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請多指教(一不做,二不羞) - 第2章

臨淵魚兒

  

  只是,想象中的情形並沒有出現,男人身形筆直地站在她旁邊,眸底含笑,嗓音低沉,聲調準確。

  

  「我們自願結為夫妻……在未來的歲月里,包容和理解對方,彼此珍惜,同甘共苦,相親相愛,相濡以沫,牽手一生!」

  

  從民政局出來,日光鋪滿天地,兩人走在林蔭小道上,絢爛的光影乘風從稀疏的枝葉間搖轉而下,影綽生姿。

  

  蘇曼畫從包里拿出一本紅本本,打開來,又看看旁邊眉目俊朗的男人,嘿嘿笑道,「證件照都這麼上鏡,看來是我賺到了!」

  

  權鐸看着她臉上的絢爛笑容,心底的某些莫名沉重仿佛被瞬間柔和了生硬的稜角,笑着牽過她的手,「走吧。」

  

  春風相送,兩人一前一後走着,步履輕緩。

  

  「哎!」蘇曼畫停下腳步,突然驚呼了一聲,權鐸回頭,或許心情很好的緣故,眸子色澤微深,柔聲詢問,「怎麼了?」

  

  蘇曼畫狀似懊惱地抓了抓頭髮,粉唇嘟着,眼睛卻清亮得動人,數着手指說,「他們都說三年一個代溝,你比我大了五歲,唔……不占你便宜,四捨五入,也有兩個代溝,你說……」

  

  其實對於這個男人,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擁有一半中國血統、以及背景不簡單之外,其他的基本上一無所知,包括他的年齡,也是剛剛填寫材料的時候才知道的。

  

  愛情來的時候,一切似乎根本沒有道理可言,莫不是如此。或許愛一個人,沒有前因,也不問後果,只是因為……愛了。

  

  這是嫌棄他……老了?權鐸垂眉低笑,修長的兩指輕捧着她的臉,俊臉壓下來,親昵地蹭了蹭她秀氣的鼻尖,語氣半真半假,「現在才知道啊?」大手占有性地扣緊她的纖腰,拉向自己,「可是,晚了啊!」

  

  蘇曼畫有點怕癢,靠在他懷裡咯咯地笑,偏頭一看,不遠處,一樹碧桃竟然含了幾朵欲綻的花苞,枝頭綠意濕潤,花開照水,有一種鮮妍的美麗,微微失神間,她聽到男人在耳邊低語,「其實,要縮小代溝,也不是沒有辦法。」

  

  「啊?」蘇曼畫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他。

  

  權鐸笑而不語,摟着蘇曼畫的腰,把她身子往上提了幾分,某個邪惡的部位暗示性極強地蹭了蹭她雙腿間最柔軟的地方,她聽到他用只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代溝怕什麼?只要這裡多流點水,不是可以加速水土流失嗎?」

  

  「轟!」蘇曼畫迅速紅了大半邊臉頰,心虛地看了一眼周圍,然後用力在他腰上掐了幾下,卻發現這是自虐行為,只能咬牙切齒作罷!

  

  不是沒有做過比這更親密的事情,甚至昨晚……而且他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蘇曼畫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氣質清貴的男人也會說這麼輕佻類似調情的話。

  

  道貌岸然和衣冠禽獸,果然只是一牆之隔!

  

  「好了,別生氣了。」權鐸戳戳她鼓起的嫣紅臉頰,神色溫柔地哄着,「跟你開玩笑呢!」

  

  蘇曼畫生生撇開臉,其實她沒有生氣,只是……很害羞,還有一點不確定,權鐸卻眉眼都笑開,揉了揉她的頭髮,心中如水底青荇般溫軟無比。在一個複雜的家庭長大,從小便知曉人情涼薄,他的小妻子這麼純真可愛,都不知道怎麼疼才好,得之真是他人生一大幸事。

  

  「曼兒,我想,」男人把她更緊地擁進懷中,輕柔喚着她的名字,萬千情意凝結於三個字中,「我愛你。」

  

  所有的不確定,所有的掙扎,都因為這個溫暖而有力的胸膛,繳械投降。

  

  蘇曼畫也伸手緊緊環住他的腰,鼻間是他清冽的氣息,安然而平靜。罷了,人生苦短,何不肆意一場?何況,她相信,這個男人值得!

  

  許久後。

  

  「權太太。」男人的聲線清淺,仿佛在耳邊輕吟,蘇曼畫微紅着臉抬起頭,看到他英俊的臉映着晨光,儼然笑得很是春風得意。

  

  她眸光明亮而純淨,唇邊笑意仿若春花初綻,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嗯。」

  

  女孩子聲音輕柔,仿佛清晨的春露滑過花葉,於清晰的脈絡間瀰漫開絲絲縷縷甜蜜的繾綣。

  

  從今以後,他的姓氏,她的名字,密不可分。

☆、洞房花燭

  

  雖然從小在紅嶺市長大,但由於登記得匆忙,兩人結婚的消息還來不及通知父母,回到小公寓後,蘇曼畫便拿着衣服衝進了浴室。

  

  香霧裊裊,兩條纖細的手臂搭在浴缸邊沿,蘇曼畫猶豫着該先給誰打電話,媽媽?不行!自己這種衝動的舉動一定會嚇壞了她,到時候連耳朵都會長繭,那么爸爸……似乎也不行。

  

  蘇曼畫難於忘記,七歲的時候第一次和別人打架,起因是班裡的一個女孩子在下樓梯的時候故意推了她一把,膝蓋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那人非但不道歉,還盛氣凌人地叉着腰罵了一句她活該。

  

  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蘇曼畫從地上爬起來,掄起小胳膊,一把揪住了那個女孩子的頭髮……

  

  後來鬧到了教務處,還喊來了家長,原本下班的班主任也趕了回來,臉色看起來並不怎麼好,但她還是耐着性子和雙方家長溝通。

  

  蘇曼畫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聽着對方家長先聲奪人,顛倒黑白,什麼道歉……醫院驗傷,賠償……退學,而自家那位卻只是皺着眉頭平靜地聽。她垂下頭,看見左腳上的鞋子不知何時不見了,原本乾淨的襪子也髒兮兮的,心裡有說不出的委屈。

  

  不知過了多久,蘇曼畫感覺自己的小腿都隱隱發麻,一道冷靜得聽不出喜怒的聲音突然傳入耳際,「過來。」

  

  她紅着眼眶抬起頭,看向那個被淚水泡得模糊的嚴肅面容,眸中有着懇求,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回應,只得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了過去。

  

  手腕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圈住,那人蹲下來抱住了她,熟悉的懷抱溫暖得讓她想哭,對方家長雙手抱胸,居高臨下,顯然勝券在握,她聽他輕聲問,「疼嗎?」

  

  蘇曼畫捂着被打腫的臉,先是點頭又是搖頭,他摸摸她的頭,拉她站直了身,掃視了一下周圍幾人,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蘇曼畫你給我聽着,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在保證自己是安全的前提下,你隨便打,只要不把人打殘,打死,天塌下來有我頂着!」

  

  即使爸爸不能護你一世周全,但只要還活一日,便絕不允許別人欺負你一分一毫!

  

  班主任連同教導主任原本以為這個從一開始便默不作聲的男人比較好說話,不過是孩子間的小打小鬧,心想讓他道道歉便可了事,誰知道人家一張口就是這種威脅的話,而且聽起來還真不像假的,和那些混道上的有什麼區別?頓時心裡也沒數了,面面相覷,吹鬍子瞪眼睛,就是沒有人敢再開口。

  

  先前咄咄逼人的家長愣是沒反應過來,但氣勢硬是生生被去了幾分,估計怕面子上過不去,他強裝着拍了一下桌子,粗嘎着聲音,「你誰啊?憑什麼這樣跟老子說話?!」捋起袖子,「老子今兒倒是不信了,你敢拿老子怎麼樣……"老子上面也是有人的!

  

  「張主任,」趙力卓轉過身,收斂了一身寒氣,聲音淡淡,「我女兒從小乖順,連和人吵架都不會說重話,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她主動挑起事端,我相信錯不在她,如果今日我先低頭認錯,等於告訴我的女兒,這個世界不分是非黑白,受了委屈只能往肚裡咽。這是一個為人父親的失職,所以,我不能。」

  

  聽到這裡,蘇曼畫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沒有人比趙力卓更清楚這個社會有多現實,先前的不過是氣話,但任何一個父親都不會忍心看着自己捧在手心裡疼着長大的女兒,受了委屈卻只能紅着眼睛忍着淚,但必須承認,之前是他衝動了,即使他有這個能力,也不能當着年幼的女兒的面說出來,那個世界太複雜太殘忍,他不該……

  

  記不清後來的事了,但是對蘇曼畫而言,那個時候,她的父親,不亞於一個蓋世英雄。

  

  然而,這個英雄是負過傷的,在趙力卓的左肩有一個陳年傷疤,經不住女兒的多次追問,英雄告訴她,那個傷疤,是他前世欠某個小冤家的。

  

  經年往事清晰浮現,蘇曼畫忍不住笑了出來,直至今日,她也沒有想明白,誰是那個可惡的小冤家,竟然害她的英雄負傷!

  

  最後還是撥通了父親趙力卓的電話,略心虛地表達了讓他轉告母親這個消息的意思,通話結束後,蘇曼畫又給在A市讀大學的弟弟發了一條短信,「安安,我今天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