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裡的道士 - 第2章

蕭舒

  所以對這件事,他也不着急,想等等看有什麼好時機,如果能讓孫子明主動懇求,那是最好不過的。沒有好的時機,也就算了。

  孫子明是個憨厚老實的漢子,因家裡窮,又無親無故,至今沒娶到媳婦兒,窮則思變,看到種田永遠得受窮,於是變賣家裡所有一切,才置辦起一輛馬車,打入鎮裡的車行,當起了車夫,雖然受風霜之苦,卻比種田強得多,這三年已經攢下了二十兩銀子,再過兩年,就能娶個媳婦,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想起未來,他就興奮不已。

  半個月前,孫子明忽然遇到了財神爺,竟有一個年輕人花了五十兩銀子雇他送至終南山。雖說路途遙遠,但這豐厚的酬金,足夠自己趕上五六年的車,把他高興得晚上睡覺都笑醒了。有了這五十兩,再加上攢的二十兩,足夠娶一個媳婦,然後傳宗接代,延續孫家的香火,再到老家買兩塊地,也就衣食無憂了。這樣的日子,想起來心裡就美滋滋的。

  時天下已有亂象,山匪漸多,尤其偏僻之所,更是匪如牛毛,開始時,蕭月生還有新奇之感,先是盡情戲耍他們一番,再略懲一下,頗有樂趣,到了後來,煩不勝煩,使出霹靂手段,不等這些山匪開口,就將他們放倒,跳上馬車走人。

  孫子明對蕭月生精通如此高明的武功有些驚訝,但並不過甚。他正直,但也聰明,車來車往幾年,練就一雙好眼睛,自打開始,他就已經發覺這個相貌普通、出手闊綽的少爺不簡單,每一眼掃過來,都能從目光中傳遞出溫和寬容之意,使他心生親切。

  車緩人慢,終有盡頭,行了近一個月,已到江浙地界,一路走來,蕭月生能明顯感覺出北方與江南的差別。北方的山,水,人,都帶着粗獷之氣,南方的山,南方的水和南方的人都透着靈秀,無怪乎自古江南多才子,如此靈透之地,自然多出靈秀之人。

  山匪漸絕,還讓蕭月生生出無聊之感,江南多富庶,能吃飽飯,老百姓自然不會去做那沒本的買賣。

  蕭月生想去嘉興,孫子明沒去,便一路打聽,時走時停,走到嘉興南湖時,剛過晌午,蕭月生從沒見過湖,自是感到新鮮有趣,下了車來,讓孫子明在湖邊柳樹下鋪開氈席,拿出滷肉臘腸,還有一些剛買的燒雞牛肉,再配兩個青菜,還有一壇竹葉青,兩人席地而坐,看着風景,胃口格外的好。

  車夫本是賤業,但蕭月生所受思想乃是幾百年之後,況且對孫子明頗有好感,一直子明子明的叫,讓孫子明大是感激。

  蕭月生捧起一碗酒,咕嘟咕嘟幾口下去,碗已經見底,利索的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大嘆痛快。他天生酒量極豪,經歷了高度白酒的歷練,喝起這個時代低度酒,像喝茶一般。

  送入嘴裡一大塊牛肉,用力咀嚼了幾下,道:「子明,我對嘉興南湖嚮往已久,如今見到,果然名不虛傳吶!」

  孫子明見蕭月生喝下一碗酒,忙陪着喝了一碗,但他的酒量有限,絲毫沒有山東大漢的海量,費力的喝完,打了個嗝,應道:「嗯,這裡確實不錯,風景很美,很美。」他雖想讚美幾句,無奈胸無點墨,根本找不到什麼讚美的詞句,只能幹巴巴的說很美。

  蕭月生站起,雙手背後,仰首望天,想附庸風雅的吟兩句詩,可惜腦中一片空白,一句也想不起來,輕風徐來,柳枝輕擺,從湖上吹來一股濕潤清新的微風,輕輕拂過他的面頰,令他舒服無比,一句詩自然蹦了出來:「吹面不寒楊柳風!」

  這一句詩蹦出來,蕭月生心中暢美無比,對自己無法吟風弄月的遺憾漸漸變淡,雖想吟兩句:「啊,南湖,我愛你——」,但用力忍了忍,還是忍住了,不然被人聽到,必受眾人鄙視嘲笑,雖然自己不在乎,卻怕自己這個未來的徒弟消受不起。

  孫子明聽到這句詩,一愣,馬上笑道:「好句,吹面不寒楊柳風!真是好句呀。是公子所作?」

  蕭月生微微搖頭,笑道:「這是我的一位方外之交所作,全詩是『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如何,你給品判一番?」這是志明和尚所做,他還不屑竊占如此虛名。

  孫子明臉色微紅,道:「小人胸無點墨,不敢妄言,聽起來意境極好的。」

  蕭月生點點頭,道:「你能品出其意界,也算難得,來,我們接着喝酒!」說罷,坐了下來,孫子明忙給他碗裡倒上酒,然後給自己添上,兩人碰了一下,仰頭灌入肚中。

  迎着微風,享受着清涼之氣,兩人胃口大開,歡暢不已。

  幾碗下肚,他面不改色,孫子明卻已醺醺,面色通紅,眼神朦朧,神智有些不清了。他不理孫子明,自己一碗一碗的喝,肚子微鼓,仍無半分醉意,實在是求一醉而不可得。他喝酒喝不醉,有些不痛快,每次喝完酒,都常想給自己取名獨孤求醉,以示自己求一醉而不可得的寂寞。

  他左手端酒,右手挾肉,嘴裡正念叨着孤獨求醉,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歌聲,飄飄渺渺,仿佛是獨自低吟,歌聲婉轉清脆,清脆而不失嬌媚,他立刻被迷住,心下感嘆:很久沒有聽到如此美妙的歌聲了,恍如隔世啊!

  細察聲音來源,發覺百米之外,柳樹下,一身杏黃道袍的貌美道姑俏生生的站在那裡,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聲低吟:「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如花的俏臉一片淒迷,分外迷人。

  蕭月生自來到這個世界,從沒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可惜是道姑,他大感可惜,忽然,他發覺這個情景是如此熟悉,仿佛看到過。

  「李莫愁!?」他馬上想起這個人物。

  美貌道姑,喜唱雙飛雁,離他百米,聲音仍清晰如在耳旁,此時地景,無法不令他想起神鵰中的人物李莫愁。

  古墓門下,必屬美女,李莫愁果然不愧仙子之稱。

  「赤練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正沉浸在往事之中,耳邊忽傳震人心魄的問話,心下一凜,心忖此人好深的內力。

  「閣下何人?!」李莫愁俏臉一板,冷冷問道。她平時巧笑盼兮,燦若桃花,但此時心情不佳,自然冷麵示人。

  蕭月生放下碗筷,兩步跨到李莫愁跟前,拱拱手,懶洋洋的笑道:「在下蕭月生,今日有幸,得見赤練仙子芳顏,幸會!」

  李莫愁心下更是吃驚,如此輕功,她前所未見,見他神情中帶着輕薄之態,心下不喜,冷聲道:「閣下有何要事?!」如不是心中忌憚面前之人的武功,依她平日的性子,早就一掌拍出,斃於眼前了。

  蕭月生肆無忌憚的盯着李莫愁看,心下感嘆,果然是極品美女,誘人的很,雖然冷若冰霜,也動人無比。對她的話聽而不聞,完全沉浸在她的美貌上。在現代社會,何曾有這樣的美女,大多是靠化妝維持,李莫愁獨特的美讓他的心都醉了。

  李莫愁何曾受過如此的眼神,近幾年她在江湖中威名日盛,弱者怕強者忌,都對她客客氣氣,不敢招惹,更無這般無理之人,心下憤怒,無名火起,右手中的銀色拂塵輕擺,向蕭月生擊去。

  古墓派武功,一招一式莫不曼妙清雅,即使在憤怒中,李莫愁的招式仍顯得輕柔曼妙,恍如情人間的嬉鬧,無一絲火氣。

  蕭月生輕輕側身,狀似無意,閃開她的拂塵,笑道:「出家之人,火氣怎麼還這麼大!」

  李莫愁一招擊空,心中憤怒更甚,緊閉雙唇,一招接着一招,一招勝似一招,凌厲殺伐之氣越來越濃,招招奪命。

  蕭月生舉重若輕,悠然自得的閃避,閒庭信步一般,笑道:「果然不愧為赤練仙子,心狠手辣,如果你累了,就暫且歇息一會兒吧。咱倆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必辣手相向呢!」

  李莫愁嬌叱道:「呸,誰跟你是咱倆,輕薄之徒,死不足惜!」左手輕甩,漫不經心。

  輕風中,蕭月生長衫飄飄,神態悠然,仿佛在風中漫步,飄然若仙,看到李莫愁左手的動作,身在空中,化不可能為可能,平空橫移一尺,躲過幾道銀芒,他對李莫愁有些了解,拂塵,五毒掌,冰魄銀針,無一不是致命之學,對她的冰魄銀針早有防備。

  蕭月生看到銀針上藍芒微閃,必是劇毒,心下微怒,拇指與中指相扣,一道真氣彈出,恰中拂塵柄,李莫愁只覺從拂塵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掌發麻,酥軟,絲毫提不起力氣,眼睜睜的瞧着拂塵盪起,脫手,根柄插入地下半尺。

  幾年前,李莫愁在此地遭遇東邪黃藥師,領教了其彈指神通的厲害,已經嘆為觀止,不愧獨步武林的絕學,不想今次見到與彈指神通異曲同工的功夫,但彈指神通與其相比,不啻天壤之別,恐怖若斯,讓她心中升起一股無力之感,自己在此人面前,無異兩尺孩童立於巍巍巨人之前,無可奈何。

  李莫愁往後輕掠,以示罷手,嬌聲道:「你到底何人?為何為難於我?」

  蕭月生只覺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莫不動人,真是一個尤物,笑道:「你我素未謀面,無怨無仇,只是聽聞赤練仙子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心下惋惜,特來勸誡一番,毋要遷怒於人,徒增殺孽,以免遭天譴!」

  李莫愁雖覺刺耳,心裡不舒服,無奈形勢比人強,哼了一聲,閉唇不語。

  蕭月生右手輕抬,插入地下的拂塵飛入他手中,擦了擦柄部的泥土,遞向李莫愁,道:「武林之中,寂寂無名之高手無數,你濫殺無辜,必惹眾怒,極易得罪高手,難說你殺的人中有哪位高手的親戚或弟子,你武功再高,也難架人多,況且你的武功,還不足以橫行無忌,聽我一言,還是多多收斂吧!」

  李莫愁雖聽不進去,但見他神態誠懇,言真意切,心下不由微微感動,但一閃即逝,這些臭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狠狠的自己說。她接過拂塵,默默無語,腰肢輕擺,向遠處掠去。剛才蕭月生凌空攝物之舉讓她再受震憾,面對這樣的一個怪物,還是躲得遠遠的。

  古墓派輕功,獨絕天下,李莫愁雖在蕭月生面前束手束腳,實因兩人相差太多,沒有他的有壓制,盡力使開來,如一朵輕雲冉冉遠去,迅捷而優雅,消失在湖堤的柳樹林中。

  沒了美人,蕭月生略感惆悵,不管怎樣,有一個美女伴在身旁,還是一件享受的妙事。他心中升起要找個美人相伴的念頭。

  他站在那裡,任風拂面,抬頭遠眺湖面,聽着湖水輕輕碰撞堤岸的聲音,心中思忖,李莫愁現在得玉女心經之心必更迫切,早晚必找上古墓,楊過與小龍女的麻煩就要來了,不過,不經歷風雨,怎見彩虹,不經歷患難,怎能現真情,反正他們沒有生命之危,多經歷一番磨難也好。

第2章

華山

  華山以奇峻聞名天下,武林中,華山論劍,乃膾炙人口的佳話,更是使其增添幾分神秘色彩,但自古華山一條路,其險峻難行,讓眾人望而卻步。輕功不佳,身法不靈活之輩,都知難而退。否則,小小的華山,早被眾人踏平。

  但蕭月生對華山論劍並無興趣,在他想來,這五人托論劍之名,爭奪九陰真經罷了。

  華山入山之處,一襲瀟灑的身影出現在朔風飛揚中,正是蕭月生。

  他在南湖邊買了一座山莊,權當容身之所,讓孫子明做他的僕人管家。孫子明無牽無掛,對蕭月生感激敬佩,自然萬分願意。閒暇時,蕭月生指點他學武,找了個年輕的秀才當先生,讓他習文。他知這是公子對自己的造就,盡心盡力,進步神速。

  九陰真經在這裡是曠世絕學,人人慾得之,但在蕭月生眼中卻平常普通,道藏中的每一本書,都比它珍貴百倍。當初讀龍門派道藏時,閒暇時看看別的書,在四庫全書中竟有九陰真經,讓他驚訝不已,順便翻着看了看,他當時已具過目不忌之神通,自然印在腦海中。既然是絕學,就傳給孫子明了,也看看效果如何。

  九陰真經本是速成心法,孫子明不通文事,僅照着蕭月生教的功法練,進境奇快,不過百日,已經修成第一層,也讓蕭月生驚訝一番,看來這勞什子真經也不是徒有虛名,還是值得一練的。

  但在他看來,九陰真經中最珍貴的還是總綱,包含了武學的最本質奧妙,極為精闢,實乃字字璣珠。

  靜極思動,讓孫子明呆在家中,老實練武習文,他出來遊玩。

  華山自然是必去之所,也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洪七公。

  他並未見過楊過,但卻為楊過做了一件事,便是去了全真教,將尹志平點倒,怕是得纏綿於病榻一年,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但如此一來,楊過是否會出現於華山之上,他卻毫無把握,只是想見一見洪七公罷了。

  大雪封山,自然毫地風景可看,蕭月生寒暑不侵,但天地一片白茫茫,確實沒有什麼可看,便加快速度,往山巔趕去,他已發覺山上有人。

  運縮地成寸之術,他悠然而行,似慢實快,幾息功夫,已近山巔。忽聽一陣哈哈大笑:「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你是老叫化洪七公!」隨即又有一人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低,忽然頓歇,一聲清越的聲音響起:「爸爸,老前輩!」

  蕭月生一驚,暗道不好,恐怕兩人命已休矣。速度加快,一步跨出,突破空間之限,身影消失,即而出現在山巔。

  兩個老人摟抱在一起,一個少年跪在兩人面前,痛苦失聲。

  蕭月生知其必是楊過,兩個老人是洪七公與歐陽鋒,沒想到晚來一步,兩人竟已死去。

  顧不得想楊過怎會出現於此,再次跨了一步,身影閃現在楊過身邊,伸手探了探兩人的鼻息,已經沒有氣息。

  楊過忽然發覺身邊有人,忙抬頭,見一個相貌平凡的陌生人手伸向自己義父與洪老前輩,忙道:「你是何人?」

  蕭月生看着兩人的身體,皺着眉頭,聽楊過說話,轉過頭來,道:「在下蕭月生,你是楊過吧?昨日問卜,知兩位前輩今日有一大劫,忙前來相助,不想天意難違,來得太遲,唉!可惜了!」

  楊過抹了抹眼角的淚痕,狐疑的問道:「你……你,唉,都怪我,如果不讓他們——都怪我不好!」他本有疑問,但心中悲痛,懶得探問,只在那裡自怨自艾。

  對這個直情至性的楊過,蕭月生頗有好感,打斷他,道:「先別着急,讓我略盡綿力!將這兩粒丹藥給他們服下,我準備一番,看看他們的造化如何。」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玉脂小瓶,打開塞子,倒出幾顆碧綠的藥丸,拿出兩顆,遞給楊過,剩下的又裝進去,塞回懷中。

  楊過雖然仍有猶豫,但無法可想,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伸手接過藥丸,仍是猶豫,看眼前的人對此藥毫不珍惜的模樣,不象是什麼絕世奇藥,倒像是大力丸一般。

  豈不知蕭月生對這些身上之物不太放在心上,反正自己用不着,對自己不需要的東西,他自然不會太過珍惜。況且,他也是從道藏中挑撿一些看似珍奇之丹藥,無事時試着煉着玩的,藥效如何,他也不知。給楊過的丹藥,名謂回天丹,只要一息尚存,它便能保命十日,使身體是入冬眠龜息之境,狀似假死,無呼吸脈動。十日一過,自然甦醒,如再無救命良策,自然回天乏術,故名回天丹。

  兩人已無法下咽,楊過忙抓起一把雪放入嘴中,嘴對嘴將丹藥逼入兩個的肚中,蕭月生看得佩服不已,楊過為救人,毫不顧及自身感受,確實是至性之人。

  「楊兄弟,這裡有劍嗎?最好是木劍。」蕭月生問。

  楊過正察看兩人的鼻息,俊逸的臉上滿是失望,收回自己的手,搖搖頭,眼睛仍未離兩人的面龐,低沉的道:「沒有,噢,對面有幾棵松樹,可做木劍。」然後抬頭,道:「怎麼,你想——咦?!」

  他睜大了眼睛,用力擦了擦眼,眼前已經不見人影,仿佛憑空消失,楊過年紀雖輕,卻已見過當世四大高手中的三位,當世絕頂武學都有見識,但如此奇詭的輕功,卻從沒見過,忽然之間,絕望的心變得充滿希望,如此奇人,說不定真的能將自己的義父與洪老前輩救醒。

  一人影忽至,仿佛憑空出現,手中拿着一段粗壯的樹枝,正是蕭月生,對呆呆的楊過笑了笑,道:「還好老天幫忙,如此酷寒之地,仍有樹木生長。」左手拿枝,右手輕輕往下一擼,一支木劍出現,形狀古樸,渾然天成。

  楊過雖然驚異,卻已開始見怪不怪,奇人奇事罷了。

  蕭月生咬破食指,將鮮血塗抹於劍身,表情逐漸凝重,揮揮左手,道:「楊兄弟你退到百米之外。」

  楊過忙起身,關切的看了看兩具已經失過生命的身體,退開百米。

  蕭月生左手掐子午訣,右手將木劍緩緩舉起,至鼻尖水平,凝神靜立,巍然不動。

  寒風陣陣,夾帶着地上的雪花,呼嘯而至,蕭月生凝神靜立,微閉雙眼,任憑長衫烈烈作響。百米之外,楊過聚精會神的注視着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興奮,雙拳緊握,微微顫抖。

  驀的,蕭月生雙眼一開,射出兩道宛若實質的金芒,金芒一閃即逝,「敕!」他輕喝,聲音如銅鐘大呂,震動天地,在山谷中轟鳴,遠處的楊過只覺轟的一下,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體內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光,軟綿綿,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軟軟的跪倒在雪地上。

  他用力的呼吸,兩手撐起,使自己盤膝而坐,顧不得感嘆蕭月生的內力莫測,靜下心來開始催動內力。他自幼在寒玉床上練功,內力對寒氣極為熟悉,坐在雪地上,內力比平時更為活潑,很快運行幾個周天,感覺身體好些,忙起身,要看蕭月生如何施救。

  此時,天地變色,烏雲蓋日,狂風大作,地上的雪被狂風捲起,撕扯,攪動,楊過在狂風中腳步蹣跚,左搖右晃,極力的動行內息於腳,使千斤墜,勉強能夠站穩。

  楊過努力睜眼,往蕭月生身上望去,心中驚異不已。場中,蕭月生與其餘二人竟像在另一個世界,更像被一個無形的罩子罩住,紋風不動,平靜無比,他雙目垂簾,揮舞木劍,繞着躺在地上的洪七公與歐陽鋒疾走,不時一道金光從他劍上發出,射入兩人的身體,金光越來越疾,他行走的速度越來越快,楊過的眼睛已經跟不上他的身影,有些發花,忙閉目,再猛的一睜,此時,已經看不清蕭月生的身影,只見一團青色虛影與一團金光環繞於地上的兩具身體,速度太快,更像是一青一金兩條匹練纏繞,摟抱在一起的兩人,在金光的射入下,身體漸漸顫抖,隨着金光密度的加大,兩人抖動的越發厲害,甚至一跳一跳,最後竟然離地三尺,浮懸於空中,兩人平行仰臥,像是有人推動,隨着金光轉動。這一幕奇景被楊過盡收眼底,心中震驚,竟懷疑自己置身於夢中,實在難以置信。

  「敕!」從蕭月生口中又傳出一聲巨響,楊過身體內力奔騰,正抵抗着越來越猛烈的狂風,響聲傳入耳中,內力頓失,身體被狂風揚起,呯的一聲摔在地上,好在地上終日積雪,雪深盈尺,摔在其上,沒有大礙,但內傷嚴重,血氣翻湧,胸中氣悶,忍不住又吐出兩口鮮血。

  他無暇顧及自己的內傷,忙向義父與洪老前輩望去,此時狂風已息,烏雲散盡,溫暖的陽光披灑於天地國方,剛才天地狂亂的氣象仿佛沒有發生,如不是剛剛形成的雪丘雪領,實難讓人相信。洪七公與歐陽鋒兩人此時平躺在地上,靜靜不動,蕭月生則盤膝而坐,木劍橫置於膝上,微閉雙眼,雙手卻迅捷無倫的擺出各種形狀,指影閃動,仿佛幾隻手同時運動,令楊過眼花繚亂。

  楊過艱難的從雪地上爬起來,站直了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到歐陽鋒跟前,看兩人面色紅潤,強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伸手試探兩人的鼻息,竟發覺兩人呼吸悠長,沉穩無比,強烈的喜悅快要把他的胸膛炸開,忍不住放聲長嘯,可惜他內傷沉重,嘯聲戛然而止,接着一陣猛烈的咳嗽。

  蕭月生停止調息,睜開雙目,溫潤的金光在他眼中乍現即逝,眼睛變回原來的深邃晶瑩。

  他從懷中掏出一隻普通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扔給楊過,道:「這是小造化丹,對內傷有些用處,吃吃看。」

  楊過接過藥丸,沒有吃,急切的問:「我義父與洪老前輩怎麼樣了?」

  蕭月生洒然一笑,道:「他們二人命大,死不了。」

  楊過大喜,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人,遲疑了一下,問道:「那為何他二人仍未醒來?」

  「還不是奪天丹給鬧得!不出意外,十日之後,他們自能甦醒,這也好,這段時日,他們養氣培元,醒來就能生龍活虎了。」

  楊過這才放心,仰頭將藥丸吞下,剛入口中,只覺一股辛辣之氣直衝鼻端,向上至百會,雙眼忍不住流淚,隨即感覺頭腦一輕,神清氣爽,思緒說不出的清明,藥丸順勢而下,像一個火球落入腹中,熱氣向四周衝去,他沒想到此藥猛烈若斯,忙盤膝而坐,凝神將熱氣導向各經脈,內息在熱氣的推動下,運行越加迅速,幾個周天下來,內傷已經痊癒,而內功竟深厚很多,方知吞下的藥丸竟是珍奇之藥。可看剛才蕭月生的神態,仿佛對待極普通的金創藥一般,讓他為此藥大鳴不平。

  他一衝而起,道:「多謝蕭大哥,果然是好藥,藥效如此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