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毒 - 第2章

　　

　　唐術刑將姬軻峰請進屋內，隨後朝着裡面高聲喊道：「二樓貴賓一位！」那語氣和洗浴中心裡的夥計一模一樣，當初他可的的確確就在洗浴中心裡當過夥計。

　　「你大爺的。」姬軻峰搖着頭走進去，唐術刑引領着他坐在沙發上，面前又立即放下一罐速溶冰咖啡，隨後唐術刑將一把椅子放在姬軻峰跟前的茶几對面。

　　唐術刑拿起咖啡，接着打開：「開罐了！冰咖啡超市價，三塊五，先結賬。」

　　姬軻峰無可奈何地嘆着氣，掏出錢包來放在桌子上，又掏出兩百塊錢道：「咖啡錢和提問的錢等會兒一併結算，我這裡有兩百，算是預付。」

　　「沒問題！」唐術刑拍着胸口道，「我可是註定要成為賺錢王的男子！」

　　「好。」姬軻峰拿唐術刑毫無辦法，「第一個問題，你爸是不是1997年7月失蹤的？」

　　「對。」唐術刑也不多話，回答完畢之後將一百元拿到自己跟前。

　　「第二個問題，你爸走的時候是不是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留下任何話？」姬軻峰又問。

　　唐術刑看着姬軻峰豎起兩根手指頭：「這是兩個問題，先回答哪一個？」

　　「都回答！」姬軻峰乾脆把錢包裡面剩下的錢都拿出來。

　　「對。」唐術刑說完又拿走兩張鈔票。

　　「他走之後是不是寄過東西回來？寄的又是什麼？」姬軻峰再問。

　　「又是兩百！」唐術刑笑着再抽走兩張鈔票，「雞爺，這錢真好賺，我都有點不忍心了。」

　　「回答問題。」姬軻峰懶得跟他廢話。

　　「雞爺，要不我叫個小姐來先給你來個全套唄？給你打折！你要是沒病，我可以讓小姐用外用避孕藥。」唐術刑數着那幾張百元鈔票。

　　「滾蛋！回答問題！」姬軻峰正色道。

　　「寄過，寄過！」唐術刑收起那副表情，「是包衣服，舊衣服，除了衣服什麼都沒有？」

　　「衣服你化驗過沒有？」姬軻峰又問。

　　「化驗？你有毛病吧？」唐術刑雖然這樣說，但還是不忘記再拿一張鈔票，「我上哪兒化驗去？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啊？你在部隊裡，有的是辦法，我是平頭老百姓好不好！」

　　「我爸也寄過衣服回來，一樣是舊衣服。」姬軻峰盯着桌面道，「我想辦法讓人檢測化驗，結果檢測出毒品反應來，雖然只是很少一點點，但確定是海洛因。」

　　「噢——」唐術刑故意拖長嗓音，「雞爺，如果沒其他的事情請回吧。還有，別來找我了，我明天就搬家，你要是願意，儘管出人出錢來找我吧。」

　　「唐術刑，你就不奇怪為什麼你爸會失蹤？」姬軻峰沒有起身，「你就不奇怪我是怎麼找着你的嗎？」

　　「關我雞毛事？」唐術刑將大門打開，指着外面，「趕緊走！」

　　「好！」姬軻峰起身來，走到唐術刑跟前，掏出一張收銀小票道，「這是五年前在成都，咱們吃飯的收據，日式料理自助，兩百八十七一位，當時是你說自己請客，那麼兩百八十七乘以二就等於……」

　　「五百七十四！」唐術刑把先前姬軻峰給自己的錢塞到他手中，又自己摸了兩百扔過去，「一共六百，不用找了，滾！」

　　「唐術刑，你……」姬軻峰被唐術刑的所作所為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能不能……」

　　唐術刑連正眼都不去看姬軻峰，只是指着門示意他滾出去。姬軻峰搖頭出門離開，剛出門迎頭就撞上了兩個警察，兩名警察稍微打量了他一眼，看着唐術刑說：「唐術刑吧？我們是市區刑警大隊的，五天前那樁案子，我們得再請你回去做個筆錄，再詳細詢問下。」

　　「喂，警官，那天我該說的都說了，和我沒半毛錢關係啊？我很忙的。」唐術刑擺出一副無賴地痞的模樣，讓姬軻峰覺得很反胃，但同時又好奇唐術刑怎麼又和某案子有關係了。

　　「現在我們有證據懷疑你是那次兇殺案的嫌疑人。」一名警察道，「走吧。」

　　姬軻峰愣了，側頭看着一臉不在乎的唐術刑，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唐術刑，低聲問：「你做什麼了？」

　　唐術刑壓根兒就不回答姬軻峰的話，轉身鎖了門就跟警察離開了。不管姬軻峰追着問什麼，唐術刑就是一句話都不說，在追上警車之前，姬軻峰一把拽着唐術刑低聲問了一句：「你知道MrHook這個名字嗎？」

　　唐術刑懶洋洋地看着警察道：「警官，有人威脅我，麻煩請制止他。」

　　一名警察瞪眼看着姬軻峰，姬軻峰鬆手，沒有拿證件表明身份，因為他這次出來本就是請假，不是辦公，沒有必要節外生枝，只得眼睜睜看着警察把唐術刑給帶走。

　　姬軻峰站在唐術刑家的樓下，想了想拿起電話給自己在雲南檢查站的站長撥了過去，與此同時一個穿着衛衣牛仔褲，背着斜挎包，一副學生打扮，長相俊美的年輕人從其身邊走了過去，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姬軻峰，露出了個難以言表的笑容。

　　當夜，圳陽市刑警大隊審訊室內，兩名刑警坐在桌前看着正在狼吞虎咽吃着盒飯的唐術刑，單向玻璃對面站着另外兩個刑警，其中一人是圳陽市刑警大隊隊長魏大根，旁邊站着的是才進刑警隊不過兩年，還被認為是新兵的雷宇。

　　「魏隊，你認為他是兇手？」雷宇看着完全沒吃香的唐術刑，「這小子的資料是有污點，但這模樣也不像是殺人犯。」

　　魏大根用手捅着玻璃道：「雷宇，你知道什麼案子最難破嗎？」

　　「當然是眼下辦的這個，而且還傳說是什麼鬼殺人，殭屍殺人，可能嗎？肯定是兇犯耍了什麼手段。」雷宇點頭道。

　　「你錯了。」魏大根搖頭，「最難破的就是偷竊、搶劫殺人案等等，那些人隨機作案，有可能就是本地某個突然想不開，平日間又老老實實的普通人，你完全沒有線索可尋，所以每年還會積壓出那麼多所謂的懸案，才會有那麼多人罵咱們警察是吃白飯的。」

　　「魏隊，你的意思是眼下這案子簡單？」雷宇搖頭，「不可能吧？都一個月了，上面限期三個月破案！」

　　「別急，這事沒那麼簡單，但我又覺得應該不複雜。」魏大根側身看着雷宇道，「死者身家清白，毫無污點，還是有社會地位的人。」

　　「魏隊，來了。」一名警察開門走進來，伸手示意門外穿着便服的姬軻峰入內。

　　姬軻峰走向魏大根，伸手道：「魏隊長，謝謝你網開一面。」

　　魏大根語氣冰冷：「我們是警察，你是武警，原本是一家，但你們其實又是軍隊，按理說不應該這樣，但看在老煙筒的面子上，我當做不知道，不過事情必須在我的監視之下進行，否則沒得談。」

　　姬軻峰聽完一笑：「可以，但人不能太多，因為涉及到案子的機密問題，最多兩個人，你一個，還有一個當做是審問的第三觀察證人。」

　　「你很熟悉程序，好，我把我的人叫出來，你進去吧。」魏大根轉身示意雷宇把裡面的兩個刑警叫出來，讓他們去休息，自己則和雷宇繼續站在那單向玻璃外。雷宇正要打開攝像機的時候，魏大根按住他的手道，「把外接視頻線拔了，存下來的視頻，視情況而言是否保存，明白嗎？」

　　雷宇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明白了。」

　　審訊室內，吃完盒飯打着飽嗝，喝着紙杯中純淨水的唐術刑滿意地拍着肚子，此時姬軻峰推門進來，坐在桌子前看着唐術刑，也不說話，就那麼看着他。

　　唐術刑開始也是看着他，但許久過去了姬軻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臉上，他被看的「很不好意思」只得說：「行呀，雞爺，在圳陽市你都能想到辦法大搖大擺走進刑警隊的審訊室來，牛逼！」

　　「我們是髮小，我當你是兄弟，我是來幫你的。」姬軻峰沉聲道。

　　「別呀！免了！」唐術刑抬起手來，雖然他沒有戴手銬，但依然擺出一副戴了手銬的模樣，「我是嫌疑犯，你和嫌疑犯是兄弟，不怕丟臉？」

　　「其實我來圳陽市找你，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關於那個叫MrHook的人。」姬軻峰說到這，下意識側頭看了下單向玻璃，又道，「這個人是一個很出名的毒品中介，道上傳聞他能從金三角、金新月、銀三角三大毒源地區進貨，還是所謂的亞洲地區總代理，很多年之前突然出現，名聲大噪，每天從他手中經手的毒品按噸算一點不過分，國際刑警和國際禁毒組織包括其他一些國家的機構對他的懸賞金額加起來超過了一千萬美元。」

　　「哇！一千萬美元！大買賣啊！」唐術刑雙手放在桌子上，略微湊近對面的姬軻峰，「雞爺，你該不會是想找我去抓這個傢伙吧？」

　　「也許不用你抓，因為他也許被抓了。」姬軻峰面無表情道。

　　唐術刑靠着椅背，看着姬軻峰，反問：「雞爺，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據可靠情報來源，那個化名為MrHook的大毒梟是個中國人……」說到這，姬軻峰故意頓了頓，起身將身體前傾湊近唐術刑道，「而他的中文名字聽說就叫唐術刑！」

　　唐術刑愣了，單向玻璃外的魏大根和雷宇兩人也愣了。

　　

　　第二章（上）

毒品中介

　　

　　MrHook，被國際禁毒組織懸賞過千萬的亞洲毒梟，雖然只是個中介，但其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了現今世界上很多毒梟，在坤沙等集團逐漸消失之後，後崛起的不少毒品集團都無法大批量的將毒品打入亞洲各地市場，但惟獨這個叫MrHook的人卻想到了各種辦法，將毒品運送過境。他的出現使香港、台灣、澳門等地區，以及韓國、日本還有東南亞各國的毒品立即泛濫，毒品價格也因此不時波動，可以說他在控制毒品來源的同時，也控制了毒品經濟，甚至有不少毒梟揚言要找到這傢伙，殺掉他，以免擾亂他們辛苦建立起來的地下毒品世界，恢復往日的毒品經濟區。

　　可至今為止，誰也沒有找到這傢伙在什麼地方，美國CIA的臥底經過了幾年的潛伏，終於在自己死之前，把到手的情報送了出去，而情報很簡單，只是確定了這個人是中國人，而曾經的中文名叫唐術刑。

　　「魏隊，這好像和我們無關吧？這是緝毒警做的事情吧？」單向玻璃另外一邊，雷宇詫異地說。

　　魏大根不語，只是搖頭示意雷宇不要說話，繼續聽下去。

　　「你找錯人了。」唐術刑聽完姬軻峰的話，微微笑道。

　　「我希望我是找錯了。」姬軻峰重新坐下來道，「美國FBI的一個高官直接放言，說此人消失就等於是掐住了亞洲毒源的咽喉，MrHook必須死！你應該不知道美國人的手段，他們要知道你就是那個人，你有可能某天莫名其妙就死在街頭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來救我的？」唐術刑似笑非笑，「可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個毒梟。」

　　「好吧，那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姬軻峰又掏出一疊鈔票來，「還是按照你的規矩，一個問題一百。」

　　「好啊！」唐術刑直接將錢拿了過去，壓在手腕下，「問吧，我看不止十個問題吧？其他的我當是附送。」

　　「我查過你的資料和檔案，不過都是五年前的，也就是五年前我們在成都相遇的那一次，當時你還是個保險公司的查勘定損員，比現在稍微好點，我們就見了那一次，隨後你便消失了，這五年完全是空白的，你上哪兒去了？」姬軻峰輕輕拍着桌子。

　　「我在圳陽市的老城區混着，什麼都做，什麼賺錢做什麼。」唐術刑攤開手道，「不信你去問刑警們，我有暫住證的！」

　　「最重要的一點，你以前在網絡上註冊的很多ID，幾乎都叫MrHook，這是巧合？」姬軻峰再問。

　　唐術刑捏緊那疊錢，看着姬軻峰那張臉笑了，笑了好一陣才解釋道：「有部70年代的美國老電影叫《騙中騙》，裡面的男主角之一名叫JohnnyHooker，我喜歡那部電影，也喜歡那個男主角，所以改了這個名字，所謂MrHook直譯過來可以叫鈎子先生，但這個詞也有陷阱、欺騙的意思，所以我認為中文也可以叫騙子先生，雞爺，你不喜歡看電影吧？」

　　單向玻璃外，雷宇低聲道：「嗯，我看過那部電影，他說的是真的。」

　　魏大根斜眼看了下雷宇，雷宇立即閉嘴。

　　姬軻峰沉默了許久，從口袋之中摸出一張打印有文字的A4紙，故意走到唐術刑那邊，面朝單向玻璃，將A4紙背朝着那面，讓唐術刑看着上面的文字，同時指着A4紙下方那個標誌問：「你認識這個嗎？」

　　唐術刑拿着A4紙，看出上面打印的是一封電子郵件，電子郵件上面寫清楚了自己在圳陽市的地址，甚至還附帶了一張近期的照片，發件人的郵箱一看就是臨時註冊的，而收件郵箱則是姬軻峰所在的紅河州檢查站設置的投訴郵箱。

　　這個郵箱的使用者是站長老煙筒，所以老煙筒在收到郵件找圳陽市的戰友確認之後，才告訴姬軻峰已經找到了唐術刑。

　　「八方？」唐術刑低聲念着那標誌上的兩個漢字，「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我還期盼着你能幫我解答一下。」姬軻峰又讓唐術刑再看了下那個標誌，隨後小心翼翼收了起來，下意識看了眼單向玻璃。

　　單向玻璃對面，雷宇和魏大勛對視一眼，都很好奇那張A4紙上面寫了什麼，最重要的是姬軻峰的舉動明顯是不想讓他們看到。

　　「八方，剛才他說了這兩個字吧？」雷宇低聲道，雖然隔音也害怕審訊室中的兩人聽到。

　　魏大根不語，沒有任何表示，只是盯着玻璃，觀察着那兩個人，許久才道：「這個叫姬軻峰的看來是沒有詳細調查過唐術刑的過去。」

　　「魏隊，什麼意思啊？」雷宇不解。

　　魏大根指着單向玻璃道：「唐術刑幾年前蹲過監獄，原本是被判了一年，緩期執行，但是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樣，緩刑第一個星期又犯事了，就被抓進去在監獄中蹲了一年半，出獄之後，他什麼都做，社會經驗極其豐富，油嘴滑舌，雖然樣子像個混混，但這傢伙竟然沒有其他的案底，怪吧？」

　　「怪。」雷宇點頭道，「這類的人沒有其他案底還真是稀奇，他之前犯什麼事進的監獄？」

　　魏大根將手中的一份影印文件遞給雷宇，雷宇看了一眼詫異道：「因為這個？」

　　「對，所以你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魏大根笑道。

　　「不知道。」雷宇搖頭，將文件還給魏大根，「不管好人壞人，這次他的嫌疑最大。」

　　「這不就對了。」魏大根點頭讚許道，「雷宇，你總算像個刑警了，千萬不要感情用事，證據就是證據，事實就是事實，在我們這裡，不流行那句『法律不外乎人情』。」

　　審訊室中，姬軻峰繼續詢問着唐術刑關於那個毒梟的一切，但是唐術刑只是搖頭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毒梟不毒梟的，絕對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他只是在這個城市社會底層生活的普通人。

　　「雞爺，我做什麼都不會去製毒販毒，你應該明白吧？」唐術刑咧嘴笑道，「不管怎麼說，就算我不喜歡我爸，我也知道他當年是個軍人，身為軍人的子女我不可能幹出這種事情吧？」

　　「難說。」姬軻峰搖頭道，「那身為軍人的子女，你為什麼會卷進一樁兇殺案裡面去？」

　　唐術刑撲哧一下笑了，反問道：「雞爺，你沒病吧？開車被人撞也是出事故，是不是被撞的人也犯法了？我只是受害者。」

　　「唐術刑，我是來幫你的。」姬軻峰皺眉道，覺得眼前這個人完全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發小。

　　「你是來幫你自己的吧？你無非就是認為你爸與毒販有關係，又這麼巧我爸也失蹤了，同一時間失蹤，又寄了相同的東西回來，而且你爸寄回來的舊衣服中有毒品反應，你自然而然將失蹤與毒販聯繫在了一起，還是那麼巧又有個毒梟用了我在網絡上的ID，其本名發現與我的名字一模一樣，你想通過我查明這之間的聯繫，找到失蹤的父親。」唐術刑說到這慢慢站了起來，猛地湊近姬軻峰，嘴角上揚，一副嘲笑的表情掛在臉上，「你是在幫自己吧？雞爺。」

　　「好吧，唐術刑，咱們來談談你在圳陽市的這件案子，說說吧。」姬軻峰也不動怒，只是安坐在那。

　　唐術刑面朝單面玻璃，雙手比成喇叭狀，高聲喊道：「喂，警官，這名武警同志要插手你們的案件了，估計會刑訊逼供，你們到底管不管啊？不管？我出去了可把這件事發微博了啊。」

　　雷宇聽見作勢要進審訊室中，魏大根卻攔住他，示意他裝作不知道，繼續看下去聽下去，看看姬軻峰會問出點什麼來，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雷宇看着魏大根，知道這個當了好多年的老刑警辦案一向謹慎，但又十分狡猾，他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於是站立不動，繼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