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 - 第2章

逆蒼天

  「秦山去世前,非要我答應此事,我看在他這幾年對我們的幫助上,也就咬牙答應了。不過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應該僅僅只是希望在他過世後,秦烈能夠一如既往的得到我們凌家的照顧。」

  「怎麼說?」

  「僅僅只是訂婚而已。秦烈和萱萱都是十五歲,他要求我們凌家照顧秦烈到十七歲,等秦烈十七歲的時候,我和秦烈兩人任何人都可以單方面地解除婚約。這個婚約的存在,是他希望秦烈在這幾年時間內,有着姑爺的身份在,凌家人不會對他亂來,僅此而已。」

  「放心吧,萱萱如今已經突破到煉體七重天,將來是註定要進入星雲閣的,我自然不會讓秦烈影響她的前途,時間一到,我會立即解除婚約!」

  「原來是這樣。」凌承志點了點頭,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大哥,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哎……」

  「有話就說!」凌家家主皺眉喝道。

  「按照你所說的那樣,訂婚僅僅只是走個形式罷了,不一定就非要秦烈和萱萱訂婚,讓他和語詩也可以啊?語詩就算大秦烈兩歲,應該也無妨啊?」凌承志試探道。

  凌家家主臉色忽然陰沉了下來。

  「大哥,大嫂走的早,我知道你對語詩、萱萱是一樣的疼愛,我也是一樣。」凌承志斟酌着用詞,語重心長地說道:「可即便是訂婚,也會影響女兒家的名聲,今年萱萱只有十五歲,竟然就達到了煉體七重天!平常的時候,你我也能看出來她的修煉天賦,和對靈訣的領悟力是要遠遠強過語詩的,萱萱的未來……絕對不可限量,她會是我們凌家以後的真正希望!」

  話到這裡,凌承志神情肅然起來,「以後的萱萱,會進入更高的武者天地,達到我們無法企及的層次!這種情況下,她有可能和我們無法想象的強大勢力進行聯姻,但是如果她有過訂婚的過去,就有了一個污點,這會影響她的前途……」

  「三弟,你越來越現實了。」凌家家主搖頭嘆了一口氣,「此事容我考慮考慮,哎,語詩這孩子任勞任怨,性子文靜,我要這麼做,我知道她定然會應承下來,可我對她真狠不下心啊……」

  「為了家族的未來,也為了萱萱的未來,請大哥認真考慮。」凌承志勸說。

  凌家家主久久無語,過了好一陣子,才說道:「此事暫且不提,這些年都是你負責藥山那一塊,我從來不多過問,今天你非要喊我去藥山,到底怎麼一回事?」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我隱隱覺得,這件事可能會和秦烈有關。」

第2章

藥山

  凌家的藥山,是從極寒山脈一條支脈延伸而來,屬於極寒山脈最最外沿的區域。

  相比於極寒山脈那些高聳入雲的冰寒大山而言,藥山很不起眼,靈氣也不算濃郁。

  凌家鎮,就在極寒山脈邊沿,藥山的山腳下。

  藥山雖然靈氣不出眾,但是由於離極寒山脈已經足夠遠,山上並不算太冰寒,所以適宜靈草的種植。

  藥山上的靈草,就是凌家的主要收入來源,凌家年年向星雲閣繳納的供奉,大多也是以藥山的靈草為主,這幾年藥山上靈草的種植和採摘事宜,都是由凌承志來負責,杜嬌蘭幾次想染指藥山這一塊,都被凌家兄弟給想方設法破壞。

  藥山上,一片片藥圃如豆腐塊,藥圃內種植的靈藥靈草幾乎都是凡級三品以下,價值雖然不高,可貴在數量多。

  其中玉手花、寒蘊草、蛇冠花都是凡級三品的靈草,也是藥圃重點種植的靈草,這三種靈草是煉製回靈丹最基礎的藥材,星雲閣每年都有着巨大的需求。

  此刻,凌承業、凌承志兩兄弟,就站在一片玉手花的藥圃前。

  玉手花盛開後,就像是少女張開的手掌,五片細長的葉子如五根纖細手指,所以名為玉手花,玉手花從種植到採摘周期只有半年左右,還不太受天氣變化影響,是最容易種植的靈草之一。

  然而,如今這一片玉手花葯圃,一朵朵玉手花還沒有來得及開花,竟然一小片一小片的枯萎,讓凌承業臉色極為難看。

  「只是玉手花這樣嗎?」凌承業還懷有希望地詢問道。

  凌承志苦笑,「玉手花還算是好的,寒蘊草和蛇冠花的藥圃更加不能看,枯死的更加厲害。今年,向星雲閣繳納的藥草,怕是很難湊齊了……」

  凌承業神情一變,沉喝道:「到底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凌承志滿臉苦澀,心裏面也是疑惑不解,「從秦山兩年前去世開始,藥圃的藥草收成就一季一季的交替減產,減產歸減產,還是可以接受,供給星雲閣也沒問題,也怪我,由於忙於衝擊境界,沒有將此事重視起來。」

  「等我意識到不妙的時候,我認為我還能控制,我花費了不少心思在靈藥培植和調理上,希望能夠扭轉局面。然而,我沒有預料到是,從三個月前起,藥草逐漸出現枯萎現象,我還沒反應過來,藥圃內的藥草已經大片大片凋謝……」

  凌承志沮喪垂着頭,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倒是沒有敢推卸責任。

  凌承業垮着臉,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道:「藥圃藥草的枯敗,和秦烈有什麼關係?他常年處在藥山山腹的礦洞內,應該從來沒有來過藥圃,他能影響那些藥草?老三,你憑什麼認為秦烈會有嫌疑?」

  在他來看,秦烈只是個傻子,過着沒有靈魂的人生,壓根不可能對藥山產生影響。

  「從他爺孫倆五年前進入藥山礦洞,我就在暗中觀察,五年來,藥山上的變化很少,但有一個現象很詭異……」凌承志皺着眉頭,一邊思量,一邊說道。

  「什麼現象讓你覺得詭異?」凌承業愕然。

  「就是每到打雷下雨的時候,藥山天空的雷電就會非常密集,每一次都有一道道雷電劈在藥山的山巔,有時候那些雷電落來,我都瞧着心驚。然而,他們爺孫沒來之前,就是天氣再惡劣,藥山上空也沒有那麼多雷電聚集,更加不會有雷電直接劈下來的現象!」凌承志肯定道。

  「這個雷電……和他們爺孫會有關?」凌承業搖了搖頭,覺得弟弟的推測沒有太多根據。

  「大哥,你聽我說完。」凌承志神情漸漸嚴肅起來,「這個現象在秦山去世後,變得更加明顯!最近兩年,每當打雷下雨的時候,藥山上的雷電聚集的更多,劈在藥山上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有時候,我能隱隱感覺到那些強大的雷電,像是順着山體石塊隱入山腹……」

  聞言,凌承業終於正視起來,肅然道:「接着說!」

  「這些年我都在藥山駐守,每一回雷電過後,我都暗暗留意礦山的山洞,有幾次我見到秦烈從山洞走出的時候,頭髮和皮膚都有點焦黑,我敢百分百保證,那絕對是雷擊引起的!」凌承志輕喝一聲,「聯繫起藥山這些年的異常,我有理由懷疑此事和秦烈有關!大哥,藥草不會無緣無故的枯萎,我相信藥山內部定然有些奇特變化,才導致藥草的凋零!」

  凌承業深深皺眉,沉默許久後,忽然道:「我答應過秦山,不會無故進入礦山內部。」

  「大哥,如果此事果真和秦烈有關,你要不弄清楚,那些藥圃的藥草怕是很難補救。藥山關乎我們凌家的發展,真要一直這樣下去,我們凌家始終湊不齊繳納的靈草的話,星雲閣那邊……」凌承志憂心忡忡說道。

  凌承業又是一陣沉默,半響,他深吸一口氣,取出一個蒼白惡鬼的面具默默戴上,又換了一身白色長衫,沉喝道:「我悄悄去礦洞查探一下,此事,嚴禁和任何人提起!」

  「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

  凌承業如一個白色幽靈,謹慎從藥山偏僻一角往有山洞的山腰落下,腳踏突起的石塊,手抓垂落的蔓藤,他身影如飄落的柳葉悄無聲息,很快來到其中一個山洞的洞口。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凌承業就沒有分毫猶豫,他直接闖入洞口,快速往深處掠去。

  藥山的背面,有許多大小不等的山洞,都是當年凌家人從不同角度不同方向開採形成的,那一個個山洞甬道還相互貫通,只要進入其中一個山洞,很容易就能找到深入山腹的方向。

  然而,凌承業進入山洞不多久後,忽然渾身巨震,漸漸僵在那裡。

  在他記憶中,藥山內部的礦洞甬道至多二十條,雖然有些年頭沒有過來,但他關於礦洞的記憶還是很清晰。

  因為年青的時候,他也是開採礦洞者之一,對此地極其熟悉。

  可現在,他生出一種走錯地方的錯覺,因為這山腹內部的礦洞甬道,突增了十倍都不止!

  看着面前錯綜複雜,如蜘蛛網一般交叉貫穿的繁瑣甬道,凌承業驚憾異常,沒了一絲一毫的熟悉感。

  「老天!他們怎麼做到的?」凌承業倒吸一口涼氣。

  他還記得,當年凌家數十人一起,花費了三年時間,也不過僅僅只是打通十幾條通往山腹內部的石道。

  而這爺孫倆,五年時間,竟然重新開闢出數百條石道,這簡直讓凌承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數百條石道,和原來的石道交織串聯,如迷宮一般複雜難明,如人體筋脈般繁多奇詭。

  凌承業強行鎮定下來,在數百條石道礦洞內穿梭尋覓,試圖進入山腹最深處,找到秦烈的身影。

  半個時辰後,凌家家主竟然漸漸意識迷糊,渾渾噩噩的直接出現在初入的山洞洞口。

  他醒轉過來後,臉色變得奇差無比,不信邪的又一次深入那些礦洞,再次尋覓起來……

  連續七次,結果他次次重返最初的洞口,凌承業漸覺精力不濟,臉色也有些蒼白,看了看天色,他有些狼狽的按照原路返回藥山山上。

  「大哥,你臉色很差,怎麼回事?在裡面有什麼發現?」凌承志在他褪下面具後,緊張關切問道。

  擺了擺手,凌家家主示意他暫時不要多問,一言不發端坐下來,旋即有些肉疼的服下一粒回靈丹,運功調息。

  凌承志欲言又止,呆呆看着他,滿肚子都是驚愕不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經過一陣子恢復,凌家家主氣勢稍稍恢復一些,睜開眼,在凌承志詢問之前,他輕喝道:「先別問!現在秦烈應該要出洞返回凌家鎮了,我要在他回去的路上對他出手,看看他身上到底怎麼一回事!」

  話罷,不等凌承志多言,凌家家主再次帶上白色惡鬼的面積,眼神凝重的往藥山和凌家鎮的山路潛去。

第3章

試探

  「哎,小妹,你也真是的,我都叮囑過你了,飯後再和父親談論你和秦烈訂婚的事情,你偏不聽,二嬸一家還在飯桌上呢,有些話父親怎麼方便說呢?」

  凌家鎮與藥山之間的山路上,翠綠長裙的凌語詩蹙着眉頭,清麗脫俗的臉上滿是責怪之意,柔聲教訓起身旁的少女。

  火紅皮甲的凌萱萱如被點燃了火藥桶,發泄式地將身前碎石踢的四處飛射,修直玉腿擺動間,帶起獵獵勁風,哼哼道:「要不是杜飛那混蛋撩撥我,我怎會突然發作?二嬸?那賤女人才不是我們的嬸嬸!」

  「小聲點,這話可別亂說!」凌語詩連忙呵斥。

  「亂說?你們當我不知道麼?」凌萱萱眯着眼,一臉的恨意,冷聲道:「那賤女人嫁給二叔,來到我們凌家鎮僅僅七個月,就生下了杜恆。過了兩年,她回了一趟星雲閣,沒多久,又生下杜飛那混賬,那兩個姓杜的,分明就是她那星雲閣的表哥杜海天的壞種!」

  「你都聽誰說的?」凌語詩緊張起來。

  「族內武者們私下談論時被我聽到的,你和爹爹、三叔一直瞞着我,是怕我忍不住氣,會惹來麻煩是吧?」凌萱萱眼眶忽然紅了,淚水禁不住泛出,她狠狠擦拭了一下,咬牙切齒道:「二叔絕不是什麼走火入魔暴體而亡!他就是被那賤女人一家給活活氣死的!二叔小時候最疼我了,我早晚要給二叔報仇!」

  「哎,原來連家族的武者們,都已經知道此事了,看來凌家早晚會有大變。」凌語詩也是表情黯然,幽幽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凌萱萱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杜海天在星雲閣地位不低,他本人境界也很高,據說快要突破到開元境後期了。暫時,我們凌家還惹不起他……」

  「我知道你和爹爹都在忍耐,我也會忍下去的,等我們突破到開元境,也都進入星雲閣以後,再和他們算總帳!」凌萱萱重重道。

  「你能這麼想就好,只要我們姐妹努力,將來在星雲閣有了一席之地,二叔的仇,一定能夠血債血償!」凌語詩點了點頭,繼續往藥山方向行去,心裡卻有些苦澀。

  雖然她和凌萱萱都在煉體七重天境界,可她……今年已經十七歲了,要想獲得星雲閣的青睞,她就必須要在二十歲前邁入開元境。

  三年時間,從煉體七重天,直接晉級到開元境,談何容易?

  凌語詩眼中溢滿苦澀,心裡也是輕輕嘆息,強顏歡笑的說:「爹爹和三叔都在藥山,今天飯堂講話不便,姐姐就陪你找爹爹問問清楚,看看你和秦烈的婚事究竟怎麼一回事。」

  「我反正絕對不可能和那傻子訂婚!」一提起秦烈,凌萱萱小臉又冷了下來,「也不知道爹爹到底怎麼想的?那傢伙連話也不會講,魂兒都沒有,我連和他單獨相處一刻都厭煩,根本就不可能受的了他!」

  「知道知道,姐姐自然也不願意看到你和他一起,放心吧,姐姐肯定站在你這邊。」凌語詩輕輕一笑,柔聲寬慰。

  兩姐妹如兩隻山野美狐,一邊輕聲細語交談着,一邊往藥山的方向行去。

  走了一會兒,就在她們快要上山的時候,突地,兩姐妹的腳步停了下來,一起看向從藥山山洞內走出的秦烈。

  天色漸漸暗下,和往常一樣,秦烈離開山洞。

  相隔了一截距離,他迎面朝着兩姐妹而來,依舊錶情空洞木然,目光永遠散亂沒有焦距,像是壓根沒有看到兩姐妹過來。

  「五年如一日,天天往藥山礦洞跑,這傻子屬耗子的嗎?」

  平常凌萱萱看到他都是視若無睹,當他是空氣,也談不上反感,然而今天,一見秦烈她就感覺心中騰騰冒火,語氣自然不可能友善。

  「你生他什麼氣啊?他什麼都不知道呀,哎,他其實也挺可憐的,現在連爺爺都去世了,就剩一個人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我們凌家,也只是管他早晚兩頓飯,對他別的事情也是不理不問……」

  遠遠看向秦烈,凌語詩輕輕搖頭,同情地說道。

  「我,我也知道和他沒關係,只是,只是看着他就忍不住生氣……」凌萱萱語塞,年僅十五歲的少女,也不是真的就惡毒心狠,不過是無法接受事實罷了。

  就在此時,一道白色身影,陡然從側面林間掠出!

  帶着蒼白惡鬼面具的凌家家主,雖然看到兩個女兒也在,但是因為在礦洞內的發現太過驚人,還是決定一探秦烈深淺。

  「啊!」

  在凌語詩、凌萱萱的驚呼聲中,凌承業如化身惡鬼,狠狠撲向繼續木然行路的秦烈。

  眼見白衣身影衝來,秦烈依舊錶情茫然,就連那凌承業的大手遙遙探出,朝着他胸口按來,他還是保持着機械走路的步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