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宿舍樓記事簿 - 第3章

淮上

  班委會一幫小P孩不懂事,面對着明晃晃的刀鋒要拼死保護集體財產,結果給花滿樓一人一個爆栗,說:「人大中午的頂着烈日出來工作容易嗎?給錢給錢!」

  文體委員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顫顫巍巍的把班費袋子往地上一丟就想跑。結果小流氓頭子一把拉住,猥瑣的招呼同夥往外拉。這一下搶劫案件頓時升級到人身傷害,幾個男同學憤怒的想撲上去英雄救美,給菜刀一晃,僵持在原地不敢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事後這個片段被全校師生津津樂道引以為娛樂的傳誦了半個月——當事人花滿樓同學,大無謂的、燃燒着小宇宙的、身後儼然升起了天馬流星拳的背景音樂的、代表着愛和和平白色明天光之羽翼的……衝上去一腳就踢飛了小流氓之一的那把菜刀。

  據那姑娘時候描述,花滿樓老師當時身手利索、威風凜凜、勢不可擋、英武絕倫、披荊斬棘,衝過來一手一個放倒了幾個目瞪口呆的小流氓——這一點證明了不管是什麼行業都是需要刻苦提高自己職業素質的,否則就會被行業淘汰掉!——甚至連腦袋上挨了那麼一下子板磚都沒有阻擋花滿樓老師維護愛和正義的腳步。

  文體委員姑娘充滿感情的說,花滿樓老師在此時此刻儼然代表了廣大人民教師勇於奉獻的偉大形象,他的所作所為,無愧於一個光榮的靈魂的工程師,無愧於一個正義的繼承了我國上下五千年道德傳統精髓的炎黃子孫!

  ……事實上是,花滿樓對他導師秦堅哭嘰嘰的說:「那姑娘她有男友了啊!……」

  博士樓里趕來趕熱鬧的十幾個,對頭上被繃帶包得如同西瓜的花帥哥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圍觀。秦教授含笑安慰:「二丫鬟寬心,權當是日行一善。」

  無事不作無卦不八長舌二人組吉野和菜鴿同學打聽回來,對花滿樓憐憫的搖搖頭:「她也沒有姐姐妹妹,家裡只養了一條小狗,芳齡八個月,名叫花花。」

  花滿樓嗷的一聲,悲從中來,撲倒在病床上狠命的撓枕頭。撓到一半李唯邁着小狐步走進醫務室,強忍笑意:「我聽說有人不畏邪惡堅持正義,從惡霸手下救出花姑娘一名,為此腦袋被磚拍一下。而我恍惚記得,這個人昨天晚上還在和我討論如何不留痕跡的貪污尚未到位的科研經費。」

  花滿樓丟下枕頭,牙齒咬得咯咯響:「落井下石者殺!」

  李唯輕輕一瞄花滿樓的西瓜頭,花二丫鬟痿了,蹲到門後去畫圈圈,哀嚎:「本少花叢中過~不沾片葉~盡得風流~」

  吉野說:「本着人道主義,我站在你這一邊,但是心有偏私也,我覺得李唯同學的說法不着一字,大道本源矣。」說着扭捏跑去李唯身後站着。

  李唯推推眼鏡,淡淡的對他說:「你沒主見。」

  吉野一點不以為意:「你的主見就是我的主見。」

  菜鴿正巧站在吉野身邊,腿一軟跌倒在地,順勢一抱吉野大腿:「小生對你五體投地!」

  花滿樓蹲在門後,哀怨的回頭抽噎一聲,剛要說什麼,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

  「我姐呢?我姐呢?」一個機車裝的少年衝進來四下張望,「我姐人呢?」

  屋裡人齊齊倒抽了口氣,花滿樓一聲都沒來得及吭出來,就砰的一聲,以一個華麗的姿態薄薄的平整的貼在了門板和牆壁之間的縫隙里,一隻手露在門板外,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你們誰看見我姐了?」少年腋下挾着個摩托車頭盔,很不耐煩的問。

  「……」菜鴿拉拉吉野,「死了沒?」

  吉野摸下巴:「我看死了。」

  花滿樓弱弱的怨念的聲音從門後幽魂狀飄出:「沒……沒死……」

  少年一拉門板,某大學經濟學在讀博士生、一本科班班主任花滿樓同志軟軟的順牆滑落在地,那怨憤的眼白翻向蒼天,仿佛在對着不公的世間作出無聲的質疑。

  少年哎喲一聲,蹲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臉皮:「——這不是內來我們學校搶我妞的老男人呢嘛?在這兒幹嗎呢您?」

  

  第7章

  

  李唯說:「你怎麼連高中女生都染指啊花滿樓。」

  菜鴿說:「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木有節操!」

  楊真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為我們學校原本就匱乏的女生資源做出了節約的表率啊。」

  吉野冒着粉紅色的小泡泡發表他的主見:「李唯說什麼就是什麼^_^」

  最後文體委員姑娘戳戳她弟弟:「你……要不你把那女孩子讓給花老師吧……」

  秦教授邁着方步,雙手背在身後,權威的指出:「欲望為比自己年輕富有生殖能力的異性激發,是自然界生物的共性。不同年齡階層的雄性生物為獲得異性的青睞而展開生存資本上的較量,是很正常的現象。」

  花滿樓弱弱的蜷縮在寢室牆角:「秦教授說的是……」

  秦堅滿意的點點頭,贊一聲:「孺子可教也。老牛吃嫩草是自然發展的潮流。」

  花滿樓翻翻口袋,堅持出院回宿舍躺着停屍去。夾在一群博士中的高中生、熱血的機車少年吳良同學一路跟回去探望救姐恩人,一邊探望一邊幸災樂禍:「姐你別相信這種大叔,要是我看見初中小美眉被搶劫,我也去救,這丫是男人的劣根共性!」

  花滿樓仰面躺在床上,郁悴的摸摸鼻子嘆道:「世風日下,做好人難吶。」

  吳良同學用指尖勾勾花滿樓的繃帶,嘲笑:「你在我們學校專業泡妞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自稱是好人吶?」

  花滿樓說:「你懂什麼,男人不愛女人不愛。」說着翻身下床,跑到陽台上去抽煙。吳良同學一路跟去,冷不防花滿樓猛地轉身捏住他鼻子,左捏右擰嘎嘎怪笑:「小P孩,你懂毛?你懂毛?!你懂什麼叫做成熟男人的魅力?你懂什麼叫男人如酒越老越醇?」

  「敢跟我搶妞兒,你還太CJ了啊~」花滿樓一手捏着吳良小同學的鼻子,一邊嘴裡叼着煙,仰天嘎嘎長笑。那笑聲數十里外隱隱可聞,方圓之內貓狗走避。

  楊真披着件襯衣,坐在秦堅那輛捷豹的車頭上百般無聊的扔車鑰匙玩。花滿樓殺氣騰騰的從宿舍樓里衝出來,把手裡拎着的大件人型物體往垃圾堆里一扔,咬牙切齒:「這小子竟敢嫉妒本少沉魚落雁的美貌!」

  楊真說:「哎!哎!我們宿舍上次才因為亂丟垃圾罰款五十大洋!撿回來撿回來!」

  花滿樓一回頭,楊真倒抽一口氣:「花少!誰毀了你嬌嫩欲滴的容顏?」

  花滿樓捂着左眼眶上一個碩大的黑眼圈,憤憤不平的把吳良小同學往外一丟,頤指氣使:「師弟!師兄命你速速斬殺此犯,以正天下美人視聽!」

  楊真發現新大陸一樣撲過去捧着花滿樓的臉左看右看,看了半晌嘖嘖有聲:「好兇狠的力道,好精確的對稱軸,師兄你果然欲求不滿,竟然對十幾歲的小男生下手。沒想到您老還有這等愛好,以後要叫李美人離您老遠點兒,省得吉少爭風吃醋打上門來。」

  花滿樓一把反抱住楊真:「師弟風姿過人,李唯怎及師弟千分之一。」

  楊真羞澀:「師兄好生直接,折殺小弟也~!」

  花滿樓咯咯淫笑,伸手去挑楊真下巴,冷不防身後秦堅淡淡的問:「二丫鬟,你幹嗎呢?」

  花滿樓在原地石化半秒,接着竄起退後,眨眼之間瞬移五米遠。只見他身姿飄飄衣袂翻飛,腳尖沾地而不揚丁點灰塵,就在那寸步方圓之內,已將那凌波微步、踏雪無痕種種邪功比了下去。

  秦堅贊道:「好功力。」

  花滿樓盈盈一拜,說:「但憑師父教導。」

  秦堅用中指關節揉揉眉心,疑惑的問:「我教你調戲我的人了?」

  喀嚓一聲花滿樓身後背景一劈兩半,極目天穹,大雷無聲劈過。

  「師父!」花滿樓跪地懺悔,「師父我對不起你!我明天就把小師弟打包噴香水紮上蝴蝶結送您床上去!」

  秦堅疾言厲色一派宗師風範:「為師不是那樣禽獸不如的人。」說着眼睛向氣呼呼的吳良小同學一瞥,轉頭嘖嘖有聲的摸着下巴研究花滿樓那個青黑色的眼圈,半晌心情很好的嘆了口氣,進而連連嘆息:「二丫鬟饑渴難耐,竟然向青少年出手,為師感到十分詫異。」

  吳良說:「您老人家誤會了,是晚輩無能,不慎沒壓住讓這老男人從床榻之間逃了出來,晚輩這就捉拿他歸案。」

  楊真手上車鑰匙嘩啦一聲掉在地下。

  秦教授眼神一道精光閃過:「後生可為。」說着心情大好的拉着楊真上車,帶上他心愛的小丫鬟去市區打牙祭,遠遠的把二丫鬟丟在了車後。

  二丫鬟花滿樓不甘敗走麥城,在原地暴起怒吼:「污衊!這是階級敵人對我們強大無敵的無產階級革命者的赤裸裸的污衊!……臭小子有種你壓壓看哪,看你哥抽不死你……」

  楊真坐在他教授身邊粉CJ粉CJ的裝什麼也沒聽見。身後宿舍樓上窗戶砰的一聲被推開,眾博士生紛紛探頭怒罵大中午的還讓不讓人安生了是哪個沒公德的叫床叫這麼銷魂。吳良小同學站垃圾堆旁邊若無其事的剔牙,花滿樓忍不住暴走,最後李唯抄酒瓶子從樓上下來把花滿樓一瓶子敲昏了事。

  花滿樓老師一夜之間成了本科妹妹們心目中叱詫風雲的英雄和本科弟弟們半夜磨牙扎小紙人的對象,轉瞬之間,風頭無兩,無數小妹妹跟在後面不要命的吶喊着跳拉拉隊熱舞。

  花滿樓滄桑的說:「曾經滄海難為水,我已走過江湖,心如死灰……哎小兄弟再給我來份雞吧!」

  食堂窗戶後面的打飯小哥鞠一把寂寞的少男淚,轉身在花老師的盤子裡盛上了一根加辣烤腸。

  大學食堂這個地方奇妙的地方在於,你可以從青菜肉片湯中找到任何一種客觀關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東西,比如大廚師傅新染的灰白色一寸短髮、刷鍋用的鋼絲球鐵屑、切菜小工不小心掉進去的指甲片,還有光榮犧牲的各類昆蟲遺體殘片。然而,你就是找不到青菜肉片湯里應該存在的那種物質——肉。

  李唯說:「自從我聽秦教授滿懷追念之情的回憶他上本科那會兒從湯里拎出一隻死老鼠的事跡之後,我喝刷鍋水都能很鎮定了。」

  吉野不忍心上人被食堂刷鍋水荼毒,搖着尾巴撲上來歡快的要請客,被李唯優雅抬腳當胸一踹,玻璃心嘩啦啦的碎了一地。

  秦堅拎老鼠一事半點不假,之後這個當年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去澳洲留學,在那個昆蟲類生物異常猖獗的國度里徒手抓了巴掌大的蜘蛛,和階級弟兄們一起生火烤着吃。蜘蛛不幸有毒,他的那個階級弟兄吃得比較少,從此染上了大白天的到處吐絲在人家紐約高樓之間盪鞦韆的毛病,年紀一大把了連女朋友都追不到,只能和一條八爪魚搞CP;秦堅吃得多,儼然一副人模人樣的風度翩翩衣錦還鄉,當上了某知名大學的人類靈魂工程師,每天對一幫搞盲目權威崇拜的純潔少男少女們傳道授業解惑。

  花滿樓小脖子上頂着個西瓜頭,無精打采的吃了飯,掏課表一看說:「狗日的研究生跨專業選修,這是名副其實的亂點鴛鴦!」

  李唯問:「你選了什麼?」

  花滿樓十分不滿:「我選的是文學欣賞,結果被理科那幫饑渴難耐的弟兄們搶先註冊完了,當他們沐浴在文學系妹妹們溫柔的雨露下的時候,本少竟然要去上衡平法。」

  李唯撫掌笑道:「善哉!施主!我國以法治國,以德治人!」

  花滿樓郁悴的收拾書包上課去,臨了回頭和緩一笑,心平氣和的道:「師兄牙尖嘴利滿腹經綸,配吉少嘴笨舌拙皮厚腦活,實佳緣也,願吉少與師兄早日和諧小家治天下!」

  說完猛地關門抱頭鼠竄,砰的一聲李唯的飯碗準確砸到門板上,磕下了門板上最後一塊完整的漆。

  李唯懶懶散散的挑眉望向吉野:「你對花滿樓同學的發言有何看法啊?」

  吉野殷勤給他垂肩捏腿:「沒啥看法!我沒啥看法!」

  原本這一天到晚上都非常和諧,誰料花滿樓上課回來,在樓下接了個電話,那邊人問:「請問你是XX大學XX系的花滿樓同學嗎?你的導師是叫做秦堅嗎?」

  花滿樓滿腹疑慮的抓抓頭說:「是啊!」

  那邊說:「我這裡是交警大隊四分隊,秦教授出交通事故了,你能不能聯繫他的親屬家人來一趟?」

  花滿樓拖家帶口雞飛狗跳一行人闖進交警支隊,菜鴿抓到人就問:「我教授呢?我教授呢?」

  小警察開了門,秦堅笑眯眯的翹着腿坐在椅子裡,額角貼着一塊紗布;楊真身上完好無缺,導師面前,裝得很乖很聽話。

  花滿樓撲上去抱住楊真,哭訴:「吾與賢弟幾成永訣!」

  菜鴿撲上去跪地抱秦堅大腿:「教授!這個月經費還沒給我!」

  秦堅微笑摸菜鴿的頭,說:「乖,為師心情極好,明天就打你賬上去。」

  只有李唯狐疑的看了看秦堅又看了看楊真,抱着手倚在門口,問小警察:「這位小同志,我們導師是怎麼着交通事故的啊?」

  ——秦堅開車是很有技術的,他甚至可以一手開車一手伸到副駕駛席上去捏着小丫鬟調戲,超車換道按喇叭罵人一點不耽誤。

  壞就壞在,他調戲得太過火了,這火他自己都消不下去了,更何況楊真眼睛濕潤着看着他,仿佛溫馴的小貓一樣小聲求他:「教授,您,……」

  秦堅血往上沖,手上一抖就這麼直直的撞到了路邊的樹上。不過他還來得及一手摟住楊真按在懷裡,自己頭上就這麼擦破了塊皮。

  楊真只覺得車廂猛地一震動,秦堅按着他後腦,把他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上,楊真滿鼻息里都是他的味道。他也不知道外面怎麼了,只能低聲叫了好幾聲教授。秦堅都沒有回答,只是一動不動的盯着楊真漂亮的後頸,過了一會兒楊真掙扎着抬起頭,兩人目光相遇,楊真微笑起來,伸頭去輕輕的舔舐秦堅額上的傷口。

  那笑容嬌憨而純真,純真得甚至有點妖氣。

  交警趕到的時候,秦堅握着交警的手說:「我今天特別高興,我打算請你們吃飯!」

  

  第8章

  

  辦完手續交了罰金,雞飛狗跳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開出大門,秦堅蹲在他那車頭前面嘖嘖有聲:「給你這一叫,兩萬塊錢沒了。」

  楊真說:「從今天開始起收費,調戲一次加追兩萬。」

  他們上了車,秦堅把李唯菜鴿花滿樓三個趕到后座上去,楊真還是坐在副駕駛上方便導師進行解悶和調戲。秦堅跟李唯諄諄善誘:小徒弟要挑楊真這樣的,漂亮溫順看着解悶戳弄起來順手,脾氣一定要好,一口一個老師叫着孝敬;萬一成了找不到老婆的大齡怪蜀黍,可以把小徒弟直接用來自產自銷。

  李唯看楊真不注意,小聲問秦堅:「您這麼快就打算自產自銷了啊教授?」

  秦堅一踩油門,半笑不笑:「你教授正打算節慾。」

  李唯說:「哎喲您可說真的,學生我年輕力壯氣血充足正打算縱慾一下,實在不行您老就割愛吧啊。」

  秦堅頭也不回,命令菜鴿花滿樓:「你們大師兄慾火焚身,你倆今晚上好生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