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虛空 - 第2章

黃易

  思漢飛一邊聽,一邊來回踱方步,博爾忽說完,他便停下來,乾咳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道:「驚雁宮的確是難解之謎,其實當日我初抵此地,登時知道這處實在不簡單,即命赤扎力遣急使往請國師,看來他應該離此不遠。」

  眾人聽得國師之名,都露出既恭敬又害怕的神色,連崔山鏡和畢夜驚也不例外。

  思漢飛繼續道:「國師學究天人,精研天人之道,法力深厚,抵此後事情必有定論。」轉頭望向畢夜驚道:「畢先生,令師弟未知有何消息?」

  畢夜驚略一沉吟道:「敝師弟烈日炎正跟緊韓公度,若有蛛絲馬跡,自有回報。」

  思漢飛長笑一聲道:「管他韓公度能邀來什麼高手,以我方的實力,儘管國師未能及時趕來,他們落敗身亡,殆無疑問。」

  停了一停,思漢飛面上露出興奮的神色,道:「這件事可被視為漢人餘孽與我大蒙一個最高層次的爭雄決勝,今次漢人若失敗,無論在精神意志和實力上的打擊,將一敗不可收拾,對我大蒙統治,有長遠利益。」

  眾人至此恍然大悟,知道這才是這不世之雄來此的原因,不禁打心底佩服思漢飛的高瞻遠矚。

  陷阱布置好了,猛虎在何方呢?

  蒙古將領議事完畢時,太陽剛西沉下山,大地逐漸化入黑暗裡,整個留馬平原在太陽的餘暉下,一片荒茫,大地微微颳起一陣陣晚風,天氣轉為寒涼。雄踞驚雁峰半山上的驚雁宮,君臨整個留馬平原,瑰麗無倫,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秘異。

  這時在離蒙軍駐紮處約三里的一個樹林,一個灰衣人正在飛快的縱躍,他手中飛索不斷飛出,搭勾上樹木,身子呼的一聲飛出,利用飛索的攀力,在高大的樹林內像蝙蝠般自由飛翔。他的身法迅如鬼魅,又不斷利用樹形地勢來掩藏身形,普通人就算睜大雙目,諒也不見他在眼前掠過。

  最後他躍上一株粗可合抱的槐樹樹椏上,俯伏不動,了無半點聲息。在樹前約六丈處有一條清澈見底、蜿蜒地在樹林內川流的小溪,溪水有時撞在石上,發出淙淙的流水聲,悅耳動聽。一名大漢背對灰衣人,正蹲伏溪邊,把嘴湊下溪流,就那樣大口大口地喝水,狀極痛快。

  大漢背插雙拐,動作間給人豪邁不羈的感覺,正是那種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英雄烈士。喝完水,又用水洗臉,絲毫不理溪水把他的衣襟和前胸的衣服全弄濕了。

  俯伏樹上的灰衣人動也不敢動,呼吸調節到若有若無,甚至連毛孔也運功收縮起來,更不敢張眼凝視,因為他知道眼前這高手實在非同小可,任何對常人毫無意義的訊息,例如體溫的散發、生命的磁場、凝視所產生的眼光力,都能引起這類特級高手的反應,那就後果難測了。儘管以他烈日炎的自負,身為當今黑道泰斗畢夜驚的師弟,能否逃得性命,也尚在未知之數,更遑論殺敵取勝。

  這大漢的出現,大出烈日炎意料之外,韓公度俠名雖著,但竟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引出這類屬於江湖神話的高手,儘管烈日炎如此老謀深算,也有點亂了陣腳。如果他知道凌渡虛也曾在附近出現,怕早夾着尾巴逃了。

  突然間,烈日炎心中生起警兆,但已遲了一步。那大漢全身向後急退,迅如閃電間,背脊撞上烈日炎俯伏的大樹幹上,卻全無相撞後應有的聲音,甚至連枝葉也不見晃動,但這一撞,幾乎使在離地兩丈多高處的烈日炎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烈日炎亦是罕見的高手,反應之快,驚人之極,在全無預兆下,大漢撞上樹身一剎那,他已彈離樹身,但大漢藉撞樹所傳來的那沉雄之極的內力,仍然將他震得幾乎五臟離位。

  當烈日炎彈上半空時,大漢暴喝一聲,宛如平地焦雷,把半空中的烈日炎連耳膜也幾乎震穿,烈日炎知道氣功練到這樣境界的高手,無論以物傳力或用聲音,均能傷人,自己雖和敵人未有任何正面接觸,已接二連三受挫,傷上加傷,幸好自己精通天魔心法,換了一般的高手早七孔血流,魂游地府。

  大漢大喝的同時,閃電般躍起,迎往在三丈高半空的烈日炎趕來。烈日炎暗呼不妙,當機立斷,運起魔功,突然張口一噴,滿天血霧,向從樹下飛躍而上的大嘆噴去。兩隻手同時各揮出一條飛索,疾射向相反方向的兩株大樹。

  儘管大漢有驚人的身手,也不敢冒險闖入血霧裡,血霧和敵人的真力渾為一體,沾者必傷。對方借噴出內傷積血來減輕了傷勢的魔功心法,確是了得。雖然攻其不備,占了先機,但敵人依然能掙扎頑抗,亦令他感到駭然。

  就在血霧要罩下來之時,大漢把身子硬向橫移,撲附在另一株樹幹上。同一時間,烈日炎呼的一聲,藉飛索之力,夜鷹般撲向樹林的深處,其速度超出了人類的極限。

  大漢並不追趕,暗贊一聲,因為如果烈日炎不利用飛索來加速,絕難逃離他的掌心,又假如烈日炎只是拋出一條飛索,他就可估計其落點加以攔截,但烈日炎利用了兩條飛索,使他不能捉摸他的逃路,極盡詭變之能事。敵人先被己傷,仍能作出如此反應,確是一等一的高手。

  大漢扳扳背後雙拐,心想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必當追蹤前去,這樣的敵手,也是難得,但如此一耽誤,必然累事,略沉吟便離去。

  

  第二章

年青高手

  

  今晚天氣極佳,留馬平原覆蓋在一夜的星空底下,宇宙神秘浩瀚,無邊無際。驚雁宮前的蒙古營地,火把通明,照亮了半邊天空,背後巍然聳立的驚雁宮躲進黑夜的陰暗裡,詭異難測,像一個建築出來的謎。

  俯視着這壯麗的情景,韓公度心內一邊飛快地盤算計劃的每一個細節,儘量減少失敗的可能性。他站在一個離驚雁宮的七里遠的小山頭。身後半里處的是虎君山廟,亦是約定聚集的地點。

  突然一個意念浮上心頭,事情失敗與否,已非由他所操縱,最大的漏洞,就是敵我的勢力,他也一無所知。敵人可以不論,但連己方今晚約來的六個人,有多少會應邀而來,仍是未知之數。

  「陰柔手」田過客與「矛宗」直力行,與自己並列道門三大高手,一生過命的交情,同屬憂國憂民之士,接到通知,必能共來赴義。

  凌渡虛名震天下,據說水火不侵,先天氣功達到前無古人的領域,如能來助,必使成數大增,不過此人浮雲野鶴,漂泊無定,是否能接到通知,純屬命數。

  「雙絕拐」碧空晴一身硬功,天生神力,衝殺於千軍萬馬中,斬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更為絕大助力。

  橫刀頭陀數十年來高踞佛門第一高手尊稱,據稱為無上宗師令東來之下的第一人,如不能來,勢使實力大幅削弱,其人多年來一直失去蹤跡,來的機會更渺茫。

  最後就是神秘莫測的「抗天手」厲靈,傳說此人精研天人合一之道,到鬼神莫測的無上層次,不問世事,幸而師門與他淵源深厚,但能否前來,亦只是五五之數。可是事情卻是勢在必行了。

  想到這裡,心神一動,迴轉身來,十丈外站着一個身穿夜行衣的胖子,雖然隨便的站在那裡,卻如高山峻岳,使人生出全無可乘之機的感覺。正是陰柔手田過客。

  這兩位並列道門三大高手的非凡人物四目交投,如電光相擊,兩人自四十年前相識以來,同由寂寂無名之輩,至躍登一流高手的寶座,多年來出生入死,人與人交往間無可避免的恩怨交織,突然在這一剎那水乳交融,提升到一個更超越的境界,進入一種超乎的語言的了解。

  韓公度說:「好!」

  田過客答:「我來了!」

  一對生死之交,在這關頭立顯出他們過命的交情來。

  田過客道:「直力行也來了。」

  韓公度和田過客兩人抵達山君廟時,矛宗直力行標槍似的站在廟內的山君像前,乍看有如另一尊神像,背後插着一長一短兩枝長矛,他的敵人都知道,這兩枝矛裝起來,可成為一丈二尺的長矛,變幻已盡鬼神莫測之能事,擋者披靡,為使雙頭矛的古今第一宗匠。

  矛宗直力行不苟言笑,見到這兩位多年未見的老友,僅只是點首為禮。

  田過客咧嘴一笑道:「老直你來早了。」

  直力行不置可否。韓公度突見故人,便要敘舊,欲說話時,一個聲音遠遠傳來道:「我也早了!」

  第一個「我」字似乎仍在十丈開外,一句還未說完,這人便跨進廟門,一臉從容,似乎並沒有走過路,原來是早先向無蹤遇到的凌渡虛。

  韓公度大喜迎上,凌渡虛擺手道:「韓兄,我等肝膽相照,客氣話,不用再說了。」突然露出傾聽的神態道:「有人正在趕來。」跟着面色一變道:「好驚人的輕功。」話還未完,來人已至廟門外,又停下來。

  廟內四大高手打個招呼,分立四處位置,做好準備,如來者為敵人,即便撲殺。這些實戰經驗豐富的高手,剎那間各移到最有利的戰鬥位置,在這等高手聯手一擊之下,相信來者若能不立斃當場,應可得天下第一高手之位。

  廟外的人還未現身,一股強絕無倫的殺氣從廟門外驚濤駭浪地湧入,廟內四人連忙運功抗拒,形成另一股驚人的氣勢,兩股龐大氣勢交鋒下,古廟內登時勁氣橫流。

  廟外來者聞聲道:「如此豈是待客之道!」廟內四人齊吃一驚,此君居然在四大高手的壓力下,依然能從容聞聲說話,這等實力,確是驚人。

  韓公度打過招呼,四大高手齊齊收回功力,這種氣勢的對峙,為精氣神之交鋒,其兇險處,尤勝兵刃往來,故必須較強的一方才能收勢退開,今日向無蹤在凌渡虛的殺氣下,幾乎當場暴卒,便是一例。

  一名大漢走了進來,背插雙拐,正是那以背脊撞樹借物傳勁,和以暴喝傳音傷了烈日炎的高手。

  大漢環掃眾人一眼,仰天一陣長笑道:「我碧空晴今日能與各位朋友聚首一堂,已是無憾。」神態間慷慨縱橫,不愧當世豪士。

  韓公度道:「今日得會碧兄,見面遠勝聞名。」原來兩人還是第一次相見。

  碧空晴道:「令師兄曾在我面前多次提起韓兄,始終無緣相遇,不知令師兄近況如何?」

  韓公度師兄還丹道人,武功雖稍遜於韓公度,但琴棋詩書,無所不精,又愛喝酒交友,相識滿天下,備受尊崇。

  韓公度面容一黯,答道:「這事不如容後再說。」

  眾高手齊皆愕然,知道還丹道人出了問題。

  碧空晴向凌渡虛拱手道:「如果我剛才要硬闖入廟,一定不會選凌兄扼守處。」

  碧空晴光明磊落,對自己的想法不加掩飾,這樣說不啻認為眾人中以凌渡虛最為難惹。

  凌渡虛微微一笑道:「碧兄客氣。」

  數名高手略一接觸,各人虛實,已有幾分把握。眾人又寒暄了幾句。

  韓公度說:「今晚得各位應邀來此,可見我漢室氣數尚未盡絕。現只剩厲靈和橫刀大師未來,但我們不能再等了。」即以這幾位蓋代高人,聽到兩人的名字,也霍然動容。

  田過客道:「厲老不問世事,老韓你怎使得動他?」

  韓公度正欲答話,碧空晴一聲斷喝,雙拐在手,一股凜冽之極的殺氣,向廟門狂衝過去。眾人回頭一看,俱大驚失色,只見一個年約三十出頭、身材修長的男子,一對眼睛精芒隱現,當門卓立,衣衫被碧空晴的勁力颳得獵獵作響。

  他們這等高手,累年苦修,已擁有近乎第六感的觸覺,若有人接近,必然早生警覺。他們在江湖裡打滾,屢次死裡逃生,皆倚仗這種超乎平常感官的觸覺。可是這年輕男子進入廟門後,他們才有感應,因此碧空晴大駭之下,才會揮動到他已多年不用的雙拐,只是這件事,保證來客足可揚名江湖了。

  碧空晴見來人在自己的氣勢壓迫下,不但毫不處於下風,還依然保持了強大的反擊力,更是駭然,不知什麼地方冒出這樣厲害的人物。其他高手見他年紀輕輕,不好意思聯手合擊,況且敵友未明,只略略移動位置,防止他逃走。

  年輕人微一皺眉,碧空晴突然強烈地感覺到他要說話,連忙放緩了對他的壓力。事後也覺得奇怪,似乎年輕人透過他的心靈來通知他一樣。

  年輕人壓力一輕,道:「小子傳鷹,家舅抗天手厲靈。」說罷閉口,惜字如金。

  韓公度細心打量,這自稱為厲靈甥兒的傳鷹,天庭廣闊,雙目炯炯有神,精靈深邃,使人難以測度,相貌特出,是那種敢作敢為、膽大包天的人。韓公度閱人千萬,經驗告訴他這類是天生正道又是靈活多變的才智之士。唯一不解的似乎是他有種非常獨特的氣質,即以韓公度這老到不能再老的江湖道,也感到難以將他分類。

  韓公度道:「事關重大,傳小兄有何證物?」

  形勢緊張,若傳鷹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碧空晴將會被迫出手。傳鷹能令這幾位出類拔萃的高手這樣緊張,確是非同小可。

  傳鷹從容不迫,一面對抗碧空晴的強大氣勢,探手入懷,取出一封信,運勁輕輕一彈,那封信疾如離弦之箭般飛向韓公度。

  傳鷹再次露了一手,他能在碧空晴的壓力下,運功將信飄飛過去,在眾高手眼內已是不同凡響。

  韓公度不敢掉以輕心,張口吹出一道真氣,信封一伸一張,封口處的火漆裂了開來,信函跌出;接着刀光驟閃,一把小刀由田過客手上飛出,把函件釘在傳鷹旁的門上,傳鷹一動不動,就像小刀絕不會向他身上招呼似的,鎮定過人。

  那函件長長的垂了下來,上面寫道:

  字奉公度道兄鈞鑒:與兄一別,轉瞬二十一載,終日沉迷鬼神之道,不知世事矣。厲靈人生快事,唯與令師兄把酒斗藝,回味無窮。昔年曾為令師兄推算祿命,今年入夏當有一劫,頃接大函,知天數有定,徒呼奈何。豈能推託,特命傳鷹此子前來聽命。此子罕世之才,自幼即有奇氣,惜乎天性近道,超乎俗流,不愛世務,此子勝吾親來,是可預見,他日當知吾言非虛。

  厲靈頓首

  庚寅年五月寅日於無一齋

  眾高手看罷,一齊釋然,碧空晴深深打量了傳鷹一眼道:「小兄果然了得。」

  傳鷹微微一笑,儘管得這當代高手如此推許,竟是絲毫不以為意。

  韓公度道:「得傳小兄來助,令我們勝算又增,現在除了橫刀大師外所約者均已到齊,厲老又得傳小兄代勞,相信會更理想。在行動前,先讓我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環顧眾人,雖神色不變,都露出注意的神色,只除了傳鷹。韓公度有一種感覺,傳鷹並沒有細聽,或許根本不曾聽入耳,這時他亦沒有時間深究,收攝心神,續道:「本人與敝師兄數月前因緣巧合下,得知累世相傳的戰神圖錄,秘藏於驚雁宮內,並知取寶之法,於是與師兄西來取寶,豈料途中不幸遇伏,敝師兄為魔宗蒙赤行所擒,小弟則幸逃大難。」

  韓公度說來輕描淡寫,眾人已猜想出當時戰況之激烈。韓公度和還丹道人均為一流高手,現今一落敗一遭擒,魔宗蒙赤行的武功,看來除了神秘莫測的無上宗師令東來外,再難有可與匹敵之人。

  韓公度面容轉為沉重,沉吟一陣後道:「我探知蒙古國師八師巴苦修精神上的奇功,據說其中一種能令任何人吐露深藏內心的秘密,所以敝師兄遭擒,我立知大事不好,連忙運用敝師兄多年來苦心研究的聯絡之法邀約各位。但已被蒙軍早來一步,足見八師巴擅長精神奇功之言,絕非虛構。」

  眾人面上都露出了懷疑的神色,韓公度心中一轉,已明其故,便說:「敝師兄雖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過取寶之法,必需精通易理之人,才可明白,所以八師巴雖能從師兄身上得悉事情大概,獨不知取寶細節。」那即是說還丹道人並不懂得易理。

  碧空晴道:「戰神圖錄雖為世代相傳的無上至寶,據稱可上通天道,超脫生死。但傳言誇大,焉能盡信,豈值我等冒上生命之險,加以搶奪,韓兄有以教我。」語氣間大為不滿。

  韓公度欣然道:「碧兄心懷磊落,不貪寶物,不愧當世傑出名士,小弟欽佩之至。今次我們的目標並非戰神圖錄,而是與之一起的岳冊。」

  凌渡虛奇怪道:「岳冊為當年破金名將岳飛,集天下巧手,設計各類戰爭器物,由一刀一劍、戰車,以至戰船,將每一樣的詳細製法,分門別類,列成一冊。其中又有藏寶圖一張,指示天下四個地下兵器庫所在之地。後岳飛冤死獄中,這岳冊湮沒無聞。如能尋獲,對於光復河山,自然多幾分成數,但岳冊歸岳冊,與戰神圖錄可說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怎麼又會弄在一起?」

  韓公度道:「這就要由驚雁宮的底細說起了。這行宮工程浩大,來歷卻是神秘莫測,似乎亘古以來便存在於天地間。其底下有一龐大迷宮,殆無疑問。當時曾參與岳冊內戰器設計的一代土木巧器大師北勝天,窮一生之力,研究進入迷宮之法。」

  北勝天為三十年前被譽為天下第一妙手的土木巧器宗匠,武林中部分著名武器,亦出於他的巧手。

  韓公度道:「當時岳冊由他密帶在身,三十年前他終於找到開啟之法,命他當時的唯一徒弟在門外守候,自己單身進入。」

  眾人聽到這裡,不禁大為緊張。

  韓公度說:「他的徒弟在外苦候了兩個時辰,突然發覺機關發動,整個地下迷宮開始關閉,當門快要關上時,他在入口的間隙處窺見北勝天瘋狂攀繩而上,已是遲了一步。」

  眾人幻想着當時那慘烈的情景,不禁搖頭暗嘆。

  韓公度續道:「北勝天其時依然清醒,在那一剎那他告訴其徒兩件事,就是迷宮內藏有戰神圖錄,另外就是要他三十年後某日某刻再來開做,始可進入。此後三個月內,他徒弟試盡種種方法,都不能重開迷宮,始知北勝天所言非虛,遂黯然離去。」

  這件事之離奇曲折,出人意表,連傳鷹也露出了關注的神情。

  韓公度輕吁一口氣道:「數月前我巧遇這北勝天的徒弟,他已是個垂死的老人,知道我欲反攻復國,遂將此秘密盡告於我。」

  傳鷹第一次主動插口道:「韓先生,只不知某日某刻,是指何日何刻呢?」

  韓公度微微一笑,心想連你也要動心了,答道:「是今夜的寅時,距今還有兩個時辰。」

  眾人寂然,似乎連呼吸也閉住了。事情的兇險,遠遠超乎各人的想象,儘管能闖得過蒙軍,可是迷宮連一代土木機關大師也活活困死,實在更為兇險百倍,超乎人力所能控制的範疇。

  田過客呼出一口氣道:「所以今夜是勢在必行了,蒙軍亦知道這個時刻,必定張開虎口,等我們進入,只不知他們是否知道迷宮入口之處?」

  韓公度說:「這就是我們手中的至尊了。因為迷宮的入道,亦需易理推算,故敝師兄並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