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無雙 - 第2章

夭九



琥珀急道:「那阿姐的傷勢如何了?」

「並無性命之憂。」姚懷廣安了他們的心,又道:「只是第二種毒的入體途徑有些不尋常,若是長期積累,藥石枉然。」

涉及無雙的私隱,田園不敢妄言,無雙親口說道:「有個孩子體中帶毒。」

姚懷廣見多識廣,自然明白。一旁見多了宮中骯髒之事的吳嬤嬤也明白,頓時沉了臉。惟有年紀尚幼的琥珀不明所以,但他知昨夜無雙房裡留了人,便猜到幾分,頓時面上驚怒。

「此毒本就難治,現又多了一種毒,兩毒互相制衡,若動其一,另一便會反噬,置殿下於兇險,因而臣不敢妄為!」姚懷廣謹慎地說道。

連太醫院醫術最高超的姚太醫都這般說,那公主豈不是兇險異常?吳嬤嬤心中一驚,頓時眼前發黑,好在有田園扶着她,讓她不至於倒下。

無雙面色冷淡如昔,不悲不喜,似乎中毒的不是她。她只淡聲問道:「無法可醫?放血呢?」

姚懷廣聞言一震,連忙說道:「以殿下如今虛弱的身子不宜放血,否則毒性會提前反噬。」說罷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臣有一個法子。當年七國進貢,巫國獻出了國寶『蠱母』,食之可百毒不進、萬蠱不侵。殿下若能服之,佐以金針過穴,再用湯藥調養,便能將毒完全排出體外。」

「老奴記得,那『蠱母』如今還在皇宮之內。」吳嬤嬤欣慰道。

姚懷廣當下也不耽擱,只道:「臣去向陛下稟明一切。」

琥珀本說自己輕功好,往返也快些,但他身份特別,恐引人注意,便留着無雙身邊。

姚懷廣進宮的時候,瑞帝陛下已經下了朝。燕瑞聽說胞妹中了毒,才知無雙為何未上早朝,當即就要出宮探望,被總管萬吉苦苦勸下。

燕瑞嘆道:「朕登基不到半年,時局還不穩,無雙又身份敏感,中毒之事不宜聲張。萬吉,你去取了那『蠱母』給姚太醫,切勿讓人瞧了去。」

「老奴省得。」

瑞帝陛下二月登的基,朝中許多勢力未平,寧王雖死,但寧家根基太深,那些藏在地下的根須難以剷除,且去年大燕國內戰之後還未恢復過來,所有人都看着新帝的一舉一動。若此時手握兵權的燕王出事,難免有居心叵測之人會落井下石,燕王中毒便是最好的證明。

燕瑞握筆的手越握越緊,竟將硃筆生生握斷。若是讓他知曉是誰害得無雙如此,他定要那人碎屍萬段!

斂下眼中的殺意,燕瑞沉聲道:「燕王的身子便交由你調理了,務必要讓她恢復如初。至於其他的,你在宮中這麼多年了,不用朕多說。」

「微臣遵旨。」

待萬吉將「蠱母」取了來,燕瑞又囑咐幾聲,才放姚懷廣離去。

萬吉見燕瑞面露悲痛,知他心疼燕王,便和聲勸道:「陛下不必過於憂心,既然姚太醫開了口,燕王殿下必會無事。況且燕王殿下是極貴之人,征戰沙場多年,怎會被這區區毒物迫害!」

燕瑞痛聲道:「父皇費盡心機想要留一個太平盛世給朕,可朕登基不到半年,最心愛的妹妹竟險些喪命,朕怎能不痛心?朕太過無能,是無雙的兵權幫朕坐穩了龍椅,如今朕卻不能保護好她,朕有何面目面對九泉之下的父皇?」

萬吉是看着這位年輕的帝王長大的,也深知先帝對這對兄妹的疼愛,先帝突然辭世,皇上始終自責未能為先帝分憂,如今燕王殿下又在他眼皮子底下中了毒,他怎能不愧疚?立後、選秀、皇嗣、顏嬪等等,大臣們都逼着他,殺機暗藏的朝局耗費了他大量的心血,是以聽聞燕王出事才會失了冷靜。

萬吉帶着微笑,慈聲說道:「陛下,先帝駕崩之時,老奴本想殉葬,可先帝道他有許多事未做完,命老奴好生伺候陛下,老奴這才苟活下來。其實活着極好,老奴能替先帝看到陛下登基,日後也能替先帝看到小皇子,看到燕王殿下成婚,一切都會過去,陛下必會心想事成!」

「無雙她本該如尋常女子一般得到父兄的嬌寵,卻為了朕征戰沙場,朕……」

萬吉笑道:「燕王殿下本就不是一般女子,若是幽於閨閣之中才是辱沒了她。她不僅僅是為了陛下征戰,她是為了大燕征戰,這是她的榮耀,也是大燕的榮耀!陛下應該驕傲才是。」

「是啊。」燕瑞聞言心中一震,終於露出笑意,「朕應該為她驕傲!朕這是怎麼了?無雙兒本就該是天下無雙的!朕要做的是親手創造一個能讓無雙無憂無慮地生活的盛世!」

姚懷廣小心地打開冰盒,裡面的金色大蠶仍是活態,雖然一動不動,但姚懷廣指着大蠶背心泛着時強時弱的金光的一處,道:「她還活着。」

說罷,他執銀刀,飛快地劃開蠱母的背部,取出那金色之物放入酒杯之中。幾人皆看到那被劃開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如初,不禁稱奇。只是傷口合上之後,那蠱母便由金色變成了白色,瞬間化成一灘水。姚懷廣又萬分小心地將那灘汁液倒入一個精緻的玉瓶。

待一切處理完畢,姚懷廣將酒杯呈給無雙,道:「這是蠱母的內丹,只要它在,蠱母便永生不死,若沒了它,蠱母絕不能活。正是這內丹可解天下奇毒。」

無雙看着酒杯之中泡在酒里的豌豆般大小的金色內丹依舊時強時弱地泛着金光,似活的一樣。無雙眉頭皺也不皺一下,便服了下去。姚懷廣再以金針刺她各處要穴,增強蠱母的效用。無雙頓覺全身劇痛,似被撕裂一般,但她意志堅定,哼也不哼一聲,但在場之人都從她冒出的汗珠看出她承受了多大的痛楚,皆心憂不已。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雙的面上已是蒼白一片,姚懷廣拔出最後一根金針,無雙立即吐出大口大口的烏血。

姚懷廣連忙為她把脈,隨後欣慰道:「殿下已無大礙,只要再服用湯藥一月便能將毒除盡。」

「一月?竟需這麼久?」琥珀驚道。

姚懷廣解釋道:「中毒太深,傷了臟腑,不可用重藥,驅毒之事急不得。不過殿下底子好,一月後便可恢復如初。」

幾人聞言都鬆了口氣。

此時,無雙本已閉上的雙目忽然睜開,帶着殺氣地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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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是早就聽到腳步聲的,還未說出口,無雙便察覺到了,即便此時她因毒傷封了穴幾乎武功盡失,但還是感覺靈敏。房中幾人也跟着察覺到不對,一齊看向門口。

房門關着,他們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聽有人說道:「鈎子姑姑,殿下可在房中?」

這是錦屏的聲音。

守在房外的鈎子低聲說道:「你求見殿下可是有事?」

錦屏猶豫片刻,自責道:「昨日殿下本是召的奴家侍寢,只是奴家疏忽,使得殿下不悅,奴家思慮一夜,今日特來求殿下降罪!」

鈎子絲毫未留情面:「殿下身子不適,不見任何人。你既已知曉自己有罪,就先回去跪着罷,稍候田總管會過去按照規矩降罰。你是老人了,又是宮裡頭出來的,得知道規矩,別失了分寸,讓新人見了笑話。」

「是,姑姑教訓的是。」

「如此沉不住氣!」田園冷聲說道。

吳嬤嬤聞言瞪了他一眼,不悅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都瞞着,若不是今日公主中了毒,我這老婆子還不知道。你是怎麼挑的人,為何如此不仔細?」

既是挑來服侍公主的,田園自然是萬分仔細的,否則送來了那麼些人也不會只留了兩個。田園挑人便是宮中的那一套講究,面容、體態、肌膚、體味等等,最重要的是秀髮,發主腎氣,最最馬虎不得。挑得的人還要仔細把脈看是否有惡疾,其實挑人的時候第一關便是把脈,只是田園謹慎,最後又讓太醫反覆把脈確診無疾。

其實田園也不明白,那柳月若體中帶毒,為何公主把得出來太醫卻把不出來?他看了姚懷廣一眼,低聲道:「那日姚太醫不在宮中,奴才請姚小太醫為兩位公子診的脈,姚小太醫說兩位公子並無惡疾。」

事實上,兩位公子甫一進府就急病死了一個,另一個竟體中帶毒,實在令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