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中華 - 第2章

漢風雄烈

  第一卷

短毛反賊

第三章

禍事發

  

  乾隆五十七年?

  這麼說乾隆老兒還有的一段時間活!乾隆是六十年退的位,梁綱這個知道,接着又當了四年的太上皇,現在來算還有七八年時間呢。

  還有就是,「這德安府是在什麼地方?湖北麼?」隨州梁綱是聽說過的,知道後世湖北就有一個隨州市,而且桐柏山也是挨着湖北的,在湖北跟河南的邊界……

  一邊繼續問話,梁綱一邊心裡不住盤算着。

  現在乾隆老兒還活着,那就是說『康乾盛世』還沒結束,雖然這所謂的『盛世』是韃子在給自己臉上貼金,可這也證明了此時的滿清朝廷對天下的掌控力是相當強的。即便現在已經是到了乾隆末年,「康乾盛世」日暮江河接近了尾聲,可滿清朝廷也依舊不容小視。現在的清軍還有一定的戰鬥力,至少比四十多年後的晚輩強多了。

  「還真是在湖北!」商販二人組在繼續交代着周邊地理,梁綱從他們口中得知,這德安府西面挨着的就是襄陽,這下他心裡有譜了。作為『地標』,籍籍無名的德安府可比襄陽遜色多了。

  而緊接着梁綱嘴角又掀起了一絲怯怯的訕笑,自己點怎麼那麼背跑到了兩眼一抹黑的乾嘉時期了。這年代,你往前提個幾十年或者是往後推個幾十年都行啊,總比現在強啊。對於這一段時間內的清朝正史他雖然不是一無所知,可知道的也是寥寥無幾,除了一個『和珅跌倒,嘉慶吃跑』外,剩下的就是關乎兩次白蓮教起義的事情,而其中的一次與襄陽還大有瓜葛。還有知道的就是嘉慶當了二十四年皇帝,在1820年左右翹的辮,接下去的皇帝是道光……

  梁綱不是清史專業畢業的,也不是什麼清史愛好者,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凡人,對於乾嘉時期的清朝歷史真的是知之甚少!就算後世清宮辮子戲滿天飛的時候,涉及到這段歷史的電視劇也是少的可憐(不管是野史還是正史),而少了電視劇這個媒介,梁綱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與商販間的問話進行了有十分鐘左右,主要是集中在地理方面。結束後,梁綱揮揮手,大大方方的放了這對商販組離去。

  不放還留着他們幹嗎?打劫麼?

  雖然梁綱現在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可他還沒有淪落到一出山就要當劫匪的地步。後世的法制觀念此時還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里,不是說踐踏就立刻能踐踏的。

  兩個商販驚喜莫名,本以為要遭一場大難,卻不想這麼輕易地就脫了身,當即邊道謝着邊慌忙的推着小車一溜煙的跑了。似乎只要遲了一步就會被梁綱再攬回去。

  梁綱在後面看的還呵呵直樂,那兩個商販慌裡慌張的動作實在有些誇張可笑。卻並不知道自己這一放人就儼然是給自己招惹了一場天大的禍事。

  吃了一塊從商販那裡『借』來的油餅後,梁綱找了一處陰涼地方,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覺。

  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這對梁綱而言簡直算是一場享受了。之前在山林中,每到晚上樑綱即使困得再狠也不敢放心的入睡,山中的狼蟲猛獸和對未知的恐懼,就像是兩團烈火一樣時刻煎熬着他的心。

  而現在,一切都完美了。

  前途雖然還很艱難,可已經有路可走;道路即使再曲折,終點也依舊會光明。

  憑藉着現代人的『智慧』,梁綱相信自己聚金攏銀的那一日並不會太遙遠,妻妾成群瀟灑過活的那一刻也指日可待……

  或許,自己在站穩腳跟之後,會在不傷及自身的情況下,全力去運作「禁煙」一事,並且儘可能的去讓滿清政府發展「火器槍炮」。以圖最終避免「鴉片戰爭」的發生,解開中華民族這一厄運。

  再或許,等自己根基深厚以後會直接舉旗造反,反滿興漢,復華夏衣冠……

  網上的穿越文不都是這樣寫的麼,梁綱很熟悉這個套路的。酣睡中,一抹發自內心的微小掛露在他嘴邊……

  一覺醒來太陽已經西斜,梁綱一邊感慨着夏日天長,一邊腳步輕快的行走在山嶺樹林中。山風清爽,吹得他遍體生涼,舒舒服服的就如此刻他的心情一樣。

  梁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現在的這副打扮走在大道上那純粹就是去嚇人,所以他就躲着走。山下的土路往來行人雖不是太多,可時不時的還有那麼幾個,自己這副扮即嚇人傳開了對自己也不好,所以還是躲起來的好!

  按那兩個商販的話,順着這條土路往南走,用不多遠就是大阜山和栲栳山,從大阜山往西就是襄陽府的棗陽縣,從栲栳山往東就是德安府隨州的楊家集。棗陽縣的概念太大,梁綱是打算去楊家集的。那兩個商販說楊家集在整個隨州境內都算是一個相當繁華的鎮子,他們兩人的商貨就是在楊家集採辦的,在那裡來來往往的人多,生計也就多。梁綱準備先順一條辮子、一套衣衫之後,就進楊家集瞅瞅……

  這一計劃的很好,並不太偏離實際,他還知道先給自己裝條辮子換套衣裳再進鎮子。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梁綱並不知道就在自己呼呼睡大覺的時候,那兩個先前被他放走的商販已經在界牌口巡檢司那把他給告了,罪名按得也非常響亮——反賊!

  短髮,可不是麼,在大清朝這就是反賊。一條豬尾巴辮子,那是人家通古斯蠻的國本。梁綱一頭的寸長短髮,在這個時代那就是標標準準的反賊。

  所謂的,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這句話用在這兩名商販身上或許有些不太合適,可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

  舉報,抓反賊,賞錢。說得簡單點,這兩名商販之所以往巡檢司里報案,圖的就是那一點賞錢。

  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卻不可無。出山的第一天,兩個清朝小商販就給梁綱活生生的上了一課。

  

  第一卷

短毛反賊

第四章

曹孟德之言

  

  巡檢司。全大清朝,天下間的巡檢司大大小小數都數不過來。

  小的就芝麻粒大小,九品的銜,手下二三十人,甚至是更少,通常歸於本地縣衙管轄。而大的則是歸屬於州府甚至是地方總兵大員統轄,多設在交通要道,水陸卡口,人馬三五百的也不嫌多。

  界牌口巡檢司就是後一種,直接歸屬於德安協(府)參將轄制,人員滿額有二百人之多,為首的是一綠營把總,七品的頂戴。

  駐地是界牌口,為桐柏山西頭要道;使命是巡查山里,剿匪安民,順帶着收取一些商賈的過路費。

  然時至今日,數十年過去了。界牌口巡檢司的清兵早就把自身的主要使命忘個乾淨,兩眼盯着的就只剩下當年的「順帶」。

  所以最初聽到有商販報案,巡檢司的把總並不怎麼在意。巡檢司是一個油水相當豐厚的地方,尤其是像界牌口這樣的陸路要卡。雖然它並不是什麼主要商道,可界牌口坐地桐柏山西盡頭,相交南陽盆地東緣,在界牌口向西北走可以到南陽的唐縣,向東去,能夠到武勝關。

  如此『風水寶地』,把總豈會去花太長時間去清理一個劫匪,太不划算了,有那個閒工夫他們還不如坐在路卡泡茶收錢歇息呢!

  可當聽到這個劫匪是短髮的時候,把總吃驚了。大清朝立國百五十年,除了康熙朝前期各地戰亂紛紛外,這天下滿人是已經坐穩了的。辮子儼然就是大清朝廷的國本之一,現在自己轄區內竟然冒出了一個敢剪辮子的短髮狂賊來,把總不肯也不敢輕易干休了。這辮子都剪了,簡直就是要跟整個大清朝過不去啊!

  「可這傢伙是哪兒冒出來的呢?」把總接着又納悶了,聽商販說這反賊對湖北的地理幾乎是一無所知,那就是說是從外地流竄過來的了。想到界牌口周邊的地理,把總幾乎敢肯定——這傢伙是從河南逃過來的。

  可最近也沒聽說河南出什麼反賊啊?倒是白蓮教鬧得挺厲害的,十多年了屢抓不止,去年又掃了一次……

  把總下意識里感覺着事情有點棘手,隱瞞不報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從那兩個商販的口述來看,這位也不是好伺候的主兒。可要是他最終犯到了官府手裡,牽扯到了界牌口……

  那就是大不妙了,至少是個失職的罪過。況且了,若是自己能夠抓住一個這樣的「匪類」,那絕對是往上爬的最好資本吶。

  把總幾番思慮最終拿定主意——抓。當即是點起了手下大半的兵丁,就沿着大路朝楊家集方向緊急趕去。那兩名商販交代的清清楚楚,短髮反賊重點問了楊家集的情況。既然這個反賊是十分不了解湖北的地理的,那麼他重點問了什麼地方豈不就意味着他有意去什麼地方?

  沿途路上,把總還不時的審問迎面過來的行人,並沒有從他們口中聽到「短髮反賊」的消息。錯非是深信那兩個商販不敢欺誑自己,把總幾乎是以為自己被人耍了呢!

  「這定是不敢走大路,而行了山林。」當官的腦袋都不會太笨,何況這不過是常識型問題。把總反應過來後,立刻調整了行軍方案……

  一方是不急不緩的自在趕路,另一方則是有準備有預謀的抓捕,梁綱又因為睡覺而耽擱了半天時間,待至黃昏時分時,清兵終於是趕上了。

  梁綱不清楚清兵是怎麼追來的,但也想到了自己放走的那兩個人,問題很有可能就出在他們二人身上,甚至是一定就出在他們兩人身上,因為只有他們兩個見到了自己。

  心中一陣糾結,還有些憤懣,太不識好人心了。可他心中再是憤懣首先要解決的也是如何逃跑,這是他所面臨的最迫切的問題。百十個人的追殺,面對這一盛景,他腦子裡根本就沒想過『抵抗』二字。

  而且現代法制觀念還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里,要他殺狼殺動物不成問題,可殺人卻實在是下不了手。

  可真是一場好逃!梁綱人生地不熟的,又不願意再往深山老林中去藏。他才從裡面出來沒多長時間,心裡下意識的就排斥再進去,所以就只能順着土路往南面逃,在大阜山、栲栳山內外反覆轉悠,就是不離那土路太遠。

  梁綱心裡有些後悔,怎麼就沒想到那兩人就是白眼狼呢?自己雖然沒什麼好處給他們,可也沒傷害他們什麼呀?不就是拿了兩人一袋子油餅嗎,那能值幾個錢?怎麼就把自己給告了呢?這不是坑人麼!

  早知道這樣……早知道這樣我……

  梁綱心裡有意發狠,可幾次下狠勁也沒能成功。殺人,他終究是沒那個橫勁。

  總共二百人的界牌口巡檢司,把總吃了三成的空餉,剩下了一百三四十號人,開始時調去了百十號人,緊接着把總又調來了二十多個,只把原先的老巢抽成了一個空殼。

  一百二十來人,說起來人是不少,可要是往山裡面一撒,那就稀疏了。而梁綱又是一個人在山裡獨往獨來,行跡目標很小,很難被發現,就更別提被捉到了。

  一袋子油餅沒兩天就被梁綱吃了個乾淨,好在山中有的是野果,勉強能夠供他果腹。到了這個時候,梁綱自問,「如果時間迴轉,自己還會不會放過那兩個商販?」

  放,他的答案依舊是『放』。

  隨着事情越鬧越大,終究是傳到了德安參將以及知府的耳中,甚至梁綱『短毛反賊』的名頭也隨着過往商人的口舌傳遍了整個德安,乃至是湖北的整個東北部。

  雖然這些商人從沒有見到過梁綱的真面目,只不過是從參與圍捕的綠營兵口中打聽到一丁半點的消息,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散播謠言」,中國人向來都是很熱衷幹這個的。

  到了此時,梁綱『反賊』的名頭是徹底坐實了,剪了辮子的短髮反賊,——短毛反賊。

  德安府以及隨州、棗陽兩縣各自撥調了兵丁捕快前去參與圍捕,最多時候人馬總數超過了一個營頭。七八百號人前前後後在大阜山、栲栳山圍了半個多月,真是把梁綱逼的上躥下跳。

  就是在這大半個月的逃匿生涯中梁綱手上終於染了血,七八百人的圍捕可不同於巡檢司那百八十號人,梁綱隱匿山林行跡雖然不易被察覺,可因活動範圍有限還是有幾次犯險的,到了關鍵時刻就要靠掄刀子來解決,於是手上免不了就要沾血。

  緊張兮兮的生活搞得他頭都大了,這樣的生活與他之前所期望的生活差距實在是過於懸殊,可即便是如此境遇,梁綱『自問』的答案也依舊不曾改變。

  那兩個商人罪不至死,他一直這樣認為。即使是時光可以回流,面對着兩條生命他也下不去手。或許會狠狠地修理他們一頓,惡凶凶地威脅一次……

  與死在傷在他手上的清兵不同,那些個清兵首先是想殺梁綱自己,然後反過來被梁綱給殺了傷了。對於這些人的死傷,梁綱心中一點歉意都沒有。

  而那兩個商人,他們並沒有「殺死」梁綱的意思,最多只是個報案。雖然如此多的死傷,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那個報案。

  還應該感謝穿越大神,若不是「神跡」上身,梁綱很有可能就在某次的拼殺中喪命了。「這或許就是自己穿越的福利吧!」他如此自想。

  在被圍捕之前梁綱就已經感覺到的——他自從『穿越』之後身體素質就在不住的上揚,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亦或是反應等方面,都比之前有所上升。

  這種上升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緩慢而又持續不斷地,除了第一天的增幅有些大外,其餘每天都是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增加。小小的幅度,看似作用不大,可要是十天半個月的增幅集合在一起,那就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況且梁綱本身的底子就不錯,比一般的清兵要強出許多,這樣一來相加起來的作用效果就更顯驚人了。

  正是憑藉了急速上升的戰鬥力,梁綱才能在幾次拼殺中占據上風,做到以一當十甚至更多。數次的短兵相接,十幾條人命喪在他手上也讓他的心靈感受到了一場場最真實的血肉洗禮。

  被抓到就是個死,不想死就只有先把他們給殺了。心中有了結論,一切也就顯得順理成章。第一次手上沾血後,梁綱心裡也沒有什麼嘔吐、噁心的感覺,更沒有感覺自己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殺人犯。所謂的心理障礙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自然而然的過去了。

  這一切的麻煩都是那兩個該死的商販帶來的,梁綱心裡罵着那兩個商販該死,可心中自問的答案卻始終不曾改變。

  直到重傷那一戰的來臨。

  梁綱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昨天上午,正準備去山間水源飲水的他猛然間和一隊懷着同樣目的二十人左右的清兵相遇上。

  清兵中的五個弓箭手給他上了終生難忘的一課。那些弓箭手應該是最新調來的,在之前的圍捕隊伍中他從沒有見過弓箭手的身影。

  不知所措,首次面對弓箭的他心裡慌張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逃避。而換做是以前,二十人的清兵隊伍,梁綱完全可以砍傷幾個後再從容而去。

  驚慌失措的後果就是左胸口上狠挨了一箭。梁綱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又是箭傷。逃開一段距離後,處理傷勢不當引起的流血過多,又讓他處境雪上加霜。

  清兵順着血跡緊追不捨。

  幸好午後不久就下起了雨,這是梁綱穿越以來碰到的第一場雨,一場大雨。

  然事情有好也有壞,下雨雖然洗去了梁綱留下的血跡,但同時也加重了他自身的傷勢。

  「或許,之前的那些堅持,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性命還沒受到威脅,致命的威脅……」風雨閃電中,梁綱兩眼閉合,慘白的臉上嘴角露出了一抹諷刺的微笑。現在自己不就已經在後悔了麼!後悔沒早早的將那二人解決掉。

  一切麻煩的起因確實是因為那兩個商販,可一切麻煩的根源終究是梁綱自己,他太沒有危險意識,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殺人,看來有的時候必要的狠辣是必須擁有的。一味的狠辣不見得能夠成功,可要成功就一定少不了狠辣。

  一絲明悟在梁綱的腦海里炸響:把一切危險掐滅在萌芽之中。自己應該時刻掌握着主動,解決一切危險的源頭,而不是坐等着危險襲臨。

  現實逼迫着梁綱急速轉換着思想,二十三年現代生活中所形成的法制、思想、道德等觀念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死亡距離梁綱是如此的臨近,他連自身的性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又那裡還會去憐惜別人的生命!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曹孟德不愧是一代奸雄,說的話就是有道理!

  

  第一卷

短毛反賊

第五章

殺人

  

  暴雨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雨勢才漸漸止住。空中的陰雲很快就散了去,太陽升起。

  石溝頂上的清兵已經早早離去,他們可不願在此做過多的停留,梁綱身受重傷的消息就像是一支興奮劑,撩撥的他們激動不已,現在正是他們表現的大好時機。

  而石溝下狹縫中的人影卻依舊動也不動……

  陽光灑下。山間雖然清涼,但晚夏的日光依舊熱烈。不知過了多久,梁綱眼皮子動了動,感覺到渾身上下暖暖的,全然不同於先前雨夜中那冰涼刺骨的寒冷,當下舒服的哼了哼……

  蠕動中的身子驀然一僵,梁綱額頭當即就滲出了一片冷汗,怎麼就忘了自己的處境了呢?睜開雙眼,他首先看到的是石溝底流淌的積水。

  竟然昏睡了過去,還沒出什麼事。想明白了前後,梁綱心中頓時一陣唏噓,自己還真是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