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請多指教(續) - 第2章

臨淵魚兒



"怎麼可能?"喬以畫忍不住提高聲音,"這位先生,我很確定,而且是百分百確定,在今天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又何來的認識之說呢?"

"是嗎?"權鐸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匿,"可是,我見過你,就在幾天前。"

他悄然觀察她臉上的表情,只是最後還是失望了,因為她除了驚訝再無其他。

沒有裝作不認識他被拆穿後的驚慌,也沒有捏手指的下意識小習慣,除了那張臉長得一模一樣聲音也極為相似以外,這個女孩子身上幾乎沒有任何他熟悉的痕跡。

真的不是她嗎?

權鐸心底浮起一層淡淡的苦澀。三年多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尋找,最後原來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以為。

這個人,真的不是他的曼兒。

他辦公室的抽屜里鎖了一個文件夾,裡面全部都是關於她的資料,從出生到現在,小學初中大學的學籍資料,畢業照片,無一不提醒權鐸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他讓人調查的這個喬以畫,她完完全全是一個陌生人。

資料可以偽造,但是生活痕跡不會被抹去,這個名叫喬以畫的女子是喬氏建築旗下的設計師,從小長在新加坡,前年之前沒有任何的出國記錄。

但……他會放棄嗎?

怎麼可能!?

三年前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不曾放棄,何況如今一個和她極為相似的人活生生在眼前?

有這樣的事?喬以畫細細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一點印象。

"前天晚上,天上人間的晚宴。"他溫言提醒她。

"想起來了!"喬以畫恍然大悟,"我記得那天晚上還停了電!"而且還停得很不是時候,那時她作為喬氏建築的代表上台發言,開場白還沒說完,全場就陷入一片黑暗中,後來還……

"是的。"權鐸顯然也對那晚的停電印象深刻。當時他喝多了點酒微醺,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猛地抬頭瞥見燈光輝煌處,有一個女子亭亭玉立,笑靨如花。

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唯有在夢中才能見到的那個人!

掌聲如雷,刺激得他的心臟幾乎從胸口處跳出來,權鐸腳步不穩地越過人群,一個又一個,越來越靠近她……

突然,周圍陷入了一陣可怕的黑暗中,或許對別人來說那只是暫時的黑暗,但對權鐸來說,他的世界全然沒有一絲光亮。

不知誰喊了一句,"着火了!",接着是警報器尖銳的鳴聲,權鐸被慌亂的人群衝撞得東倒西歪,助理緊張兮兮地站在旁邊,引導他往出口處走。

於是,他就這樣又一次錯過了她。

次日,關於她的全部資料就被助理放在了辦公桌上,他欣喜若狂地翻閱,不過幾分鐘整個人如逢霜雪,僵硬如柱。

不是她,而是另一個叫喬以畫,和他毫無瓜葛的女子。

三年多的無望已經讓權鐸瘋狂,仿佛隻身漂浮在漫無邊際的海上,終於抓住了一根浮木,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開的!然而,太多的證據證明眼前這個女人不是蘇曼畫,但他直覺地相信,就算她不是,也和她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他需要時間去證明。

但第一步,絕對不是貿然驚擾。可偏偏又那麼巧,他去公司的路上竟然遇見了她,他立刻讓銀天靠路邊停了車。多麼令人難以置信,儘管他當時已經知道她很可能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可腳步還是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於是就有了後面的交集。

「三少,」銀天一臉憂慮,「您確定那真的是少夫人?」

畢竟是當局者迷,他這個旁觀者有義務提醒,「就算一個人的氣質可以改變,可是眼神不會變。」

而銀天分明看得出,那個女人看向權鐸的眼神里,沒有一丁點兒的愛意,更沒有恨,她只當他是陌生人。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目送那個身影消失在路口,權鐸收回視線,淡然道,「回公司吧。」

喬以畫一年前從喬家搬了出來,在市中心買了一套小公寓,除了工作比較忙外,日子過得也挺舒服。今天是周末,她答應喬爺爺回去吃飯,逛街回來後休息了一會兒,她就準備出門了。

喬爺爺是外公的故交,三年前她出了車禍,具體的經過她沒有一點的印象,醒來的時候自己就在喬家,幸得他悉心照顧,喬以畫對這個慈祥的老人很是敬重。

畢竟不是自己家,繼續住下去也挺尷尬,工作了一年多,在經濟實力允許的條件下,喬以畫一個人搬了出來,喬爺爺看起來很不捨得,但終究沒有為難她。

「喬以畫,你怎麼又來了?」

喬以畫抬頭,一點都不意外地看到站在樓梯處的喬安寧和她那張總是扯高氣揚的臉,不得不說這個人也是她不怎麼想到喬家來的原因。

看來喬爺爺和外公的交情很深,他真的是很疼她。喬以畫想,這大概是喬安寧一直把自己當做假想敵的原因。

「呵!「喬安寧慢慢走近,「以為得了個新銳設計師的稱號就很了不起麼?你還不是一個來歷不明,無依無靠……」

「安寧!」一把蒼老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喬安寧的話,「我記得自己從來沒有教過你冷嘲熱諷的本事。」

喬安寧氣焰一下子消了下去,對着那個坐在輪椅裡頭發發白的老人討好地撒嬌,「外公,人家哪裡有冷嘲熱諷,一定是您聽錯了吧!我只是好心提醒她不要太得意了,畢竟接下來我們公司還有一個大項目……」

「以畫,」喬老爺子目光慈愛,語氣也很柔和,「還站在那兒做什麼,快過來坐。」

可這區別對待卻讓在場的兩人各自有了不同的心思,喬安寧妒忌得牙痒痒,竟平生出一種喬以畫才是老爺子親孫女的錯覺。

喬以畫卻很是羨慕。因為只有真正的親人才會這樣嚴詞厲色,而溫言柔色都是對着外人的。

是的,她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外人,沒有父母,沒有過去,未來也不知道在哪裡。在這座人口幾千萬的城市,她就像一片浮萍,飄來飄去,無根也無牽掛。

夜已深。

喬老爺子坐在床邊,獨自垂着頭,目光暗淡。

他怎麼會看不出晚飯時以畫的強顏歡笑,她身上似乎有一層膜片,隔絕了別人,緊緊地保護着自己。

想不到,他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給了她全新的人生,她依然過得不開心。老爺子重重嘆了一口氣,當初那個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第二章

權鐸昨晚做了一個夢,他趴在雪地上,屏息凝神地看着一隻全身雪白的小鴿子,那鴿子也不怕人,自顧自地踏雪踱步,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摸摸它的羽毛,只是小白鴿突然回頭瞪了他一眼,然後撲簌着翅膀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