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開棺人 - 第2章

唐小豪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不要說是人!這群護院聽說有錢之後,個個都摩拳擦掌準備在大公子面前表現一番,回去好多拿點賞錢。可胡天佑根本就不懂開棺的規矩,除了動土之外整個過程都只能讓開棺人一人動手,就算棺蓋沉重,開棺人也自有辦法打開,外人是碰不得的。

  唐五知道此時就算解釋也沒有任何作用,只得在心中暗暗叫苦,被迫壞了規矩,就算死了,也沒有臉面下去見已經仙逝的師父。

  唐五雙手掌在棺蓋之上,用力一推,棺蓋紋絲不動,就在此時胡天佑一聲吆喝,眾家丁都跳了下去,幫助唐五推動着棺蓋。隨着棺蓋逐漸打開,從開口處湧出一陣陣白煙,唐五見狀立刻喊道:「大家快走!捂住口鼻!」

  唐五此言一出,又加上親眼看見了棺材中冒出的白煙,眾護院立刻呈鳥獸散。

  胡天佑拖着唐紹木退後了幾步,眼看棺蓋就要被打開,此時怎麼能罷休?乾脆撒謊道:「無礙,這是我家祖輩放置進棺材中的沉煙珠!防腐之用!自然有白煙冒出!大家再加把勁,推開棺蓋!」

  那群人聽胡天佑這麼一說,當然是相信這個胡家大公子的話,又重新回到棺材前,也不等唐五下令,幾下就將棺蓋給推開來。此時在一旁的唐五卻聽到那群護院都發出了驚訝的聲音,心中覺得奇怪,忙撥開人堆走近石棺,此時石棺中的白煙已經基本散盡,雖不知道那到底是何物所出的白煙,但從眾人現在的狀況來看,應該沒毒。

  唐五湊近定睛一看石棺內,再次愣住,石棺中的確有一副棺材,但卻不是木棺,是一副碳棺!

  碳棺,說是棺材,其實所指的是一種刑罰。碳棺本身是青岡木做制,而青岡木本身在西南方向百姓手中最大的作用就是燒炭。古時,對於重犯,在被斬首之後,身子和頭顱不能一起下葬不說,身子還會被裝入這種加了特殊藥水的青岡木棺材之中焚燒,如果家人要收屍,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收到的就是一副碳棺和碳棺內早被燒焦的屍體。傳說這樣一來,死者的亡魂落入陰間之後,會被冥火燒上四十九年才能轉世。

  眼下,為何在石棺之中會出現一副碳棺?唐五下意識地抬眼去看正漸漸走近的胡天佑,胡天佑也是一臉的迷茫,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甚至都不知道「碳棺」到底是什麼東西。

  公孫賦和關童兩人也撥開人群來到唐五的身邊,先也是一愣,隨後公孫賦低聲道:「師父,怎麼會是……碳棺?」

  唐五搖搖頭,讓眾人讓開,自己則伸手去摸那副碳棺,表面上來摸,很結實,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妥。換言之,如果當初是用碳棺下葬,那麼棺內的人必定已經死了,可要是死了又如何解釋胡家的發跡?

  「你們都退開!」唐五對眾人說,「現在才算是真正的開棺!」

  眾人退開,公孫賦和關童卻留了下來,唐五轉身看着他們,低聲道:「將我的竹簍拿過來,隨後你們也退開,要是我有什麼事,記得將你們的小弟救下來,以後就託付給你們照顧了。」

  「師父!」關童正要上前阻止,卻被公孫賦拉住,公孫賦皺着眉頭沖他搖搖頭,意思是他應該清楚師父的脾氣,下定決心想做什麼,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公孫賦將竹簍交給唐五,唐五從竹簍內將兩枚細長的銀釘,兩枚略粗的竹釘,還有五禽骨粉拿出來,隨後又戴上了那副從師父處傳下來防腐防毒防火的蛟皮手套,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唐五仰天高聲道:「祖宗在上,師父在上,不孝徒子唐五今日為了不破了規矩,冒死開棺,還請祖宗和師父保佑!」

  說罷,唐五跪下來,分別拜了四方之後,又向那碳棺磕了三個響頭,低聲道:「不知你是何人,但我絕無惡意,只為救胡家後人,如你不情願,就將血仇報到我一人身上,千萬不要傷害他們。」

  就在唐五剛抬起頭來的時候,碳棺內突然發出沉悶的敲擊聲。

  咚……咚……咚……咚……咚……敲擊聲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重,唐五身子一震,起身略微向後退了一步,而周圍的人也都嚇得全部退到了遠處,還有幾名膽小的護院已經挪動步子,倒退着往來時的方向走。

  胡天佑雙腿發抖,被他壓着的唐紹木渾身抖動如同篩糠一般。同時在唐五身後不遠的公孫賦和關童兩人深吸一口氣,已經抓緊了手中的銀釘,只要那碳棺中一旦爬出什麼東西來,就立刻將銀釘擲出。

  此時唐五腦子中只有一個念頭:開棺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冒出這種念頭並不是因為唐五膽大,而是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過於蹊蹺,蹊蹺到他就算此時逃脫,下半生也會活在遺憾之中。

  唐五雙手緊握銀釘和竹釘,慢慢向碳棺走去,就在此時,碳棺旁邊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中出現一隻蒼白的手,手上還滿是黑色的絨毛,如不仔細看,還以為碳棺中關着一隻黑熊!可離得如此近的唐五看得很清楚,那不是熊爪,是長着黑色絨毛的人手!

  真的異變了!?

  裂口越來越大,被胡天佑制住的唐紹木忍不住大叫了一聲,一把將胡天佑給推開,自己發瘋似的跑開了。這種情形下,唐五已經顧不得兒子,雙眼直盯盯地看着裂口處,當他看清楚裡面那具屍體之後,忍不住驚呼道:「白狐蓋面!」

  那的確是一具死屍,可死屍並未穿任何衣物,全身如白玉一樣透亮,長滿了黑色的絨毛,更可怕的是在那具死屍的面部竟然蓋着一具白狐乾屍!

  那一刻,唐五似乎明白了什麼,還未等他有所行動,碳棺中那具死屍已經破棺而出,直直地跳了出來,卻沒有向唐五撲去,相反是撲向了在一側的胡天佑……

  

  第三章

倒掛血屍

  

  八十八年後,清晨時分,原本平靜的廣福鎮被旅館服務員的一聲尖叫聲打破了平靜。當小鎮派出所所長劉振明領着民警趕到的時候,也被旅館房間內那具倒掛的血屍給嚇壞了。

  小鎮的民警多年來都沒有經辦過真正的刑事案件,更何況親眼見到這樣一具死狀詭異的血屍,都忍不住跑出房間在走廊上「哇哇」吐了起來。領頭的所長劉振明多少還算鎮定,戴上手套,又拿過鞋套套在鞋上,這才拿出數碼相機小心翼翼地避過地上的那灘從浴室里流出來的鮮血。

  原本這間旅館是鎮上的食品站,被改成旅館之後,將原先每層的辦公室和庫房都隔起來,變成了房間和浴室,所以浴室頂上原先用來掛吊扇的鐵鈎並沒有拆除,而這具血屍的右腳就是被一根晾衣繩給綁在了鐵鈎上,腳脖處還被割開了一道很深的扣子,從傷口上來看,兇手應該只下過一刀。左腿並沒有捆綁,只是垂在一側,且整個腿部和腳部都沒有任何傷痕。

  劉振明找了一個沒有血跡的地方小心下腳,湊近去看。

  死者的雙手也用晾衣繩綁在了腹部,從兩隻手的縫隙中湧出大量的血液,雖然雙手遮擋住了腹部,但可以看出腹部也有一道刀口,而且很長,幾乎是沿着腹部劃了一圈,若不是雙手被捆綁在腹部那,恐怕內臟都已經全部倒出來了。

  劉振明雖然覺得噁心,但出於職責所在,還是蹲下來仔細查看,發現死者的後腦處被人釘進去了一枚奇怪的東西,好像是那種粗大的木釘,大概這才是致命傷吧?劉振明舉起相機拍下死者後腦的照片,又拍了一張死者的正臉。

  死者雙眼瞪開,眼中滲有鮮血,嘴巴也長得很大,隱約看見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劉振明拿出手電筒一照,發現裡面是那根插入後腦的木釘尖頭。

  大概是因為那根木釘,死者的嘴巴才會猛地張大?劉振明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得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從後腦給穿刺過來?太殘忍了。

  「問一下旅館服務員,死者登記的身份是什麼,再看看死者遺物中有沒有什麼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劉振明對外面喊道,外面的幾個民警應了一聲,分頭忙活去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民警來到浴室門口,剛看了一眼那具血屍,胃部又感覺一陣涌動,忙將目光移開說:「劉所,死者叫吳天祿,是省城人,隨身除了幾件衣物之外,只有一個發黃的小冊子,不過冊子上寫的是什麼東西,看不明白。」

  「什麼冊子?」劉振明從廁所里出來,看着整齊擺在床上的那些死者遺物,目光最終落在那個小冊子上面。他走到床前,拿起來翻閱了一下,上面全部是奇怪的圖案,說是文字又覺得像是畫,而且年代似乎有些久遠。

  「聯繫下省廳的同事,看看能不能通知死者的親屬。」劉振明邊翻着冊子邊說。

  「是。」民警答道,隨後離開。

  那名民警回來之前,劉振明就已經一頁一頁地翻閱完了整本小冊子,可什麼都看不懂,還有上面的一些手工所畫的簡易畫特別奇怪,似人非人,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這時候,那名滿頭大汗的民警跑了回來:「劉所,查到了,死者有個養子,叫胡順唐,已經通知他了。」

  劉振明點點頭,隨後又抬起頭來,自言自語道:「胡順唐?胡順唐……怎麼這麼耳熟呢?」

  當天傍晚,廣福鎮東面鎮口。

  一輛中巴車停在鎮口,停穩之後車輪處揚起一陣灰塵,隨後翻滾的灰塵很快便將整輛汽車都給包圍了,坐在旁邊賣水果的小販趕緊用襯衣捂住口鼻,將頭側到一邊。

  車內,售票員懶洋洋地從座位上起身,衝車廂內喊道:「有沒有人下車?」

  車廂內沒有人說話,由於天太熱,車內空調又不好,大多數人還在打着瞌睡,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售票員打了一個哈欠,又喊道:「有沒有人下車?」

  依然沒有人回答,售票員回頭沖司機說:「走吧,沒人下車。」

  汽車又一次緩緩發動,剛前行了不到幾十米,車廂內突然有人大叫了一聲,叫聲吵醒了周圍還在睡覺的人,司機也立刻將車剎住,回頭去看怎麼回事。在車廂後排,剛從夢中驚醒的胡順唐驚恐地看着周圍,整個身子都縮在椅子上。

  司機吼道:「幹嘛呀?發什麼神經!」

  胡順唐滿頭大汗地抬起頭看着窗外,發現路邊新立的指示牌上寫着「廣福鎮」三個大字,立刻起身說:「我要下車!」

  售票員沒好氣地說:「剛才叫了半天你不答話。」

  售票員伸手將門打開後,胡順唐已經走到他身邊,看着車門外滾滾的灰塵,一閉眼便沖了出去,隨後汽車又緩緩發動離開。

  胡順唐緊了緊自己的背包肩帶,看着鎮口處那棵熟悉的黃果樹,嘆了一口氣。他中午剛睡下,便被電話吵醒,沒有想到電話竟是自己家鄉小鎮派出所打來的,更沒有想到的是派出所警員告訴自己,養父吳天祿竟然離奇死在了自己家鄉。

  胡順唐立刻收拾了東西,轉了幾趟車之後,終於在傍晚時分趕回了廣福鎮。在車上的時候,胡順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還做了一個噩夢。噩夢中胡順唐夢見自己不知道為何躺在一具棺材之中,無論他怎麼喊,怎麼拍打棺材蓋都沒有人回應他。

  大概因為吳叔的死對自己有些打擊吧,胡順唐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大步走向鎮口的那棵黃果樹下,伸手去摸那巨大的樹幹。小時候沒離開這裡之前,最喜歡在這棵黃果樹下玩,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棵黃果樹還是在這,沒有什麼變化。

  正陷入回憶中的胡順唐,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順唐?是胡順唐嗎?」

  胡順唐先是一愣,隨後發現在黃果樹的右側坐着一個穿着七八十年代舊軍裝的老人。

  胡順唐看了半晌,才認出來那老人是誰,忙道:「鹽爺?」

  那個被稱為鹽爺的老人露出了微笑,招手讓胡順唐上前。胡順唐剛上前,老人便放下手中的旱煙杆,伸出雙手來摸着胡順唐的臉,摸了半天,笑着說:「長大了,要是老頭子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二十九了吧?」

  此時,胡順唐才發現鹽爺雙眼無神,直盯盯地看着胡順唐的胸口。

  「鹽爺,你的眼睛……」胡順唐伸手在鹽爺眼前晃了晃。

  鹽爺苦笑道:「被棺材油給熏的,不過眼睛瞎了之後,鼻子倒變得比以前還靈了,要不怎麼會聞出你的味來?」

  胡順唐很奇怪:「你把我聞出來的?」

  胡順唐心想:這鼻子也太靈了吧?我這麼多年沒有回過老家,鹽爺竟然還能把我給聞出來?

  鹽爺本名叫唐建設,算是胡順唐的本家遠親。可小時候還住在這的胡順唐一直沒有明白,為何自己姓胡,而鹽爺姓唐,能算是本家呢?這個問題胡順唐的父親胡虎一直沒有回答過他,只是告訴他以後有一天會知道的。可直到胡順唐父親過世的那一天,也沒有告訴過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之所以被人稱為鹽爺,是因為多年前曾經離開廣福鎮去鹽井幹過一段時間,再回來時聲稱自己要在廣福鎮開鹽井,改變廣福鎮貧困狀態,當然最終鹽爺失敗了,這廣福鎮根本就沒有鹽礦,所以只能幹起賣棺材的老本行,也因此得了「鹽爺」這麼個稱呼。

  年輕的胡順唐對這一切並不是很了解,畢竟在他懂事時,廣福鎮上剩下的棺材鋪就只有父親和鹽爺那兩家,其他的早已經改行,要不做點小買賣,要不去一本正經地當起了木匠。

  鹽爺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胡虎的兒子,身上肯定會帶着那股子味兒,如今在這廣福鎮上有那股兒味的恐怕只剩下你我兩個叻,唉……」

  胡順唐想起了過去的一些往事,有些心酸,隨之又問:「鹽爺,你是在這等我嗎?」

  鹽爺點點頭道:「我聽歡歡說,你養父吳天祿出事了,已經通知了你,說你今天就會趕回來,我乾脆在這等你,還有啊,你爸的棺材鋪雖然已經關了好多年,但臨走前將門鑰匙交給了我,說是如果有一天你回來了,再交給你。」

  這是實情,胡虎死的時候,胡順唐正在考大學,為了不影響兒子考試,胡虎讓周圍鄰居都不要把消息告訴給胡順唐,一直等到胡順唐順利拿到通知書打電話給父親報喜時,才得知父親的死訊,同時知道父親死後沒留下什麼存款,只有一間棺材鋪,暫時託付給鹽爺照顧,但同時還留下了很奇怪的遺言: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胡順唐不能回廣福鎮來!

  胡順唐一直覺得父親這個遺言很奇怪,加上自己被父親送離家鄉到省城吳叔家之後,父親除了每個月匯錢來時會打個電話,其他時候也不和自己聯繫,還不允許胡順唐回去,說是不能影響他的學習。

  「走吧,我們先回鋪子裡去,等會兒歡歡會過來找咱們。」鹽爺拉着胡順唐往鎮子裡走。

  「歡歡?」胡順唐覺得這個名字自己沒有任何印象。

  「歡歡就是劉振明那孩子的小名兒?你難道忘啦?」鹽爺說。

  胡順唐想起來了,小時候常在一起玩兒的那群孩子中,有一個身體最弱的男孩子叫劉振明,小名叫歡歡,因為小名的原因經常被小朋友嘲笑。不過胡順唐沒有想到,那個體弱多病的劉振明,竟然當上警察了?而且好像是他在經辦吳叔的案子。

  

  第四章

被死亡籠罩的小鎮

  

  胡順唐一邊走着,一邊心裡還在想着關於吳叔的死。自己剛過了十歲生日之後,吳叔就出現在了家門口,隨後爸爸將煮好的兩個雞蛋放進胡順唐的書包里,告訴他從今天開始就要跟着吳叔一起去省城讀書,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不上大學不要回去見他!那是胡順唐最後一次見到他爸爸胡虎,雖然自小就很調皮的胡順唐卻非常聽胡虎的話,說一不二,也因此胡虎說讓他不能回廣福鎮,這麼多年他也真的沒有回來過一次。只是在省城的生活,並不是如他想象中那麼美好,吳叔因為早年離婚,一個人獨自生活,開了間小超市,勉強生活,平日裡雖然也算是對胡順唐噓寒問暖,但從不管他的學習,有一种放由胡順唐自生自滅的意思。

  可以說胡順唐實際上和吳叔之間有一種潛在的感情,從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來,但胡順唐內心中還是相當感激吳叔撫養了他十幾年的時間,甚至在他大學畢業之後,吳天祿還四處幫他聯繫工作,可是沒關係沒錢,加之胡順唐所選的又是一門非常冷的專業,所以一直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勉強混了這麼多年。

  不過胡順唐記得在吳叔離家的前一天,曾經接到過一個電話,當時胡順唐和吳叔在客廳裡面看電視,吳叔接完電話之後臉色就變了,隨後回到房間內關上門,許久後聽見吳叔在房間內怒吼了一句「我再也不幹了」,胡順唐當時有些擔心,想去問問怎麼回事。誰知道吳叔開門出來,告訴胡順唐自己要出去進點貨,半個月才能回來。

  當時胡順唐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現在再一想,開小超市就算要進貨,通常都是去城郊的一家綜合批發市場,怎麼會出去半個月之久?而且吳叔明明是回廣福鎮來了,卻不告訴他,這又是為什麼?

  「鹽爺,吳叔是怎麼死的?」胡順唐想起來在電話中警察只是告訴他吳叔死了,卻沒有告訴他具體的死因。

  鹽爺聽他這樣一說,反而有些奇怪:「歡歡在電話里沒告訴你?」

  「電話不是劉振明打的。」胡順唐說。

  「這樣啊。」鹽爺輕嘆了一口氣,「那還是讓歡歡自己告訴你好了,我們等會兒會路過派出所。」

  胡順唐見鹽爺不願意說,心中已經猜到七八分,估計吳叔應該不是屬於什麼事故死亡,肯定另有隱情,於是也不把話題繼續下去,而是說:「這些年謝謝鹽爺幫我照顧家裡的鋪子,費心了。」

  鹽爺笑笑道:「都是本家人,談不上謝謝,我之所以天天都把鑰匙拴在腰上,是我知道你呀有一天肯定會回來的。」

  此時胡順唐又想起來那件一直讓自己思考了多年的問題:「鹽爺,為啥我姓胡,你姓唐,但爸爸和你都說咱們是本家呢?」

  胡順唐問完之後,感覺到自己攙扶住鹽爺的那隻胳膊抖了抖,沉默了一陣後,鹽爺才說:「我也是聽老一輩的人說的,具體為啥,我也不清楚,總之咱們是本家,走吧。」

  聽老一輩的人說的?胡順唐盯着鹽爺的臉,不願相信,鹽爺年齡都這麼大了,還是聽他的老一輩說的?

  往鋪子上這麼一路走去,胡順唐發現廣福鎮在記憶中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有些老房子架不住那年的地震給毀了。部分房子依然保持着原樣,只是物是人非,房子門口坐着的那些人變了樣,不知道是房子換了主人,亦或者主人已經逝去,將房子留下給了子女。

  「鹽爺,食品站怎麼還在?」胡順唐攙扶着鹽爺走到鎮上最高的那棟房子前。「我記得自己離開之前,這裡就關門了。」

  鹽爺點點頭:「在是在,只不過現在變成小旅館了……」

  說到這,鹽爺頓了頓,胡順唐意識到鹽爺還有話沒有說完,同時又看見小旅館外面拉起了一道警戒線,還不時能看見有警察在裡面來回走動。當即,胡順唐便意識到,吳叔身亡的地點可能就在這小旅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