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燦爛的你 - 第2章

隨侯珠

  不過事情貌似有點不對。

  沈熹在電話里吱吱咕咕:「何大哥……那個我好像忘記這個月要過來找你了。」

  好像?這事也有好像!原本要丟進魚缸里的魚食丟進了垃圾桶,沒有了食物,缸里的兩條肥肥熱帶魚來回扭動身體表達它們的幽怨。何之洲拿着手機轉過身問:「所以?」

  「我機票也沒買。」沈熹聲音有點心虛。

  「現在買。」

  「……可是我這個星期很忙呢。」

  所以是不來了?何之洲氣得不想說話,等他想說話了,沈熹比他先掛了電話,堵得他滿肚子氣。

  女朋友突然不來了,何之洲好好的假期就變成跟一群單身鬼一塊打球喝酒。艾布特弄出一個「女友劈腿概率測試」手機軟件,得意洋洋地展示給何之洲看。瞧,他都變成情感專家了。

  何之洲靠在沙發,幫忙測試軟件,他輸入沈熹各種信息,測試結果沈熹的忠誠度只有2分,滿分100分,漂亮直接扣50分。

  呵呵。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何之洲太陽穴有點疼,最近的連鎖事件還是對他造成了影響。他覺得自己有點風聲鶴唳,偏偏這些天他也感覺到了沈熹的反常,不停引導他往某個方面想。曾經「不會想」的問題浮出水面,如果沈熹秀的食物不是為了他,那她為了誰?當他死了麼?

  回到公寓,何之洲心事沉沉進入睡眠。

  清晨,白蒙蒙的日光透過擋光窗簾的細縫裡滲漏進來,外頭似乎有個好天氣。突然,房間響起急促的門鈴聲,床上剛醒來的何之洲心裡升起不錯的預感,他起床越過資料堆積的客廳打開門,果然外面站着他的「驚喜」。

  沈熹還是來了,她穿着一身好看的玫紅色娃娃衣,頭上戴着一頂同色的毛絨帽子,粉嫩的樣子就像一顆新鮮的水蜜桃子。她站在門口笑意吟吟地望着他,眸光水亮,瞅着他的模樣十分讓人心動,何之洲感到自己腎上腺不停往上冒。他伸手,要攬她入懷。

  沈熹卻往旁邊一站,原來她後面還跟着一個男人。

  糟糕的預感立馬像閃電一樣衝擊過來。「他是誰?」

  沈熹挽上男人的手,笑得俏皮又好看:「何大哥,我給你介紹一下,他是我新男友。」說完沈熹又介紹了他,「這是我的前男友。」我的前男友,my

ex.

  新男友十分聽話,彎下腰稱呼他:「前輩好。」

  前輩個鬼啊!何之洲握拳,一個拳頭直接出去。前男友和新男友打架了,沈熹像小鳥撲過來抱住他大腿,「不要打!」

  他低頭,突然看到沈熹粉色帽子變成了綠色……

  臥槽!

  何之洲醒過來,天才露魚白。他揉揉頭疼欲裂的額頭,靠着床頭深深吐出幾口夢裡積壓着的鬱氣和怒火。

  夢裡的他不僅受了驚嚇,還血氣方剛地打了一架,所以醒來時手心蘊着不少汗。披着外套到露台抽了一根煙,何之洲靠在欄杆想一個假設:世上勞燕分飛的情侶千千萬,所以會不會等他回國,沈熹也挽上新男友的手,而他悄無聲息的被成為前男友?

  問題只假設一半,何之洲輕扯唇角,怎麼可能?他會成為前任,這事一點也不科學。

  這一次,天真的快亮了,晨曦一點點剝開雲層照射這個新英格蘭最大城市。何之洲索性套着黑色夾克衫,站在露台玩了一會手機。

  他的朋友圈關注的人十分少,裡面刷新出來基本是沈熹的動態。她有時一天能更新好幾條,那一定是她無聊的時候;有時候幾天一條,那一定是她心情不好了。

  兩人異地戀,她最近過得如何,很多時候他只能通過她社交網的各種動態去了解。

  他看了眼手機里的時間,此時,她那邊應該是晚上8點了,她肯定還沒有睡。

  他發了消息給她:「在做什麼?」

  很快,沈熹回復過來:「在想你啊。」

  別跟她嬉皮笑臉,給他正經點。何之洲低頭回覆:「真的?」

  「假的。」沈熹發了一張照片過來,下面的話也讓他哭笑不得:「剛拍的,拿去擼吧。」

  呵呵……

  照片裡的一張熟悉的臉對着他赤牙咧嘴,背景是落地窗旁。第一眼,何之洲嘴角微微勾着;第二眼,他完全笑不出來。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玻璃窗隱約透着一個男人的身影!

  何之洲緊握手機,更糟糕的,這一次,他沒有做夢。

 

☆、第二章

    瘋了!瘋了!

  何之洲深吸一口氣,指尖輕顫地發了好幾個問號:「一個人?」

  過了會,沈熹回他,語氣十分傲嬌:「當然一個人,你亂想什麼呢!」

  冷空氣襲擊波士頓,何之洲感冒了。他好幾年沒有感冒,差點忘了感冒是什麼滋味,現在整個人頭疼腦熱喉嚨痛,胸口還一陣陣發悶。他照顧過感冒了的沈熹,他的女孩感冒了的樣子就像一隻萎靡不振的小貓咪,他餵她吃藥,她捂着嘴說會傳染他,整個人卻往他身上蹭。

  其實她並沒有想象的嬌氣,就算生病也不忘賣萌讓他疼。

  他想,他也是那麼疼她。

  但是,她怎麼可以!

  每個男人心裡住着一個暴躁小孩,就算性格再沉穩,遇到「痛徹心扉」的事情也會脆弱起來。此時,何之洲面無表情靠着枕頭,瞌眸又抬眼,眼底濃濃都是陰霾。

  想到某種可能,一個瞬間,何之洲只覺得自己正在參加「冰桶挑戰」,胸間血氣橫衝直撞地仿佛要衝了上來。

  外頭風雨欲來。很快,落下來的密集雨點打得窗戶啪啪作響。

  沈熹對他撒謊了,照片裡那個投落在落地窗里的男人,陌生臉,不是她的朋友,也不是表哥表弟之類的親人。

  到底怎麼回事!

  第二天,何之洲早早出現在AC工程科研院的休息間煮咖啡。一夜未眠,疲倦、頭疼、昏沉、痛苦……

  昨晚留在實驗室里的艾布特揉揉眼睛走出來,自作幽默地吐槽說:「工程專家真是世上最可憐的男人了,晚上通宵調試機器,還沒有拿到諾貝爾,家裡的妻子先被其他男人給調試了,我覺得工程師應該跟機器結婚相愛一生,zhouzhou,你覺得呢?」

  咳咳咳咳咳……白色陶瓷杯里咖啡劇烈震盪,差點溢出杯沿。何之洲連咖啡也喝不下去了,太陽穴疼得抽搐。他放下咖啡,語氣平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我不那麼認為。」

  下午,莫克博士對何之洲的申請表格很有意見:「你只是感冒,需要請那麼久的假麼?」

  何之洲:「不是感冒,其他原因,我需要回國一趟。」

  莫克面露為難。

  為難的原因不用多想,何之洲與他們簽約日期就要到了。針對這個事他們專門開會討論過,討論結果是,一定要留下這個潛力無限的年輕人。所以這段時間,何之洲任何風吹草動都十分敏感。

  莫克說:「科學是不分國界的。」

  科學是不分國界,但老婆是有國界的。何之洲理解莫克的意思,理解歸理解,他站了起來:「Sorry,我必須回去。」

  周五,一架波音777咆哮着衝上藍天,天際白雲翻滾,機艙里有個男人面色沉沉。現在誰也不能阻止他回國處理那個女人,遇神殺神,遇鬼殺鬼!

  ——

  夜晚,山裡的氣溫比市區要低好幾個攝氏度,空氣潮濕又冰冷,寒風陣陣,風裡捎着模糊又厚重的水汽,仿佛是藏在空氣里的道道寒流。

  室內室外溫差太大,沈熹在浴室里歡樂沖澡,熱氣繚繞的鏡子水珠滑落,她剛倒入少許精油到手心上的沐浴露,浴室衣櫃裡手機鈴聲輕快響起,隨手撥了撥濕噠噠的頭髮,關掉熱水開關,手機卻不響了。

  她從柜子里拿出手機,電話是何之洲打來過的,可惜響鈴時間短得好像撥錯了一樣。就算電話真是撥給她的,響三下就掛掉,這個電話顯然是沒任何誠意的。

  他好幾天沒給她來電,現在來一個如此沒誠意的電話,簡直是混蛋!

  早上7點,劇組的保姆車就來山區的假日酒店接人,然後一整天,沈熹都是呆在影視城。

  晌午,天空終於開了晴,陽光耀眼,罩着人是暖洋洋的舒坦。沈熹曬了一會太陽,站起來扯了扯身上的一襲素白色繁花宮裙。小蠻腰,月白裙,漂亮是漂亮,不過提起裙擺,裡面是兩條厚實的黑色打底褲。

  天熱了,她好想脫掉一條,怎麼辦?

  不遠處,女明星夏清雪躺在藍色的遮陽傘下閉眼假寐,據說昨晚拍了兩場夜戲累着了。沈熹跟夏清雪是一模一樣的裝扮。不過一個是女主角,一個是舞蹈替身。

  沈熹之所以出現在這個劇組,還是溫老師代表王導給她打的電話。溫老師是她大學舞蹈老師,不過現在已經辭職不干,自己開了一家工作室,專門和影視方合作。

  溫老師跟她說,尚宇影視正在拍攝一部古代傳奇大戲,題材是古代歌舞。女主角夏清雪需要一個舞蹈替身,問她可不可以到片場幫忙一下。

  雖然說幫忙,她也是被「請來」幫忙的,溫老師還是給了很不錯的條件,報酬按小時算,住宿是假日酒店;劇組裡的人對她也不錯,盒飯好吃,此外還一口一個「沈老師」,叫得她心滿意足,

  總之,沈熹有點樂不思蜀了。

  不過這件事,她不敢跟何之洲說,為什麼不敢說?說了她還能過來麼?

  下午,沈熹基本沒什麼事,然後和兩個同樣沒什麼事的群眾演員圍在一張石桌玩牌。沈熹的牌技是跟何之洲在床上學出來的,她玩不過何之洲,殺殺這些小兵小蝦還是綽綽有餘。玩了幾盤,她的江湖地位就出來了。

  影視城拍攝場地是全封閉的,不過依然有狂熱追星的粉絲鑽進來看她們的男神女神,沈熹就遇到不少年輕粉絲亂找她簽名的。

  「啊啊啊啊,你是哪個大明星,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如果是大明星,還需要問哪個麼?小姑娘眼神不太好啊。剛開始,沈熹會被這些小妹妹的熱情弄得不好意思,就老實解釋說:「我不是明星。」

  「那你是……」

  她不能說自己是舞蹈替身,就指向蹲在玄虎門旁嗑瓜子閒聊的那群「大臣」們,告訴這位找她簽名的小妹妹:「我跟他們一樣,只是群眾演員。」

  小姑娘不要她簽名了,遺憾離開。

  沈熹也很遺憾,所以再遇上找她簽名的小朋友們,她直接拿過她們的本子和筆,大大方方地在下面留下三個字——「沈喬喬」。

  沈喬喬,是她給自己臨時取的藝名。

  ——

  波士頓飛S市中間需要在紐約轉機,全部加起來大概16個小時,還有兩個小時,飛機就要降落S市的國際機場。整個過程何之洲只睡了兩個小時,突然,他聽到一聲清脆的「咔嚓」聲。睜開眼,旁邊的女孩拿着一隻手機正對着他拍照。

  何之洲克制着脾氣:「請把照片刪掉。」

  女孩的確偷拍了坐在自己旁邊這位帥到出眾的男人,她心虛又俏皮地笑了笑,見沒什麼商量餘地,拿出手機刪了照片,不忘小聲念一句:「不要那么小氣嘛!」

  何之洲沒理會。

  女孩長得不錯,年輕又大膽,以為何之洲是故意裝酷,猶豫了一會繼續湊過來:「你也是留學生嗎?是哪個學校的,說不準我們還是校友呢。」

  何之洲從小到大被搭訕過來,可以說,他和沈熹第一次見面也是沈熹的「主動」搭訕。想到這,何之洲心裡有一團氣胡亂作竄,那個女人也是這樣沒節操的……

  何之洲轉過頭,淡淡睨了女孩一眼,看得女孩漂亮的臉頰微微發紅。然後,何之洲對過來的空乘小姐說:「幫我換個座位。」

  女孩:「……」

  什麼叫回國「捉姦」的男人沒有好脾氣,這就是!

  S市下了一場大雨,雨聲嘈嘈。城市的夜晚也比波士頓要熱鬧許多,十字路口紅燈閃爍,人來車往,天地相連的雨幕里氤氳着五光十色霓虹燈。

  計程車穿過城市中央。熱情的司機大叔問何之洲:「帥哥,去哪?」

  何之洲拿出手機,不到半秒又放回了褲袋:「中山路的河濱花園。」河濱花園13棟502是沈熹的窩。

  一路上,何之洲都在整理自己複雜的心情,他想所有一切應該是誤會一場,只是如果是誤會,為什麼他不先打電話確認?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