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師朱鵬 - 第2章

狂翻的鹹魚2

  「多年不見,太上長老座下的九尾天狐越發勾魂奪魄了。」

  「確實不錯,阿狸的資質,在青丘一族中也是頂尖一流的。尤其是『如花解語』從來都不會讓我為難。」嬴鋒如灰袍老道般,將手中一碗酒水仰頭飲盡,微閉眼目,狀似回味。

  「玄都世界對你的束縛,難道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讓你完全不能出手,只能躲避在這巨資打造的道宮之中壓制氣機。」老道痛飲美酒之後側身疑問,這才是他來到這裡的主因。

  「沒辦法,魚塘本來就只有那麼大,現在裡面浮出了一頭鯨魚,想不受壓制是不可能的……低階靈域世界最多容納化神境界的修真者,而我已然是化神巔峰,輔以本命靈寶『鋒龍轉刃』一般的煉虛境修士都不是我對手,我的氣機對於我們的世界來說,太過於龐大了。若非這些年你們助我統御三宗南征北戰,不斷攻掠諸天吞噬位面滋補玄都大世界,我早已然被此方世界排斥到靈界去了。」嬴鋒一邊說着,一邊有些控制不住的舒展身體。

  伴隨着他伸展懶腰一般的動作,一陣陣氣浪波紋都隨着他強壯肌肉的舒展而擴散。只見道道實質氣紋三百六十度撞擊在道宮四周,震盪得整個道宮都隱隱晃動起來,巨大的迴響聲恍若深山鐘鳴。

  「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卻不得施展,困守這道宮百年,真是讓人氣悶啊。」在身體舒展的最後,嬴鋒卻不得不再一次壓制自身之氣機,他卻是深深清楚,此時自己的力量只要稍稍泄露出這鎮域道宮,便有一定幾率引動飛升靈域的天罰劫雷。

  「不要急,不要急,攻下這座晨曦神宮,吞噬了晨曦之主殘餘的神格力量,消化了整個光明之星。吞噬了這些資糧,我們的位面靈氣等級就基本達到晉升中階靈域世界的標準了。到時,你就可以走出去突破到煉虛境界。與其飛升老牌靈域世界,在化神多如狗,煉虛滿地走的危險位面重新從弱小者崛起,怎麼及得上我們經營返補我們自己的本源世界,讓它變得更好更強大?你這數百年的困守,數百年的堅持,終究不是白費的。」灰袍老道看嬴鋒有些壓制不住意氣,趕緊溫言勸慰。

  百年大計眼看功成在望,可別莫名其妙的毀於一旦。

  「不用你說,寧為雞頭,不為牛後……只不過隱忍壓抑了這麼些年,哪怕道理再明白,也依然會覺得不痛快啊。」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嬴鋒又痛飲了一碗酒漿,熾烈的酒水與胸腔中的意氣混合,讓他整個人幾乎有一種即將爆開的感覺,好在,只差一步了。

  「你無法出手,若是僅憑我們現在的力量強攻晨曦神宮,門徒折損之慘重會讓人受不了啊。強攻下晨曦神宮,世界晉升中階靈域位面,然而三宗數百年積累之元氣卻是損耗殆盡,明知是不可迴避的代價,卻也依然讓人心痛。」安撫了嬴鋒,灰袍老道自己卻又有些難過起來。

  這數百年來嬴鋒一意壓制自身氣機,規避世界排斥力,卻是他在一力經營着九宵、通天、血海三大宗派,數百年來三宗的發展浸透了他的心血,現在這些成果卻要作為代價一朝耗損大半,心中即有快意也有痛楚,複雜難言。

  「這是必要之代價,你去問問三宗門人,他們是願意在低階靈域位面苦苦修行,蹉跎光陰,還是更願意在血戰之後於中階靈域位面順風順水的修煉?答案是肯定,我輩修士,為求大道披荊斬棘百折無悔,他們也願意為了自己日後更好的修行而付出血的代價,為後人打下更進一步的基礎,你在這裡心疼什麼?」

  「更何況道藏師兄你已然困守元嬰高階數百年,若是在低階靈域世界,你的性命潛力殆盡,修行之路基本上已然斷絕了。然而若是我們玄都大世界由低階靈域世界晉升中階靈域世界,順應整個世界的靈氣潮汐與天道大勢,你晉升成為化神修士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到時你我兄弟把酒言歡,再訂立千年大計,未必便不能把我們的本源世界托舉入天穹仙界,大丈夫一生至此,夫復何求?」嬴鋒拍着身前案幾,如是言道。

  「沒錯,是老道我患得患失了,三宗座下的門人弟子,也如你我一般願意歷經九死拼個寬廣道途。」

  「修者,侵天地之造化,奪萬物之玄機。本來就是與天爭命,怕死修個鳥仙,回家種地還可能被牛頂死呢,何況我輩中人。」說着說着,淡漠穩重了數百年的老道道藏也有些氣血上頭,與嬴鋒遙遙互敬了一碗,一同飲下,快意無比。

  當然,眼下這種情態意氣,他們也只會在彼此之間表現出來。

  在門人弟子面前他們不會,也不能表現,嬴鋒與道藏的關係便恍若雙修道侶……修行道上互相支撐扶持,彼此砥礪,勇猛精進。

  「陰神魂靈大成就者,擅長建立虛空神國,守御極強,這的確是事實。但晨曦之主畢竟是隕落多年的失敗者,她的神宮雖然還有些底蘊,但卻無真正的主持者,守御雖強,但卻也並非是全然的無懈可擊,不一定非得要我正面出手強行擊破。」與道藏對飲之後,嬴鋒突然如是的言語,說得道藏一愣。

  「計將安出?」捻着灰白鬍鬚,灰袍老道疑聲問道。

  「你這數百年來經營三大宗派,將原本御獸的九宵,修魔的血海盡數轉化為最利攻伐的劍修門派,而我這百年來了龜縮於這道宮之中,卻也並不光是喝酒、豪賭、寵愛阿狸而已。」有些得意的笑着,嬴鋒一揮手,在他與道藏面前便浮出一面圓滑水鏡,其中漸漸顯出晨曦神宮內的種種景致,並且越發清晰。

  「偉力若不能歸於自身,而寄託於組織,那麼它自毀的可能便遠遠高於外力摧毀它的可能……堅固的堡壘,往往是自內部攻破的。」嬴鋒氣質雄渾,五官剛硬俊美,此時此刻談笑用計,整個人顯出一種如神似魔般的魅力。

  而此時的道藏已然顧不得嬴鋒在說些什麼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水鏡之中,數百年經營積累的三宗底蘊,能保存一些,玄都大世界晉升中階靈域之後,發展的也就快上一些。

狄夷入華夏者,華夏之

  潔白的雙翼合攏收縮,一頭漆黑墨似的長髮自然灑落。

  周身罩着貼身青袍的絕美天使紅唇微彎,她興致勃勃地扶着一側的潔白石雕蹲下,以細膩玉質的嬌小右手伸入一池清水中。

  那水中的紅色魚兒似乎知道這位天使不會傷害任何生靈般,便那麼時不時地遊蕩到她手邊,它們偷偷輕吻那柔軟美麗的小手,這讓女孩不住「咯咯」的輕笑。那一雙瑰麗華美的藍色雙目,也因此彎成了兩輪冰藍色的月弧。

  白翼、青袍、黑髮、藍眸、紅魚、清池,它們一同組成了一張恍若經典畫作般的圖景,美輪美奐,令人窒息。

  突然,莫輕舞手掌四週遊盪的紅色小魚如同受驚般四散開來,頭也不回的擴散逃離。下一刻,莫輕舞聞到了一股鋼鐵混合鮮血所形成的獨特腥氣。

  「哥哥!你回來了?」

  天使女孩猛地轉身,果然看到一名身形高大的六翼天使翻身躍離金紅色三首巨龍的背脊,並且一步步地向她大步走來。

  周身血紅色的華麗重甲,滿頭長髮恍若張狂飛舞的金焰,背生六支大異於普通天使神族的寬大金屬鐵翼,面目之上罩着一層金紅色的面甲,甚至就連他的雙目都以冰藍色的半透明寶石覆蓋保護。

  六翼戰天使移步行走間,周身散溢出來的血腥殺氣恐怖恍若實質水波一般隱隱擴散,這哪裡是象徵真、善、美的高潔天使,反倒更似以獵食者姿態俯視人間的恐怖邪魔……從多重意義上講這都是事實。

  光明星,毀滅天使長莫無語,第五階生命體,實力對應着修真文明化神境界的強大存在。

  諸神文明的高舉神國、武技文明的超凡入聖、巫師文明的世界之王,乃至仙道文明的煉嬰化神。

  這些繁雜混亂的境界描述說穿了,俱是生命體進化至第五階級後,真正成為凡界世俗「不可想象,不可接近」超凡生命的總稱。

  第五階位的強大戰天使,在任何諸神文明中都是神系主神麾下的高端戰力,甚至已然擁有了裂土封疆自立門戶的資本。因為,第五階級的生命體,已然開始碰觸深層次的本源力量了。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自己眼前的黑髮天使,這位為光明星南征北戰的毀滅天使長,卻是向身後揮了揮手,那些一直緊隨其後身着白色神袍的神衛軍禁衛天使上前兩步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六翼天使長側身直視的目光逼退,在片刻的猶豫之後,終究選擇盡數退去。

  下一刻,六翼戰天使猛地將自己身前的美人緊緊抱入了自己懷中,用力之大,便恍若想將她融入自己體內。

  「輕舞,我好想你。征戰天狼神位面近百年,最後的那幾十年,我腦海里幾乎充滿了你的影子,再不回來見你,我恐怕馬上就要瘋掉了。」苦訴衷腸,抱着懷中的女孩,六翼戰天使周身籠罩的血煞氣息都漸漸散去了。

  四周的飛鳥又一次恢復了鳴叫,湖水中的魚兒,終於敢透出水面換氣喘息。

  「哥哥,好啦好啦,輕舞也很想無語啊,不過為了光明星,為了天使神族,為了晨曦主宰。我們作為神主的孩子,付出一些不是很應該嗎?」儘管被哥哥抱得有些疼,但莫輕舞卻忍耐着沒有表現出來,她合攏背上潔白的雙翼,拍了拍哥哥那鋒利堅固的鐵翼,輕聲細語安慰着歷經百戰,殺人盈野的毀滅天使長。

  片刻的親昵之後,這對天使兄妹並肩行走於神宮秘園,享受着此時此刻對於光明星天使神族無比奢侈的安詳靜謐。

  「哥,爭戰天狼神位面順利嗎?結果如何?」

  「一個誕生過微弱等階戰神的五級文明世界,不過那個戰鬥力恐怕不弱於弱等神的『天狼神』已經失蹤數千年了,失去了世界主宰,天狼神世界如同光明星一般在漫長的光陰中不斷的衰弱,再加上我入侵天狼神位面的同時,有一個頗為強大的巫師世界也在同步侵蝕它,所以這場位面戰爭總體來說還是很順利的。巫師世界掠奪了天狼神位面的各種資源,而我率領神衛軍獲得了那個世界的本源。」

  「說起天狼神位面,那個世界的位面意志以獸人作為眷顧種族,所以魔法、科技方面只能說是乏善可陳,你知道的,獸人對於這些方面腦子都不大夠用。唯獨鬥氣武功領域,它們的確是極有建樹,那些獸人高層中流傳着一套極為剛猛霸道的鬥氣絕學名為『武帝霸皇訣』。是一套至霸至強,可以倚仗學習一路修煉至四階生命體頂峰的絕學,大成之後的實戰威力即便是在四階生命體中也顯得非常的不俗,當真是非常厲害。小妹,我演練給你看。」

  說做就做,莫無語輕揮背脊六翼,整個人飛翔於半空之中,抽出腰間長劍,緩緩施展演練一套極盡剛猛霸道卻又細膩至極的鬥氣絕學。

  六翼戰天使飛翔於半空,周身散溢擴展開強橫絕倫的鬥氣波紋,伴隨着他手中雙手重劍的緩緩揮舞,他的拳、腳甚至背後六支金色鐵翼都同步運作起來,尤其是那六支金屬鐵翼縱橫揮舞,如刀斬、如劍擊、如槍刺、如斧鑿,如拳轟腿掃,繁複兇猛,凌厲絕倫。

  天狼神位面獸人族的至高絕學「武帝霸皇訣」配套武學為「武帝六絕藝」。

  是同時包含着刀、劍、槍、斧、拳、腳六種武學的外門功法,此時此刻被莫無語以天縱的才情輔以數百年爭戰廝殺經驗混融入自身所學武功中,幾乎渾然一片,堪稱天衣無縫。

  一套功法施展過後,莫無語緩緩降下,看到的是妹妹水汪汪的藍色雙眸,小姑娘一臉抑制不住的欽佩崇拜。

  「哥哥最厲害哩,如果不是哥哥奪取了天狼神位面世界的本源力量,我們這一次恐怕就不能喚醒晨曦之主,如果不能喚醒吾主,那些諸天蝗蟲們就會徹底毀了光明星。總之,哥哥是大英雄,是光明星的救世主。」一邊說着,黑髮藍眸的天使女孩一邊小臉紅撲撲的撞入莫無語懷中,拿小腦袋在莫無語的胸口鑽頭似的拱啊拱啊拱。

  「哥哥是大英雄,是光明星的救世主。哥哥,你是我的驕傲,如果……我是說如果啦。如果輕舞以後不能陪在無語身邊了,哥哥也要做大英雄,也要做光明星的救世主哦。」仰起小臉,神色中隱約閃爍着異樣,莫輕舞如是的說。

  「你在胡說什麼啊,輕舞會永遠永遠陪在哥哥身邊的,我為光明星南征北戰,你就在家裡做些你喜歡做的事,盡情的享受人生。這是我應得的,也是你應得的,不許再胡思亂想,知道嗎?」重重颳了一下懷中女孩的小鼻頭,這幾乎是莫無語對莫輕舞最嚴厲的懲罰了。

  為光明星南征北戰數百年,作為千年以來神衛軍最鐵血的軍主,莫無語卻始終沒有學會如何對自己的妹妹威嚴。

  「可是,我聽說現在晨曦神宮外面已經被諸天蝗蟲徹底包圍了,我們現有的力量不可能抗衡那些大道之賊的。如果,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境地,長老們也不會想要倉促喚醒晨曦之主……」一邊說着,莫輕舞一邊低頭,她並不想自己的哥哥看到自己此時此刻的神情。

  「那些長老會的雜碎,儘是些該死的蛆蟲,除了依靠晨曦之主的力量,他們還能做些什麼?」恨恨的罵了一句,作為統率神衛軍的軍主,莫無語如何不知現在戰事已經緊張到了怎樣的境地?

  若非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刻,光明星的長老會也不會甘心放手天狼神位面那剩餘的大塊肥肉,大片資源。

  「總之,你哥哥我和長老會那些蛆蟲們是不一樣的。諸天蝗蟲是很強沒錯,但無論如何,我都能護你的周全,相信哥哥哦。」

  「嗯,嗯,知道啦,老哥是大英雄,無所不能,無有畏懼。」

  天使兄妹兩人嬉鬧着,親昵着,互相言說着自上次分別後兩人各自的經歷與趣事,便好似自上次的分別後,這對兄妹所經歷的皆是幸福與美好,甜蜜與芬芳。許久過後,兩人一同躺倒在一片碧綠乾淨的草地上,什麼都不說了,只是看着藍天白雲,享受着微風徐徐,度過兩個人在一起的最後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莫無語似乎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莫輕舞在片刻之後睜開眼睛,緩緩支撐起身軀,神情異樣地揭開了自己哥哥的面甲,留戀注視着那張與自己有着六七分相似的溫柔面頰。

  尤其是那一雙此時雖然閉合,但在莫輕舞心中永遠那般鮮明,永遠無法忘卻的漆黑色眼瞳雙目。

  因為自己的黑髮,因為哥哥這一雙異於其它天使神族的漆黑雙瞳,自己的哥哥不知吃了多少苦,不知比其它天使多付出了多少代價,才能打拼到現今的地位。

  「哥哥,從小,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是您一直在保護我,照顧我。這一次請讓我為您付出一次,一次,就足夠了……」

  當莫無語在草坪上恢復神智清醒時,他懷中的溫香猶在,然而輕舞卻已然不見了蹤影,是遠處正在逐漸接近神衛軍的氣息,驚擾了他甘甜的美夢。

  不用那神衛軍過來,莫無語便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諸天蝗蟲已然開始衝擊神宮了。由無數強大修者組成的劍修大陣,聯手催發恍若滅世海嘯一般的劍氣狂瀾,挾帶着覆滅一切、吞噬一切的毀滅性衝擊波撞向晨曦神宮。

  「我……真的能夠在這場毀滅的衝擊中保護輕舞嗎?」片刻的自疑後,是內心毫不猶豫的自我肯定。

  「當然,哪怕付出一切,哪怕犧牲掉這條性命,我也會保護好輕舞的。」

  伴隨着心念的變化,莫無語原本飄忽不定的目光漸漸變得堅定可怕。然而,就在這一刻,毀滅天使長原本漆黑色的雙瞳之中,突然泛起一股殷紅血色,他背脊之上的六支鐵翼縫隙間,突然滲透出一股股濃稠腥臭的鮮血,滴落在草坪上,腐朽起道道淡白色的輕煙。

  「哼哼呵呵哈哈哈,這些話騙騙其它人也就罷了,你居然還依靠這些謊言欺騙自己?征戰諸天數百年,你應該非常清楚,仙道修真文明傳承自宇宙諸天的原點『洪荒』,它的存在本身就是諸天世界中最堅韌,最強悍,最可怕的文明。

  天劫雷罰的修者淘汰,讓高階修者之中根本就沒有弱者,任何文明與仙道修真文明對抗,都要承受降階實力判定。別說和玄都大世界的嬴鋒正面對抗,即便讓你和劍神鍾隱,陣魔道藏單挑,難道你就有必勝的把握嗎?

  五階生命體的你與四階生命層次的頂尖元嬰境修士對抗,有必勝的把握?和現在的鐘隱死斗,你有六層勝算,但鍾隱不過堪堪修道五百年,並且道心通明,他幾乎必然比你先一步晉升至第六階生命層次。而道藏雖然垂垂老矣,但卻更加圓滑狠辣,與他廝殺相搏,你頂多只有三層勝算。

  這些其實你自己非常清楚吧?

  你可以欺騙任何人,但你欺騙不了我,因為……我就是你啊,莫無語,我就是你啊。」

  簡直就像一道血色的閃電突兀的穿過腦海。

  一身重甲的六翼戰天使身軀不受控制般,顫抖着跪在原地,他周身都開始散溢出淡淡的血色氤氳,顯露出一股血腥、邪惡、恐怖的意境味道。

  「血魔,閉嘴吧,和你糾纏爭鬥了數百年,你那一套我早就看穿了。影響我的力量運轉脈絡,動搖我的心志,最後讓我成為魔道傀儡……沒用的,我是光明星的英雄,我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我以後會成為晨曦之主麾下最強的毀滅天使長。你,無法動搖我的心志。」

  「嬴鋒是很強沒錯,甚至我不覺得五階生命體中有比他更強大的存在,但晨曦之主是中等神力的強大神明,她是第七階生命體。即便嬴鋒作為仙道文明的化神境修士能夠越階挑戰六階生命體,但他難道能夠越過兩個層次的生命階位去挑戰晨曦之主?諸天宇宙都沒有這樣的道理,你也說過我征戰諸天數百年,修煉者最基本的力量脈絡我早就看穿了,無論所傳承的文明具有怎樣的優越性,力量就是力量,真實不虛。」儘管渾身都在往下流淌着汗水,然而莫無語卻反而漸漸穩住了身形。

  他的背後由周身腥紅血霧所組成的模糊人形,那血影在他背後壓制着他,但莫無語,一點點,一點點地支撐起了自己的身軀。

  想着心中那個黑色長髮,雙目如碧藍湖水的女孩,只要想着她,莫無語原本枯竭的心田就會湧出一股又一股暖流與力量。

  「如果我不在了,甚至背棄了自己的信仰,她會怎樣的傷心難過。她,會遭遇怎樣的悲慘……輕舞,只要有你在,我的心,便絕不會墮落。」

  金白色的第五階本源光華綻放,聖潔之輝漸漸將那晦暗骯髒的血腥氣息淨化。莫無語背後,血霧中原本模糊的人形,漸漸顯露出了模樣。

  那卻是一名容貌清秀幾乎與莫無語別無二致的血袍僧人,他以一種莫名的神色注視着莫無語,並且在越趨淡化。

  在血袍僧人真正被金白色光輝完全淨化之前,他突然雙手合實,輕聲誦讀出一串話語:

  「佛本是道,原本走得是仙道修已,神道修念,兼容並蓄博採眾長的路子。然而神道陰靈修念集眾生信仰成就的路子,實在比仙道修已舒服太多也容易太多了。畢竟明悟三屍真諦,斬滅自身缺陷,非大智、大勇、大毅力者無法完成。所以佛門之中不少人在神道路子上一騎絕塵,也不再回頭……聖靈入神國,與神明同化,然而已然被同化的聖靈,還是自己嗎?我,在你妹妹身上聞到了『聖靈奉獻』的味道。」

  原本淨化血霧的金白色光華猛地一抖,頓時停住。

  那六翼的戰天使先是一臉不可置信,然而下一刻他卻回憶起今天相處過程中,輕舞身上的種種異常……神宮外的戰事如此激烈,以輕舞的性情居然還有心思在秘園中遊玩。之前相處時,輕舞幾次的欲說還休。自己居然會抱着輕舞在草坪上睡去。意志模糊時,輕舞對自己的那一聲呢喃。

  「不可能,絕不可能。我為光明星南征北戰,我是神衛軍的軍主,我是光明星最強大的毀滅天使長,長老會那些蛆蟲就算是都老糊塗了,也不可能拿我妹妹去做『英靈奉獻』。」莫無語如是的咆哮,似乎無比的確信。

  然而與他咆哮相反的,血氣煙霧中那原本即將消散的血袍僧人,其形體卻越發的清晰穩固起來。

  「喚醒原本因重傷而陷入沉睡的晨曦之主,除了數個世界本源的能量供給外,還需要一具承載其存在的載體,越是虔誠的信徒便越是合適……至於你,你剛剛也說了,甦醒的晨曦之主是第七階生命體,就算重傷後強行復甦受負面影響實力降階,那也是六階生命體,還容得區區一個毀滅天使長翻天?何況你一直表現的那麼桀驁不馴,光明星長老會中不少存在早就恨你不死了吧?」說完這些話語時,外露膚色慘白無比的血袍僧人已然如有實質般地站立在了跪倒的莫無語面前。

  他本是莫無語偷偷修煉血海魔功的心魔變化。自然對其內心弱點了如指掌,在平常莫無語的心靈防線堪稱是銅牆鐵壁,即便是他的心魔變化,也一樣無計可施,然而莫輕舞卻是莫無語心靈防線的死穴所在。

  那個血脈不純的天使女孩即是莫無語心靈防線的堅固支撐,也是擊破其心靈防線的鑰匙孔。

  而「聖靈奉獻」之事,則是扭開這鑰匙孔的鑰匙。

  皮膚慘白的血袍僧人笑着,將手掌放在了眼前跪倒天使的頭上。雙唇微動間,給出了最後的一擊。

  「這是屬於修真者的神識力量,比天使神族的能量探測更加的隱秘敏銳。感受到了吧?四周包圍這裡的神衛軍?長老會那些人根本已然不再顧忌你了,只要把你拖在這裡數個時辰,晨曦之主甦醒過來,無論晨曦神國與玄都大世界的位面戰爭誰勝誰負,都與你莫無語再無關係。而你的妹妹,按時間推測,現在應該開始『靈體消融,永浴神恩』了。」

  「……」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南征北戰,百死餘生又如何。戰功赫赫,為光明星肝腦塗地又怎樣?血脈不純就是血脈不純,在那群混蛋眼中,我莫無語永遠只是被他們利用,受他們操控的雜種。」重重的以拳擊地,莫無語低頭閉着雙眼,遮掩那越趨濃重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