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少來我家玩 - 第2章

棲見

  直到狂奔出去一條街以外的街口,喻言才敢停下來,她手撐着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想想自己剛剛的行為,覺得自己好像魔怔了。

  神經病啊,怎麼就踩上去了?

  路邊白楊樹的花細細小小落在頸間,有點癢。

  這一刻,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有點難過的。

  不是很強烈的感覺,像是可樂汽水,晃晃瓶子,開蓋,嘭的輕輕一聲,然後冒出無數的泡泡,喝一口,澀澀的,好像還有點辣。

  喻言搖搖腦袋,甩掉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情緒,深吸口氣,直起身來。

  腿還有點軟,她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

  手機剛好就在這個時候響了。

  喻言把手機抽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猶豫了一下,然後掛斷了。

  她原地跺了跺腳,揉揉跑的軟掉的腿,往店裡走。

  畢業以後,喻言回國開了一家甜品店,獨立一棟的小洋房,憑藉着精緻美味的甜點,濃郁醇香的咖啡,別具一格的裝修風格以及帥破天際的中意混血咖啡師,也算是生意火爆。

  喻言家小區地理位置很好,最近的商圈走過去只要二十分鐘左右,她的店也剛好地處這商圈附近。

  她到店裡的時候,她的咖啡師Andrea正對着吧檯上坐着的女孩子們笑的一臉溫柔,鼻樑高挺眼窩凹陷,湛藍的眼深邃迷人,毫不吝嗇的散發着荷爾蒙吸金。

  喻言走過去,軟趴趴地趴在吧檯上,視線直勾勾對着原木架子上的一堆獎盃,表情蔫蔫,近乎脫力:「安德。」

  安德抬了抬眼,異常濃密的睫毛撲扇着,倒了杯檸檬水給她,推過去。

  喻言垂眸看着眼前的檸檬水,又看看吧檯後的男人:「我連杯咖啡都沒得喝嗎?」

  「開源節流。」

  「……你中文越來越好了。」喻言撇撇嘴,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

  「我本來就是半個中國人。」安德微笑。

  喻言咕咚咕咚的半杯冰水下肚,整個人清醒了不少,長長出了口氣,強迫忘掉那個半個小時前智障一樣的自己,站起來綁了頭髮,甩甩馬尾研究新品去了。

  在後廚一窩就是一下午,再抬頭已經五點,將試做的新品交給小學徒顏果,她換下了衣服出來。

  天氣轉暖後,夜來得晚,外面天還亮,喻言按着酸痛的後脖頸,背上包包,對着安德又囑咐了幾句,推開彩繪玻璃門走了。

  她前腳剛走,後腳顏果端着喻言折騰了幾乎一整天試做的新品出來了,安德看着那一坨坨黑乎乎的東西眼睛都直了,手指指着抖啊抖,不確定地問:「這是新品?」

  顏果點點頭:「喻老師說,這個叫渣男去死,就叫這名兒,讓你不許改。」

  安德:「……」

  抽了把小叉子出來試探性地切下來一小塊嘗了嘗,濃郁的黑巧克力口感絲滑綿軟清苦澀人,中間夾着的桑葚果醬順着淌出來,甜度很低,微酸,配上純黑巧克力的苦味卻有種奇異的和諧。

  ……竟然還挺好吃。

  喻言從店裡出來,準備先去超市買點東西再回家去。

  小區旁邊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她一個星期前才搬過來,這家超市倒是一次都還沒去過。

  喻言推了車,先去進口商品區買家裡用完了的香草粉,來到冷藏區,眼睛順着冰櫃最低一排掃過去,最後落在一處。

  玻璃瓶裝的某牌草莓牛奶,還剩下最後一瓶。

  喻言欣慰的伸出手去,指尖落在冰涼瓶身上的同時,另一隻手也落在了上面。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手指修長,骨節明晰,削瘦,掌骨微凸,甲體略長,邊緣修的整齊乾淨。

  喻言樂了,心道這畫面挺眼熟,好像之前剛在哪本小說還是電視劇裡面看到過,還沒來得及抬頭看過去,餘光就瞥見一抹很眼熟的色調。

  人一怔,視線隨着偏移原來的軌跡垂眸向下定睛看。

  入眼的是一雙白色球鞋。

  一雙,非常眼熟的,鞋面刷的很白的,甚至連鞋跟的側面也都乾淨的一絲不苟的白色球鞋。

  右腳上那個淺灰色的鞋印子也非常眼熟。

  喻言:「……」

  這麼有緣的嗎兄弟?

第2章

第二顆糖

  晚上五點半,超市人頭攢動,冷櫃再往前就是收銀台,每一個收銀窗口都排着長長的隊。

  喻言看見那雙球鞋的一瞬間,腦子裡那僅存的一丁點旖旎想法就統統都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她此刻只希望,這位白球鞋不要打她。

  她猶豫了一下,視線從白球鞋鞋面上的腳印上移。

  休閒褲,黑色薄衛衣,再往上是稜角分明的下顎線,緊抿的唇,筆挺的鼻樑,漆黑眼眸。

  喻言愣了一下。

  男人很高,瘦,臉色有點蒼白,卻意外的長得很好看。

  此時,那雙好看的眼睛也正看着她,長睫垂着,表情看起來不是很友好。

  喻言的內心痛苦掙扎。

  手邊是最後一瓶,心愛的草莓牛奶,面前是看起來就脾氣不太好的大兄弟。

  更何況,她今天上午還莫名其妙二話不說在人家的白球鞋上踩了一腳,心裡上就虛了很多,完全沒有和他競爭的底氣了。

  喻言咬咬牙,把手指從那瓶草莓牛奶上收回來了。

  然,與此同時,那男人也鬆了手。

  喻言心頭一喜,心想這小帥哥難道這麼有紳士風度的,準備讓給她了?趕緊再次把手伸過去,誰知她指尖剛碰到冰冷瓶身,那隻好看的大手也在同一時間,重新落回在牛奶瓶上。

  喻言:「……」

  她重新抬頭看向他,他一隻眼內雙,另一隻是薄薄的單眼皮,瞳仁漆黑。

  緊緊抿着的唇薄薄的,看起來就刻薄又不好說話。

  喻言長出口氣,然後,緩緩地,依依不捨地,第二次鬆了手。

  這次,她毫不猶豫推着車轉身就走,不再看貨架上的草莓牛奶一眼,完全不給自己心痛的機會。

  其實還是很心痛。

  甚至她提着袋子從超市里出來的時候,還依然在心心念念着。

  她的草莓牛奶,她的生命之光,她的欲望之火,她的原罪,她的靈魂。

  喻言認命地嘆了口氣,回到家,踢掉鞋子開始煮飯。

  她把一直放包包里的手機抽出來,屏幕按亮看了一眼,一排的未接來電。

  喻言沒理,直接划過去當做沒看見,打電話。

  對方接的很快,喻言把袋子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側着頭微微聳肩夾住手機:「晚上吃不吃意面啊。」

  對面沉默了一下:「你意面吃不膩的嗎?」

  喻言佯裝訝異:「你不愛吃嗎?」

  「我愛吃也遭不住天天吃。」

  「哦,今天買了香草粉,草莓乳酪吃不吃?」喻言把意面抽出來,拆封,開鍋燒水。

  男生掙扎了半秒:「奶油培根的吧?」

  喻言:「意式肉醬,培根吃光了還沒買。」

  「……哦。」

  掛了電話,喻言好笑,把手機放到流理台角落,想了想,還是走過去開冰箱,找了培根和青豆仁出來。

  將培根切丁下油鍋翻炒至焦黃色,洋蔥切丁,雞蛋打散,加入乳酪粉和鮮奶油攪拌均勻。

  喻勉回來的時候喻言這邊已經起鍋,煮好的意面和培根、洋蔥、洋菇、青豆仁稍微翻炒,雞湯一勺。

  帕馬乳酪粉獨有的乾果以及牛奶香氣從開放式廚房瀰漫開來,喻勉哇哇叫了兩聲,跑過去伸着腦袋瞧:「不是沒有培根了嗎?」

  「我特地跑出去買的。」喻言裝盤,笑着斜他一眼,「感動不感動?」

  喻勉肩膀抖了抖:「感動沒有,有點驚悚。」

  男生說着跑出廚房,把書包放下去洗手了,等他從盥洗室出來,喻言已經將兩盤意面放上餐桌,招招手,叫他過來吃飯。

  喻勉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隔着桌子給她推了過來。

  喻言拿起來,打開,裡面是條項鍊,細細的鏈,上面掛着一個可愛的水晶小蛋糕墜子。

  裡面還有一張紙條,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姐姐生日快樂。

  喻言「哇」了一聲,嘴角忍不住彎起:「不是你自己挑的吧,你眼光這麼好的嗎?」

  男生翻了個白眼,伸手作勢要搶回來:「不要還我,為了這破玩意兒老子打了兩個月的工!」

  喻言抿着嘴笑,把項鍊收進盒子裡:「送都送了,哪裡有讓你拿回去的道理。」

  喻勉握起叉子卷了一坨面塞進嘴巴里,嗚嗚的說着不知道什麼。

  「咽下去再說話。」喻言嫌棄。

  男孩子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乖乖咀嚼,吞咽:「爸媽給你打電話了沒。」

  「打了。」

  「就打了電話。」

  「還打了錢。」簡單直接實在又省力。

  喻勉「哦」了一聲,戳了塊培根:「等我回家去一定跟老爸老媽告狀,就說你天天給我煮麵條吃,殘忍的不像個親姐。」

  喻言冷笑了一聲:「哦,求求你趕緊回家去,別在我家呆着了,礙眼。」

  「我不能走,我還沒見到我偶像呢。」喻勉不干。

  「就是你三天來每天一放學就守在窗前恨不得拿天文望遠鏡戳到隔壁玻璃上去也沒看見人一根眼睫毛的那個偶像?」喻言慢悠悠的卷着盤子裡的面,「你這偶像是幹嘛的啊,我怎麼不知道隔壁這套房子啥時候賣給明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