吆喝聲撲面而來。他想起余管事說起的王樓山洞的「梅花包子」、曹婆婆店鋪的「五香肉餅」、鹿家分茶的「鵝脯、鴨脯、雞脯、兔脯、鴿脯、鵪鶉脯」、黃胖子店的「血羹、粉羹、頭羹、石髓羹、石肚羹」……

  想到這王靜輝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不禁食指大動,從身上搜出幾十文散錢挨着小吃攤一溜兒吃過去。拍拍裝滿各種小吃的肚子,王靜輝滿意的笑了,在街頭隨便挑了個茶樓便要了二樓臨街的位子,泡上一壺清茶看起街頭的風景來了。

  雖然王靜輝穿上了一襲月白大袖長衫,青色腰帶,厚底緞子鞋,從服飾上來說已經和周圍的宋朝人相比沒有什麼區別了,但由於他的頭髮與周圍其他相比實在是太短了,所以坐在茶樓里他還是能夠感受到周圍的茶客們不時的抬起頭對他行注目禮,這讓在欣賞汴都風景的時候多少感到有些不快。「待會兒休息夠了一定要買頂帽子,否則我會被周圍的目光給殺死!」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

  喝完茶後,王靜輝立刻離座到街上尋了家衣帽店買了頂青色的帽子,雖然樣式上讓他感到有些不倫不類,但它正好能夠遮住自己的一頭短髮,而且樣式非常輕便,所以也就將就着用了。

  在街上又逛了會,王靜輝便找了家比較乾淨整潔的客棧住了下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隨身行李後,他便坐在屋內的桌子旁,推開窗戶看外面的風景。看着汴都開封的繁華,王靜輝不禁又搖了搖頭:可惜啊,再過六十年,這座聞名世界的大都城將會被金軍給攻破,到時候什麼繁華都變成了虛幻!

  「我能怎麼辦?」王靜輝輕輕的問了自己一句,「我什麼也辦不了!」他突然有種想立刻離開這個繁華之地的衝動。「這個宋朝已經沒有救了!就算我給它造出槍支火炮又怎麼樣?現在宋朝的武器已經是世界第一,有上百萬的正規軍隊,實力當屬第一,但這些東西並不能挽救宋朝的命運,這還要看那個皇帝老兒和那些詩詞書畫樣樣精通唯獨打仗不通的大臣們的意思!除了兩年後的神宗趙頊以外,今後的皇帝都是一群飯桶軟蛋,可惜王安石太過強硬,白白浪費了這個有為皇帝的生命!」

  看着遠處金碧輝煌的皇宮和街頭人來人往的人群,王靜輝無奈的笑了:「你們的命運我全知道,但我也沒有辦法,我改變不了歷史的!我只能讓我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得更舒服一些,卻無法顧忌你們的生活了!」

  要說他不想改變宋朝的歷史,那連自己都不相信,但當他有這個念頭的時候,一想想內有蔡京、呂惠卿在加上今後源源不斷、前赴後繼的秦檜等貪官奸相隊伍,外有遼、金、西夏還有那個馳騁亞歐大陸未嘗一敗的蒙古,王靜輝就什麼心思也沒有了。王靜輝覺得自己再厲害,在面對歷史的時候自己也不過是一隻螞蟻而已,除非他能活上兩百歲並且這個國家由他掌控才有可能不被剷平,但那可能嗎?!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王靜輝望着遠處的風景默默的說道,「你生的太不是時候了!如果明朝和你對調一下的話,那中國的歷史將會被改寫,也就不會有那一百多年的悲劇了!」在他的眼中,宋朝就像一個早產兒,生在這個時代是它的悲劇,它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刀和勇氣,而旁邊的幾個大國什麼都沒有,但偏偏都是一群屠夫和強盜,這也就註定了它的命運。

  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王靜輝失眠了,面對燈火輝煌的開封,他獨自在窗前靜坐了一夜。他知道歷史上英宗皇帝在去年剛取消了宵禁的命令,從此北宋直到滅亡的那一天,開封的晚上都是如此迷人。

  第二天一大早,王靜輝便匆匆收拾東西結賬後上了去揚州的客船。他改變了自己準備在汴都開封住下來的計劃,昨天他被自己已經知道的歷史折磨的夠嗆,所以連在開封住幾天的想法都沒有了,就這樣急急忙忙的離開開封,準備乘船到揚州去看看江南的景色。

  坐在去揚州的客船上,王靜輝對着河面上來往不斷穿梭的船隊和越來越模糊的開封城牆出神。「難道就這樣作一輩子驢客?」他對着微波蕩漾的河面輕聲的說着,「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汴都開封的繁榮全都依賴這些四通八達的運河和路面官道,一次運河淤塞便意味着各地的賦稅不能及時到達京城,同樣滯留在各地還有堆積如山的各種貨物和銅、銀錢:一次旱澇災害便可以使上百萬人陷入饑荒的境地,甚至會發生人吃人的慘劇!

  不說遠了,光是明年就會有一場水災危及汴都開封。「會京師大雨,水潦為災,宮廷門外,俱遭淹沒。官私廬舍,毀壞不可勝記,人多溺死。」想起明年將要發生的水災,王靜輝口中不禁輕聲背出了蔡東藩在《宋史演義》中描寫這場水災的一段描寫。這還是自己在五歲的時候爺爺為了啟蒙自己文言文感覺的時候讓自己看的,他又想念自己原來生活的那個時空的親人了。

  王靜輝是川中有名的中醫世家在這一代重點培養的接班人才,不僅對家學中醫十分精通,更是在爺爺的鼎立支持下改學西醫,希望自己能夠振興中醫,更好的醫治周圍的群眾。王家的聲名不僅是靠中醫技術高明,更是因為王家世代對周圍百姓扶危濟困帶來的。家鄉祖屋大堂上那「醫者父母心」的牌匾即使在十年狂風暴雨的衝擊中也被當地的百姓給保護起來,更是王家醫德的證明。

  「醫者父母心」這條家訓是王靜輝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的,爺爺的竹鞭和淳淳教導還迴蕩在他的心頭。想到這裡,王靜輝拍在身前的茶桌上輕聲的說道:「還是做個扶危濟困的名醫吧!廣泛傳播醫術,懸壺濟世多少能夠減輕百姓的痛苦,這些自己還是做的到的!」想通後他高聲叫到:「船家!停船靠岸!」

  付給船家銀子後,王靜輝把自己的藥箱和行李扛在肩頭便下了船,好在剛離開開封不久,下船的地方還能遠遠的望到開封的城牆。他下了船後攔住一輛去開封的馬車,許諾好銀子後便搭乘馬車又回到了開封。

  再次來到開封城,王靜輝的心中已經是兩種滋味了,他對開封的繁華已不再關心,心中只想着如何能夠開始自己的行醫大計:「既然改變不了歷史,那我也只能做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了,懸壺濟世做一個為百姓解除病痛的醫生好了!」

  王靜輝進城後沒有到他昨天住過的客棧,而是又找了間條件比較差了點的客棧住下。沒辦法,既然決定要當扶危濟困的神醫,那以後的銀子可要省點花了,這種神醫可不是好當的。當然王靜輝到不至於自虐到住大通鋪客棧的地步,雖然說是簡陋點也是單人客房,只不過比較偏僻一些罷了。

  王靜輝坐在桌旁正在思考如何開始他的行醫生涯,當游醫?他可不願意,游醫的一套行頭跟騙子沒什麼區別,況且現在是起步階段,賺錢是很重要的。他想起了明年將要發生的水災,為了多救人必須有充足的藥品和糧食,他需要大量的金錢去購買這些東西,當游醫只能給底層窮困的百姓治病,不用他倒貼錢就不錯了,哪還能去狠心盤剝這些已經窮困潦倒的貧民?!等自己有了雄厚的基礎,再去救濟那些貧民更穩妥些,否則現在就是去掙那些虛名,到時候也救不了幾個,還不如等有了錢後救的多。「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這句經典名言,王靜輝還是非常明白的。

  什麼能夠在短時間內掙到最多的錢?!自己開藥店?本錢不夠啊!到了開封后王靜輝才知道銀子的重要性,這裡雖然要比在確山也穎昌府繁榮無數倍,但它的物價也同理比其他地方高的多。在唐州的時候,請這麼多人一起大吃大喝了幾天也沒花掉二十兩銀子,在穎昌府獨自一人吃一頓普通飯菜需要一百文,到了開封吃住一天就需要一貫了。

  到醫館去當坐堂郎中?也是個好辦法,自己的中醫秉承家學,中醫醫術是非常高的,當個坐堂郎中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但錢來的太少了。而且以後自己獨立出來後可能在名聲上還要受到就職醫館的牽制,對自己今後的發展可十分不利。

  想了半天,王靜輝也沒有想出一條能夠本小利大的快速生財辦法。「難怪有人說用一萬塊錢去掙一萬塊錢很難,但如果用一百萬去掙十萬卻是輕而易舉!」他在心中不停的嘀咕着,「想來想去也只有出賣藥方一條路可走了,我可憐的藥方啊!仁丹肯定是第一選擇,雲南白藥和仙鶴膏就先留着吧,這兩種藥多少和軍用物資掛鈎,還是等自己有了本錢在慢慢做吧!好在這個時代對於製作中成藥這方面的技術還很有限,我腦袋裡的藥方還多着呢!」

  王靜輝把醫療箱放在床上,他對着這個大箱子默默的說道:「這箱子現在是唯一證明我來自於未來世界了!」打開箱子,裡面的各種藥品和一套簡易手術器具整齊的碼放在醫療箱中。仁丹、仙鶴膏、雲南白藥就放在最上面的一層,當時考慮到醫療箱的體積,除了多備仁丹以防自己旅途中暈船外,其他兩種藥品只做些樣品而已。

  

  第四章

鑒寶

  

  這些中成藥在王靜輝的眼中還十分原始,但卻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第一次自己製作的成藥,眼下是一文錢難死英雄好漢,雖然捨不得也沒有辦法了。「等老子有了本錢,什麼鉛活字印刷、水力織布機、火柴、肥皂、水泥、玻璃……老子非要把開封城給買下來!」他心中狠狠的說道。

  突然他靈光一閃:玻璃?!自己的醫療箱中不是還有兩個玻璃杯嗎?在這個時代這恐怕是獨一無二的超級珍品了!王靜輝趕忙又打開了醫療箱,從中取出了那兩個玻璃杯,其中一個是他自己喝水用的,另外一個是給病人用的杯子。這可是中國人到了清朝都沒有掌握的技術啊,現在拿出一個來賣,恐怕會賣出個天價來吧?

  想到這裡,王靜輝心中的惆悵全部都一掃而空,剩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把這個玻璃杯安全穩妥賣出去的問題了。他又在開封城裡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在街上轉悠,買了一個做工精細的楠木盒子,將其中一個玻璃杯用上好的綢緞包裹好,剩下的那個玻璃杯他又放回到醫療箱中想留個紀念。帶着這個裝了玻璃杯的楠木盒子,他到了開封最大的珠寶店徐氏珠寶行。

  徐氏珠寶行是一座四層高的磚木結構的樓房,王靜輝不知道它是否是開封最大的珠寶店,但它的規模是王靜輝在開封城中見到最大的珠寶店。他剛走進正堂,一個店小二就忙跑上前對他說:「這位客官,歡迎光臨本店!本店有各種金銀珠寶首飾,請問您需要什麼?」

  王靜輝心中感嘆道:「看來這個時代的服務員比一千年後的同行水平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差,如果不是穿着宋朝的衣服,我還真以為又回到了原來的時空了!」他說道:「這位夥計,我能不能見見你們的管事,我這裡有件珍寶想請他過過眼!」

  店小二一聽王靜輝這樣說後就非常有經驗的請我到一個偏僻的房間喝茶,而他則是去請管事去了。沒過多長時間,之間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走進屋內說道:「在下姓李,這位公子想必是有什麼珍寶請蔽店鑑定吧?」

  王靜輝回答道:「這位先生,在下有一件異寶想請先生看看。」說完,他便把楠木盒子放在旁邊的茶几上,將包裹玻璃杯的綢緞打開,那只用來賺錢的玻璃杯就安靜的躺在盒子裡。

  李管事看到玻璃杯的表情十分有意思,不屑、驚訝又變成了呆滯,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的將玻璃杯從楠木盒子中拿出來,放在手中觀看,眼中冒出了讓王靜輝膽寒的目光,好一會兒他才長舒一口氣說道:「公子此物似是海外胡商曾經高價販運的玻璃器皿,他們的物品我也曾見到過,但沒有一件可於公子的相比!公子的玻璃杯不僅要比胡商的純淨,而且杯壁上的這株蘭花也是胡商所有玻璃器物上所未有的,只不過這株彩色蘭花的畫法到是落了下乘,但也算十分難得。此物當可價值千兩白銀!」

  聽了李管事這麼一大通評語,王靜輝的腸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要來宋朝的話,我就帶上它一箱子玻璃杯來不就得了嗎?!」但他這些想法也只是在心中腹誹一下而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端起茶碗輕輕的吹了吹喝了口茶說道:「李管事真是好眼力!這隻玻璃杯是我師傅的心愛之物,不過為了周轉銀兩,所以才忍痛割愛轉讓的。」

  李管事聽了王靜輝這句話後眼中冒出了熱切的目光說道:「難道公子有意出讓此物?!我徐氏珠寶行雖然不能說是這開封城裡最大的一家,但一直在客戶中間有極高的名聲,如果公子有意出讓,我徐氏珠寶行可以出兩千兩白銀買下!」

  王靜輝並沒有直接回答李管事的話,反而不着邊際的問道:「李管事,在下有個問題想請教閣下,你們徐氏珠寶行如果再將此物轉賣的話可以獲利幾何?當然這是你們的商業秘密,在下問得唐突,您可以不必回答!」

  李管事將手中的玻璃杯輕輕的放回到楠木盒子裡面,做到他的對面說道:「這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回答的,一般來說我們徐氏珠寶行出售的各種首飾珍寶絕大多數都是自己工匠打造的,很少是從外面收購在轉賣的,但也有一些,不過都是加價一成再賣出。畢竟這種生意不是我們的主業很少去做,所以對我們的生意影響很少。」

  王靜輝聽了他的回答後說道:「李管事真是個坦白的君子!」

  李管事抬手搖了搖說道:「君子到是不敢當,只不過敝店從小到大所憑的不過是『信義』二字罷了,萬萬不可做那些古玩販子的欺詐買賣!」

  王靜輝朝他一拱手說道:「憑着李管事這句話,我王某人便將此物交給你們店處理了!但我有個更好的想法不知道李管事感不感興趣?」

  「那就多謝王公子的信任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王靜輝對他說道:「李管事,在下想請你們徐氏珠寶行出面邀請這開封城裡的富貴人家一同來對這個玻璃杯進行競價購買,價高者得。起步價為一千兩白銀,每次競價至少加價五十兩白銀。我將會以最後拍賣所得的兩成作為對你們徐氏珠寶行的報酬,如果不幸真的只拍出了一千兩白銀,我也會作價兩百兩白銀作為你們的報酬,你看如何?」

  「公子可真是大手筆,我同意了!」說話的是一個穿着普通的老者,李管事看見他後立刻站起來對王靜輝說道:「這位是敝店的東主!」

  王靜輝剛想站起來說話,就被老頭兒揮手止住了,他小心的拿起玻璃杯說道:「既然王公子這麼豪爽大方,敝店也不能顯得小氣。這樣吧,如果此物真的拍不出兩千兩白銀的話,敝店將出兩千兩白銀買下,也不用再收公子的報酬了,大家就當此做個交情了!」

  王靜輝到是非常佩服這個時代的商人了,雖然中國的古代的歷史典籍將他們形容的非常不堪,但他們的道德水準比原來時空的同行可高尚多了,他說道:「好吧,就如徐老所言,晚生對徐老的胸襟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即使這次買賣做不好,晚生今後定會報答徐老今天的恩義!」這次他說的話可是發自內心的,假如這次拍賣失敗的話,王靜輝就會考慮將來交給徐氏幾項技術以作為補償。

  徐老擺擺手說道:「王公子此言太過了!這個玻璃杯晶瑩透亮,雖然杯上的紋飾畫筆差了些,但要比胡商手中的貨可強上太多了,老夫對這個杯子十分喜愛,就算賣不出去,老夫也可以作為自己的收藏!」

  王靜輝聽了他的話後仔細的想了想說道:「徐老真是坦蕩之人,在下如果在欺瞞老丈就是不義了!其實在下有辦法做出這種玻璃器物,雖然質地比不上這個杯子,但其價格卻比海外胡商的貨要便宜的太多,幾乎能夠使所有的小康之家都能用上!晚生現在要做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沒有起步的資本,所以才會將此物拿出來拍賣,但晚生已經決定,如果此物落在我大宋百姓的手裡,我將會重金贖回;如果此物落在外族手中,我就會讓他吃個大虧!既然老丈對此物如此喜愛,這使得在下不敢欺瞞老丈,所以這次將實情說出,但請徐老體諒在下的苦心!」

  徐老和李管事聽了王靜輝的話後都驚呆了:這麼一個玻璃杯他們出價兩千兩白銀,折算起來就是兩萬貫!就這麼一個稀罕之物如果能夠大量生產,變成半貫錢就可以買的到的話,那這次交易徐氏珠寶行明顯要把內褲都要賠進去!其實王靜輝對於今後有資本後要贖回這個玻璃杯的想法是真的,但他感到這個徐老實在是個可愛高尚的人,所以才現在就把所有的打算都給他說出來。

  徐老說道:「公子也不愧為坦蕩之人,能夠把此重要的秘密告訴老夫,不過公子所做之事為何事?」

  王靜輝說道:「在下從小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幸好遇到了恩師才由他老人家一手養大,還得蒙他老人家的恩賜學會了一身本事,三年前恩師駕鶴西去,最近我才下山行走天下。在下最擅長的莫過於一手醫術,可如華陀一般為人開刀治病,但沒有本錢開設醫館,所以才想到拍賣這個玻璃杯。這個玻璃杯子是我恩師之物,我雖然能夠製作玻璃器物,但很難做出與這個杯子相提並論的玻璃器物。」

  王靜輝可是真話假話一起上,關於身世來歷肯定是假的,但他做不出與這個玻璃杯質量同樣的東西也是真的。雖然他是個醫生,但基本的化學還是知道的,他可沒有辦法去處玻璃原料中的鐵離子,所以也就做不出純淨度這麼高的杯子來。

  徐老和李管事聽了這話後更是讚嘆不已,畢竟華陀的傳說擺在那裡,幾百年過去了,還是沒有像華陀那樣在外科上有如此高的建樹。徐老思考了一下說道:「公子需要多少錢才能開的起醫館呢?老夫可以贊助!」

  王靜輝說道:「多謝老丈關心,但徐老你有沒有想過:一個醫生即使他的醫術再高明,但他終其一生能夠救幾個人呢?!晚生的想法不僅是開醫館醫治病人,還要開中藥作坊,將中藥製成廉價方便的成藥,並且還想開設醫學傳播醫術,培養更多的醫生以解救更多的百姓!這些都需要金錢的支持,所以晚生才會拍賣恩師遺物,我想恩師在天之靈也會贊同晚生的做法!」

  徐老走到王靜輝跟前朝他抱拳鞠躬,王靜輝連忙止住了他:「徐老這是何故?晚生那能經徐老一拜?」

  徐老正色說道:「公子悲天憫人,當然經得起老朽這一拜!我輩商人即使在重義輕利,也比不過公子活人無數!這件玻璃杯拍賣敝店承下了,至於報酬就分文不取!既然公子還想坑契丹人一把也包在老朽身上!」

  雙方又互相推辭了一下,最終徐老接受了王靜輝許以的兩成報酬,而由徐氏珠寶店負責聯絡開封有名的富人商賈,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契丹商人。出乎王靜輝的意料之外,在開封的契丹商人也有不少,而且大都是巨富之輩,這還是因為大宋缺馬馬匹的價格十分高昂,而契丹擁有大量的馬匹牛羊,所以契丹的牧場商人在開封都大發橫財。平時這些契丹商人都囂張的很,弄得大宋商人很沒有面子,所以徐老聽到王靜輝有辦法大量生產玻璃器物後,更加堅定他把這隻玻璃杯高價賣到契丹商人手上的想法。

  一切環節都商討好了後,王靜輝拒絕了徐老留他吃飯的邀請,將玻璃杯寄放在徐氏珠寶店後,就離開徐氏珠寶店,心情大好的到街市上閒逛去了。沒過兩三天,開封府的大街小巷上都知道了徐氏珠寶行將會在六月初五那天公開競價拍賣一隻珍貴的玻璃杯,與會者必須帶有一千兩以上的白銀才可以參與,這可是大宋汴都近年來少有的新鮮事,所以鬧得滿城皆知。

  同時徐老派李管事到客棧來找王靜輝,告訴他:徐氏珠寶店已經遍請各地商賈看過玻璃杯,效果非常好,估計成交價格在三四千兩白銀不成問題!而且他還安排了兩個人專門與契丹商人抬槓,準備在拍賣會上與契丹商人鬥富:既然決定坑的就是契丹商人,也就不在乎再多讓他們出點血!

  王靜輝這幾天也沒有閒着,他主要是跑遍了開封各大書局,幾乎將開封市面上所能找到的醫書都收購了個遍。但這一舉動也使他徹底變成了窮光蛋,還好徐老聽到他缺錢的消息後,讓李管事送了一千兩銀子過來,要不然他這幾天就要露宿街頭了。他也沒想到大宋的書籍會這麼貴,不是已經有了活字印刷術了嗎?

  王靜輝這才了解到在這個資訊並不發達的時代里,活字印刷術傳播的速度是很慢的,還遠遠沒有達到普及的程度,而且活字印刷術所印刷的書籍和雕版印刷的質量簡直就是一天一地一樣差的實在是太多了。這種差距的效果和自己原來時空中正版書籍和最粗陋的街頭黃色小報刊相比差不了多少,以至於活字印刷術現在只能印刷一些不入流的書籍和小報。而且紙張的價格也嚇壞了王靜輝,不過好在紙張的種類繁多,要不然他該懷疑這個時代比較窮困的讀書人是不是要學岳飛那樣在沙土盤上來練習書法了。紙張的昂貴和雕版印刷成本的高昂使得王靜輝不禁聯想到原來時空中那些價格高昂的正版書了。

  雖然在確山的時候也曾到書局中想買點當時的醫書看,但種類太少所以也就沒有買成,開封府固然比確山繁榮上萬倍,但書局中的醫術還是不算很多,而且版本也不同。因為此時歷史上的「校正醫書局」還沒有成立,(歷史上1057年韓琦上奏摺給仁宗成立校正醫書局,本文篡改歷史,為了讓王靜輝活得更加滋潤點,在最短的時間內確定他當代醫神的地位,所以就……)所以市面上的各種醫術有很多版本,王靜輝知道這隻有等治平三年的時候,韓琦上書英宗成立校正醫書局經過十幾年的努力才把這些版本全部統一,後世所讀的《素問》等最主要的醫書版本都是在這個時代才形成了一個標準版。

  想到這裡,王靜輝決定立威的最佳時刻到了:老子把《素問》、《傷寒論》、《脈經》等校正醫書局十幾年的成果提前干出來,恐怕自己的名聲將會超越古代所有的名醫,讓後世名醫也要高山仰止……

  這個內心極度爆棚YY的想法立刻就讓王靜輝那剩下的一百多兩銀子變成了幾十卷的醫書,要不是李管事想和他到外面喝杯茶時發現他那經濟非常窘困的樣,他可就真的成為第一個乞丐名醫了,要知道拍賣會還有半個月才舉行,而他的錢袋中只有幾百文銅錢了。

  徐老聽到李管事的匯報得知王靜輝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援助之手:奉送一千兩白銀,並把他接到自己的宅院中居住。王靜輝此時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當然不會再做推辭了,當然他並沒有忘記把那一千兩白銀中的四百兩變成各種醫書,從此徐老安排給王靜輝的獨立小院子變成了醫學圖書館,開封市面上所能找到的各種版本的醫書都被他搜羅一空,在這裡他一邊瘋狂的閱讀各種醫書,一邊等待拍賣會的召開。

  他雖然住在徐老的住宅裡面,但他還是非常小心的,畢竟他讀過的書告訴他,古人在自己居住的地方規矩是很多的,但他令他非常奇怪的是李管事也經常毫無顧忌的跑到徐老的後院,後來才知道徐老沒有子嗣,李管事是他已故好友兒子,從小就是他養大的,準備在他百年之後就繼承這家珠寶店。

  

  第五章

競拍

  

  其實王靜輝用不着去買這些不同版本的醫書的,從小到大,他都是在爺爺的竹鞭下將這些經典中醫著作背的滾瓜爛熟,再加上他天生記憶力強悍,連《醫宗金鑒》和《本草綱目》這樣的超級巨著都能捻之即來,直接寫出這些經典著作對於他來說一點兒困難都沒有。但是他自己可不是那麼想的,重新修訂這些經典著作固然是件天大的好事,但在修訂過程中有多少正確的東西被刪掉了呢?!

  宋代的這些名醫們為了追求絕對的權威,決不可能將自己沒辦法證明的理論加在上面,但這些沒有辦法證明其正確性的理論就被這麼無緣無故的刪除了,想到這些,王靜輝的心中就不禁黯然:中醫理論即使是放在一千年後的時空中,憑藉那麼先進的科學技術排除萬難才證明一些本來是被人們認為是謬論的理論居然是正確的,而現在這麼落後的條件下,又有多少東西被懷疑是錯誤的而被刪除呢?所以他決定遍讀醫書,憑藉着他的行醫經驗和後世的科學理論來進行篩選。

  幸好可能是來這個時空的時候王靜輝的身體發生了令人驚奇的異變,看書簡直就是一目十行,配以變得更加驚人的記憶力後再加上每天只用休息兩個時辰。看似嚇人的半屋子醫書,在這些超能力的幫助下,他只用了半個月就可以倒背如流了。「這是不是表示今後我可以準備苦讀一個月就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了呢?這個方案看似可行!」王靜輝嘀咕着。

  他買來大量的紙張進行寫作,好在自己曾經對書法下過苦功夫,你很難想象一個醫生沒有一手好字。在讀大學的時候,大多數同窗都拜在懷素狂草的門下,但他卻苦練楷書和行書並且還拿過獎,不過來到這個世界後,這個以往讓他很自豪的技能變得比垃圾還不如:所有會寫字的人都是用毛筆寫字,更何況這個時代還誕生了蘇、黃、米、蔡四大書法家,他這一手早就不值錢了!

  對於王靜輝而言如果用毛筆完成自己的著作,那可真是一場惡夢,不說別的,一部《醫宗金鑒》就已經超過千萬字了,如果用毛筆寫,恐怕要寫到下個世紀了。所以他朝管家要了許多鵝毛,削成鵝毛筆粘墨來完成著作。

  有了鵝毛筆這件攻堅利器,王靜輝可以用肋生雙翼來形容,僅用了十三天他就完成了《素問》、《脈經》和《針灸甲乙經》三部醫書的修訂注釋工作,但他並沒有拿出去交付出版,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現在在這個時代的醫學界,哦不,是在杏林中沒有闖出什麼名氣來,就是出版了也被人當成垃圾;另外一方面的理由更為有力:就是沒錢了!

  終於等到拍賣那一天了,早上王靜輝為了在拍賣會上達到最理想的目標:把玻璃杯拍出一個天價來,並且這個天價是由契丹商人拍出來。為了這個目標,他有專門找了徐老在書房中密議了半個時辰後,這才和徐老一起來到徐氏珠寶店。

  到了徐氏珠寶店後,王靜輝才知道此事先前和徐老與李管事一起策劃的廣告戰所取得的效果:徐氏珠寶店的門前停滿了各種馬車和轎子,一直排滿了半條大街。他心中想到:看來雲集到徐氏珠寶店的財富將會達到一個天文數字!如果從未來帶一挺機關槍來搶劫,那可就發死了!

  進入拍賣大廳也就是徐氏珠寶行的正廳,裡面整齊的排列着桌子和椅子,坐滿了身穿各種服飾的人。王靜輝仔細打量了一番除了十來個明顯是遊牧民族服飾的商人外,還有兩個碧眼的胡商。「這十來個遊牧民族服飾的商人就是這次拍賣會上待宰的羔羊了吧!」王靜輝想到這裡,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

  按照原先和徐老商定的計劃,王靜輝今天也坐在了競價席位上,他剛坐下,旁邊服務的店小二便送上一杯清茶、各色乾果和一個標着座位號的牌子。王靜輝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輕輕的喝了一口茶後,便開始大量起這個大廳中的競買者了。

  「噹噹」李管事在拍賣席上敲響了小銅鑼,「各位買家,歡迎光臨本店!這次本店受人之託拍賣一隻極品玻璃杯,此物大家都預先鑑賞過,在座的各位都有心收購此物,但本店實在是無法公平的決定出售給何人,所以便想出了這個拍賣會的法子,各位競拍,價高者得!拍賣會的規矩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但為了公正我再次宣讀一下:一,價從口出,一出則如白布染皂,不可更改!二,此次交易是真金白銀全部到場,各位出價後必需出示金銀或其它替代品,但替代品只能以最低市價來成交,本店專門請了『覽寶齋』的坐堂監事胡先生以鑑別替代品的價值,相信大家都相信胡監事的眼力吧?!三……」李管事洋洋灑灑的把王靜輝和他們幾個人事先約定的「拍賣守則」念了個遍,最後高聲宣布:「拍賣開始!」

  「一千一百兩!」這是他們事先安排的託兒在報價,因為王靜輝和徐老雖然對玻璃杯的魅力很有信心,但為了調動場內競拍的氣氛,所以特意囑咐了那兩個托一定在開場的時候大殺四方。

  「一千二百兩!」

  「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

  「兩千四百兩!」自從李管事鳴鑼開始後,還沒有等底下競拍者回過味來,那兩個托便把價錢翻了一番多。

  「兩千四百五十兩!」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兒終於忍受不住出手了,那兩個托完成任務後當然不會再出手了,剩下來就看真正的競拍者的表現了。

  「兩千六百兩!……」現場的氣氛終於被調動起來了,李管事雖然沒有經過拍賣師的培訓,但在王靜輝的眼中,他比二十一世紀那些拍賣師還能調動現場競拍氣氛,在他不動聲色的主持下,一個少女在競拍的時候走上前台用玻璃杯表演起茶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