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經(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 第2章

鳩摩羅什

[5]

無想:指全無想念之狀態。或指入滅盡定,證得無想果者。或為「無想天」之略稱。無想天在色界,生此天者,念想滅盡,僅存色身及不相應行蘊,故稱「無想天」。

[6]

非有想非無想:指住在無色界非想非非想處的眾生。即沒有下界眾生粗想的煩惱,所以是非有想或非想,但還有細想的煩惱,故又名「非無想」或「非非想」。

[7]

無餘涅槃:涅槃,又譯作「泥日」、「泥洹」、「涅槃那」等,意譯為「滅」、「滅度」、「寂滅」、「安樂」、「無為」、「不生」、「解脫」、「圓寂」。涅槃的字義,有消散的意思,即苦痛的消除而得自在。也就是滅生死之因果,渡生死之瀑流,達到智悟的菩提境界。「無餘涅槃」為「有餘涅槃」之對稱,一個修行者證得阿羅漢果,這時業報之因已盡不受後有,但還有業報身心的存在,故稱「有餘涅槃」;及至連酬報過去世業因的身心皆已灰滅,而完全無所依處,便達至「無餘涅槃」。

[8]

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相」即形相或狀態之意,指諸法的形像狀態,表現在外而想象於心的形相。在佛典中,曾以「相」來描述諸法的各類相狀、發展過程,乃至於真如的功德等等。「我相」意指我的相狀,凡夫誤認為外在的我為實相而執著之。「人相」謂眾生妄計在六道輪迴的自體為真實存在的外在相狀。「眾生相」謂眾生把依五蘊和合而生的自體當成真實存在的外在相狀。「壽者相」謂執著眾生的從生到死,有一期的生命相續,可以傳之長久。這四相實際上都是由一個「我相」所開展出來,所以,佛教特別注重破除「我執」。

【譯文】

佛告訴須菩提說:「諸大菩薩應該要這樣修持降伏迷妄的心:無論是依卵殼而出世的眾生,還是由母胎而出生的眾生;無論是因潮濕而出生的眾生,還是無所依託而僅借其業力得以出現的眾生;又無論是欲界與色界中有物質形體的眾生,還是無色界中沒有物質形體的眾生;無論是有心識活動的眾生,還是一切沒有心識活動的眾生,以及說不上有無心識活動的各類眾生,我都要使他們達到脫離生死輪迴的涅槃境界,斷盡他們的煩惱、永絕諸苦,讓他們獲得最終的解脫。但是,雖然這樣度化了無數的眾生,然而,實際上卻沒有任何一個眾生得到救度斷除了煩惱。為什麼這麼說呢?須菩提,如果菩薩在心中還存有自我的相狀、他人的相狀、眾生的相狀、壽命的相狀,那他就不成其為菩薩了。」

妙行無住分第四

本分通過布施統攝利他的「六度行」來說明住心的方法。本經發菩提心,以大悲度眾生為首,這與通過布施使他人離苦得樂,尤為吻合。菩薩行布施(六度)利他時,心應無所住而行布施。這即是說:不要住於「六塵」而行布施。有住即是住相,就是一種取著自性的執見,對諸法會產生虛妄分別,為境所轉而不能自在解脫;若不住相,就不為「六塵」所動;不為「六塵」所動,則是心能達至清淨。總而言之,若能離相而了達三輪體空,內不住能施我相,外不住受施人相,中間不住所施財法等相,那麼菩薩雖專為求福而布施,而福德就好似十方虛空似的不可思量。

「複次,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

[1]

,行於布施

[2]

。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

[3]

。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於相。何以故?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

[4]

。須菩提。於意云何?東方虛空可思量不

[5]

?」

「不也,世尊。」

「須菩提,南、西、北方、四維、上下虛空可思量不

[6]

?」

「不也,世尊。」

「須菩提,菩薩無住相布施福德,亦復如是不可思量。須菩提,菩薩但應如所教住。」

【注釋】

[1]

法:音譯為「達磨」、「達摩」、「馱摩」、「曇摩」、「曇無」、「曇」等。一切的事物,不論大的小的,有形的或是無形的,都叫做「法」,不過有形的叫做「色法」,無形的叫做「心法」。應無所住:意即不論處於何境,此心皆能無所執著,而自然生起。心若有所執著,猶如生根不動,則無法有效掌握一切。

[2]

布施:音譯為「檀那」、「柁那」、「檀」等,又稱「施」。即以慈悲心而施福利予人之義,使他離苦得樂。「布施」有三種,一是財施,即以財物去救濟疾病貧苦的人;二是法施,即以正法去勸人修善斷惡;三是無畏施,即不顧慮自己的安危去令眾生離諸怖畏。其中又以「法布施」為最,所以云:「諸供養中,法布施最。」

[3]

色、聲、香、味、觸、法:即「六塵」,指色塵、聲塵、香塵、味塵、觸塵、法塵,又名「六處」、「六境」、「六賊」。色,指物質現象,為眼根所對、眼識所緣的境;聲,一切聲、音、樂,為耳根的認識對象;香,一切物品乃至男女身體所有之氣息,為鼻根所感覺的對象;味,飲食饌餚美味和辛辣等味,為舌根所感覺的對象;觸,冷暖寒熱及硬軟細滑等感覺,為身根的認識對象;法,即是識心所想及的心法,為意根所能意識的對象。

[4]

福德:指過去世及現在世所行的一切善行,及由於一切善行所得之福報。

[5]

虛空:虛無形質,空無障礙,故名。指一切諸法存在之場所、空間。有周遍、不動、無盡、永恆等四義。

[6]

四維:即「四隅」,指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四個方向。一般是以四維加四方,稱為「八方」;若再加上、下二方,則合稱為「十方」。

【譯文】

佛繼續說道:「再者,須菩提,菩薩對於萬法,都應該無所執著,以不執著的心態來施行布施。即不應執著於形色而布施,亦不應執著於聲音、香氣、味道、觸覺、意識而行布施。須菩提,菩薩就應該這樣去布施,即不執著於諸相而修行布施。這是什麼緣故呢?因為菩薩如果能這樣不執著於諸相而布施,那麼因布施而獲得的福德就不可思議和無法估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東方的虛空可以想象和度量嗎?」

須菩提回答:「不可度量的,佛陀。」

佛又問:「須菩提,那麼南方、西方、北方、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及上下方的虛空,可以想象和度量嗎?」

須菩提回答:「不可度量的,佛陀。」

佛說:「須菩提,菩薩不執著於諸相布施而進行布施的福德,也和十方虛空一樣不可想象和度量。須菩提,菩薩就應該是這樣不執著於諸相,自然能令妄心不起,真正安住於清淨的菩提本心。」

如理實見分第五

本分的主旨是破妄相。世間的一切一切造作遷流變化的種種相,都是因緣生法,因緣會遇便產生種種相,因緣離散種種相便滅,如幻如化,虛妄不實。佛陀探討佛陀外現的「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巍巍的丈六金身,就是如來的實相嗎?須菩提領略這句話的深意,因此回答曰:「不可以身相(色身)得見如來」。佛的身相,只不過是假名和合的妄相,所以,佛說的身相,即「四大」、「五蘊」和合相續之假相,即非有身相的實性。唯有從觀察諸法的隨緣生滅,從無常為門而悟入諸法無性空,才能徹見如來法身。其實不但佛相如此,世間一切的所有相,皆是假合變幻。離相即無所謂性,離性即無所謂相;如果對相有了執著,便產生種種的障礙。若見諸相,如能識「凡所有相」皆是虛而不實,妄而非真,必無執相迷真之失。證法,即「見法」,「見法即見佛」。佛之所以為佛,即在究竟圓覺緣起空寂的中道;離此正覺,更沒有什麼奇特!如能悟徹緣起法相的空寂,便能領悟「見緣起即見法,見法即見佛」的真義。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

[1]

?」

「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注釋】

[1]

身相:身之相貌,此指佛的特殊妙好之相。

【譯文】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可以依如來具足相好的身體相貌來認識如來的真實本性嗎?」

須菩提回答:「不可以,世尊。不可以依如來具足相好的身體相貌來認識如來的真實本性。為什麼呢?因為如來所具足相好的身體相貌,並非是真實存在的身相。」

佛陀告訴須菩提:「一切諸相都是虛妄不實的。若能悟得諸相皆虛妄不實,就能證見如來了。」

正信希有分第六

前幾段經文說明了「甚深極甚深,難通達極難通達」的離一切相的現見法性,這種甚深妙法自然不易令人生起實信。所以,須菩提才會啟問如來:未來世中,眾生是否能在聽聞甚深的法門後生起真實信心?佛陀因此接着說出這段「正信希有」的經文。實信,在聲聞法中,即證須陀洹,得四不壞信——「四證淨」;大乘在見道淨心地。這是般若相應的證信,非泛泛的信仰可比。後世眾生也能有此正信,只不過必須要有「戒足」、「慧目」;如不持戒、不修福、不習禪慧,即不能於這甚深法門,得如實信了!信為功德母,諸佛菩薩,起初修道至證道,皆從一個「信」字入手也。眾生有此一念信根,即種了未來的善果,故此一念信心,其福德即不可思量。實信者,是必須由智能了達無所得法,修無所得行,證無所得果,然後才圓滿了徹第一諦,所以是稀有難得的。要了悟第一諦,就不應取法,也不應取非法。佛陀用了舟筏來作比喻,說明渡河須用筏,到岸不須船,表達舍法破法執之意。這與禪錄所云,「汝無拄杖子,我給你拄杖子;你有了拄杖子,我奪卻你的拄杖子」,是同一義的。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

[1]

?」

佛告須菩提:「莫作是說。如來滅後,後五百歲

[2]

,有持戒修福者,於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

[3]

,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聞是章句乃至一念生淨信者

[4]

。須菩提,如來悉知悉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何以故?是諸眾生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

[5]

。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則為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以是義故,如來常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

[6]

。法尚應舍,何況非法。」

【注釋】

[1]

實信:是與智慧相應的證信,非泛泛的信仰。信必須具備信實、信德、信能三條件。

[2]

後五百歲:《大集經》說有五個五百歲,此「後五百歲」,即指第五個五百年。第一與第二個五百年合起來是一千年的「正法時期」;第三與第四個五百年合起來是一千年的「像法時期」;第五個五百年又叫「末法初期」,末法將歷時一萬年。

[3]

善根:即善之根本,又稱「善本」、「德本」。指能生出善法的根本。無貪、無嗔、無痴三者為善根之體,合稱為「三善根」。貪、嗔、痴三者則為三不善根,或稱「三毒」。又善法為得善果之根本,所以稱為「善根」。

[4]

淨信:清淨之信心。

[5]

法相、非法相:法相,指諸法所具本質之相狀(體相),或指其意義內容(義相);非法相,即一切存在現象絕對斷滅的相狀。法相通常指執「五蘊」、「十二處」、「十八界」等諸法為實有,是一種「有病」,無法相,即離諸法的自性執而得法空。非法相指執著諸法皆空,是一種「空病」,無非法相,即離我法二空的空相執而得空。此處之「法相」則有所專指,是指執著般若波羅密法為實有不變的有為法,也是屬於一種「有病」;「非法相」則專指外道執著諸法皆無、涅槃亦無的「斷滅空見」。

[6]

筏喻:出自於《中阿含·大品阿梨咤經》,經中佛為阿梨咤比丘說筏喻。筏是竹筏,交通不便或水淺的地方,竹筏可用作交通工具。利用竹筏,即能由此岸到彼岸。到了彼岸,竹筏當然捨去了,誰還把他帶着走!以此比喻佛之教法如筏,既至涅槃彼岸,正法亦當捨棄。所以經中云:「法尚應舍,何況非法。」

【譯文】

須菩提向佛陀問道:「世尊,後世的芸芸眾生聽聞您今日所宣說的微妙內容,能不能因此而生起真實的信心?」

佛陀回答須菩提說:「你不必有這樣的疑慮。在我滅度後的第五個五百年,會有持守戒律、廣修福德的人,能從這些經義中產生真實信心,以此經義為真實所依。應當知道這些人不只曾經於一佛、二佛、三佛、四佛、五佛處種下了眾善根前緣,而是已於無量千萬佛處積集深厚的善根。因此,聽到了這些微妙經義,便會在一念之間產生清淨的信心。須菩提,如來完全確知確信,這些善根眾生將會得到無可估量的福報和功德。為什麼這麼說呢?是因為這些善根眾生,不再妄執有自我的相狀、他人的相狀、眾生的相狀、壽命的相狀,也不在有法相和非法相的分別執著了。這是什麼緣故呢?如果眾生心念中執取於相狀,也就執著於自我的相狀、他人的相狀、眾生的相狀、壽命的相狀;若眾生執著種種法相,亦會有自我的相狀、他人的相狀、眾生的相狀、壽命的相狀的執著。什麼原故呢?如果眾生心念中執著於無法相,那也會執著於自我的相狀、他人的相狀、眾生的相狀、壽命的相狀,所以既不應執著任何法相,也不應執著於非法相。正因為如此,如來才經常告誡你們這些比丘,我所說的法,就像船筏之譬喻一樣。佛法尚且應該捨去,何況那些與佛法相違背的非法。」

無得無說分第七

此分主要是要破除我們對佛相、法相的執著而說「無得無說」。如來借用「如來已證得了無上正等正覺嗎」和「如來真的說過什麼法嗎」兩個問題來詳解並破解凡夫以為物可得、法可說的執著。佛所說的及所證的法,是沒有定性可以取著的或可說的。凡是心有所取,口有所說,一切都是自性空的,所以名為「非法」;一切法非法的無為空寂,也還是不可取不可說,所以又說「非非法」。因此說「無得」,以破事、理二障;講「無說」,以破語言文字之障。有智慧者,即言語離言語,即名相離名相,知得即無得,知說即無說,可謂悟中道第一義諦。一切聖賢都是因證離一切言說,平等一味的無為法而悟道,但是所修雖同而所悟不同,所以雖同依此修證,但淺深不等,才會顯現差別。總而言之,無為法離一切戲論,在證覺中都無可取可說,而三乘聖者的差別,卻依無為法而施設。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

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

[1]

,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2]

。」

【注釋】

[1]

取:有執取、執持二義,亦與「執著」同義,即對所喜歡的境界執取追求。取也是煩惱的異名。

[2]

聖賢:「聖人」與「賢人」之並稱。聖,即具有正理的意思,指證見諦理,捨去凡夫之性,發無漏智而證理斷惑,屬見道的人。賢,即善和之意,指見道以前,調伏自己的心而遠離惡的行為的人;謂凡夫離惡而未發無漏智,不證理亦未斷惑,是見道以前的修行人。無為法:又稱「無為」,與「有為法」對稱。指非由因緣所造作,離生滅變化而絕對常住之法。

【譯文】

佛陀又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已證得了無上正等正覺嗎?如來真的說過什麼法嗎?」

須菩提回答說:「就我所了解佛所說法的義理,沒有固定的法可以叫做無上正等正覺,也沒有固定的法為是如來所宣說的。什麼緣故呢?因為如來所說的法義都不可以執取,也不能用語言詮釋,它不是佛法,也不是非佛法。為什麼呢?一切賢聖皆因為在所了知的無為法方面,因證悟的深淺不同而有深淺的差別。」

依法出生分第八

這一段以「般若是三世諸佛母,一切善法功德皆依此而生出」為主軸來闡述。經文說明如果有人對於本經,不要說受持全部所得的功德,就是受持其中四句偈,或為他人說其中四句偈,他所得的功德,比用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做布施的人,要超過千倍萬倍而不可計算的。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受持是自利,為他人說是利他,能於此甚深法門自利利他,功德當然不可思議。因此說「法布施」能啟發人的正知正見,健全人的品德,引導他向上增進以及解脫、成佛,由此而可得徹底的安樂,所以「法布施」的功德更加圓滿,更不可思議。《般若經》說般若是諸佛之母,一切三世諸佛皆從般若波羅密多出生而顯現正等覺。沒有般若,即沒有佛及菩薩、二乘,就是世間的人天善法也不可得。因此經文讚嘆般若,進而說明「法布施」的無有窮盡功德。但是,所說的佛法,即是非佛法,因為般若能生出佛法,但是般若並非佛法。畢竟空中,卻是人法都不可得的。假使就此執為實有佛法,那就錯了!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

[1]

,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

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

[2]

,是故如來說福德多。」

「若復有人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

[3]

,為他人說,其福勝彼。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

【注釋】

[1]

三千大千世界:古代印度人的宇宙觀。「世」指時間,「界」指空間。又作「一大三千大千世界」、「一大三千世界」、「三千世界」等。指由小、中、大等三種「千世界」所成的世界。古代以須彌山為中心,周圍環繞四大洲及八山八海,稱為「一小世界」。合一千個小世界為「小千世界」,合一千個小千世界為「中千世界」,合一千個中千世界為「大千世界」。因為這中間有三個千的倍數,所以大千世界,又名為「三千大千世界」。然據正確推定,所謂三千世界實則為十億個小世界,而三千大千世界實為千百億個小世界,與一般泛稱無限世界、宇宙全體之模糊概念實有差距。佛典的宇宙觀認為,三千世界是一個佛所教化的領域,所以也稱為「一佛國」。七寶:即七種珍寶,又稱「七珍」,指世間七種珍貴之寶玉。諸經說法不一,《般若經》所說的「七寶」是金、銀、琉璃、珊瑚、琥珀、硨磲、瑪瑙。《法華經》所說的「七寶」是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真珠、玫瑰。《阿彌陀經》所說的「七寶」是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大智度論》所說的「七寶」是金、銀、琉璃、頗梨(水晶)、硨磲、赤珠、瑪瑙。

[2]

福德性:即真正、超越、無相的福德,亦即自性中的智慧福德。

[3]

偈(jì):又名為「首盧迦」,是印度人對於經典文字的計算法。音譯「伽陀」、「伽他」、「偈陀」、「偈他」等。意譯「諷誦」、「偈頌」、「造頌」、「孤起頌」、「不重頌偈」、「頌」、「歌謠」等。漢譯經典中,多處提及偈頌,但各經卻沒有一致的說法。《百論疏》卷上指出偈有兩種,一種稱「通偈」,即首盧迦,為梵文三十二音節構成;一種稱「別偈」,由四言、五言、六言、七言,皆以四句而成。在禪宗,禪僧開悟時,也常有人將其悟境以偈頌的形式表現出來。

【譯文】

佛說:「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果有人將充滿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七種珍寶,全部拿來進行布施,你認為此人因此而獲得的福德果報多不多呢?」

須菩提回答道:「很多,佛陀。為什麼說福德多呢?因為這樣的世間福德本身是空性的,而非無相的福德,所以如來從這個意義上說此人所獲得的福德果報多。」

佛又說:「如果又有一人,能夠虔誠信受此部經,即使奉持其中四句偈等,又能夠為他人解說,那麼此人所獲得的福德果報更要勝過布施充滿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七種珍寶的人。什麼緣故呢?須菩提,因為十方一切諸佛及諸佛具有的無上正等正覺的法,皆從此經緣生的。須菩提,所謂的佛法,其本性並非實有,故非佛法。」

一相無相分第九

本段借聲聞四果為喻,破除有惑可斷,有果可證的妄念,進一步說明「般若實相」,即非有相非無相,非一非異相,離一切相,即是實相。從世俗角度而言,「我得須陀洹」……「我得阿蘭那行」,都是可以分別言說的。但從勝義諦觀察時,「預流果」等本性無實故,所以決不應該執取實我與實法而作此念。也就是說如果有了「我能證得預流果」等念頭,這就有了能證的人,所證的果,就是執我了。總而言之,此段從勝義諦的立場,大力駁斥有惑可斷、有果可證的求取,以破除眾生的取著。

「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

[1]

,我得須陀洹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

「須菩提,於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

[2]

,我得斯陀含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

「須菩提,於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

[3]

,我得阿那含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

「須菩提,於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

[4]

,我得阿羅漢道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

[5]

,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

[6]

。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

【注釋】

[1]

須陀洹(huán):舊譯為「入流」、「至流」、「逆流」、「溝港」等,新譯為「預流」,是聲聞四果中之初果,已斷除三界一切見惑,初得法眼者。全稱「須陀般那」,又稱「須氀多阿半那」、「窣路陀阿缽囊」、「窣路多阿半那」等。有三種意義:一、入流,是初入聖人之流的意思;二、逆流,是斷三界之見惑,逆生死之流的意思;三、預流,是初證聖果,預入聖者之流的意思。得此果位者,再經七番生死,必入涅槃。

[2]

斯陀含:又譯為「一來果」,也作「沙羯利陀伽彌」。意譯為「一來」、「一往來」,是聲聞四果中之二果。又分為「斯陀含向」與「斯陀含果」,「斯陀含向」或稱「一來果向」,即初果之聖者進而更斷除欲界修所斷惑中前五品;若更斷除欲界第六品之修惑,還須一往天上、一來人間受生,方得究竟,至此以後,不再受生,稱為「斯陀含果」,或「一來果」,「一來」就是「一度往來」之義。

[3]

阿那含:舊譯「不來」、「阿那伽彌」、「阿那伽迷」等,意譯「不還」、「無還」、「無來」、「不來」、「不來相」。從名相上看,無來果可以有無來的概念,是聲聞四果中之三果。又可分為「阿那含向」和「阿那含果」,若斷盡欲界九品之惑,則稱「阿那含果」;若斷除七品或八品,則稱「阿那含向」。修到此果位者,未來當生於色界無色界,不再來欲界受生死,所以叫做「不還」。

[4]

阿羅漢:又作「阿盧漢」、「阿羅訶」、「阿囉呵」、「阿黎呵」、「遏囉曷帝」等,略稱「羅漢」、「囉呵」。意譯為「應供」、「應真」、「殺賊」、「不生」、「無生」、「無學」、「真人」等。是聲聞四果中之四果,屬聲聞乘中的最高果位。又可分為「阿羅漢向」和「阿羅漢果」,尚在修行階段,而趨向於阿羅漢果者稱「阿羅漢向」;阿羅漢果則指斷盡一切煩惱,解脫生死,不受後有,而應受世間大供養之聖者。約阿羅漢的恩德說,阿羅漢應受天上人間的供養,為世間作大福田,名為「應供」;約他的斷德說,阿羅漢殺盡一切煩惱之賊,故曰「殺賊」;約其智德說,阿羅漢徹證無生寂滅性,解脫生死不受後有,故謂之「無生」。廣義而言,也泛指大、小乘佛教中之最高果位,也為如來的十種稱號之一。

[5]

無諍三昧:謂住於空理而與他無諍之三昧。諍,即諍論,為「煩惱」之異名。在佛弟子中,「解空第一」的須菩提最通解空理,故於眾弟子中所得之無諍三昧,最為第一。無諍三昧,從外在表現來說,即不與他諍執,處處隨順眾生。覺得人世間已夠苦了,我怎麼再與他諍論,加深他的苦迫呢?如從「無諍三昧」的證境來說,由於通達法無自性,一切只是相依相緣的假名,所以自不煩惱、無欲無念、不起爭辯、爭勝之心的一種精神狀態。無諍,就是能令諸有情不生貪嗔痴等煩惱之智慧,而且有止息他人煩惱之力,也指離煩惱之法。三昧,又名「三摩提」,或「三摩地」,意譯為「正定」,即將心定於一處(或一境)的一種安定狀態。

[6]

阿蘭那:原意為「樹林」,意譯為「寂靜處」、「空閒處」、「無諍處」、「遠離處」等,指適合修行與居住的場所。「樂阿蘭那行」者,即是樂於在山林中寂居靜修的人;喜歡在清淨的山林修清淨行、無諍行的修行人。「阿蘭那」也意為寂靜,即身體寂靜,煩惱調伏。玄奘譯《金剛經》時,將此處譯為「無諍住」。

【譯文】

佛又問:「須菩提,你有什麼看法?你認為證得須陀洹聖果的修行者,會生起『我已證得須陀洹果位』這樣的心念嗎?」

須菩提回答說:「不會的,世尊。為什麼呢?須陀洹的意思是入聖流,而實際又是無所入的,不執著於色、聲、香、味、觸、法六塵,證悟對五欲六塵無有執著的境界,因此才叫作須陀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