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為後 - 第3章

抹茶曲奇



甄寶瓊猶豫了一番,還是決定聽葛嬤嬤的話回自個兒院子去。今兒是個好日子,妹妹見着她,肯定又要不開心了,她又何必惹得她不痛快?

甄寶璐當然也瞧見甄寶瓊了。

看到她轉身離開,曉得她是怕遇見自己又發生什麼口角。

可是……

甄寶璐素來愛面子,這般巴巴的上前同甄寶瓊說話,的確不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只是上輩子,她再如何的不懂事,除卻榮哥兒那件事情,甄寶瓊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如今……

才八歲,要什麼面子呢?

甄寶璐一咬牙,便提着裙擺跑了過去。

甄寶瓊聽到身後的動靜,轉身去看,見是妹妹,倒是微微一怔。

還是反應迅速的葛嬤嬤,提前擋在了自家姑娘的面前,面色不善的看着這個才八歲便愛捉弄人的小姑娘。

到底是主子,葛嬤嬤不敢不敬,只行禮問道:「六姑娘可有何事?」

瞧着葛嬤嬤的架勢,甄寶璐倒是沒有生氣,只一雙大眼睛看着葛嬤嬤身後,那比她高出一大截兒的姐姐甄寶瓊,猶豫了半晌,才抿了抿道:「姐、姐姐……」

她從來不肯叫甄寶瓊姐姐的,目下叫出口了,倒也不是很難。

甄寶璐繼續道:「過兩日謝夫子要檢查功課,我有些不大會,姐姐你能教教我嗎?」謝夫子是徐氏特意請來教齊國公府幾位姑娘的女先生。

甄寶瓊本就被甄寶璐一聲姐姐給叫懵了,目下又聽她主動向她請教功課,登時朱唇輕啟,當真有些糊塗了。

……不肯嗎?

甄寶璐已經算是放下姿態了,雖是小事,可於她而言,算是極不容易了。見甄寶瓊半天都不說話,甄寶璐當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將自己埋起來才好。

甄寶瓊回過神,雖然心中有疑惑,可看着妹妹清澈的大眼睛,只覺得自個兒心都軟了,心道:難怪只要妹妹撒嬌,爹爹什麼都依她,被這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看着,哪兒拒絕得了?

甄寶瓊稍顯侷促道:「我自個兒也是才疏學淺,不過……若是我知道的,肯定教你。」

這話登時讓甄寶璐喜上眉梢,聲音甜潤道:「那好,我明兒早上便來找姐姐。咱們……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好不好?」

甄寶瓊頓了頓,這回倒是反應快,點頭笑笑道:「好。」

瞧見甄寶璐一走,站在甄寶瓊面前的葛嬤嬤才道:「也不曉得這六姑娘又想怎麼欺負人,要不姑娘將此事告訴夫人?」

甄寶瓊看着葛嬤嬤這般如臨大敵的架勢,也是覺得好笑。許是因為心情好的緣故,甄寶瓊淺淺笑着看着葛嬤嬤,說道:「當姐姐的教妹妹功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葛嬤嬤你別大驚小怪了。而且娘剛生了弟弟,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咱們還是少去打攪為妙。」

的確是這個理,可是……葛嬤嬤擰眉,甚是擔憂,嘴裡念叨着:「這六姑娘……」

還是不放心呢。

甄寶瓊抬眼,靜靜看着遠去那小小的身影,有些忍不住心中的狂喜。

半道上祝嬤嬤尋着自家姑娘,習慣性的念叨了一番。若是平日,她一念叨,姑娘定然會蹙眉不滿,這會兒卻笑盈盈的,一張白皙圓潤的小臉蛋笑容洋溢,令祝嬤嬤心生好奇,道:「姑娘這般開心,可是兩位小公子很招人喜歡?」

方才甄寶璐是去看弟弟的。

雖然祝嬤嬤擔心自家姑娘會不喜歡兩位小公子,可夫人生產時,她家姑娘坐立不安的模樣,她是看在眼裡的。

說起她那兩個剛出生的弟弟,粉嫩的糰子可是相當的可愛呢。甄寶璐歪着腦袋,眉眼靈動道:「當然招人喜歡了。」

說着,便挺了挺背脊。她甄寶璐的弟弟,自然是頂頂可愛的。

因今兒見着兩位弟弟出生,又主動同姐姐說了話,晚上甄寶璐躺在錦被中翻來覆去,倒是有些興奮的睡不着了。

次日起得有些遲了。

甄寶璐隨便吃了早膳,而後才去了甄寶瓊的院子。

只是好巧不巧,今兒她姐姐這兒來了外祖家安國公薛府的客人。

第004章

薛讓

甄寶瓊住在霖鈴居,同甄寶璐的呦呦軒隔得不遠。這會兒甄寶璐遠遠瞧着霖鈴居院子裡的人影,見一個穿寶藍色錦袍的少年正同她姐姐說話。

少年個子高挑頎長,只是背對着她,讓她瞧不見正臉。

跟在甄寶璐身旁的丫鬟香桃道:「是安國公府的大公子。好像是給四姑娘送東西來的。」

甄寶瓊行四。

甄寶璐當然知道,安國公府是她姐姐的外祖家,薛氏是安國公府的嫡長女。雖說薛氏病逝多年,可安國公府的薛老太太打小便疼愛長女,姐姐是薛氏唯一的女兒,薛老太太便將對長女的疼愛傾注在她姐姐的身上。

想到薛老太太,甄寶璐便又想起自己的外祖母了……

她以為外祖母對她疼愛有加,將她當成眼珠子寵愛,卻不知在她的眼裡,她娘親都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何況是她這個外孫女,又哪裡及得上親孫女親呢?住在長寧侯府的那段日子,她為了能嫁給徐承朗,連帶着那不可一世的表姐徐繡心都忍了。

香桃見自家姑娘一張粉嫩嫩的臉頰登時垮了下來,便知這小祖宗又不開心了,小心翼翼道:「姑娘,那咱們可要過去瞧瞧?」

甄寶璐搖頭,說道:「既然姐姐有客,那我便等一會兒再過來。」

那是她姐姐的表哥,又不是她的。她去瞧瞧做什麼?

甄寶璐沒過去,只想起那兩個剛出生的弟弟,登時笑逐顏開,利索的跑去了徐氏的宜安居。

徐氏着一身玉蘭色寢衣正躺在榻上坐月子。她生得美,懷孕之後稍顯豐盈,又進補得宜,顯得格外紅潤嬌嫩,目下一雙水潤的眸子打量着趴在榻邊看弟弟的甄寶璐,嘴角噙笑。

女兒不過八歲,可容貌卻繼承了她和夫君的長處。

這般玉雪可愛,若是再乖巧些,那便更好了。

不過,徐氏原先還擔心着,這嬌縱的小閨女同倆小傢伙處不好,可眼下見她這般殷勤的來看弟弟,而且眉眼間滿是當姐姐的歡喜,倒是令徐氏徹底放心了——想來昨兒閨女也不是一時新鮮,是真的喜歡弟弟呢。

徐氏略微抬眼,看到香桃手裡捧着的書籍,疑惑道:「阿璐拿書做什麼?」

她可知道,她這閨女仗着自己那點小聰明,素來不將謝夫子放在眼裡,在功課上也不上心。

聽到娘親的聲音,捏着胖弟弟小腳丫的甄寶璐抬起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徐氏,說道:「阿璐想讓姐姐教我功課,只是這會兒安國公府的薛表哥在同姐姐說話,阿璐便想着待會兒再過去。」

教功課……

徐氏哪裡不知自個兒閨女的性子?目下又聽着閨女一口一個姐姐,當即有些糊塗了。

昨兒兩姐妹不是還生分着的嗎?

她生怕閨女又欺負甄寶瓊,遂伸手揉了揉閨女的臉頰。對着這張臉,徐氏心都軟了。畢竟是親生的閨女,她哪有不疼愛的道理?這些年她待甄寶瓊視如己出,這閨女年紀小小的,自然不懂,覺得自個兒疼愛姐姐多過她。若是旁人再亂嚼舌根,那閨女越發是不喜長姐了。

徐氏道:「平日裡不是不喜歡姐姐嗎?也不愛功課。阿璐,你告訴娘親怎麼回事,好不好?」

弟弟咿咿呀呀叫了起來,徐氏沒伸手去抱,只繼續看着閨女。

閨女總歸是同娘親近些,可在甄寶璐的記憶里,她最喜歡親近爹爹。因為爹爹是最疼她的。至於娘親,她哪有不想親近的道理?只是看着娘親疼姐姐,每回都將姐姐放在頭一位,她難免心中發澀。

眼下看着娘親玉蕊嬌花般的容顏,甄寶璐忽然想起,她娘親病逝前,那形如枯槁、面目犁黑的樣子……

後來娘親閉上了眼睛。那是她頭一回靠在姐姐的懷裡,兩人的眼睛哭得腫成核桃樣兒。

甄寶璐垂了垂眼,靜靜看着自個兒衣擺出的精緻繡紋,小聲說道:「原先阿璐不肯親近姐姐,是擔心姐姐將娘親搶走了。只是,只是前幾日阿璐做了一個夢,夢見阿璐身邊沒有爹娘,只有姐姐,姐姐待阿璐很好……」

豈止是很好。為了照顧她和兩個弟弟,姐姐的親事都一拖再拖,要不然,有安國公府這座靠山,她姐姐何愁尋不到好夫君?好在,最後她姐姐嫁得不錯。

徐氏只當是閨女做了夢,到底是小姑娘,心中害怕,便將夢境同現實聯繫在一起。徐氏覺着自個兒沒盡好當娘親的責任,遠不及夫君對女兒的信任,竟懷疑起女兒來了。

當真是糊塗了,徐氏輕輕撫着女兒的臉頰,柔聲問道:「那阿璐還擔心姐姐搶走娘親嗎?」

甄寶璐搖了搖頭,而後才捏了一下弟弟的小腳丫,聲音甜濡道:「不擔心了。」

母女二人說着話,甄如松便進來了。

今兒是甄如松的休沐日,穿得也家常些,俊美沉穩的男子着一襲寶藍底菖菖蒲紋杭綢直裰,看到妻兒,越發是眉目含笑,芝蘭玉樹。

甄如松走到榻邊,順手將寶貝閨女抱了起來,道:「我就說咱們阿璐最懂事了。」眉宇間滿是與有榮焉之感。

顯然是聽到妻女的對話了。

甄寶璐歪着腦袋笑,她曉得爹爹疼她,便是她闖了天大的禍,爹爹都能替她找出藉口來。

徐氏見慣了夫君疼女兒疼得沒有章法的模樣,正要念叨幾句呢,便聽得躺在榻邊原是咿咿呀呀的小傢伙,竟啼哭了起來。

小傢伙哭鬧還能有什麼事兒?不是餓了就是尿了。

徐氏如此艱難才得這倆兒子,自然凡事都親力親為。徐氏含笑念叨道:「就屬這當弟弟的最嬌氣,哭哭鬧鬧的,和阿璐小時候一樣。」

倆小傢伙都由祖父起了名,先出生的叫尚哥兒,後出生的叫榮哥兒,目下哭鬧的便是小一些的榮哥兒。

她哪有?甄寶璐不滿的癟癟嘴。

不過……看到目下小小一隻的榮哥兒,甄寶璐幾乎可以想象到那愛跟在她身後圓潤潤的胖墩子模樣。

徐氏解開小傢伙的尿布瞧了瞧,倒是乾乾淨淨的,想來是餓了,當即便將兒子抱到懷裡,準備解衣裳餵奶。

有的吃了,小傢伙便吭哧哼哧很是着急,徐氏看了只覺得可愛又好笑,便忍不住捏了捏小傢伙的嫩臉蛋。待她抬眼,看到自家夫君望着自己的眼神,登時一愣,而後才耳根子一燙,故作淡然的垂了垂眼。

若甄寶璐是個八歲的小姑娘,自然不明白她娘親的嬌羞。可她上輩子雖未嫁人,卻也有些明白的,當即便識相道:「阿璐去瞧瞧薛家表哥走了沒。」

說着便從自家爹爹的腿上下來,眉眼彎彎的叫上香桃去找甄寶瓊。

甄寶璐到霖鈴居的時候,那位安國公府的薛家表哥已經走了。

甄寶瓊還擔心着妹妹不來了呢,這會兒見着她來了,忙吩咐丫鬟將妹妹迎了進去,又命葛嬤嬤準備瓜果糕點,很是周到。

「……今兒表哥來得突然,害得妹妹久等了,是姐姐的不是。」甄寶瓊小心翼翼道,生怕妹妹生氣了。

她這姐姐從來都是這樣,脾氣好,性子溫溫和和的。上輩子她就是見不慣她在娘親身邊乖巧的模樣。可爹娘出事之後,她才發現這位性子柔弱的姐姐,竟是這般的強韌。

甄寶璐道:「沒事,我正好去瞧了弟弟。」說着便打量起甄寶瓊的閨房來。

甄寶瓊是長房嫡女,在吃穿用度上自然不會有所短缺,加之她娘親素來對姐姐上心,有什麼好東西都往這兒送。比起她自個兒閨房的精緻華麗,姐姐這兒倒是多了幾分書香味兒。

甄寶璐瞧見地上擱着的黃花梨木箱子,想來便是方才那薛家表哥送來的。

甄寶瓊道:「前些日子大舅舅去了鶴州,這些都是從鶴州帶來的小玩意兒,妹妹瞧瞧可有喜歡的……」說着便親自去打開箱子,讓妹妹挑。

甄寶璐想說不要,可她這位姐姐太熱情,已經將箱子打開了。瞧着裡頭滿滿當當的一箱,有吃的,玩的,也有筆墨紙硯和一些小擺件,的確是些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

只是——

若單單送東西,派小廝來就成了呀。

甄寶璐歪着腦袋問道:「薛家表哥怎麼不留下用飯呢?」

甄寶瓊笑笑:「讓表哥說還有事,便先走了。」

聽着甄寶瓊這般說,甄寶璐眉頭一蹙,倒是有些印象了。

她姐姐口中的讓表哥便是安國公府嫡長子薛讓。說起來這薛讓也是個可憐的,小小年紀便沒了娘親,其父安國公續弦之後,那繼室王氏又是個肚皮爭氣的,接連生了兩個哥兒薛談、薛謙,二子聰明伶俐,深得安國公的歡心,特別是薛談,那可是皇城一等一的貴公子。這麼一來,哪裡有薛讓這個沒娘的孩子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