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禮 - 第2章

繞樑三日

  發現虞初禮那麼賢惠,有點嚇着他了。傅致遠想如果是現在的自己遇見當年的虞初禮會怎樣?也許他們就會結婚了。可當年他才20歲,那正是一個男孩子最不羈的年紀婚姻那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怎麼會甘心被一個女孩子就此套住,然後他後悔了,他意識倒他招惹了平時絕對不會去招惹的那類型女孩。但他不知道該怎樣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每次他想說的時候都發現他開不了那個口。

  終於傅致遠有了一個機會,家裡讓他出去讀書,他覺得,他走了,他們自然也就分開了。

  當時傅致遠一直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婉轉的告訴她他要出國的消息。可拖來拖去倒臨走的時候也沒有說出口。

  傅致遠記得他最後一次去虞初禮那裡,在路上他甚至想着怎麼把話說的煽情一些必要時甚至可以許諾將來讓她也考出去他們還可以在一起。

  那天虞初禮似乎也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做了很多菜,全是傅致遠愛吃的。當天他其實有很多機會對她說,但是當他一進倒屋裡,看見虞初禮,忽然就感到心裡非常難受,準備好的那些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20歲的傅致遠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難受,那天晚上傅致遠基本上沒有說話,嚼蠟一樣吃完那頓飯。最後他走的時候,虞初禮拿出一個很大的包裹給他。他很意外,問她是什麼。他記得虞初禮當時低着頭,有好一會兒,他看不見她的表情。過了一會虞初禮抬起頭眼圈有點紅,然後對他說:「這是給你的禮物,你會用的到的。」

  這件禮物傅致遠確實用到了,在以後在英國的那幾年每到潮濕陰冷的冬天他都會拿出來穿幾天。那是一件burberry的羊絨大衣和同款的鹿皮手套還有圍巾。

  傅致遠走的時候正是初春,所以當他回到車裡打開包裹的時候,他知道虞初禮是知道他要離開的而且連他要去英國都知道。他知道這種事情其實是瞞不住的,畢竟他們在同一所學校,他又是在一定範圍內比較出名的。他沒想到虞初禮就是到了最後的時候她也沒有質問過他,為他保全了那麼一點尊嚴。他想不明白當年只有16歲的女孩怎麼會有這種大度和優雅。

  如今八過去了,經過了世事歷練的傅致遠,虞初禮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成了一個特別的存在。

第四章

  手術非常成功,從手術室出來後虞初禮向病人家屬簡單的介紹了病人的情況,一位面部嚴肅的老先生和一個幹練的年輕女子向虞初禮非常真誠的道謝。

  在手術門外虞初禮還看見了傅致遠和在剛才在病房裡遇見的另外兩個男人。

  周顧南已經進了CTU監護病房,三天後沒有併發症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7致9天傷口癒合後她就可以離開了。

  虞初禮回到辦公室換衣服,出來後看見傅致遠在外面等她,互相打了招呼後兩個人座電梯倒地下停車場,準備開車去吃飯。

  車開出去一段路後虞初禮看傅致遠並沒有打算問她想去那裡吃,於是主動開口問他:「你知道哪裡有專做湘菜的飯店嗎?」

  「本來想帶你去半城的,那裡的環境比較安靜。」傅致遠說,他想了一下掉頭往中山路開去。

  「這幾年在美國,老是想吃地道的湘菜,可有些材料買不到。這次回來發現原來在建設路上的那家湘菜館不見,還有好多路也不認識了。」虞初禮心情很平靜她輕輕的述說着,語氣里有些遺憾。

  傅致遠覺得虞初禮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那個樣子,看起來雖然冷冰冰的,但你只要和她主動交談她都會溫和有禮的回答你。只是在和人交往時不主動。所以她這種性格不容易交到朋友。

  虞初禮這幾年的外貌到是有些變化,當年有些嬰兒肥的五官現在全長開了,人瘦了很多,頭髮也留長了,一頭卷卷的頭髮紮成一把盤在腦後。衣着也很普通,當年的一身名牌都不見了。

  中山路上的這家湘里人家不

是很大,上下兩層大概兩百個平方,生意很好。他們到的時候正是吃飯的時候,客人很多,所以包廂是訂不到了只有坐在在大廳里,虞初禮是無所謂,而且還吃的很高興,她以前愛吃的烏龍大白菜,長豆角燒茄子,農家小炒肉這裡都有。

  虞初禮很認真的吃着,以前傅致遠就發現,虞初禮做什麼事情都很專注,她吃的不是很多,但一定細嚼慢咽,神情專注。

  傅致遠本來是打算借吃飯的時候好好和虞初禮聊聊的但看這嘈雜的環境,還是算了,他那些話在這樣的氣氛里說出來是不合適的。而且他自己也餓了,所以兩個人真是非常單純的吃了頓飯。

  這頓飯虞初禮吃的很舒服,在德國雖然可以自己做飯但有很多材料是買不到,所以做出來的菜也沒有那種味道。

  虞初禮吃的有點多,在車裡有點犯困。傅致遠看她昏昏欲睡也沒有打擾她。

  回到了醫院,虞初禮下車後站在車門外對傅致遠說:「致遠,謝謝你請我吃飯。」語氣真誠。

  傅致遠跟着她也下了車,他走到虞初禮身邊對她道:「初禮,給我留個你的電話吧。」

  「好,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回請你,到時候你給我打電話。」虞初禮回道

  虞初禮來這裡後這裡的院方給她配了一個本地的手機號碼,但從來沒有用過,她自己也不知道號碼,所以就照着傅致遠給的號碼打到他的手機上,兩個人互存了號碼。

  和傅致遠告別後虞初禮轉身往醫院大樓里走,傅致遠在她身後叫住了她:「初禮。」

她轉身看見傅致遠一臉欲言又止。正在這時候傅致遠的電話響了,他無奈的接起電話。,眼光從虞初禮身上移開,虞初禮看他在忙,就轉身走了。等傅致遠接完電話再回頭時發現虞初禮已經不見了。

  回到醫院後,整個下午虞初禮幾乎都在看着窗台上紅色冒頭的植物發呆,其實就是再平靜她心裡還是會想的。

  傅致遠在她的生命中可說是有特別意義的一個人,他是父母以外第一個走進她的活和她發生那麼多深刻接觸的人,她生命中的那麼多第一次都是和這個人有關。

  人可能都有一種雛鳥情結,對第一次的人和事總是都抱有一種深厚感情,就算是那麼多年過去,她對傅致遠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愛戀,可這個人卻是是留在了她記憶深處的。

  虞初禮6歲時父母就去世了,然後被爺爺接到香港一起生活,在那裡她住在一個很大的院子裡,院子裡有兩棟幢別墅她和爺爺一人住一棟,一

年之中只有過年和父母的忌日才可以見到爺爺,平時在家裡只能看見保姆還有定期上門的家庭老師。

  虞初禮在香港的十年裡跳了四次級,中間還因為生病休學了一年,由於頻繁的跳級和爺爺刻意的隔離她沒有交過朋友。在她的親戚里她只知道爺爺和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小叔,母親那邊的親戚她從來沒見過。

  虞初禮16歲的時候爺爺去世了,她回到和父母生活過的B城,因為她的戶口一直都在B城所以她考進了B大。那時候傅致遠就那麼直愣愣的插進了她的生活,她沒有和別人交往的經驗,但是對6歲前和父母共同生活的時光她記憶非常深刻,所以她母親當年怎麼對待他父親的她就怎麼對待傅致遠。

  虞初禮那段時間她覺得很幸福,有人可以擁抱她,和她交流每天發生的事情,對她說喜歡她。她覺得自從父母去世後在也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可是傅致遠忽然走了,在他走之前她是知道他要離開的,就算她再不會交際沒有人告訴她可學校都已經把出國名單帖成大字報了,她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虞初禮想等傅致遠告訴她,雖然爺爺待她不親雖然去世的時候沒有給她留任何不動產和公司股份,但卻給她留了很多錢和股票,她會英、法、德三門外語她的成績也非常好,她可以陪她去任何一個國家讀書。可致遠一直沒有說,到了最後她也終於明白傅致遠是不會待她走的。她沒有責問傅致遠,儘管她後來明白傅致遠對她的好是一種欺騙,行為已經夠得上卑劣了,給她上禮儀課的老師告訴過她,要尊重他人的意志,無論何時都要為對方保留餘地。

  在傅致遠離開後,很長一段時間虞初禮過的都很糟糕。以前從沒有感知過的一些情緒開始籠罩着她,她經常會莫名其妙的流眼淚,不想吃東西,每天都會長時間的發呆,發展倒後來開始失眠。直到有一天她上了一節實體解剖課,在手術台上她忽然有了一種興奮的感覺。

  那以後虞初禮的一部分注意力被轉移到了醫學上去,再後來她覺得要徹底好起來,她必須離開這裡,而且國外的醫學教育水平要比國內好很多,所以她去了美國。在美國的幾年裡,偶爾想起來,她也會想致遠當年那麼輕易的離開連一句交代都吝嗇於給她,是不是因為自己輕易的就把第一次給了他,所以才會被他輕賤吶。可是在她16歲以前沒有人告訴她女人的第一次是珍貴的,不能隨便的交付的,那麼她又能夠去怪誰吶。

  在B城剩下的這幾天虞初禮過的很輕鬆,周顧南恢復的很好三天後轉入了普通病房,手術創傷對他影響不大,沒有影響他的智力。術後第七天就開始了復建。

  傅致遠沒有打電話給虞初禮,她也沒有主動聯繫他。後來倒是這裡的院長非常鄭重的請她吃了一頓飯,陪同的還有腦外科的戴主任,說起來戴主任還是她的師兄,戴主任今年40,早年留學美國的時候他的博士生導師就是虞初禮現在的老師。

  院長請她吃飯是想邀請她來這家醫院工作,虞初禮從沒考慮過留在美國,至今她的戶口還在B城,這裡是她和父母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早晚她是會回來的。

  虞初禮為美國的那家醫院從醫學院本科畢業後已經服務了五年,合同也快倒期了。這家醫院在國內腦外科領域是最先進的,在這裡工作她還是願意的,雖然心裡已經肯定會回來但她也沒有馬上答覆下來。只是答應如果他們向他發邀請函她會優先考慮的。

  臨走的那天虞初禮最後去醫院辦了交接手續,從辦公室出來以後,去了醫院的復建室,她想最後看一看她這次回國救治的病人。作為醫生這是她的習慣。

  虞初禮沒有驚動顧南,只是站在玻璃門外看了一會。B城四月的天氣不算熱,顧南練的一身汗。虞初禮有點放心了,她知道這是個熱愛生活,性格堅毅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棄和妥協的。本想轉身悄悄離開的,沒想到顧南卻架着雙拐追了出來。

  「虞醫生!」顧南拖着一條還不利索的腿慢慢向她走過來,虞初禮不得不停下來等他。

  對於顧南來說他是非常感激虞初禮的,他自己知道手術的危險性,他可以失去一條腿但他絕不能忍受自己變成一個傻子,所以手術之前他是那麼猶豫,甚至絕望,所以手術會被他推遲了兩天。而他現在還這麼活蹦亂跳,和虞初禮是有絕對關係的。

  這兩天周顧南和虞初禮接觸的不多,每天只是在她查房時簡單的幾句交談。在他的生活里不管是因為他自身的魅力還是因為他的家庭背景,他接觸的人或多或少對他都帶着一些功利心的,像虞嘯這樣不邀功,不迎奉只把他當作普通病人的人他還真少見。他知道他剛才如果不叫住她的話她也就是臨走時單純的來看看病人的復建情況不會驚動他就會走的。

  虞初禮在等他說話,周顧南用衣袖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說:

  「你就要走了嗎?本來想請你吃飯的,看樣子是來不急了。」

  「以後你請我吧。」虞初禮回道

  「恩,行過段時間我去美國請你,就是有點遠了,但你放心我一定會去的,你要是能在中國做醫生就好了,你那麼好的醫術不應該只造福美國人民啊,也應該回來造福造福我們廣大的中國人民啊。」顧南有點貧嘴的說

  「好,祝你早日康復,那就再見了。」說完後虞初禮轉身走了。

  留在那裡的周顧南有點暈,她說的好是回來造福廣大人民群眾吶,還是說他去美國請她吃飯啊。

  傅致遠是在虞初禮離開後的那個下午從外地趕回來的,他是在請虞初禮吃飯的那天晚上出了一趟非常緊急的公差。

  傅致遠是在顧南那裡知倒虞初禮已經座中午的飛機離開的,當時他想從此千上萬水他和虞初禮之間的緣分也就倒這裡了,在一個人成長的過程中有些東西是註定要丟失的。

第五章

  虞初禮回到美國後,把這次回國給周顧南做手術的佣金按照規定上交一了部分,把剩下的打算全部給她的老師維肖爾,她的老師是地道的德國人,移民到了美國,雖然他是德國人,卻沒有德國人的嚴謹和古板,是個幽默風趣的胖老頭,還酷愛喝酒。這次因為酒精中毒又查出有腦血栓倒現在還住在療養院裡。虞初禮打算去給他送錢的時候告訴他她準備回國的事情。

  維肖爾看見她情緒挺高,呵呵笑着擁抱她,然後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恩,氣色不錯,看樣子這次中國之行讓你很愉快。」虞初禮笑笑沒有接他的話,搬了把椅子在他床邊坐下,然後問他:「你還好嗎?有沒有偷喝酒?」

  「沒有,沒有上次被他們發現後每次都要翻我的床,沒有地方藏了。」維肖爾有些氣憤的說。

  虞初禮知道他肯定還偷喝,也沒有揭穿他,只是看着他的老師沉默不語。維肖爾看出她有話要說,於是溫和的笑着問她:「禮,你是有話要對我說嗎?」虞初禮斟酌了一會兒還是說了:「恩,我在這裡的合同馬上要到期了,老師,我打算,回中國去。」她說的有些困難,他的老師是個好人在美國這幾年因為她是一個亞洲人也不會與人際交際所以很受排擠,只有這個老頭一直很照顧她。

  她的話似乎在維肖爾的意料中他沒有表現出驚訝。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說:「你是我最有天分的學生,我很不願意你離開,但你是中國人,我知道你一定會回去的,」虞初禮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把支票拿出來遞給了他,維肖爾沒有推辭收下了。

  這對師徒都不是矯情的人。維肖爾並不缺錢,他知道虞初禮是個木納的人,對人好不會直接說出來,虞初禮給他錢只是對他尊敬的表示。

  回美國一周後接到了國內醫院的正式邀請函,五月的時候虞初禮給了他們準確的答覆。六月下旬她在美國醫院的合同到期拒絕了院方續簽合同要求。辦完一系列交接手續後在七月B城最炎熱的時候回到了中國。

  回來後醫院分給她一套房子,她拒絕了,自己在醫院附近的小區買了一套兩居室裝修過的二手房。

  虞初禮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她不要醫院分給她的房子是嫌太遠了,因為她不會開車。說起來在國外生活過的人不會開車滿神奇的,可她在德國除了上學就是在醫院工作,住的地方離這兩個地方都不算遠,所以一直都是把自行車當交通工具,從來沒想過去學車。

  頂着毒辣的太陽跑了幾趟家具城,把房子裡的的家具電器都換了,終於把房子收拾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子。

  小時候和父母生活的時光是虞初禮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念想,所以無論走到哪裡,她房子的布局都是非常溫馨的。昏黃的燈光,淡雅的窗簾,舒服的布藝沙發,這些都是她媽媽的風格。忙碌兩個星期後她開始正式倒醫院上班。

  在這裡工作虞初禮其實相當清閒,當然這種清閒也只是相對於在美國的時候,國內的醫療制度和國外不一樣分科非常詳細,所以一般在國外一個醫生做的事情這裡有好幾個醫生在做。這也就是為什麼她覺得非常清閒的原因。回來之前和這裡的醫院談的時候她沒有提過多的要求,只要求暫時不到學校里上課。讓同齡甚至比她還大的人叫她老師她覺得彆扭,至於工資待遇她沒有要求,醫院給多少是多少,連職稱她都沒要,所以她現在就是個普通的主治醫師。

  七月末的時候,虞初禮已經在這裡上班一個星期了。這天上午她正在醫生辦公室整理手裡幾個病人的病例忽然感覺頭上照下來一片陰影,抬頭就看見周顧南露着大白牙沖她笑。

  周顧南頭髮已經長了出來,剪了個西裝頭看着比上次見面時帥多了。她也朝他笑了笑:「周先生來複診啊?」「

  「是啊,剛才戴主任告訴我你回來了,我還有點不相信。看來我這次可以省機票錢了。」說着拉了個凳子在她旁邊坐下。

  虞初禮知道他說的省機票錢是說上次去美國請她吃飯的事,也沒接他的話。反而問他:「複查結果怎麼樣?」

  「沒事。戴主任說我恢復的挺好的。」

  「復建吶?恢復的好嗎?

  「還行,就是現在還要靠這個走路,」周顧南踢了踢放在他腳邊的拐杖。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幸虧在這兒碰到你,要不我還得跑到美國去白折騰一趟。」

  「我這個月初回來的,吃飯的事你就不要麻煩了。」虞初禮是真不喜歡這樣的應酬。

  「說什麼麻煩啊?你可是我的恩人。就今天吧,你有空嗎?」周顧南是個強勢的人一般他想做的事兒,就一定要做成。而虞初禮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和上和他多費口舌,辦公室里的同事都在支着耳朵聽他們的談話,整個科室的人都知道周顧南的背景,她不想引人注意,所以也就答應了。

  下午沒有什麼事情虞初禮就準時下班了,走出醫院大門就看見顧南座在一輛寶馬里等她,她快步走過去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虞初禮朝周顧南打了招呼後習慣性的記好安全帶,周顧南看了她一眼笑着說:「你放心我的腿不影響我開車。」虞初禮愣了一下知道他誤會了於是解釋道:「我只是一種習慣,我知道很多截肢的人開車都很好。」周顧南也沒再說什麼,安靜的開車,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本來我今天是想單獨請你的,可剛才韓述,就是上次我做手術你見過,一會見面你應該就知道了。他給我打電話聽說我晚上請你吃飯非要來見見你,可能還有幾個朋友也要來,希望你別介意。」虞初禮能說什麼吶?她只有說不介意。

  吃飯的地方是澄海酒店的貴賓樓,包廂定在六樓。在電梯裡周顧南一直打量着虞初禮,他覺得這個女孩好不好看先放到一邊,這性子卻是挺特別的。這一路上他不開口和她說話,她也不主動和他交談,倒也不是那種沒見過市面的緊張拘謹,反而在和他交談時的語言簡單而有禮貌,身體也沒有任何小動作,一個人一般都有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精明的人往往通過一些細小的動作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虞初禮卻是什么小動作也沒有,表情雖然有點冷卻是很有教養的樣子。他覺得這個女孩應該是屬於智商很高,情商很低,而且受過專門的禮儀訓練的人。在中國大陸像她這一代,這樣的女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可他知道虞初禮的戶口是B城人,所以有些奇怪。也來不急多想負責領路的禮儀小姐已經幫他們打開了包廂的的門。

  門一打開,喧譁熱鬧的人聲撲面而來。虞初禮沒想到有這麼多人,不僅她沒想到周顧南也沒想倒,基本上他平時交往的一個圈子裡的人都來了,而且大部分還帶了伴兒,他看了一下,這屋子裡大概有20多個人。

  周顧南指着韓述問:「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只叫了致遠和項東嗎?」「我是只通知了他們啊!是徐項東說你做了手術後都貓了三個月沒見人了,所以才把他們都叫出來聚聚的啊!」這時旁邊有人喊:「怎麼着,顧南你嫌棄我們啊,我們都快商量着印兩張尋人啟事往電線杆子上貼了。」

  周顧南沒辦法只能把虞嘯卿讓倒他前面沖那幫人說:「這是給我做手術的虞醫生,我的恩人,今天就算拜個碼頭,以後走到你們地面上都給我招呼好了啊!」

  虞初禮有些應付不來這種狀況,簡單朝一群人打了個招呼,笑的有些勉強。

  周顧南把虞初禮安排坐在自己旁邊,向她挨個介紹這些人。傅致遠,韓述,徐項東她在醫院裡見過。周顧南介紹說他自己、傅致遠和韓述都是做生意的。傅致遠是做進出口貿易的,韓述是開網絡公司的,他自己是做房地產的。比較讓虞初禮以外的是徐項東在部隊任職還是個副營長,剩下的幾個人大部分都是在重要的政府部門任職,也有兩個是做生意的,不過她不關心這個也就沒認真聽,只是在介紹倒的時候禮貌的打個招呼。

  周顧南介紹傅致遠時,傅致遠並沒有說他們認識,虞初禮只有裝作他們是初次見面。

  周顧南介紹傅致遠旁邊的女人是傅致遠的女朋友叫周梅,周顧南說他們也是搭檔周梅是傅致遠公司的業務部經理。

  虞初禮看的出周梅最起碼是個比較有修養的女人,今天在在這裡的女人中就只有虞初禮穿的最寒酸,一身簡單的T恤牛仔褲,都是沒有牌子普通衣服。那幾個被男朋友帶來的女人,雖然和她打招呼的時候很客氣,但語氣里還是聽得出敷衍的成分居多。只有周梅對她微笑的時候眼裡有幾分真誠。

  一圈介紹下來,酒菜都已經上桌。剛一開始周顧南的朋友就挨個向她敬酒,虞初禮不懂中國人在酒桌上的那些彎彎繞繞,別人敬她酒出於禮貌她也就只能喝了。其實這幫人看顧南那麼鄭重的介紹她,沒有人想為難她,只要她說不會喝用果汁代替是不會有人說什麼的,不過是因為今天主要請的是她,在酒桌上走個形式罷了。這會兒他們看虞初禮真拿白酒喝,還以為她真的很能喝吶。

  這裡面真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也只有傅致遠,所以看着不對就趕緊沖那幫人說:「你們差不多就行了啊!虞醫生是從國外回來的不懂你們這些規矩,意思一下就算了。」周顧南也隱約明白是怎麼回事,向他們使了個眼色,這才讓他們安靜下來。

  虞初禮終於得以解放開始吃些東西。剛才喝得有點急,感覺有些上臉,多吃了幾口菜才壓了下去。在這以後虞初禮才真正得了清淨,沒人再來招惹她,她也終於可以清淨的吃頓飯。

  這頓飯最後終於徹底成了男人們之間的聚會,虞初禮悶頭吃着飯耳朵里聽得都是B城哪條路要改建了,哪塊地要拍賣了,哪個哥們花600多萬買了輛法拉利,開了一年就做70萬買了,因為壞了在國內沒有地方修,壞一個小零件也要從國外買回來,動不動就幾萬塊錢太不合算就賣了。

  虞嘯卿熬了兩個小時後他們終於結束了,她其實早吃完了,最後也就是在那裡干坐着。周梅找她搭過話,她只是禮貌的應答了幾句,最後周梅看她比較冷漠不願多說的樣子也就作罷。

  等他們散了飯局,周顧南結了帳回來,他們又有人吆喝着要去唱K。虞嘯卿趕緊藉故明天要上手術告辭。周顧南要送她,傅致遠卻對周顧南說:「我來送吧,你去陪他們玩,他們好久沒見你了,想和你聚聚。」周顧南想了一下說:「這裡面就我沒喝酒,還是我送吧,你們先玩,我一會去找你們。」傅致遠不好再說什麼,也就沒有堅持。其實虞初禮很想說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不過好像似乎沒有人想聽她的意見。

第六章

  在回去的路上,周顧南挺不好意思的對虞初禮說:「真對不起,我知道今天這頓飯你吃的不舒服,下次我在好好請你行嗎?」虞嘯卿很想跟他說今天我吃的很開心,你不用再特意請我了,這樣已經很好了。可這也太假了她說不出來。所以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等下次我們都有了時間再約吧。」

  其實周顧南並不是真的非要請虞初禮吃飯,吃飯,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種交際的手段,他請虞初禮吃飯不過是比較欣賞虞初禮的人品,心存了了結交之意,現在看她態度冷淡,也就不在多說什麼了。

  一路無話車開到了虞初禮家的樓下,虞初禮想着只要禮貌的和這位先生到晚安,她就可以結束今天這混亂的狀況安心回家睡覺了。誰知周顧南卻扭扭捏捏的問她:「用一下你家洗手間可以嗎?」她能說不可以嗎?所以也只有請他上樓了。

  虞初禮住四樓,她這房子是很普通的居民樓,有些年頭了好在物業管理還好,樓道里挺乾淨。周顧南杵着手杖走樓梯也不見他吃力,爬到四樓呼吸還很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