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軟美人[重生] - 第2章

藤蘿為枝

  唐薇薇把刷子一扔:「走吧,快開始了。」她昂着頭,像只驕傲的孔雀。

  蘇菱看了她一眼。

  外界都傳秦驍喜歡糜麗的女人,比如唐薇薇這樣的。

  可蘇菱知道不是。

  他自己親口說的,他愛死了蘇菱這幅清純乾淨的樣子,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他倒是沒死,禍害遺千年。死的是她。

  重來一回,她鐵定不會再撞在他手中。這場初遇的戲,幾年後她在心裡演練了千萬遍,如今終於派上用場了。

  這場舞台劇叫《青梅》,講的是一個張揚的女孩從青澀到成熟,最後為了愛人自殺的故事。原定女一號是蘇菱,後來唐薇薇借了秦驍的勢,成功上位女一號,於是蘇菱變成「女二」,雖然還是演同一個角色,但她演絕望後的女孩,戲份只剩下最後一幕——

  女孩坐在鞦韆上,留着淚服下安眠藥死去。

  所以唐薇薇沒有說錯,她要演的,就是死的過程。

  但秦驍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是個戀足癖。在蘇菱眼中,就是個變態無疑。他喜歡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也喜歡她裸足盪鞦韆的嬌。

  這個操蛋的情節,剛好就像是為秦驍隱秘的喜好量身定做一般。

  蘇菱眼瞳黑漆漆的,你不是喜歡我哭嗎?我偏不哭。

  喜歡腳?這次不露。

  喜歡這張臉,一個女鬼還下得了口嗎?

  蘇菱一想想和他糾纏五年的命運,靈魂都要顫慄起來。這場戲過後,一切就會不一樣的。

  如果要改變,就從《青梅》開始,她要一點點把自己支離破碎的人生重新拼出完整。

  舞台的燈光滅了又亮,第一幕是唐薇薇演的女一號,青澀又張揚的女主角。

  還不到蘇菱出場的時候,她隱在帘子後面,蒼白的手指撩起一角。目光落在台下第一排,她幾乎一眼就看見了他。

  深色西裝襯衫,嘴裡叼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中,秦驍表情冷淡。

  他蹺着腿,修長的手指在座位上敲擊。百無聊賴的模樣。

  和五年後那個成熟穩重的他不同,這一年他27歲,身上一股子匪氣。

  這種場合,抽煙的人通常會被討厭。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時,都不會帶着這樣的情緒。

  他有錢有勢。

  他脾氣還不好。

  沒人敢表現對他的厭惡。

  許是她的目光太厭惡炙熱,秦驍眯了眯眼,向她這個方向看來。蘇菱恨極也怕極了這個男人,在他看過來之前,她就放下了帘子。

  秦驍什麼也沒看見,他一把摁滅了指間的煙。

  他身邊的郭明岩笑嘻嘻的:「驍哥你無聊啊?」

  男人懶洋洋地應:「嗯。」

  狐朋狗友們笑聲肆無忌憚:「台上那個不是你新歡嗎?這麼快就膩味了?」

  秦驍的目光掃過正賣力表演的唐薇薇,低低哼笑了一聲,也不辯解。他解開領口的兩顆扣子,屈起指節,敲打着椅面。

  台上的唐薇薇千嬌百媚,眸光流轉間,無聲在引誘他。他彎起唇,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他胸腔里的心跳動平穩,沒有快上一分。

  秦驍看唐薇薇的目光,像在看一灘死肉。而唐薇薇渾然不覺。

  燈光一明一滅,劇情就會切換一幕。

  秦驍再次點燃一根煙的時候,抬眸就看見了一架鞦韆。

  一個穿黑色裙子的少女,背對着他,慢慢走向了鞦韆。

  純黑色的衣服襯得她露出來的肌膚雪白,他彈了彈煙頭,雙腿交疊。

  莫名有點期待她回頭。

第2章

笑一個

  蘇菱單手扶住鞦韆的繩子,醞釀好情緒。坐上鞦韆的一瞬,她調整好表情回了頭。

  白色的燈光一閃,切換成了哀傷悲怮的音樂,一個女鬼猛然猙獰回頭——

  台下的郭明岩嚇得一口氣沒上來,爆了粗口:「我他媽操,這什麼鬼東西!」

  這還不算完,台上的女鬼開始嗑藥了。她擰開藥瓶子,仰頭就灌。試着甩了甩鞋子,然而不知道怎麼回事,鞋子穿得結結實實,並沒有甩掉。

  她並不在意,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流淚的情節也沒了,她開始表演嗑藥以後的反應——在鞦韆上抽搐着翻白眼。

  沒一會兒就斷了氣。

  郭明岩:……

  秦驍的一眾狐朋狗友:……

  郭明岩看得目瞪口呆,他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這麼辣眼睛的表演。他感覺胃隱隱翻滾,午飯都快要吐出來了。

  郭明岩連忙去看秦驍的反應,男人面無表情,看了台上好幾秒,別過了頭。

  郭明岩捂住眼睛:「天吶,這就是z傳媒大學?」

  秦驍低低一笑,回過了頭,對坐在自己身後的導師陳帆說:「貴校好得很,人才輩出。」

  陳帆盛怒驚詫的目光還沒斂住,下意識辯解:「她排練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一想到秦驍的壞脾氣,連忙不敢再解釋,改了語言:「晚上我讓她給秦少賠罪。」

  秦驍還沒表態,郭明岩立馬接話:「把人拉遠點,拉遠點,賠個鬼的罪。」看着就傷眼。

  此時表演已經完了,陳帆想想剛剛看到的蘇菱,怎麼也沒辦法說出這其實是個清純大美人的話。

  原本想討好的人,竟然被得罪了個徹底。

  秦驍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眉眼冷然:「走了。」

  ~

  蘇菱收拾好自己的背包,拉過一旁呆滯臉的雲布:「我們回去吧。」

  唐薇薇目光奇異地看着還沒有卸妝的蘇菱,這個病秧子窮鬼是瘋了嗎?本來還剩個女神的名號,今天一過,就徹底成為笑柄了。

  兩人走了老遠,雲布才低低出聲:「天啦,菱菱你完了,陳帆會想打死你的。」

  蘇菱回頭,慘白的妝容下,露出溫和的微笑:「沒關係的。」

  雲布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有關係啊,要是今天的視頻流了出去,以後哪家的劇組敢用你。你的夢想怎麼辦?」

  蘇菱愣了,夢想?五年的禁錮讓她忘了,她原本是想成為大明星的。

  她努力學習,考上了傳媒大學,一有空閒就去打工,來墊付高昂的學費。就是為了這個泡沫一樣脆弱的夢想。

  蘇菱輕輕地搖頭:「試鏡不會光看我今天的表現,我以後會更努力的。」

  雲布顯然絕望了,蘇菱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滿臉寫着完蛋的情緒。好一會兒才開口:「可是今晚還有慶功宴。」

  秦驍砸錢請客,全院的導師和表演的學生都會去。

  蘇菱的笑意淡了,她眼裡染上三分冷:「我知道。」

  怎麼會忘,上輩子就是在今晚,她被送上了秦驍的床,一覺醒來就變了天,原本平靜的日子被打亂,她被逼得無路可走。可是她就連害了她的是誰都不知道。

  蘇菱回寢室把表演的衣服換了,妝容她很滿意,暫時不打算卸了,哪怕最終她還是會被害,這張臉就能生生把秦驍噁心透頂。

  她昏迷他都還有興致睡,但總不至於連如今這幅尊容還下得去口。

  雲布很愁,不住嘆氣。她怎麼感覺蘇菱睡了一覺起來,有哪裡不一樣了?蘇菱一向膽小,難道是太怯場,才在舞台上搞砸了?

  蘇菱不打算去晚宴,她好奇心不強烈,比起查清楚誰要害她,她更想安然無恙。

  她回寢室就睡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緊:「雲布,我不舒服,不去晚宴了。」

  然而沒過多久,她的電話響了,那頭是陳帆怒不可遏的語氣:「蘇菱,你怎麼回事?馬上過來。」

  蘇菱聲音悶悶的:「老師,我不舒服。」

  陳帆並不吃這一套,他知道蘇菱是軟柿子,捏起來不費勁:「你今天的表現就足夠期末掛科了。過來道歉!」

  「好的。」她低低道。

  寢室的光昏暗,雲布走之前為了方便她休息,把燈關了。她看着自己的手,纖弱無力,在暗色里瑩白細嫩。就是她這幅模樣,才導致所有人可以拿捏。

  別人不怕掛科,可是她怕。進入大學,她沒有逃過一堂課,專業成績一直是第一。

  同學在聚會的時候,她在圖書館看書。同學在看演唱會的時候,她對着舞蹈室的鏡子一遍遍磨鍊演技。

  就為了那八千塊錢的國家獎學金。

  窮人是沒有尊嚴的。

  她沉默片刻,換好衣服去酒店。

  夜風把她吹得一個激靈,她裹緊身上的外套,看着自己燈下被無限拉長的影子,不要怕,她告訴自己。他還沒有喜歡她,日子就總會好起來。

  秦驍不是那麼好見的,他高高在上慣了,不會來這些凡人的地方。

  她進入包間,環視一圈以後沒有看到他,鬆了口氣。

  蘇菱對着陳帆和同系的同學鞠了個躬:「是我狀態不好,抱歉。」同學們面面相覷,誰都不吭聲。

  陳帆是系裡出了名沒風度的老師,他恨煞了蘇菱,以秦驍的本事,要是肯幫他一把的話,無論是評職稱還是搶資源都是小菜一碟,可如今都被這個平時乖巧的學生搞砸了。

  他不甘心。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把臉洗了,和我去道歉。」郭明岩說了不要去,可是秦驍沒表態,男人只是摩挲了下自己的無名指,意味不明地笑。這群人中,真正要討好的是秦驍,只要秦驍沒明確拒絕,就還有希望。

  蘇菱抬起頭看向陳帆,眼睛乾淨清澈,透着幽幽的冷。

  她懷疑是陳帆把她送到秦驍床上的。可能排練節目的時候,他就已經打着這樣的主意。不然她平時內向的性格,怎麼也輪不到女一號。

  蘇菱唇色蒼白,如果順利的話,她還要在z傳媒大學呆一兩年,陳帆是輔導員不能得罪。她想拒絕,可是在上輩子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她最不擅長的就是拒絕。

  秦驍太過霸道,不允許她從嘴裡說出拒絕的字眼。她都快忘了怎麼說不。

  蘇菱只能迂迴:「沒有卸妝水卸不下來,陳老師,就這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