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威爾日記 - 第3章
喬治·奧威爾
昨天酷熱難耐，高溫一直持續到今天早上6點左右，那時我才想蓋毯子。蒼蠅和蚊子仍然很猖狂。
一整天都熱得讓人受不了，這樣的高溫在這個季節顯然很反常。
差不多6個月大的駱駝崽已經長到5英尺高了，不過它們相當大時還會繼續吃奶。駱駝似乎挺溫順，就算換了主人，表現也相當正常，只有那些年幼的才會像受到驚嚇一樣，這和我之前聽說的完全不一樣。它們不僅在體型和毛色（從白色到幾乎全黑，黑色的通常體型較小）上有區別，毛質也不一樣，有的是捲毛，有的很順滑，有幾頭的毛髮像鬍子一樣，蓋住了整條脖子。它們體味不大。
有些馬長相英俊，它們都沒閹割。阿拉伯人的馬鞍像墨西哥人的，但馬鐙很短，用薄薄的長鐵片製成，四角很尖，也可以用作馬刺。
阿拉伯人騎在馬鞍上的姿態並不優雅，但他們擅長控制馬匹——前進、變換步伐、停止等動作非常嫻熟，韁繩很放鬆，顯然他們控制馬匹主要靠的是聲音。人們總騎在騾子的臀部。很明顯，這裡的動物之所以馴順，是因為從幼崽時就開始被馴養。
1938年10月9日[31]
偶爾能買到卡薩布蘭卡的日報《摩洛哥晨報》，該報有插圖，比其他報紙更左傾。紙張和印刷效果都比較差，而且顯然報紙的發行量不大，內容沒什麼吸引力，實際上很難買到。
危機過後，所有人都如釋重負，顯然不像迫在眉睫時那般無動於衷了。我們認識一位很有教養且擔任公職的法國女性，她給達拉第寫了一封祝賀信。顯然，媒體的措辭表明，即便是在有無產階級白人存在的大城市裡，人們也不願意為了保護捷克斯洛伐克而參戰。
我之前以為只有猶太人才會做黃銅工匠，但實際上，猶太人和阿拉伯人都會從事這種工作。而大部分製作木犁、木勺、黃銅和銅製器皿的工作以及某些鐵匠的工作都是小孩子做的。6歲以下的孩子們完成相對簡單的部分。8到10歲的孩子們就能使用扁斧和鑿子工作了，他們很勤勞，手藝也嫻熟。尚且站不穩的孩子們得驅趕水果攤上的蒼蠅。儘管阿拉伯木器非常粗糙，而且加工工具非常原始，但還算不錯，只不過他們用的木頭沒有徹底風乾，所以極易變形。木犁的手柄就是用沒有徹底風乾的樹幹做的。也許是資金或倉儲空間不夠，農民們每年都得買一把新犁。
女僕的收入比男僕少。V夫人有時給傭人兼廚師的艾莎6.5法郎的日薪，不過大多數時候每天只有5法郎，有時甚至只給3.5法郎或3法郎。僱主們付出這些工資，便不會再提供食宿。艾莎的廚藝非常好，要是在英國，每年能掙50英鎊，而且僱主還會提供食宿。
大多數用於騎乘或運載貨物的牲口都非常便宜。巴布·艾爾·凱米斯牲畜市場上的價格如下（如果還價的話還能更便宜）：成熟但體型較小的駱駝300法郎；15到16掌寬且狀況良好的騎乘馬275法郎；驢子75到150法郎；奶牛650法郎；騾子250到1000法郎；山羊（非常瘦弱）30到50法郎。[32]騾子價高是因為有錢人用它當坐騎，騎騾子已經成了富裕的象徵。
盲人很多，在某些最貧窮的地方，走50碼路可能得碰見三四個。有些人是裝成盲人行騙乞討，但無疑，叮在孩子們眼睛上的蒼蠅才是罪魁禍首。然而，奇怪的是，一定年齡以下的孩子，大概5歲以下，似乎對蒼蠅熟視無睹。
儘管阿拉伯婦女總是佩戴面紗，但一點都不害羞，她們不怕獨自外出，也不怕與人爭執，更不怕討價還價，面紗對她們仿佛沒有太大影響。比起大多數東方人，阿拉伯人並不太在意身體接觸。阿拉伯男人常常會牽手同行，有時阿拉伯男人也會牽着女性的手（這對某些東方民族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有時在公交車上，阿拉伯女人也會和歐洲男人打情罵俏。人們似乎嚴格遵守了伊斯蘭教的禁酒令，我從未聽說有誰喝醉過。另一方面，很多人都吸食一種被稱為「基弗」[33]的毒品，它顯然是有些麻醉效果。這種行為是非法的，但隨處可買到「基弗」。當地清真寺不准歐洲人進入。
法國當局招收了一批人組成特殊部隊，稱之為「安保部隊」，配有警棍，負責在罪犯出現時對其進行圍捕。我沒得到具體可靠的消息，不過，似乎這些人和普通警察一樣，有權不經審訊就對小偷施以野蠻的鞭刑。
我見過很多海外軍團的士兵。他們看起來並不像危險的惡棍，而且通常體格不太健壯。他們穿的制服甚至比徵召來的士兵穿的還差。
官方發布公告，招募公立學校女教師，招募對象明顯是軍官的女兒或類似階層人家的女兒，工資為每個月900法郎（每周25先令左右）。
法國電影《榮譽軍團》和《孟加拉騎兵》差不多，是一部政治宣傳片，描寫了法國撒哈拉地區抗敵英雄的故事。影片中提到的社會差異引人思考。法國軍官和圖阿雷格部落的人的交流主要依靠翻譯。在給兩個人安排特殊任務時，軍官會叫士兵們的編號而不是名字。軍官（幾乎都是由貴族擔任）抽雪茄時會帶着紙圈，坐船回家時的業餘時間裡也會穿着制服。
讀完危機時期的英國報紙後，我覺得法國媒體有組織地弱化了整件事情，原因顯而易見。
集市上，25生丁可以買到一小包茶葉（中國綠茶，阿拉伯人喝得很多）和約1盎司的糖，茶葉約有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盎司。在大多數歐洲國家，這點錢肯定買不到這麼多。1蘇可以買到一杯水，或許是因為「蘇」沒有什麼購買力。
在印度城市裡，歐洲人經常可以感受到當地人的敵意，而這裡卻幾乎沒有這個問題。
1938年10月9日
前天仍熱得不堪忍受，昨天涼快一些，但晚上很悶。今天中午很熱，下午颳了一陣強沙塵暴，雷聲陣陣，之後下了差不多1小時的暴雨，集市泥濘不堪。雨後，空氣清新了很多。
不知道阿拉伯人使用的簡易鑽是只能鑽木頭，還是也可用於鑽石頭或陶器，其構造如下：鑽頭與立柱相連，立柱穿過一塊重5到10磅的圓形石頭。石頭上有根橫杆嵌在立柱上，但橫杆可以移動。用繩子將橫杆兩端與立柱頂端相連，繩子纏繞立柱，橫杆上下運動，帶動立柱和鑽頭旋轉，石頭只是壓重物。
阿拉伯麻藥「基弗」據說有麻醉效果，用長竹筒吸食，竹筒上有一個煙斗大小的陶斗。「基弗」像割碎的草，味道很難聞，而且我覺得沒什麼效果。販賣「基弗」是非法的，可儘管如此，人們仍隨處可買到它，1法郎大約能買1湯匙。
在當地，人們很少聞到大蒜的味道，顯然阿拉伯人不大使用大蒜。現在出售的成熟橄欖大多數是紫色的，或許黑橄欖就是用它們做的。冬棗已經熟透了，很乾，品相不佳。
1938年10月10日
今天中午的溫度（室內）是26攝氏度（78華氏度），比前幾天要涼快許多。晚上很涼，得穿外套。
1938年10月12日
涼快多了。看不到阿特拉斯山上的雪，可能是被雲遮住了。
我安頓好了母雞和山羊。母雞的大小和印度雞差不多，但毛色各不相同，有的長着雞冠，白色的那些很漂亮。有的應該能生小雞，但現在還沒生。我一共買了12隻雞，放在兩隻小籃子裡，然後用驢子馱了5英里，最後發現死了一隻，顯然是被其他的雞啄死的。它們似乎不怎麼喜歡吃玉米，可能是不習慣，也可能是因為沒把玉米弄碎，所以它們咽不下。阿拉伯人總把小雞養在完全沒有草的雞圈中。我試着餵它們吃了點蔬菜，但它們沒啄幾下。希望它們以後能喜歡。
山羊個頭很小。我找遍了整個市場，也沒找到體型合適或者乳房較大的山羊，不過有人確實在山坡上看到過品相還可以的山羊在吃草。當地山羊的毛亂糟糟的，很容易弄髒。我們買了兩隻：一隻是紅色的小山羊，很快就要產崽了；另外一隻要大一些，能產羊奶，但我懷疑它每天能不能產出半品脫，也可能餵養十天就能產一品脫奶了。阿拉伯人對於我用穀物餵養山羊的想法感到很吃驚，說我們只應該餵它們吃草，吃了穀物的話，山羊就會喝大量的水，會脹肚子。市場上出售細切的草（我覺得是苜蓿），10生丁一捆。如果只餵草料，1法郎的量就應該夠兩隻山羊吃一天的。我給它們準備了第一頓大麥和麩皮混合而成的飼料。剛開始，可能是因為之前從未見過，它們並沒注意到那些飼料，之後聞了聞就開始吃了。這兩隻山羊不會拒絕地上能吃的東西。它們很羞赧，但體型較小，易於控制，而且不會用角。它們相安無事，不會為了食物爭鬥。驢子身體兩側各掛了一個馱筐，兩隻山羊分別被放在兩個馱筐中，驢子的主人騎在驢身上，就這樣把它們送到了家。
這裡唯一的雞飼料是麩皮。雜貨店主沒聽說過做布丁用的板油，顯然其他人也沒聽說過。
M.西蒙先生[34]的橙子逐漸成熟。棗還沒有成熟，但非常乾癟，品相不佳。胡桃長勢不好。石榴肉色澤不錯。很多棗尚在嫩黃時就被摘下，聽說那是烹飪用棗。
這裡的牲口生長狀況普遍不好，但奇怪的是，綿羊卻長得不錯。它們屬於長尾羊，體型很大，很肥（肉質不錯，很嫩），羊毛又厚又硬。它們很溫順，喜歡聚在一起，很好管理。買羊人會把綿羊扛在肩上，綿羊就如大鼻涕蟲一樣趴在人身上，非常馴順。這樣扛着羊的買羊人通常要騎車。
1938年10月13日
今天還算涼爽，上午10點之前陰涼處甚至有點冷。晚上又有猛烈的沙塵暴，之後下起雨來。
1938年10月14日
天氣很悶，但不太熱。我第一次給小山羊（它可能沒懷孕）擠了奶。儘管它乳房很大，看上去明顯有奶，但擠了很長時間都沒擠出一滴。最後我發現，如果不用平常那種順着奶頭擠的方法，而是抓住整隻乳房，像擠海綿那樣的話，很容易就能擠出奶了。兩隻羊的乳房形狀明顯不同。產奶量很低，兩隻羊加起來才產約半品脫羊奶。但它們很能吃，過一陣應該就好了。
成熟的胡椒從樹上落下來了。雞沒有下蛋。
1938年10月16日[35]
昨天熱得難以忍受。晚上暴雨，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地面積水達幾英寸。
上午經歷了一場噩夢，一隻母雞死了，另一隻似乎奄奄一息，我不記得這種病的名字了，好像和喉嚨有關係。它站不起來，頭耷拉着。死的那隻顯然整晚都在棲木上，後來掉了下來。這可能跟它下雨還留在棲木上有關係，儘管我在棚子底下給它們搭了根棲木，但它們仍會那樣做。
兩隻山羊更順從了。那個阿拉伯人的妻子在橙子園裡幹活，還得照看綿羊，她說那隻棕色的山羊確實是懷孕了。
1938年10月18日
算上開始那只可能是被啄死的，現在一共死了3隻雞了。症狀都一樣：站不住、耷拉頭。肯定是麻痹症，不過阿拉伯人認為是禽類之間傳播的黑寄生蟲的緣故。目前還不知道其真正的原因和影響。阿拉伯人的治療方法是用炭灰、鹽和水的混合物擦拭小雞。這個方法有點效果，至少那兩隻輕微感染的小雞今天略有好轉，能跑動了。剩下的八隻似乎狀況也不錯，但就算體型不大，胃口也確實太小了。除非煮過，否則它們不肯吃玉米，對麥麩也沒什麼興趣。
山羊更順從了。我每天只給那隻小的擠一次奶，兩隻山羊每天一共能擠出約半品脫羊奶，比前幾天多一些。小的那隻昨天有些拉肚子，可能是濕草料吃得太多了，所以我得把苜蓿曬成乾草。就在這時，M.西蒙的一隻綿羊莫名其妙地死了，說是吃了太多雨後新草的緣故。山羊幾乎什麼都吃，比如橘子皮之類的，也可以用煮過的玉米與其他飼料摻在一起餵它們。在當地買不到碎玉米片。山羊已經知道跟着主人了，也知道回羊圈的路。
上午看到一隻蜥蜴順着玻璃窗往上爬，這是我在摩洛哥看到的第一隻蜥蜴。它大概有4英寸長，四肢粗短，像短吻鱷，尾巴上都是刺。
天更涼了，今天一絲風都沒有。
大螞蟻可以拖動帶着細枝的兩粒胡椒子。各種體型的螞蟻都可以拖動一顆麥粒。
昨晚，母雞第一次在新的棲木上休息。
1938年10月20日
兩天後，兩隻斑鳩終於鼓足勇氣飛離了巢穴，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阿拉伯人說它們不會回來了，可它們每天都回來找玉米吃，然後在房子後面的漆椒樹上睡覺。
M.西蒙的羊可以到橙子園中吃草，顯然，人們認為羊只吃雜草，不吃樹葉（可能比較苦）。實際上，它們偶爾也會啃啃樹葉。
天更涼了，秋天的清晨讓人心曠神怡。
山羊的產奶量增加了不少。儘管我每天只給那隻棕色的擠一次奶，但也能擠出半品脫多的羊奶了。
母雞的狀況還不錯，但還沒有下蛋。雖然這些母雞體型不大，但吃得實在太少了。
除了非常辣的大青椒，附近的阿拉伯人種的基本上都是英國蔬菜（胡蘿蔔、小蘿蔔捲心菜、西紅柿、紅花菜豆、洋薊和西葫蘆等）。大部分蔬菜的品質都很差。冬棗很乾，品相不佳。綿羊會吃掉半熟的棗。
當地廣泛使用的木炭火盆很適合做飯。一般直徑為1英尺，深8英寸，有的盆壁上有許多小孔，有的是雙層底，上面一層有孔。借用一點紙和木頭就能點着火盆，木炭可以燒好幾個小時。拉幾下風箱，火盆就可以迅速加熱。火盆上放着小錫爐，很適合烤制食物。
1938年10月21日
昨天走了2公里多路，看到了這一帶的主要河流——塔西夫特枯水河。這條河約5碼寬，1到3英尺深，但河道很多，在某些季節，水位可能會上漲。水質很差，但據說有小魚。河岸和河底淤泥很多，河中有淡水蚌，和泰晤士河裡的很像，在淤泥里來回移動，身後拖着一條很深的泥印。紅腳鷸和劍鴴，或者是與之極為相似的鳥，會在泥灘覓食。有種輕軟的灌木隨處可見，我覺得是藤地莓，英國人會用這種東西做籬笆。草地一片一片的，和英國的很像。
仍然很熱。昨晚深夜還是熱得受不了。
水根本不能喝，不只有股泥腥味，而且很咸。
據說嫁接用的酸橙很適合做果醬，可能和塞維利亞橘同屬一個品種。這裡有些山羊的羊毛呈銀灰色。上等西班牙山羊據說值500法郎。
1938年10月23日
這裡的水明顯含有某種礦物質，我們自到這裡的那天開始就一直腹痛。在塔西夫特枯水河附近，我們注意到了退潮時留下的白色沉澱物。可能是瀉鹽類物質——至少肯定不是有機物，因為煮沸的水對其也毫無作用。我們準備從馬拉喀什接引自來水（水還不錯，聽說來自阿特拉斯山）。各種瓶裝水貴得離譜，甚至比最便宜的紅酒還貴。
土壤層很深，至少地表以下4英尺內土質沒有任何變化。這裡的土質很鬆軟，略紅，曬乾後可以當成磚頭，據說需要大量施肥。
有些小橘子（柑橘）已經泛黃。有的檸檬快熟了，有的才剛剛開花，或許品種不一樣。[36]
今天一整天都很涼爽，這還是第一次。陰天有風，下了一點雨，像英國9月時潮濕的天氣。前天微雨，雷聲很大。
不時有鴿子飛到房子這邊，它們非常溫順，稍稍誘導就會到人的手裡啄食。昨天在院子裡看見了一隻小鷓鴣。
我播種了金蓮花、夾竹桃和三色堇。
滅蠅劑很管用，用它殺死了上千隻蒼蠅，否則真是讓人難以忍受。
農田裡曬着許多紅辣椒，看起來像一張巨大的紅毯。
1938年10月25日
天更涼了。昨天陰天，整天都很涼爽，偶有一陣急雨，晚上風大雨急。昨晚和今天早上都生了火，並非必須如此，但可以生火了。
棕色山羊不光不好擠奶，產奶量也很少，有時一點也沒有。也許它真的要產崽了，如果這樣的話，幾周之內就會生小羊了。
早上，鴿子主動鑽進了鴿子籠里，也就是我們第一天安頓它們的地方，現在它們非常溫順。
山羊很喜歡吃煮過的小麥和玉米。
1938年10月27日
周二（10月25號）下午有暴雨，像熱帶的雨，只是雨水是涼的。積水沒過腳踝，現在地還沒幹。塔西夫特枯水河水流湍急，周圍的低地成了一片沼澤。在塔西夫特枯水河附近，我見到了一個大水塘，一群野鴨正在遊動。我費了一番功夫，才把它們嚇得飛了起來。野鴨們盤旋了一陣，從頭頂飛過，一共16隻，明顯是綠頭鴨，和英國的一樣，或者說非常相似。之後，我看到遠處還有一群綠頭鴨，這應該是我在當地見到的第一種獵禽。
園子裡有很多常見的麻雀，但馬拉喀什那邊幾乎沒有。
約1英寸長的黑色甲蟲四處爬動，數量很多，肯定是雨水帶來的。我種了向日葵、香豌豆和金盞花。天氣一直很涼（我們每天晚上都會生火），因此其他種子還沒有發芽。當地的土地坑坑窪窪的，不適於耕種，但目前野草還不多，或許這場雨之後會多起來。有些野草和英國的類似，比如田旋花和茅草，但長勢不好。這裡有雪白楊或者與其類似的樹。大片的地里還種着西紅柿，不用搭架，枝葉長得很稀疏，西紅柿個頭很小，但果實不少。
昨天給棕色山羊擠奶的時候，發現擠出來的奶是酸的，而且很稠。這是因為每天只給它擠一次奶，而且它很焦慮，連續兩天都沒擠完奶。我把變質的奶直接擠到地上。到晚上，羊奶就正常了。晚上，有隻母雞的腿出了毛病，檢查之後，我發現它身上長了很多的黑虱子，希望治療能和以前一樣有效。花山羊的產奶量比以前多了，但並沒有多太多，每天仍是半品脫多一點。它吃的不少，但還是很瘦。目前山羊的固體食物包括：早晚各2把大麥加2把麩皮，另外每周一次玉米和麩皮熬製的飼料糊。
鴿子很喜歡吃玉米碴。
在鴿舍中看到了幾隻鴿子和幾枚鴿子蛋。
雨後，房前的噴泉里蓄滿了水，孑孓迅速繁殖。
昨天有1枚蛋（第1枚），今天沒有。
1938年10月28日
1枚蛋。路上有許多被壓扁的黑甲蟲，黑甲蟲的內臟是鮮紅色的。雨後，人們趕着牛耕地。犁很破舊，沒有輪子，所以人們只能淺耕。
1938年10月30日
天氣晴朗，不算很熱。1枚蛋。
1938年10月31日
天氣和昨天一樣。1枚蛋。肚子又不舒服了。
當地出售的一種水果很像草莓，但裡面全是種子，很難吃。
昨天往噴泉水裡放了石蠟，噴泉約有30平方英尺，所以一杯石蠟就夠了。早上，所有孑孓都死了。
這裡使用的犁有根橫木，從兩頭耕地牲口的肚皮下穿過，橫木上拴着軛（牛用木製的軛，馬用麻布的軛）。牛、騾子、馬，甚至是驢子都可以用來耕地，有時候農民會將兩種不同的牲口套在一起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