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孫 - 第2章

一語破春風

  「很像……還是先報上去……須卜骨都侯單于將要扣邊,劫過冬的口糧,不能馬虎。」

  「……羌渠單于死後,與漢人決裂……日子不好過……這個秋天過去的太快……冬天有些難熬。」一名匈奴人搜走了屍體上的所有東西。

  「……先回去。」

  戰馬飛馳,身影遠去丘陵,這是一八八年,草原上的一個秋天。

第三章

火拼

  繁星鋪砌出一條星河,皎月掛在樹梢,自視線中隨腳步移動,距離之前發生戰鬥的十多里的地方,一行四人頂着星月回到遍布的荒山丘陵之中,饒過一個小水潭,帶路的馬賊王奎朝一截丘陵的樹木發出幾聲鳥鳴,陰暗的林間也在片刻後,傳出獸鳴,應和對了口令後,方才有人自裡面走出將馬牽走,但依舊警惕的盯着他們。

  王奎與那人打過招呼,帶着公孫止三人鑽進林子裡,穿行過暗哨的地方,有塊巨石,下方便有一處山洞,火光和嘈雜的人聲隱約傳到洞口。

  「你們說話機靈點,別惹吳大首領生氣,不然亂刃加身。」王奎走在前面叮囑。

  公孫止沉默跟在後面,手隱隱勾着刀柄的皮韁。

  下去洞口後,裡面其實甚是寬敞,低頭走過一段洞道後,視野在前方延展開,洞壁上插着的火光搖曳照出數十上百道身影在晃動,這處寬敞的洞室非常大,足夠容納這些面露猙獰,着山民、獵人打扮的馬賊,其中少部分還有皮甲。

  王奎一路小跑穿過十多張簡陋拼湊的木桌、石桌,正中上首位的一塊豎起的大石粗糙的鑿出椅子的輪廓,他朝上面坐着的一個披着大氅八字鬍的身影附耳低聲幾句,後又指指點點公孫止這邊三人,說完後,他做了一個招手的動作。

  見到王奎的手勢,公孫止三人吸口氣定下神,光頭低聲道:「別緊張,咱們沒路走,不妨就留下來,先活命要緊。」

  說完,三人方下了石階,從明亮的石室中間穿行過去,兩側喝酒吃肉,喧囂中的馬賊,有人不懷好意的看過來,揚了揚手中的刀刃,或沉默偏頭,亮出粗壯的手臂。也有女人的嬌喘或尖叫夾在當中,在幾個馬賊懷裡滾來滾去,身上衣衫幾乎被人一手扯開,引來其餘馬賊哄鬧笑罵。

  自石室中間走過,上首位的粗糙石椅里,仰躺的男人摟着一名嬌嫩嫩的女人,目光偶爾偏過來,語氣帶有奚落:「兩天宰不到一隻瘦羊,今天卻砍了一個匈奴人的腦袋,真不錯。」

  「是很厲害,大首領何不賞他們幾塊肉呢。」一雙肌膚細嫩有些發黃的手臂攬過男人的肩膀,頗有姿色的臉頰輕輕靠了上去,塗有胭脂的雙唇輕聲在對方耳邊吐氣如蘭,眸子卻滑過眼角瞄着那邊三人中間的公孫止,眉目流轉,春情瑩然。

  那男人側臉看了一眼女人的媚態,捏了捏她臉蛋,「怎麼?看上中間那個了?行啊,今晚你就去他窩裡。」

  「才不去,嫩的哪有老的厲害……」女人嗔了一聲,臉在馬賊首領胸口蹭了蹭。

  石椅上的男人暢快大笑起來,一隻腳放在石桌上,隨手抓了一塊羊肉扔到地上,滾到階下,沾滿了灰塵,「這是你們的賞賜,撿起來吃了吧。」

  周圍靜了下來,一眾馬賊停下手裡的酒,目光不太友善的望過來,挨近的有人摸過了兵器,公孫止眼睛眯了起來,拳頭陡然捏緊,身旁一隻大手暗地裡握了過來,只有他能聽到聲音在說:「別魯莽……」

  說話時,右側的那酸儒卻忽然彎下腰,將地上那塊已經髒了的羊肉撿起來,在手裡拍了拍,笑的諂媚:「多謝首領賞賜。」

  「你這書生倒是識抬舉。」那吳姓首領坐起身,一隻腳踩在石桌邊沿,瞪着他們:「……剛剛只是給你們一個教訓,匈奴、鮮卑的人都不能殺不能搶,咱們要盯的是過路的商隊和漢人百姓,惹惱了匈奴或者鮮卑的人,咱們這點人不夠別人吃的,記住了?」

  公孫止咬着牙關一聲不吭,那虛影的地圖上,紅點密密麻麻,形勢比人強,他也只得點點頭。

  「滾去外面守夜。」上方身影不屑的揮手。

  三人拱手離開時,山洞的石室中又恢復熱鬧說話的場面,公孫止走到洞口回望,目光冰冷凶戾。

  ……

  風大了,丘陵上的樹林嘩嘩直響,發黃的樹葉飄落下來,落在人的肩上,映着火光的臉明明滅滅,一團羊肉竄在樹枝上烘烤着,散發膻腥味。三道身影圍坐火堆旁,公孫止拿下肩上的葉子扔進火里。

  「剛剛那傢伙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右側位上的光頭折斷了一根樹枝,望着烤出油脂的羊肉,口歪鼻斜的笑了一下,像是認命的嘆口氣:「這世道不就是你吃我,我吃你,想當初我黃巾勢大,席捲數州,最後還不是分崩離析。」說到激動的地方,他拉開皮襖露出長有黑毛的胸膛,指着一處傷疤:「當日我就是被一個環眼豹頭使矛的漢將捅翻在地,還好撿回一條命,落馬沒死成。」

  「君不見有人受苦而行,他日方能迎難而上,造就偉業……」東方勝張口才說了一半就被大漢瞪了回去,公孫止搖搖頭看着那樹葉燃燒殆盡,「……我……看不慣而已。」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無法體會他們口中的世道,最多也就是電視裡看過,可看到的大多都是名將雀起,謀士爭鋒,民間的疾苦到底是什麼樣的,他也沒見到過,之前聽到那馬賊首領專劫漢人百姓,這樣欺軟怕硬的做法讓他心裡有股野火燒了起來。

  「兄弟,看不慣……那你想……」大漢將折斷的樹枝丟進火里,視線落到對面高大矯健的身影上,聲音小了下來:「……怎麼做?」

  「怎麼做……怎麼做……怎麼做?」呢喃自唇邊微微張合。

  一陣風吹過來,火焰搖曳,映着公孫止的臉忽明忽暗,啪的一下,捏斷樹枝,目光露出凶星:「狼要吃肉,誰擋誰死,既然那傢伙坐不好這個位置,就把他拉下來,剁了他。」

  樹枝在火里嗶嗶啵啵的發出輕響。

  「我叫高升,你說怎麼做?」光頭大漢將刀插進土裡,終於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公孫止垂着眼帘,重影里的地圖上,標註的那些紅點漸漸開始離去散開,正中上首位的兩個紅點也隨後移動去了山洞深處。

  手撫摸着刀柄,有些激動的顫抖,或許這具身體的人格也有影響他的緣故,不過已經不重要了,他喜歡狼,了解狼,在曾經的時代,就喜歡和狼溝通,自然而然模仿了一些狼的性格。

  「等他們都睡熟了,就動手。」他用手指抹過刀鋒。

  ……

  ……

  火把插在潮濕的洞壁上靜謐的燃燒,昏暗的洞道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守着盡頭房門的兩個馬賊露着淫笑,正附耳貼在破爛的木門上傾聽。門內傳出男人的嘶吼和女人的柔婉嬌吟,惹的二人忘記了身後有人靠近。

  腳步挪動,細石輕響,一個馬賊轉過頭看過來,瞳孔陡然縮緊,一口刀鋒劃昏暗的光芒。

  另一個馬賊此時也轉過身,血漿撲上臉的一瞬,兩隻粗壯的大手捂上來,口中嗚咽一聲,頸骨咔的扭響,腦袋轉到了後面。

  兩具屍體貼着洞壁倒下,火把光倒映的影子靠近了簡陋的木門。

  ……

  鋪有羊毛毯的石床上,兩道赤裸裸的肉體糾纏碰撞,發出淫靡的喘氣。

  下一秒,男人抬起頭望向木門:「誰?」

  嘭——

  木門陡然爆裂破開,木屑殘骸飛濺,兩道身影持刀闖了進來。

  「我!公孫止——」

  火光通明,披散的髮髻下,俊朗的臉充滿野性,揮刀照着趴在女人身上的人影砍了下去,火星呯的閃爍,身影翻滾掉下了石床。

  女人摟過羊毛毯,尖叫起來。

第四章

人要活就要比狠

  暴喝,火把搖曳。

  火星在刀口上閃爍的一瞬,揮舞短刀的馬賊首領赤身裸體翻滾下了石床,不由咬牙大叫了一聲:「你們想幹什麼?!」

  此時摟着羊毛毯的女人驚恐的發出尖叫,身形魁梧的高升提着刀過來,揮手啪的扇在她臉上,豐滿白皙身子頓時翻滾撲開。

  另一邊,滾出去的男人站起來,臉上、身上沾滿了灰塵,又赤着身子非常狼狽,目光瞪着對方,看到對方竟是之前被自己呼來換去的「狗」,口中「啊」的一聲怒吼,雙臂猛的將短刀劈了過去,迎面一口刀鋒橫過來架住,鐵器金鳴,迸出一絲火花的瞬間,一隻大腳自視野中放大,直踹在他腹上。

  整個人倒飛,撞在洞壁,反彈趴在了堅硬的地上,手中的短刀咣當一聲掉落不遠,那馬賊首領捂着腹部,皺着眉痛苦的發出呻吟,鮮血淌出嘴角。

  公孫止緩緩走過來,用腳將地上的短刀踢開,蹲下來,伸手將對方的頭提起來,俯過臉,裂開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想幹什麼……當然是求活啊,我們三個想要活着,你就只能死。」

  「你們……你們兩個小賊……也會不得好死!!」馬賊首領仰起脖子吐了一口血沫。

  外面洞道內,人的吶喊、腳步聲炸開,轟轟的狂奔着沖這邊過來,人影憧憧中有爆炸般的喊聲:「救首領——」

  東方勝顫顫抖抖在門口大喊:「他們來了,怎麼辦啊?」

  「哈哈哈——」

  隨後,滿口血污的嘴笑起來,「看吧,我的心腹都來了,你們跑不了!!」

  啪——

  一記耳光扇上去,馬賊首領猖笑僵了下來,不等他反應,公孫止一把拽住他頭髮,在地上拖行,破開的木門那邊,刀鋒已經剁在了門框,木屑濺起時,酸儒抱着腦袋躲到了一邊。高升衝過來,將酸儒又往後拖了一截,口中暴喝:「讓開。」一腳踹向裝有燃燒木料的銅爐。

  嘭的一聲,飛起的銅爐撞在當先衝進來的一名馬賊嘍囉額頭上,身體倒下,爐身打翻,燃燒的木屑、樹枝在半空四射,漫天的火星飛灑,燙的前面幾人慘叫着抖動皮襖。

  公孫止胳膊勒住馬賊首領走了過去,抬起刀尖,指着那方湧進來的一眾馬賊,「……咱們刀頭舔血,誰強誰是頭,對不對?」

  十多道身影持着兵器愣了愣,投鼠忌器的望着那充滿野性的男人。

  「那……」公孫止露出牙齒笑起來,刀口橫到了掙扎的馬賊首領脖子上,「……你們看好了。」

  噗!

  鋒利的刀口沒有一絲猶豫的切入喉嚨,血漿漫過刀面灑了出來,他手一松,那男人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鮮血灑了一地。

  穿越而來,匈奴人、人命、將來的諸侯攻伐,還有目前給馬賊當嘍囉,隨時都會命在旦夕,現代那種安然於世的心態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慶幸這副身軀孔武有力,能保住一命的前提下,他想要更加安全。

  有幾名馬賊想要上前,高升橫刀攔過去,呯呯幾聲金鳴,血光濺起,一具屍體倒下,其餘人嚇得退開幾步。

  此時,公孫止一腳踩在尚未死去的馬賊首領背上,一聲暴喝,手中一刀剁了下去,猩紅的顏色從斷頸噴在地面,人頭滾在了地上。

  「來呀!看着自己頭領被宰,怎麼不敢動手?!」

  火光在吹進來的風裡搖曳,眾馬賊臉上露出膽怯,更重要的是首領已死,心中不免彷徨,為一個死人拼命似乎並不值得。

  風擠進洞道撲過人的頭頂,大量的馬賊擁擠在裡面,慢慢後退分開,盯着那提着人頭的身影從中間走過去,目光延伸,公孫止提着人頭走到巨大的室內,他看了一眼那王奎,便徑直在那首位坐下來,將滴血的頭顱往腳下一放。

  「不管你們心裡服不服,這個位置我坐了,要是你們當中誰能割下我的腦袋,大可也坐這個位置。」

  公孫止目光陰鷙,沾滿鮮血的手拍在石椅上,語氣陰冷生硬:「但今日,規矩就立下,殺不了我,你就得死。」

  寬敞的石室內,昏暗搖曳的火光里,周圍馬賊的身影或圍攏、或散立在角落,沉默的聽着對方說的話,若明若隱的眼神望去那邊石座,沒有人表態。

  角落裡,東方勝小心的打量片刻,眼珠子轉了轉,悄悄擠到人群里,不久,火光之中,有人喊出聲音:「我跟着大首領!」

  高升靠近過去,掃了一眼那幫馬賊,低沉開口:「算我一個。」

  人群中也有部分不滿前任首領的,如今人已死,也沒說好說的,便又走出來幾個,本來他們就是殺人鬥狠之輩,既然座上看兵器砍殺上去的,心裡也算服氣,「那就算上我。」又有人在人群里喊道。這自然有人站不住了,心理從眾的開始附和,響應的聲音開始占據大部分。

  公孫止咧嘴笑起來,一腳將地上的頭顱踢下去,「把這老賊存的好酒好肉,和一些上好的兵器、甲冑給兄弟們分了,留在裡面發霉,不如多讓兄弟多活幾個。」

  「拿了我的東西,以後就是我兄弟。」他補充的說了一句。

  下方,有人抱着兵器冷眼旁觀,但終究不少人心裡火熱起來。大廳里,忙去搬東西的人很快回來,瞬間熱鬧一片。

  ……

  夜深下後,火焰靜謐的燃燒,公孫止拖去外層的皮襖,躺在之前那馬賊首領的石床上,卻是睡不着。剛剛大廳內的上百名馬賊,他大多看在眼裡,雖然有些歸心了,但仍有一部分心裡打着別的注意。

  「都盯着這個位置呢……坐不穩就得死……」雙臂枕着頭,他呢喃的望着被火把冒起的黑煙熏黑的洞頂,「……一百個人,光是唬肯定不行……得讓他們信服……怎麼做呢?」

  又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隱約聽到有細微的腳步聲響起,公孫止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手摸到刀柄,握緊,假意的合着眼睛,眯起的視線里,一道女人的身影走了過來,窸窸窣窣的將身上的衣物全脫下,悄悄的拉開羊毛毯鑽進去。

  滾熱的肉體頓時貼到了公孫止胸膛上,纖弱嬌嫩的手指先是撫摸過他的胸膛,然後整個人都貼了上來,飽滿的玉團擠壓着,女人口中發出喘氣的嬌聲,手摸去了男人的下腹,然後……

  「啊——」的慘叫,女人渾身是血的翻滾下了石床,在地上蠕動兩下便不再掙扎。

  室外,高升等幾個還在喝酒的馬賊嘍囉聽到慘叫沖了進來,一眼便看到地上橫死的女人,有些驚恐的望着持刀站在石床上的公孫止。

  「……首領,她……你……」光頭大漢有些不明白,地上的屍體原本是上一任馬賊首領的女人,自然也就歸現在的公孫止所有,她進來也是得到高升的點頭,只是突然就死了,讓他以為女人要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