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人的悠閒日子(綺戶嬌女) - 第2章

抹茶曲奇



江嶼不在,沈令善在府上的日子過得很悠閒。她回了琳琅院,看了今年她陪嫁鋪子的賬本,賺了不少的利潤,一時笑眯眯的,心情也不錯。

不過傍晚便有丫鬟傳消息過來,說是小公子江嶸病了。

沈令善既嫁給了江嶼,上頭的公公婆婆早就沒了,她便是長嫂如母,需要照顧底下的弟弟妹妹。一得了消息,沈令善就急匆匆去了江嶸那兒。

江嶸就住在榮竹軒,離琳琅院挨得近。

這會兒榮竹軒上下亂成了一團,丫鬟婆子着急的不得了。沈令善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楠木架子床上,胖嘟嘟的小男孩閉着眼睛,含糊不清的說着話,一張臉燒得通紅。

他生得唇紅齒白,和江嶼小時候很像。

李媽媽是江嶸的乳母,原是坐在榻邊照顧的,看到沈令善回來了,這才行禮道:「夫人。」

怕怪罪,模樣有些慌張。

沈令善微微頷首,倒是沒責備李媽媽,只伸手探了探江嶸的腦袋,燒得極厲害,就蹙眉道:「請大夫了嗎?」

見着國公夫人並未怪罪,李媽媽趕緊道:「回夫人,老奴叫墨蘭出去請了徐太醫,想來這會兒該過來了。」

尋常人家哪裡請得動太醫?不過江嶼的身份特殊,這江嶸又是他最小的弟弟,一直體弱多病的,正巧徐太醫離齊國公府挨得近,徐太醫曾受恩於江嶼,這小江嶸平日生病之事,便一手包在了徐太醫的身上。徐太醫也是醫術高明,經由他調理,江嶸的身體已經健康的同一般小男孩無異,活蹦亂跳的,已經好久沒有生過病了。

今兒忽然發燒,自然將榮竹軒上下嚇壞了。

聽到好聽的聲音,江嶸迷迷糊糊睜了睜眼睛,看到榻邊的人,才喚道:「……嫂嫂。」

女人天生便有母性,沈令善看着小傢伙這副虛弱的模樣,聲音也溫和了一些:「恩,我在。」

沈家長房共有三個嫡子和一個嫡女,原先江嶸還有嫡姐江婠照顧,不過去年江婠便已出閣。老太太原本打算把江嶸帶到瑞鶴堂親手照顧的,只是江嶼並未同意。老太太便也作罷。

之後徐太醫便替江嶸診脈,好在江嶸只是普通的風寒,退了燒吃了藥便也沒事了。

這一晚沈令善就留在了榮竹軒,照顧了江嶸整整一夜。

次日小江嶸醒來,見嫂嫂還在,又看着她疲憊的模樣,就擰着小胖臉非常的自責。

沈令善倒是覺得沒什麼,小孩子生病是很正常的事兒,這小江嶸就是太懂事了。

老太太過來的時候,沈令善正在給江嶸餵梨糖水。

沈令善忙將碗擱到一旁,起身道:「祖母。」

老太太並未看沈令善,而是過去握住江嶸的小胖手,心疼道:「我的心肝兒,好好的,怎麼突然病了呢?」

小江嶸被老太太抱得滿懷,有些不大舒服,就稚聲稚氣道:「祖母,孫兒已經沒事了。」說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嫂嫂,「多虧了嫂嫂。」

昔日老太太對長房的幾個孫兒並不重視,這一切都是在江嶼步步高升時,才漸漸發生變化的。江嶸年紀雖小,卻也是個聰明的,小孩子能感覺出很多,能分辨的出誰對他是真心。所以江嶸對江老太太這個祖母並不親近。

老太太見小孫兒平安無事,便鬆了一口氣,回瑞鶴堂去了。

之後又一個穿着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身形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二夫人郭氏。只是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姑娘,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容貌生的清秀婉約,身上是一身素絨繡花襖,軟銀輕羅百合裙,梳着得體的隨雲髻,打扮的素淨雅致,看着清麗無比,叫人眼前一亮。

郭氏的兩個嫡女已經出嫁,這小姑娘不是旁人,正是郭氏的外甥女虞惜惜,正值二八年華。

沈令善怎麼說在江家也待了半年,自然曉得這郭氏和虞惜惜打得什麼主意,不過她面上不顯,客客氣氣打了招呼。

虞惜惜也溫溫婉婉的行了禮:「表嫂。」聲音也同她的人一樣,軟軟的。

沈令善就道:「虞表妹客氣了。」

郭氏也笑着道:「是呀,都是一家人,這兒又沒什麼外人,這般客氣做什麼?」說着就道,「我聽說嶸哥兒生病了,便過來看看,惜惜一聽也要跟着來,這孩子,對嶸哥兒素來關心。」

虞惜惜是個有心的,給江嶸帶了一些親手做的糕點,那些個糕點做成可愛的兔兒、老虎模樣,栩栩如生,非常精緻,一看就是花了許多心思的。

小江嶸卻是看了一眼,並未露出歡喜的表情,淡淡道:「我不想吃。」這副模樣,和在沈令善面前的乖巧模樣截然不同。

虞惜惜有些不知所措,緊張的看向一旁的郭氏。

還是沈令善開口道:「虞表妹有心了。不過適才嶸哥兒剛吃了早膳,而且生了病胃口不好,先擱着待會兒再吃吧。」

虞惜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也好。」

恰好沈令善也餓了,等郭氏她們走後,就從一旁的食盒中,撿了一個白兔形狀的糕點吃。還別說,這虞惜惜的手藝不錯,糕點吃起來香軟彈牙,甜而不膩。沈令善一口氣吃了兩個。

坐在榻上的江嶸,這才擰起小眉頭,認真道:「我不喜歡虞姐姐。」

沈令善卻是知道,這虞惜惜進府之後,可是事事都想着江嶸,對這個表弟非常好。沈令善就故意問:「怎麼不喜歡了?你虞表姐對你不是挺好的嗎?」

才八歲的小江嶸,不曉得該怎麼說,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她對我好,只是因為想嫁給我大哥。」見沈令善終於不吃了,還以為他這個嫂嫂終於有危機感了,他繼續道,「之前嫂嫂還沒來的時候,她就對我很好,可是後來我知道,她只是想討我大哥的歡心。我也不想她當我大嫂。」

沈令善倒是沒想到,這小傢伙年紀小小的,想得還挺多的。就問:「為什麼?」

小傢伙想了想,說:「我大哥不喜歡她。」

大哥不喜歡,他也不喜歡。

沈令善想說,江嶼不喜歡虞惜惜,難不成就喜歡她了?不過這話她也不好同一個小孩子說,瞧着他乖乖喝了藥,就替他掖了掖被褥,回了琳琅院。

哪知一回到琳琅院,魏嬤嬤就歡喜的迎了上來,說道:「夫人,國公爺來信了。」

江嶼。

沈令善怔了怔,倒是有些意外。整整半年,這江嶼可是一封書信都沒寫過,怎麼今兒突然來信了呢?就算是因為江嶸生病的事兒,可江嶸昨兒才剛生病,這江嶼遠在漠北,哪裡會這麼快就得到消息?

「瑞鶴堂那邊可有送?」

魏嬤嬤看上去很高興,說道:「沒有,就這一封,只寫給夫人你了。」可見國公爺心裡有多念着夫人。

沈令善自魏嬤嬤的手中接過信,便進到裡頭去,落座後,才不疾不徐的將信拆開,取了出來。

攤開一看,不過寥寥幾個字。

的確是江嶼一貫的悶葫蘆作風。

不過江嶼的字可寫得真好,這一點她以前怎麼沒發現?

魏嬤嬤比自個兒收到信還要激動,不過她不識字,端着茶就道:「國公爺寫了什麼,可說了幾時回來?」

沈令善瞧着信上的字,只單單一行:

臘月二十三歸。

第3章

猴急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臘月二十三,那不就是半月都不到了?這信剛送到她手上,這會兒江嶼他們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沈令善接過魏嬤嬤端來的茶,喝了一口,清甜芬芳,正是她最喜歡的花茶。喝着茶,沈令善打量着這個屋子。

窗戶上貼着大紅色喜字剪紙,剪得非常精緻;南窗邊是一張黃花梨三屏風式雕龍鳳鏡架,上面放着描金鉗染牙妝奩,她的首飾很多,邊上還放着一個琺瑯妝奩盒,裡頭裝得是不常戴的首飾。冬天冷,地上鋪着金絲錦織珊瑚毯,屋內還擺着一個金琺瑯九桃小薰爐。

那個紫檀木多寶閣也被她占了。

原本東西放的不多,現在上頭都是她喜歡的小物件,一看就是姑娘家的。

她嫁進來的時候,原本以為會給她安排一個院子的,畢竟大戶人家,沒有夫妻同住的道理,豈料江嶼就將她安排在琳琅院,他住的地方。他雖然不在,可她還是有些拘謹,便事事拘束,儘量不改變這琳琅院的擺設和裝飾。誰知道慢慢的,在不知不覺中,她便將這琳琅院霸占了。

沈令善想讓魏嬤嬤收拾收拾,可想着離江嶼回來還要半月,到時候提前兩三天收拾也來得及。

虞惜惜從小江嶸那兒出來,一路上都是微微蹙着眉。分明她早些來的沈家,對江嶸也是疼愛有加,想着法兒的哄着他開心,可小傢伙偏生不給她好臉色看。

這沈令善呢?半年前才進的沈家,平日看她也沒多關心江嶸,可江嶸就是喜歡她,有事沒事便愛往她那邊跑。她忽然覺得有些累,就說道:「姨母,要不……算了吧。」

郭氏立刻停下步子,表情看上去有些不悅:「惜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虞惜惜就道:「嶼表哥對表嫂是一片真心的,而且……」

虞惜惜出自撫州虞家,在當地也算是才貌雙全。她自負美貌,當初來皇城的時候,對自己也是有信心的。又見那江嶼年紀輕輕卻位高權重,更難得的是,他生的高大英偉,非常俊朗。

她來皇城本就為了尋一門好親事,所以當郭氏說想撮合她和江嶼時,她心裡自然是願意的。誰知江嶼固然不娶,眼裡也沒有她,如今又娶了這沈令善為妻,哪裡還有她的機會?原本她覺着,這沈令善再美也美不到哪裡去,可那日新婦敬茶,她真正看到她的時候,才知道什麼叫相形見絀。

便是她不想承認,也不能不承認,她的這點姿色,在沈氏面前根本算不得什麼。

「……那沈氏固然美貌,江嶼能守着她一輩子嗎?惜惜,你聽姨母的,倘若嫁了江嶼,你這後半輩子的風光,又有誰比得上你?」

這江嶼,連老太太都要忌憚他,整個沈家都要仰仗他,她就待在沈家,自然要近水樓台,做些什麼才好。

虞惜惜眼睫微濕,喊了一聲:「姨母。」

虞惜惜嬌柔清秀,郭氏曉得,男人瞧見,怕是沒有不會憐惜的,當下語氣溫和了一些:「姨母也是為了你好,你且好好想想。倘若你甘心嫁個普通的男子,姨母這便替你相看相看,只是你嫁到別處去,若是有什麼事兒,姨母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瞧瞧你。」說着,郭氏用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淚,含笑道,「這般楚楚動人,姨母看了都心疼。」

何況是男人呢。

虞惜惜噗嗤一聲,登時破涕為笑:「姨母又笑話我。」

江嶸在榻上躺了幾日,沈令善每日都過去看他,小傢伙很快便能下榻活蹦亂跳了。

這日江嶸便跑到琳琅院來,叔嫂二人就盤腿而坐,在羅漢床上下棋。

手邊還放着一個小几,描金刻花籃琉璃盤中,放着梅花糕,粽子糖,蜜餞果脯,旁邊還有一小碟花生米和葡萄乾。

江嶸自幼被約束慣了,親近沈令善這個嫂嫂之後,才嘗到了這種沒有規矩的悠閒感。被禁錮的太久,平日裡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小小的少年,便被養得規規矩矩,時刻以兄長為榜樣,便越發的喜歡這個懂得享受的長嫂。

沈令善曉得江嶸身為沈家嫡孫,老太太也是希望他長大後,能像他兩個兄長那般有出息。若是被老太太知道,她私下縱容他,便是看在江嶼的面子上,也不會待見她,就悄悄同江嶸說:「這是咱們的秘密,你可不許告訴別人。出了這琳琅院,你就要同平常一樣,當個身份高貴的小公子。」

江嶸一張臉兒白嫩,眼眸烏溜溜的,炯炯有神,眼睫兒纖長濃密,小雞啄米般點頭道:「我知道了,這是我和嫂嫂的秘密。我就在嫂嫂面前才這樣。」

小江嶸非常聰明,這一點沈令善倒是不擔心,便繼續同他下棋。

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小男娃,自然是輸給了沈令善。

小江嶸托着肉呼呼的小臉,就道:「下回讓大哥來下,肯定贏嫂嫂。」

沈令善倒是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江嶸小小年紀,棋藝已經不錯了,若是再過個幾年,她這點小伎倆在他面前也是不夠用了。

她隨手將棋子丟到棋簍中,道:「你的棋藝也是你的大哥教的?」

江嶸點點頭:「恩,是啊。大哥還誇我有天分。」他笑了笑,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之後想到了什麼,小眉頭忽然皺了起來,「……不過這兩年大哥一直很忙,已經很久沒有和我下過棋了,半個月才問我一次功課。」

像江嶼這種人,不忙才怪呢。

他又板起小肉臉,一副老成的樣子:「我大哥太忙,都不曉得照顧自己,有時候吃飯也忘記,聽李媽媽說,大哥經常在書房忙,有時候太晚了,就乾脆在書房睡了……嫂嫂,你一定要管管我大哥,他肯定聽你的話。」

沈令善倒是不好接着話茬,只看着他腰間繫着的小蜻蜓:「這蜻蜓真好看,也是你大哥做的嗎?」

年紀小,一下子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江嶸將腰間的蜻蜓拿起來,遞給沈令善道:「是啊。不過就是有些弄壞了。」

沈令善接過一看,見這棕櫚葉編制的蜻蜓,翅膀有些弄壞了,看上去塌塌的。

江嶸問道:「嫂嫂,你也會編蜻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