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時間的彼岸 - 第2章

青衫落拓





  高翔開車回到自己位於市區中心一個鬧中取靜地段的家裡,寬大的複式公寓一樓住的是他母親陳子惠,她已經睡了。上二樓後,他看到兒子高飛臥室里依舊透出燈光。他敲敲房門,沒任何回應,推門一看,如他所料,高飛坐在電腦前,戴着耳機,正在聚精會神玩遊戲。

  他又好氣又好笑,過去摘下他的耳機,「小朋友,這都幾點了,作業做完沒有?」

  高飛還不到16歲,在本市重點中學一中讀初三,顯然並不怕被父親抓到玩遊戲,嬉皮笑臉地說:「還不到11點鐘,你今天不是有約會嗎,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不關你的事。作業——」

  「作業早做完了。」

  高翔瞪他一眼,伸手替他退出遊戲關機:「睡覺。」

  高飛一把扯住他的衣角,「別走別走,我們來談談心。」

  高翔清楚知道這麼大孩子主動找父親談心絕對不可能是真有心事要傾訴,「談什麼?」

  「你打算跟朱阿姨結婚嗎?」

  「這又是你奶奶讓你問的吧。」

  「我也有好奇心啊。」

  「你喜不喜歡朱阿姨?」

  他歪頭想想:「你也只是上個月才帶我跟她一起吃了一頓飯好不好,談不上喜不喜歡。她還行,看上去很和氣很周到的,奶奶也喜歡她。如果一定要給我領個後媽回來,當然還是要一個善良而且長得順眼的比較好嘛。」

  高翔沒辦法在憊懶的兒子面前擺出嚴厲父親姿態,而且他珍惜父子之間長久培養出來的無拘無束氣氛,順手拖張椅子過來坐下:「你也希望我結婚?」

  「本來我覺得我們家不缺啥了,你不結婚過得好像也挺自在。不過奶奶真的很盼着你結婚,而且,最近我看雜誌上說,獨身不利於男人的那個……」高飛狡黠地笑,「身心健康。你還是結一個得了。」

  高翔一怔,哭笑不得:「你看的什麼雜誌,胡說八道。」

  「不光雜誌這麼說。教我們班物理的陳老師,跟你差不多大,一直沒結婚,脾氣可古怪呢。我們班女生都說他大概年輕的時候失戀過,受過打擊。」高飛越說越好笑,「她們就差為他編一整本浪漫小說出來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讀初三了,多少應該抓緊學習吧。上次你們班主任把我叫過去……」

  「不就是帶手機去學校不小心被她抓到了嗎?太小題大做了。」

  「按她的說法,這最後兩個學期你要不努力,想考上本校高中可有點兒困難。」

  「我想過了,我不打算上一中的高中。這身校服我早就穿得要吐了。」

  高翔看看高飛搭在椅背上的校服,松垮垮的灰色拉藍條運動上衣配藏藍色長褲,跟所有的中學校服一樣,確實稱不上好看。他忍不住笑:「理由不充分,駁回。」

  「除了校服,還有那些又瑣碎又無聊的校規,把我們當犯人一樣從頭管到腳,連頭髮、指甲的長度都要定期檢查,真讓人受不了。喂,你幹嗎又這麼盯着我看,我的頭髮很合標準好不好?」

  「不管讀哪個學校,都會有校規管着你們,有些學校的要求更嚴格。」

  高飛一拍大腿:「你這口氣跟我們班主任如出一轍。對了,她上周還去你的母校清崗中學參觀過,回來告誡我們,沒什麼可抱怨的,那裡的學生每天早上六點半到學校,晚自習要上到九點半,回宿舍後繼續學習,沒人在十二點前睡覺,更從來沒有周末這一說。嘖嘖,這也實在太變態了。你在那裡念了六年書,居然沒被逼瘋?」

  「在那裡讀書我倒是沒被逼瘋,聽你這麼胡扯我可有點兒要瘋了。再考慮一下出國讀高中怎麼樣?」

  高飛頓時遲疑:「去哪兒?」

  「英國,或者加拿大,你自己選。」

  「英國天氣太陰沉,加拿大據說很單調,我還是覺得漢江好啊。」

  高翔又好氣又好笑:「那好吧,希望你中考有個像樣的成績。」

  「你忍心把我發配那麼遠嗎?我可不害怕獨立生活,只是因為捨不得你和奶奶才不願意去國外的。」

  高飛笑得痞痞,可是話里流露的感情卻是真實的,高翔滿懷心事再次被觸動,一時無心再跟兒子閒扯下去,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這事以後再說吧。上床睡覺,不許再玩遊戲了。」

  高翔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了運動服,上跑步機跑了60分鐘,這比他通常的健身時間長了一刻鐘,下來以後,已經是滿頭大汗。他喘着粗氣,意識到他確實已經過了將劇烈運動當成調劑心情手段的年齡,只能等心率慢慢恢復正常,再去洗澡。然而躺到床上,他依舊毫無睡意。

  他妥協地爬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九月底的風帶着一點淡薄的秋意拂面而來,涼爽宜人。可是他並沒有到達時時懷舊的階段,前塵舊事當然從未遺忘,一旦真要回憶,一時卻不知道哪哪一個部分開始才好。

  他的目光落在窗邊置物架上放的一排照片上。

  高飛並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拍百日照,第一張睜開眼睛正視鏡頭的照片是周歲時由爺爺奶奶帶去照相館拍的,他剛剛被攝影師弄醒,很不高興,可是他天生有一雙微帶彎彎弧度的眼睛,黑而晶亮,就算表情再嚴肅,也似乎帶了一絲笑意,配上小孩子特有的圓鼓鼓面頰和花瓣一般的嘴唇,十分可愛。

  靠高翔最近的一張照片是兩個多月前放暑假時拍的,高飛已經比他矮不了多少,淘氣地趴在他的背上,下巴擱在他左邊肩頭,同時抬右手在他腦袋後上方比出一個V字手勢,笑得咧開嘴,露出右邊一粒虎牙,開朗中又帶着點小小的頑皮,與其他十來歲男孩子沒什麼兩樣。

  他定定看着高飛的那個笑容。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大部分時間都跟他生活在一起,從周歲以後,細心的奶奶保留着高飛的全部成長紀錄,有一系列從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直到上幼兒園、小學、中學的照片留存下來。然而,一個弱小得讓人擔心、下巴總掛着口水、只會用尖銳號哭表達情緒的嬰兒在他視線之下不知不覺長成了英俊少年,這個時光變出的魔術還是讓他有些驚訝,又有些惆悵。

  第二天清早,高翔再一次開車來到臨江飯店。他走到517房,卻發現房門敞開,服務員正在裡面更換床單。

  「請問住在這裡的客人是不是出去了?」

  「客人已經退房走了。」

  高翔匆匆下樓到前台問工作人員:「請問517房的左思安是什麼時候退房的?」

  那女孩子翻一下紀錄,「這位客人差不多半個小時前退房結帳走了。」

  「她有沒有提到要去哪裡?」

  前台工作人員搖頭:「沒有。」

  他沒料到她說走就走,也沒留下任何聯繫方式,一時竟有些不如如何是好。這時旁邊一個年輕的行李員插言說道:「先生,我幫那位小姐放行李時,她聽了我的口音,問我是不是清崗人,說她正好要去一趟清崗,跟我打聽長途汽車該在哪裡坐。」

  高翔連忙說:「謝謝你。」

  他匆忙出來發動車子,向清崗市駛去。

  清崗是距省城漢江市差不多150公里的一個縣級市。駕車行駛在平坦筆直的公路上,他有說不出來的焦灼感。

  高翔無數次往返於清崗和省城漢江市之間,但上一次帶着如此焦慮的心情行駛在這條路上,還是整整十六年前。長久沉澱的往事浮上心事,他的心緒更加難以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高翔的外貌沒太大矛盾吧另外有人問高翔是不是在《你的青梅,她的竹馬》里向王燦求婚過。。。回答是:沒有,不信的同學回去翻看那章細看,應該更可以看出王燦的聰明,哈哈本文跟其他文基本沒什麼內容上的聯繫。。。

☆、03

第二章

1996年

清崗

  1996年,高翔只有22歲。大學畢業之後,他留在省城負責打理家裡的銷售公司。十月初的一天,突然接到母親陳子惠打來的電話,說他舅舅陳子瑜出事了,卻不肯細講到底是什麼事,只要求他馬上回家。他打不通陳子瑜的手機,只得放下手中工作,開車往清崗趕去,一路琢磨着他那個愛惹麻煩的舅舅又惹出了什麼事。他從小就開始見識陳子瑜層出不窮地闖禍,母親這次如此語焉不詳,讓他多少有一些不祥的預感。

  高翔的外公陳立國在清崗土生土長,做農產品進出口貿易起家,隨後兼併了一家瀕臨倒閉的酒廠,生產一種叫「清崗大曲」的白酒,質優價廉,在省內及周邊地區銷售不錯,是最早經商致富的那批人之一。高翔的父親高明開始是他的員工,被他的獨生女兒陳子惠一眼看中,他和妻子仔細審查之後,發現高明除了家境貧困這個缺憾之外,確實稱得上品貌端正,工作努力,性格沉穩,倒也贊成女兒的選擇,經過一番撮合,高明與陳子惠結婚,成為陳家的上門女婿,當然繼續為身份變為岳父的老闆工作。

  誰也沒想到,陳子惠懷孕那一年,她44歲的母親也意外高齡懷孕了,陳子瑜比高翔晚差不多六個月出生。陳立國還沉浸在年近半百得子、再度做父親的喜悅之中,妻子卻在生下兒子的第二天不幸死於產後併發症。陳子惠接受母親臨終前的囑託,迅速由一個受寵任性的女兒轉變成負責任的長姐,給剛滿半歲的兒子斷奶,交給丈夫和保姆照顧,擔當給弟弟哺乳,撫養他長大的責任。

  高翔自懂事起就一直知道,母親對小舅舅的關愛遠超過對他這個親生兒子。不過他並不妒忌。一方面,他在母親不間斷的耳提面命之下,確實把陳子瑜當弟弟一樣照顧;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就算接受再多關愛,這個小舅舅都沒法彌補一出生就失去母親的缺憾。

  陳立國沒有再婚,陳子瑜從一出生便取代才半歲的高翔成為陳家所有人關注的中心。只是他儘管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卻成長得跟所有人的願望背道而馳。他不愛讀書,不服老師管教,三天兩頭逃學,仗着家境優越、零用錢充裕,招攬了一幫差不多年齡的半大孩子充當他的馬仔,前呼後擁,擺出老大的派頭招搖而過,更不時尋釁打架惹事,成為清崗縣城裡最有名的紈絝子弟,從小到大闖出的禍可說是數不勝數。

  陳立國的企業越做越大,卻拿兒子全無辦法,他年事漸高,又查出患有冠心病,受不得如此不間斷的刺激,漸漸斷絕瞭望子成龍的念頭,對陳子瑜的要求從不要闖禍變成了不要闖出大禍就好。

  高翔與陳子瑜讀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小學。隨後高翔考入清崗初中,陳子瑜交一大筆贊助費用才得以進去;兩年以後,陳子瑜因一連串嚴重違規被開除,轉到另一所中學,勉強畢業,分數隻夠讀一所普通高中,而高翔毫無懸念地考上了清崗高中;三年過去,高翔以不錯的成績考上省城的一所大學,陳子瑜則不出意料地名落孫山了。

  陳子瑜根本滿不在乎,拒絕父親和姐姐讓他復讀的提議,在家閒待了差不多一年多的時間,一次酒後聚眾打架,混亂中險些鬧出人命,自己也受了傷。陳立國、陳子惠驚嚇之餘,不敢再放縱他如脫韁野馬般胡混,待他傷好之後就逼着他報名參軍,指望部隊能夠改造他的行為,讓他懂事成長起來。

  他被分配到遙遠的東北服役,第一年雖然抱怨連天,小麻煩不斷,倒也確實規矩了不少。可是不待家人完全放下心來,他便因為一次嚴重違反紀律被部隊開除,遣返回到清崗市。陳立國恨得咬牙切齒,然而面對已經人高馬大的兒子,不可能像他小時候那樣拿起棍子打他一頓算是懲戒,更加不敢再送他去外地,只得在公司里給他安排一個工作,讓他跟着姐夫高明做事。

  高明對他的行為實在看不過眼,略一抱怨,就會招來妻子的不滿,很多時候反而不得不在岳父面前替他打掩護。他十分清楚,他不可能管得住這個任性不羈、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小舅子,索性就再也不去多事。陳子瑜於是得以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繼續過遊手好閒、惹是生非的日子。

  高翔的父母與外公住在清崗縣城內一個帶寬大獨立院落的三層樓房內。他一進門,發現一樓客廳內除了母親和父親外,還有兩位女性客人並排坐着,年輕的女孩子穿着T恤加緊身牛仔褲,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長得十分漂亮,長發燙得波翻浪卷,左邊嘴角上方有一粒俏皮的黑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迅速斜斜瞄向他,然後馬上低頭。

  高翔一下認出,大概三個月前,陳子瑜開車去省城玩,找他出來一起吃飯,便帶着這個叫小琴的女孩子,不過她當時妝化得更濃艷一些,打扮也時髦花哨得多。事後他曾不解地問陳子瑜怎麼會找看上去剛剛成年的女朋友,陳子瑜則大笑,說算不上女友,只是帶出來玩玩而已,那個輕佻的口氣讓高翔皺眉卻無可奈何,慶幸自己的女友孫若迪有事沒來,不然肯定會大加批評。

  此時在家裡看到小琴,高翔猜想這個狀況當然與陳子瑜有關,只見小琴身邊坐的是衣着十分簡樸的中年婦女,他母親正將一個厚厚的信封遞到她手裡,她捏住信封一角,一臉的驚恐與茫然。而父親面色鐵青地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他打個招呼,先回自己房間,等他再下樓時,兩個客人已經走了。他問出了什麼事,陳子惠仍然吞吞吐吐,他不免有些急了。

  「子瑜現在人在哪裡?」

  他父親高明開了口:「他已經被刑事拘留了。」

  「他又幹了什麼事?打架嗎?傷了人沒有?」

  陳子惠難得地沉默着,高明看一眼她,只得無可奈何地說:「不是打架,是□。」

  高翔大吃一驚,第一個反應是搖頭:「這怎麼可能?不會是剛才來的那女孩子吧。他們早就認識的,帶她去省城玩,我也見過。」

  「不是她,是另外一個女孩子,而且懷孕了。」

  「那也不能證明是他犯了罪,」他幾乎本能地為陳子瑜辯護着,「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陳子惠馬上接口:「對對對,我也是這麼說的。」

  高明橫了妻子一眼,轉頭看着兒子,聲音放低,幾乎有些難以啟齒:「高翔,那女孩子才滿14歲,是清崗中學的學生,出事的時候還在讀初二。」

  高翔頓時完全被驚呆了,幾乎想重複說「這怎麼可能」,可是看看父親的表情,知道母親之所以會急招他回來,只意味着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大概確實發生了。他一想到14歲這個年齡,頓時有想作嘔的感覺,好一會兒才艱難地說:「他怎麼能幹出這種事來?」

  「你別跟他們一樣忙着下結論,我覺得肯定是他們弄錯了。」陳子惠顯然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怎麼會犯下這樣可怕的罪行。

  「你還在說這種話?」一向言語不多、性情深沉內向的高明面有怒色,破天荒地對妻子發了火,「警察是怎麼說的,你又不是沒聽見。」

  「那只是那個女孩子的一面之辭。她那么小,嚇得一直哭哭啼啼,說的話能當證據嗎?纏着子瑜的姑娘一向多如牛毛,他用得着幹這種事……」

  「你真是糊塗啊,子惠。你知不知道纏着你弟弟的都是些什麼人,那個女孩子又是什麼人?她是省城過來掛職鍛煉的副縣長左學軍的女兒,去年才跟着她爸爸來清崗中學讀書,成績優秀,今年五月才剛滿14歲,甚至根本不認識你弟弟,怎麼可能糾纏他?警察也給你看了她講的案發經過了,她當時站在護校的後門等人,被你弟弟拉上車……這不是□是什麼?」

  「那她當時怎麼不立刻報案,過了好幾個月才說,還說得顛三倒四的。」陳子惠猶自振振有辭,「現在的女孩子都早熟,誰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明為之氣結,轉向高翔:「剛才來的那對母女你看到了吧,那個小姑娘兩年前跟子瑜發生關係的時候,也只15歲。昨天你媽媽去見陳子瑜,他要你媽媽拿錢封住她的口,你媽媽還就真把人家叫到家裡來給錢了。」

  高翔倒吸一口冷氣:「媽媽,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陳子惠一臉的不以為然,「我去找她,她正跟她媽媽在菜場擺攤賣菜,難道我應該在菜場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錢塞給她不成?當然只能叫她們來家裡。那個女孩子現在已經快滿18歲了,自己也說是跟子瑜在談戀愛,我只是給她家一點補償,讓她不必張揚,一窩蜂跑去報案添堵,又沒叫她撒謊。別聽你爸爸的,他一向對子瑜有偏見。」

  「偏見?你不妨說說,我對他的哪一點看法是偏見?你和你爸爸要早聽我的話,對他嚴加管教,也不至於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陳子惠拍案而起:「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你這種態度是想氣死爸爸不成?」

  「他生氣也只可能是因為你那個寶貝弟弟乾的那些好事。」

  高翔連忙攔住眼看着要大發作的陳子惠:「好了好了,別說這些氣話了。外公知道這件事嗎?」

  高明冷笑一聲:「警察昨天上午開着警車上門抓人,大半個清崗的人都知道了,怎麼可能瞞住他。他氣得當場暈倒,被我們送到醫院,醫生說他現在不適合路上顛簸,先觀察一下,等明天情況穩定再轉到省城醫院去。你媽媽非拉着我出來,叫我去找公安局的關係。我一說不行,她就跟我吵個沒完沒了。」

  「子瑜可是我唯一的親弟弟。你明明跟胡書記的關係很好,我們陳家對你不薄,叫你做這麼點事,你不是推三推四,就是乾脆一口回絕。我能不生氣嗎?」

  高明惱怒地瞪着妻子:「你太抬舉我了。不用你時時提醒我,我知道我有今天全靠『你們陳家』。不過你動腦子想想,你弟弟犯的是什麼事,侵犯的是什麼人。我就算跟胡書記有交情又怎麼樣?別忘了左縣長是胡書記同事,是省里下來掛職鍛煉鍍金的幹部,你弟弟居然去侵犯人家唯一的女兒。不要說我,哪怕爸爸頂着省政協委員的頭銜親自出面,誰又能在這種事上賣人情。」

  高翔眼見他們又要吵起來,連忙說:「子瑜才被關進去,我們先把情況弄清楚才能確定下一步怎麼做。媽,你別着急,趕緊把外公的東西收拾好,我陪你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