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癩蛤蟆 - 第3章

烽火戲諸侯

  小崽子嗯了一聲,異常溫順道:「哥,我聽你的。那我先去下載幾部經典H漫,回頭QQ上傳你郵箱啊,千萬記得接收。」

  趙甲第掛掉電話,無可奈何。

第5章

英語零分

  趙甲第在超市買完心中預算的雜七雜八一共17樣物品,終於功德圓滿,花去大概兩百多塊錢,超出他初步估算15%,可見李峰嘴裡的宰豬行徑確實有點猖狂,看手裡還剩下能買兩三本雜誌的餘地,就走向報刊亭,要了一本《新發現》和一份《經濟觀察報》,趙甲第一直不是一個博覽群書的書櫃式文青,雜誌只訂閱3本,除了《新發現》,其餘兩本都是無比嚴肅晦澀的海外金融刊物,國內基本上不見蹤跡。

  報紙就只有相對正統標杆的《中國經營報》和《經濟觀察報》,前者在報刊亭也是很難買到的,《經營報》的文風務實,角度微觀,比較能滿足趙甲第的挑剔刁鑽胃口,至於更多贏得學院派經濟人和黨政機關群體青睞的《經濟觀察報》,是趙三金執意要求他定期閱讀的報紙。

  買《經濟觀察報》的時候發生一個小插曲,拎滿鍋碗瓢盆大雜燴的趙甲第剛想去拿報紙,剛好有一隻塗滿猩紅指甲油的白嫩玉手想要去拿一本《昕薇》,兩隻手無意間輕微觸碰,芊芊玉手的主人瞥了眼土老帽趙甲第,立即感染瘟疫一下躲了一下,與貌不驚人的趙甲第刻意拉開一段距離,趙甲第瞥了眼化妝有點濃重的美女,也許是學校內太多綠葉烘托,讓她顯得有些鶴立雞群,也難怪她「矜持」,趙甲第付錢後就沒再在意,對待不化妝就見光死的女性生物,他一向敬而遠之,這點李青瓷就做得很好,恰到好處的淡妝,導致現在趙甲第還會偶爾附帶念想一下她的身體曲線。

  回到宿舍樓下,一輛銀白色的寶馬530和紅色的寶馬320扎堆在一起,格外顯眼,尤其那輛530是很典型的國內長軸距版,中國人對車就跟對女人的胸部一樣,就喜歡大的,越大越好,所以寶馬7系更加離譜得登峰造極,趙甲第對此一直不感冒,這一點趙三金也一直被他狠狠鄙視。

  寶馬5車主是一對父母,應該是寶馬3年輕主人的家長,有錢人啊,趙甲第忍不住多瞧了眼那位英俊瀟灑的校友,從頭到腳的名牌,拖着一隻能讓趙甲第行李箱羞愧致死的LV拉杆箱,戴着遮去半張臉的Prada大墨鏡,氣場十足,一些個途經此地的美眉們都忍不住側目,趙甲第對這些東西沒怎麼上心,倒是一個細節讓他小小刮目相看了一番,看上去氣場差不多能有麻雀一半在這種學校已經很了不得的青年進宿舍後,跟宿管大叔問了下宿舍地址,第一時間笑眯眯遞出一根大中華,還幫忙點上,讓受寵若驚的宿管升起無上限的感激涕零,就差沒激動到要親自帶路。

  趙甲第跟着這家子一直走到3樓,然後走進同一間宿舍。

  這是不是叫做孽緣?

  趙甲第再度汗顏,跟這麼個富家大少共處一室,能和諧嗎?不過很快會做人的一家子就打消了他的顧慮,給趙甲第和李峰又是拿江浙一帶的土特產又是邀請一起吃午飯,不是一般的平易近人,趙甲第還好些,李峰也是跟宿管大叔一樣湧現無窮的自豪感,仿佛擁有一個牛掰的室友就等於自己無敵了,最初的寒暄客套和互相介紹後,名字比趙甲第還稀罕叫馬小跳的傢伙掏出筆記本電腦就開始玩FIFA,而他父母很滿意李峰收拾妥當的寢室後就去陽台打電話邀請輔導員和校領導吃頓飯。

  趙甲第不太玩足球,十足門外漢,李峰倒是個馬馬虎虎的偽球迷,就搬椅子坐在馬小跳旁邊做智囊,很有狗頭軍師的意味,理論知識那是一套接一套,連馬小跳都被忽悠得很快將李峰視作值得信賴的盟友,經過這麼一折騰,寢室氛圍真正開始融洽起來,趙甲第就掏出圓珠筆在最角落的書桌上圈圈畫畫那份《經濟觀察報》。

  「兄弟們,你們已經被我沈漢大元帥包圍了,速度放鞭炮歡迎!」一個壯漢扛着行李突然出現在門口,一臉燦爛陽光的笑容,憨憨傻傻的,見三名室友全瞪着自己沒反應,壯碩傢伙把行李往唯一空着的床鋪上一丟,就開始發煙,不忘很冷笑話地自我介紹,「鄙人姓沈名漢,沈漢的沈,沈漢的漢,東北爺們一條,哈哈,以後大家就是同一個戰壕的盟友了,多多關照。」

  比較狂野,趙甲第對這個哥們也比較佩服,太生猛了,一點不生疏,簡直一照面就把他們三個當成了一起嫖過霸王雞的戰友,他們三個也都各自報上家門,沈漢一見馬小跳筆記本就兩眼放光,來不及收拾行李就搬椅子坐在一邊,欣賞馬小跳的熟練操作,一邊自言自語道:「高中我是籃球校隊的主力,本來有機會進省隊的,可惜黃了。高二學校足球聯賽,客串了一把守門員,簡直就是彪悍得無法無天,一球未失,絕對的門神啊,我看大學裡還是混足球隊好了,你們知不知道系足球隊虎不虎?」

  「垃圾學校能有什麼虎的。」馬小跳玩着遊戲隨口道。

  沈漢一愣,然後急了,不過礙於馬小跳的氣場過於彪悍,只能欲言又止,微微漲紅着臉。

  趙甲第重新閱讀《經濟觀察報》,對沈漢大致有一個印象,貌似粗神經,其實很敏感,以後交往決不能把他當做一個表面上鈍感的傢伙看待,否則絕對會釀成沒必要的矛盾。似乎眼前這個東北漢子能考進這所大學並不輕鬆,事實上趙甲第也不是那種視高考如遊戲的猛人,總分都是150的數學和語文,300的理科綜合,他都盡力去做到發揮正常水平,事實上數學和理綜都差不多達到他的預期目標,只有語文比他預想少了大概5分,至於英語,這玩意對趙甲第來說一直就是不存在的混蛋學科。

  果然,隨着馬小跳父母通過關係搞定輔導員和校領導,很快話題就自然而然聊到高考成績上,一個寢室四位牲口文理科剛好對半,趙甲第和李峰是理科,馬小跳和沈漢是文科,不過因為來自不同省份,高考難度和標準不太一樣,像浙江和黑龍江就是自主命題,不過聊了半天馬小跳父母印象較深的就是李峰的數學考了139分,再就是沈漢的文綜有239分,如果他們其它科目都有這樣的水準,是絕對不可能「淪落」到這家財經學院的,至於趙甲第的570分只能算不錯,沒太多值得推敲的東西,加上李峰都在那裡吹噓他學校某某是如何牛逼,也就沒有人在乎給人感覺就是一個很規矩乖孩子的趙甲第。

  中午整個寢室都被馬小跳父母拉去食堂3樓包廂吃飯,到場的還有一名剛剛分配到學校的博士生輔導員,很年輕的小伙子,看上去並不比老氣橫秋的馬小跳成熟多少,重量級人物是一名分管學校黨委組織工作的常務副書記,還有一個負責考核和績效評估的校領導,兩個大腹便便不失書卷氣的老書生,飯桌上其樂融融,馬小跳父母估計都是生意場上的老手,氣氛拿捏很熟稔,主要當然還是給花大錢買進來混文憑的寶貝兒子做鋪墊,也不忘讓趙甲第幾個人混個熟臉,沒見過大世面的李峰和沈漢兩個青年自然無比忐忑和榮幸,一頓飯吃得戰戰兢兢,趙甲第則很乖巧含蓄地坐在角落慢騰騰進食,免費的大魚大肉沒理由不多吃一點。

  吃完飯,趙甲第三個外人當然就識趣地返回寢室,路上李峰感慨道:「馬小跳這傢伙還真不是一般誇張啊,第一天報道就能召喚出兩位學校巨頭,看來以後逃課是沒問題了。」

  「大學才是人生轉型的關鍵期,逃課可恥。」沈漢皺眉道。

  「大學不逃課不掛科就跟高中不早戀不破處一樣,都是不完整的人生。」李峰笑道,不忘打量四周的美眉。

  「歪理邪說。」沈漢翻了個白眼道。

  「晚上7點有個學院裡的集體晚會,這個肯定沒什麼意思,過兩天的新生典禮和迎新晚會才有趣,我聽學長說現在大三大四的學姐里還是有美女的,而且我們學校的女生普遍素質在楊浦大學城也在中上水準,每年都能冒出幾個很正的新生,拭目以待啊。」李峰鏡片後的眼神無比犀利,看來這廝的人生意義幾乎就是全部圍繞女人展開的。

  「大學裡的戀愛就沒幾個能修成正果的,浪費時間也浪費金錢,還不如多干點正事。」沈海嘀咕道。

  趙甲第並沒有跟李峰和沈漢直接回寢室,而是找學長買了輛二手自行車,80塊錢,然後問好去復旦的路他就開始慢悠悠騎向那所一直與浙大掐架,甚至能喊浙大是剩飯大學的驕傲學府,對於這些巨人學府之間的爭執,趙甲第一直很理解那群學習驕子們的心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嘛。

  路上儘是成雙成對的年輕鴛鴦,看得趙甲第也心有戚戚然,聯想自己高中時代介於初戀和暗戀之間的悲壯情感,趙甲第就忍不住想笑,真是不要命的年少輕狂,到了復旦大學正大門,看到連一般本科大學側門規模都比不上的校門,趙甲第第一時間就覺得這復旦很靠譜,起碼面子工程不會跟一般二流學校那樣擺在臉面上,他沒進去,打電話把麻雀喊出來,不過出來的不止麻雀一個人,還有個跟李青瓷氣質相仿的美女,趙甲第對她不陌生,麻雀的追求者一直是如同過江之鯽不計其數,不乏像眼前這樣外貌和智商一樣出眾的高檔花瓶,沒有水分的一米七身高,出色的三圍和身材曲線,精緻臉蛋附加放在上海也屬一流品味的穿着,果真清純又妖嬈,在趙甲第打分標準里也能有70+,麻雀大概被趙甲第知道的追求者中大概就有四隻這樣的候補花瓶,剩下幾位大多在北京名牌大學高就,因為麻雀選擇復旦而義無反顧殺向上海的有兩位,眼前是其中一位女俠。

  見到趙甲第,麻雀有些尷尬,本來就很反感這位花瓶的殷勤,礙於同鄉身份不好撕破臉皮,一進復旦就被纏上,直到現在都沒有脫身,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跟她介紹趙甲第,總不能說這位就是我的八兩叔,麻雀不覺得她有這個資格認識八兩叔,一怒之下臉色陰沉道:「韓伶,你現在也確定我不是找藉口擺脫你才要來這裡,所以你是否可以立即從我眼前消失?」

  韓伶楚楚可憐,笑容牽強。

  「趙甲第,輩分上是麻雀的叔,不過你喊我綽號就行,趙八兩。」趙甲第對這個韓伶印象不壞,挺水靈一妞,就算站在麻雀身邊,那也是蠻般配。

  麻雀?趙八兩?

  韓伶看了看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又瞧了瞧神秘人物趙甲第,不知所措。

  麻雀真名叫商雀,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穩居唐山市前五名,那還是建立在他花大量時間跟趙甲第這幫人廝混的前提上,典型的少年天才,很早就展露出多方面的天賦,高考前一個星期陪豹子去打群架,英勇負傷,高考的時候右手打着石膏綁着繃帶,所有學科考試是用左手寫的答案,把寄予厚望的校領導給弄崩潰了,可最終還能考出將近670的高分,其彪悍程度可見一斑,這瘋子本來有機會進入中科少年班,奧數考卷就跟玩一樣,所以對他這種變態角色來說,一般的所謂復旦高材生根本就不入法眼,加上人長得陰柔古典,又不是書呆子類型,完全是混混里的考試王者,在學校怎麼可能不引來花痴無數,麻雀這種不入流的綽號當然不被外人熟知。

  「你也得喊叔。」麻雀臉色依然不好看。

  「叔。」韓伶還真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叔。

  這就是她的聰明了,別說站在她面前的趙甲第現在平平凡凡,就是個乞丐,能讓完美男人商雀重視的人物,怎麼可能是庸人,這就是根據逆向思維輕鬆推導出來的顯而易見的結論,韓伶樂得賣個乖贏取印象分,能考進復旦,並且死纏商雀,當然需要不俗的資本。

  「有漂亮室友一定要介紹給叔。」趙甲第哈哈笑道。

  「一定完成任務。」韓伶也歡快笑道,一口應承下來。

  「我要和叔談點事情,你先走吧。」麻雀不耐煩道。

  韓伶皺了皺漂亮小臉,然後笑容迷人地跟趙甲第道別。

  「她父親是唐山灤縣挺有名的一個煤商吧?」趙甲第望着韓伶的背影輕聲道。

  麻雀點點頭。

  「多伶俐的一個千金小姐,你小子怎麼就瞧不上。」趙甲第笑道。

  「太精明了,所以不夠聰明。」麻雀輕輕鬆鬆一句話無形中就判了韓伶死刑。

  「就你要求多,你應該和虎子綜合一下,省得一個性冷淡一個性慾狂。」趙甲第打趣道。

  「叔,別拿虎子那頭種馬跟我放一塊,那貨遲早要死於梅毒。」麻雀惡毒奸笑,意識到兩個人站在校門口也不是個事,問道:「叔,不去我寢室坐坐?」

  「不去,我今天就是熟悉一下地形,等下還要去其它學校轉轉,以後我會常來復旦聽講座的。你室友怎麼樣,有沒有不太正常的傢伙。」趙甲第扶着自行車問道,視線卻在經過校門的那些穿着清涼的女生身上流轉,夏天真是一個流汗也值的季節啊。

  「三個本地人,嘰嘰歪歪,也沒個限度,我嫌煩,就罵了一句,然後就有傢伙陸續跳出來,然後我就全給掀翻了,估計已經告到學院輔導員那裡去了。反正到時候萬一被警告或者勸退,離開復旦之前我一定讓他們爹媽都認不出他們是誰兒子。」麻雀輕描淡寫道。

  「叉你妹,你走了,就等於我少了一個根據地,以後怎麼看復旦美眉。」趙甲第怒道。

  「那咋辦?」麻雀為難道。

  「草,立即滾回去,告訴你室友,誰敢告就弄死誰,誰不信就玩到他信為止啊,老子平生最恨你們這幫成績好還長得比我帥的畜生。」趙甲第恨恨道,一腳踢在麻雀屁股上,「滾。」

  麻雀樂呵呵地屁顛屁顛跑回去。

  也不覺得是給了一個餿主意的趙甲第就開始繼續在大學城轉悠,在他的樸素認知中,一個男人能解決事情的手段無非是相對高級的錢權和最簡單的拳頭,除非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無事,否則就都會陷入零和博弈的唯一性境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掛,所以把苗頭強行扼殺在搖籃才是王道。

  當趙甲第轉身離開復旦,背對那扇校門,也許沒有任何一個同齡人知道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傢伙,是一個高考英語零分還能考出570分的神經病,更是一個中學時代能夠使得所有數學和理科老師對英語同事心生怨言的瘋魔人物。

  簡單來說,這位仁兄是整個唐山市或者說河北省,唯一一個能夠在數學和物理化全部死死壓住商雀一截的怪胎。

第6章

半斤和八兩

  趙甲第騎着那輛吱吱作響的自行車行駛在楊浦大學城,天色昏暗,現在的趙同學終於離開了唐山市,走出了趙三金巨大的陰影,不用再去解讀那個笑裡藏刀女野心家的一言一行,也能在奶奶的溺愛中稍微喘口氣,更不用去頭疼給二世祖弟弟擦屁股,也不需要手把手教那個小畜生如何把一款沒營養的情色遊戲打通關,雖然也等於見不到一大幫花了十多年時間積累出深厚友情的死黨,總體上來說趙甲第心情還是很不錯,所以叼出一根煙,騎着破車抽着上海人稱作小中華的紅雙喜,含糊不清哼着當年楚留香現在鄭叔叔的那首《笑看風雲》,丫感覺倍兒拉風,在大學城路上風馳電掣,就差沒在拐彎處來個高難度的自行車漂移了。

  果然是風一樣的男子啊。

  可惜就是沒麻雀的臉蛋,否則還是有一定回頭率的。

  趙甲第,綽號趙八兩,一枚19歲前從未踏出過唐山市的牲口,身高175cm,體重135斤,視力優秀,並沒有被海量的兩性藝術片和床上戰爭片摧殘成眼鏡男,偽宅男,數據控和設定黨,不太擅長與女人尤其是美女打交道,但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神控御姐控制服控蘿莉控美腿黑絲眼鏡娘控。

  趙甲第在青春熱血的少年生涯砍過人也被人砍過,小時候夢想做大俠,後來見幾個武力值比較變態的傢伙也不過是給趙三金做打手後,就徹底放棄了。在他自己看來,少到可憐的優點也就是體力好點,沒辦法,中學時代因為稚嫩的江湖義氣不是去單挑一群悍匪式痞子就是被人圍毆,跑路不快就會缺胳膊少腿。再就是有丁點兒繪畫天賦,最大的夢想就是給名義上是「童養媳」的輕熟女姐姐人體彩繪,為此間歇性堅持過幾段時間的基礎臨摹,理工科方面自認為一直湊合馬虎,應付考試是綽綽有餘,不過也沒想要去拿什麼奧數競賽金牌。最後能勉強拿上檯面的就是給他一本艱深的德語哲學專著,他花點時間,也能翻譯過來,除此之外,八兩兄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值得在白菜面前吹噓的資本,當然,如果等趙三金入土為安了,他大概也能繼承到一筆能讓拜金女癲狂的財產,不過八兩兄14歲後就沒再跟暴發戶趙三金要過一毛錢,所以趙八兩說沒錢的時候,就一定是真的身無分文了,這種從懂事起就不知死活跟趙三金劃清界限的傻子,絕不是趙硯歌那種沒心沒肺沒道德沒理想天生是一等一紈絝的金錢寵兒。

  他之所以綽號八兩,是因為有一個暱稱半斤的姐姐,瘋瘋癲癲,典型老北京里這一代皇親國戚的生活作風,犀利得讓旁觀者淚流滿臉,她目前在帝國理工混着,她的圈子當然不是趙甲第和趙硯歌這兩個小屁孩兒可以媲美的,她的座右銘是:老娘3歲的時候就已經決定30歲就去做尼姑,30歲之前都是一隻膚淺庸俗的花瓶,所以別他媽跟我談什麼雞巴理想,老娘聽不懂。想泡我的,官二代的怎麼也該是省部級子弟吧,你要是自己賺錢的,先上福布斯混個熟臉,幾年後沒進局子再來找姐姐,否則就給我滾蛋,老娘敷個面膜不需要時間?

  而這個瘋女人最大的樂趣就挑逗可憐的厚道人趙甲第,沒事情就大半夜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一朵花兒似的去騷擾趙甲第要求激情視頻,所以趙八兩比誰都更怕這個王半斤,至於為什麼趙甲第跟着趙三金姓趙而王半斤卻姓王,就又是一部傳奇了,通俗一點說,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是趙三金當年做了回陳世美,拋棄了已經訂婚的女人,娶了一個出自老北京紅色血統的寡婦,確切是入贅王家,後來又離了,跟痴痴等待陳世美回心轉意的初戀也就是趙甲第母親重歸於好,後來呢就更加戲劇性,估計是嫌原配人老珠黃了,飛黃騰達就特別四十一枝花的趙三金又攤上一個年輕漂亮的金絲雀,有了趙硯歌這個計劃外的崽後就把那個處心積慮的漂亮野心家帶進了趙家,所以整個唐山坊間和上層圈子都一直流傳着趙三金同志的彪悍發家史和情史,也就是說趙甲第名義上有三個媽,親媽已經移民加拿大,與世無爭。大媽也就是姐姐王半斤的母親對趙三金恨之入骨,但對趙甲第一直不錯,當半個親生兒子對待,至於後媽,那就是勢同水火了,趙甲第一直視作是一場持久戰。

  所以說趙甲第偶爾自嘲自己是個有故事的滄桑男子,麻雀和豹子這群很瓷的哥們那絕對是使勁點頭的。

  「老天爺,砸個林妹妹給我吧!」在一條僻靜卻寬闊的學區街道上,趙甲第發神經地嘶吼道,這鳥人在唐山,好歹還能見着一些個能產生點旖旎念想的雌性生物,到了上海,麻雀還沒有在復旦根據地紮根,韓伶那妮子估計幫忙找的美眉也不會太着調,自己學校乍一眼看過去順眼的白菜也不多,估計很懸,所以還是純情處男的趙甲第着急啊。

  然後他就在空曠的馬路上猖狂大笑起來,酣暢淋漓。

  不過等他經過一個公交車站,一頭冷汗地發現一座雕塑旁邊坐着位目瞪口呆的美眉,一臉把他當神經病加變態看待的驚恐神色,她見趙甲第也留意到她,似乎怕被先圈圈叉叉再給殺人滅口了,趕緊捧起一疊書就要撤退,也許是因為走得急,加上等公交車有一段時間,腿有些酸,一下子一個踉蹌就很不淑女地撲在地上,看得趙甲第那叫一個愧疚,乘坐公交車一定會給老人讓座的趙甲第可是當之無愧生長在紅旗下的社會主義五好青年,於是立即停車,準備禮節性地問候一下,看需不需要幫忙,結果他不停車還好,一見他從破自行車上下來,美眉臉色刷一下慘白,掙紮起身後就開始小跑起來,奈何摔倒後並不嚴重的小擦傷在奔跑狀態下便顯得十分刺痛,讓沒遭遇過什麼風吹雨打所以細皮嫩肉的美眉眼睛一紅,邊跑邊哭。

  趙甲第一看慌了,以為自己真把那女孩給怎麼着了,一開始也知道她把自己沒當做好人,他下車後也就沒敢走得太近,原本只是想象徵性詢問一下,結果看到她跟撞見露陰癖份子或者電車痴漢一樣一瘸一拐地跑遠,還一臉梨花帶雨,估計疼得不輕,趙甲第把自行車停在公交車站邊上後,就一個衝刺過去,眨眼就追上一臉絕望的女孩,他身為理科生的優秀理性思維立刻就凸顯出來,也不廢話,第一時間雙手奉上學生證和身份證,一本正經道:「我不是壞人。」

  美眉不驚艷,臉蛋只能算清秀溫婉,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身材也沒誇張的S型,不過初步目測一下比較符合美腿控份子的口味,扎染小碎花裙下是一對很精緻的小腿,踩着一雙簡單的帆布鞋,對趙甲第來說,這是一個乍看不會讓男人就要上去搭訕的女孩,但很耐看,屬於很適宜養成的優質潛力股,就像他在03年就開始重點關注的紫金礦業,總有一天會爆發出該有的潛質。

  女孩拿着趙甲第硬塞給她的學生證和身份證,沒去看,還是一臉惶恐,漂亮的眸子裡充滿迷茫和恍惚,用趙甲第資深宅男的評價就是她不是一個可以調教成傲嬌女王的公主式女孩,更適合青梅竹馬的鄰家美眉,不過趙甲第內心鎮定,可臉上還是忍不住汗水淋漓,一小半是騎車太賣力,誰讓他把一輛自行車當瑪莎拉蒂GT折騰了,不過更多還是忐忑,他甚至沒敢去擦拭汗水,生怕把她給嚇到了,又誤認為他有所企圖。

  兩個人對峙了幾分鐘,趙甲第紋絲不動,像公交車站旁那尊青銅雕塑。

  女孩終於回過神,看了下趙甲第的學生證,微微錯愕,也如釋重負,破涕為笑,把兩樣證件都還給趙甲第,淑女文靜地擦了擦淚水,柔聲道:「我們是一個學校一個學院的。」

  趙甲第一陣無地自容的汗顏,這還沒正式上課,就給同院女生一個糟糕至極的印象了,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啊。他尷尬地擠出一個笑臉,充滿愧疚,他本以為這條街就他一個牲口了,所以表露得稍微狂野一點,沒想到還有個膽子很小的乖乖女。

  「是我太膽小了,因為暑假裡被朋友慫恿看了很多恐怖片,今天剛從二軍大同學那邊出來,自己隨便逛了一下買了點書,我是一個路痴,本來以為可以自己走回去,結果就迷路了,在這裡等車,腦子裡都是恐怖片場景,然後你就出現了。」女孩紅着臉道。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自行車水平不錯的,小學1年紀就能騎那種很大的自行車了。」趙甲第毛遂自薦。

  女孩明顯在猶豫,雖說已經將趙甲第從恐怖分子黑名單划去,但她這輩子還沒坐過男生的自行車,總覺得太彆扭唐突。

  「7點鐘我們院就要開會了,你難道一直等下去?」趙甲第笑道,終於能心安理得地擦拭汗水。

  女孩子點點頭,跟着他走向自行車,趙甲第走得很慢。

  讓她坐上后座,趙甲第也騎得很慢,他的計算能力和邏輯思維一向不錯,以一種能讓女孩不需要抱着他腰部都能感到安全的速度勻速前進,從這裡到達學校需要24分鐘,他倒沒有多想,因為從小就習慣了用超大自行車載人,王半斤最愛他暑假騎自行車帶她在灤南縣南部瞎轉悠,那拋開瘋癲性格不說美艷到一種境界的瘋婆娘成天攛掇着趙甲第去抓蛇逮鳥,所以趙甲第也沒覺得載着一個女孩有如何出軌,不過慢騰騰回到學校後,坐在他身後的女孩顯然對偶爾將他們視作情侶的視線比較羞澀,對於趙甲第這種比較能夠在自己世界裡自娛自樂的偽宅男來說,還是比較享受這類視線的。

  「謝謝你,我下車了。」女孩赧顏道,悄悄扯了扯趙甲第T恤,很水靈很清純的模樣。

  趙甲第停下車,撓撓頭,沒有說什麼,甚至忘了問她名字,她也沒說,就這麼分道揚鑣,路上也一直是互相沉默着,趙甲第撇撇嘴返回宿舍樓,他並不打算參加那個生硬刻板的學院領導講話會,回到寢室,馬小跳三個人都已經去教學樓那邊,趙甲第就打開電腦,習慣性研究大盤走向,因為有無線網卡,並不擔心大一新生不許帶電腦和開啟端口的條例。

  燒了點水,再從抽屜里拿出一罐茶葉,拿出杯子,泡了杯安溪鐵觀音,他喜歡喝濃茶,對咖啡或者香煙都沒有癮,茶癮倒是不小,茶葉罐子很普通,但裡面出自一位老茶農之手的安溪鐵觀音卻是趙三金都垂涎的好東西,這還是趙甲第奶奶也就是那位趙家老佛爺的私貨,在這方面也只有趙甲第有這個待遇,不過茶是有價無市的上品茶葉,但趙甲第泡茶卻很暴殄天物,把茶葉丟進從超市買來的廉價杯子,用燒開的水倒進去就敷衍了事,以往在家都是由那位以童養媳身份在趙家生活了27年的神仙姐姐幫他料理這種瑣碎小事,所以趙甲第一直是個不拘小節的傢伙。

  喝着極品鐵觀音,聚精會神盯着電腦屏幕,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對待眾多繁瑣頭疼金融衍生工具如同女優一般感興趣和感性趣的宅男,王半斤曾經戲言期權是咱家八兩的正房,期貨是二奶,遠期是小蜜,互換是情婦。

  空手套白狼出身的趙三金暑假裡找了幾位香港方面的精英分子給他上課,說到金融衍生物環節,偶爾在書房找本工具書的趙甲第聽了十幾分鐘誇誇其談,然後拋下一句「你們理解的CAPM和APT理論就是渣啊,定價數學建模的對沖、差分與二叉數也不是你們這麼玩的,你們拿一大堆術語忽悠趙三金是沒意義的,從他口袋掏不出半毛錢,跟這個文盲扯蛋什麼布朗運動首次溢出時間,還不如跟他談桑拿套近乎來得靠譜。」

  一群頭頂光環鮮亮的金融驕子就當場目瞪口呆,看着那個年輕身影面面相覷,最喜歡花錢附庸風雅的趙三金則哈哈大笑,笑得肆無忌憚。

第7章

低眉順眼老狐狸

  趙甲第喝茶很快,大概一杯滾燙的鐵觀音喝乾淨只需要7分鐘,一般碧螺春或者龍井茶還要快,一杯鐵觀音他都會泡5次,一次不多一次不少,然後就換茶葉,一般來說手頭工作都能夠在兩到三次更歡後結束,今天趙甲第只換了1次,因為有看新聞聯播的習慣,最後特地找了相關視頻,這跟他一期不落閱讀《經濟觀察報》一樣,都是趙三金給他硬熬出來的習慣,久而久之就習慣成自然,等臨近尾聲,他接到李峰打過來的電話,「趙甲第你小子太膽大包天了,第一次開會就敢不來,輔導員剛才讓臨時班幹部點名了,你估計要被請去辦公室喝茶,節哀順變。」

  趙甲第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掛掉電話後騎上自行車去操場,跑了整整十圈,速度不快,不過跑完後臉不紅心不跳,當時已經差不多9點,操場上人並不多,多半是散步的情侶,卿卿我我,跑完後趙甲第就又接到李峰電話,這一次李峰如臨大敵,緊張報告戰況,「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個學院教務處的大叔要樹反面典型,就把你拎出來了,我們輔導員本來想保你,可沒成功,現在那猥瑣怪蜀黍正派遣小嘍囉召喚你去教學樓辦公室,兄弟,一路走好啊。」

  記下李峰報給他的辦公室地址,趙甲第重新騎上自行車慷慨赴死。

  那位領導端坐在寬敞辦公室一張椅子上,捧着一隻茶杯,中午一起吃過飯的年輕輔導員則站着,似乎在幫趙甲第說好話,趙甲第進去後也懶得解釋,直接等着判刑,他對太把自己當個人物端着架着不肯下來的哥們一直不待見,眼前這位院領導顯然就在這個範疇內,趙甲第當然也沒虎到要扇他一巴掌,老師在職權內做點不太符合「蠟炬成灰淚始干」風範的舉止,趙甲第還是能夠接受的,比如因為一個「博愛」的老師突然發現一個漂亮女生竟然跟一個男生親昵撒嬌,心裡不痛快了就拿撞上槍口的倒霉蛋出氣,萬一自己是這個可憐蟲,趙甲第不介意被當做出氣筒,這就跟他當年玩籃球被籃球場上的驕子蓋帽後,看到籃球帥哥的得意和場外花痴的尖叫,就會故意去多被蓋帽幾次,那時候趙甲第看着那幫人拼命樂呵,自己也挺樂呵。

  趙甲第從來都是不憚以最大惡意揣度他人的,因為他是一個樂觀的悲觀主義者,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不去失望。

  所以眼前院領導的批評教育趙甲第都虛心接收,頻頻點頭,不過就是沒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狀況。趙八兩同學對待底線之上的事情都是一個好說話到誇張地步的傢伙,但絕不意味着他就是一個隨波逐流誰都可以揉捏的軟柿子好孩子,哪個好孩子會像麻雀說的那樣在床底下藏西瓜刀,還是整整一麻袋?

  「趙甲第,這是個好名字啊,別浪費了。」中年院領導靠着椅子緩緩道,訓了半天,他也口渴了,突然想到什麼,喃喃自語,「趙甲第,怎麼聽着有點耳熟。」

  敲門聲響起,然後一個頭髮稀疏的老頭慢慢踱步進來,笑眯眯,像極了那種不得志的江湖騙子,不過在趙甲第輔導員面前也架子極大的中年招生辦負責人也猛然起身,將茶杯放到一邊,就跟篡位的猴子見到了真正的山大王一般慌張,趕緊把位置騰出來,儘量神情自然但骨子裡難掩諂媚地笑道:「老校長,怎麼有空來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