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妻寶 - 第2章

抹茶曲奇

  若是哥哥們知曉她被人害死,不知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好在,能重來一回。

  老三江承諺走到自家妹妹的桌前,一手撐着桌子,另一手揉了揉自家寶貝妹妹的小腦袋,動作甚是寵溺。瞧着這個乖乖巧巧、嬌嬌弱弱的妹妹,江承諺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這小寶貝是他們家的!

  江承諺低頭一瞧,眉頭微攏道:「妙妙怎麼又在寫字兒?你年紀還小,而且又聰明,若是再勤奮刻苦的話,叫別的小姑娘怎麼辦?難不成長大後要去當女狀元了?你啊,總得給別人家留條活路。」在江承諺的心裡,自家妹妹一直都是最漂亮最聰明的。

  江妙聽了三哥這番自賣自誇的話,忍不住笑。小姑娘生得精緻可愛,唇瓣雖略顯蒼白,可這雙眼睛卻是水潤明亮、靈氣十足,當真是漂亮的不得了。

  老大江承讓卻不贊同三弟的話。

  他上前一步道:「咱們妙妙小小年紀就能靜得下心來,日後練得一手好字,也算是錦上添花。你自己不愛讀書也就罷了,可別教壞妙妙。」江承諺最不喜歡讀書,皮得很。

  老大說話總是穩重些,雖不過十一歲的年紀,身上卻已經有其父江正懋的影子。

  聽了大哥的話,江承諺心中不滿。他一張白淨俊俏的臉一垮,登時就不舒坦了。這位小祖宗可是有脾氣的,平日裡,除了江妙,闔府上下最不能惹的就是他了。

  江妙已經習慣了大哥和三哥鬥嘴兒,反正每回都是大哥退讓,誰叫他是兄長,名字里還有個「讓」字?而且兄弟間的感情,可是越吵越好的。

  江妙笑着,這才看向離自己最遠的二哥江承許。

  她這三位哥哥的容貌雖然極像,可二哥卻是三人中長得最像爹爹的。而且,也唯有這位二哥,敢和爹爹對着幹。

  二哥平日裡面無表情、沉默寡言,實際上卻聰慧過人,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最後還是在感情上栽了跟頭。

  江妙細細回憶,想起上輩子二哥坎坷的姻緣,就有些心疼。這輩子,在娶媳婦兒的事情上,她可得好好幫幫他。其實,也用不着她幫多大的忙,二哥聰明,只要她稍稍提醒,以他的聰慧,斷斷不會像上輩子那般,是三兄弟中最遲成親的那個。

  江承諺見寶貝妹妹一直在看江承許,倒是不樂意了。

  他一張白皙俊臉一個勁兒的往江妙的面前湊,少年的唇瓣粉潤如花瓣,微微一撅,蹙眉不滿道:「二哥那個沒表情的木頭樁子樣有什麼好看的,妙妙你看我,你三哥我多好看啊。」

  多大臉。

  江妙「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着妹妹開心的笑着,一直沒有表情的江承許,也眉目柔和,露出了寵溺之色。

  ·

  而這廂,謝茵自江妙的錦繡塢出來,便回了謝姨娘的清雎院。

  謝姨娘雖是妾室,可這清雎院的家具擺設堪稱精美。屋內還有兩個黃梨木大書架,上頭整整齊齊擺着書,全是江三爺給謝姨娘搜羅來的書籍,可見江三爺對謝姨娘的寵愛。

  其實,謝姨娘的容貌並不算拔尖兒,至少比起江三爺的嫡妻戚氏,是遠遠不及的。戚氏貌美,又出身名門,可江三爺偏生就喜歡謝姨娘這般弱柳扶風的女子。

  謝姨娘坐在繡墩上,在繡腰帶。正是昨兒同江三爺在榻上纏綿時,江三爺一面騎着,一面使壞讓她答應。謝姨娘臉皮薄,哪裡承受得起江三爺這般的戲弄,只能趕緊答應了。

  目下見年幼的妹妹謝茵進來,謝姨娘清麗嬌柔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遂擱下手頭的活兒,命貼身丫鬟青芽去小廚房弄些點心來。

  謝茵略微蹙眉,年紀小小的,表情有些委屈。

  謝姨娘一把將妹妹攬了過來,瞧着她的小眉頭,心疼的詢問:「怎麼了?」

  謝茵雖懂事,可到底才七歲,還是小孩子。先前父母雙亡,如今就這麼一個姐姐能依靠,在姐姐面前,還能偽裝什麼呢?

  她略微抬眸,大大的杏眼,眸中含淚,看着謝姨娘道:「姐姐,江姑娘不肯理我。方才我去找她玩兒,等了她半個時辰。」

  謝姨娘這才無奈,一把將謝茵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她道:「江姑娘身子弱,上回又落了水,自然不能同你玩兒,等過段日子再去找她,好不好?」先前妹妹和江妙關係交好,她也放心,至少有江妙在,妹妹不會受委屈。可到底是小孩子,說不玩了就不玩了,她不能逼着人家和她妹妹玩兒。

  再說了,江妙是什麼人?鎮國公府連着十個孫兒,鎮國公和老太太眼巴巴盼了許久,才盼得這個寶貝疙瘩小孫女。

  就算她有三爺護着,也不敢得罪這位小祖宗啊。

  謝茵年幼,卻也明白這些道理。她翕了翕唇,淚珠子紛紛滾落,雙手交纏着,甚是可憐,委屈道:「茵兒知道,咱們得罪不起江姑娘。可是姐姐,我並不覺得這江姑娘哪裡好,我聽人說,她隔三差五的生病,是活不了幾年的——」

  「茵兒!」謝姨娘厲聲道。她神色驚慌,一把捂住謝茵的小嘴,瞧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語氣才柔軟了幾分,「這話是誰教你的?以後可不許亂說。」

  江妙病弱是鎮國公府人人皆知的事情,短命也是正常的,可若是誰人敢提一個「死」字,別說江大爺和喬氏會生氣,頭一個算賬的,就是疼孫女的國公爺。

  聽了謝姨娘的話,謝茵心下委屈,卻也只能緘默不語了。

  她蓄着淚,偎在自家姐姐的懷裡,想着平日裡江妙身上穿的戴的,還有屋子裡的擺件小玩意兒,樣樣精緻,有些是她從未見過的。

  江妙整天病怏怏的,活不了多久,穿那麼好看的衣裳,戴這麼好看的首飾,又有什麼用?

  若她是江妙,肯定比她更討人喜歡。

  ·

  江妙同三位哥哥說了才幾句話,喬氏就過來看女兒了。

  喬氏蓮步姍姍進來。

  最先入目的是一雙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鞋子,之後便是一身兒玫瑰紅織金纏枝紋褙子,精緻的倭墮髻上戴着步搖綴着珠翠,下邊兒是遠山眉、芙蓉臉,這眸如秋波,唇如朱丹,一顰一笑,皆顯風姿綽約、美貌無雙。

  三兄弟看到喬氏,立馬齊刷刷站好,一個個腰板挺得直直的,精神奕奕,挨個兒叫着:「娘。」

  江妙也含着笑,歪着小腦袋,甜甜糯糯喊道:「娘。」

  喬氏朝着三個兒子點了頭,之後瞅了瞅寶貝女兒的臉色。她見女兒一張小臉雖然蒼白,可比起前段日子,已經好多了。

  喬氏坐了下來,把瘦弱的女兒抱在懷裡,雙手摸了摸她白嫩嫩的小手,柳眉舒展,說道:「倒是不涼。」

  江妙偎在喬氏的懷裡,乖巧道:「女兒若是冷了,會叫玉琢姐姐添衣裳的。」

  如此懂事,倒叫喬氏有些放心。

  喬氏抱着女兒,又看了一眼不聽話的老三,道:「還是妙妙乖,瞧瞧你,就是不讓人省心。眼下陳夫子就在你爹爹那兒了,晚上有你好果子吃。」

  今日江承諺在學堂上頂撞了陳夫子,陳夫子氣不過,便找江正懋告狀來了。

  江承諺最怕江正懋這個爹了,忙裝可憐朝着喬氏求饒。

  喬氏不聽,嗤道:「今兒在先生面前不是挺囂張挺得意的嗎?」

  江承諺委屈的撅了撅嘴,可憐兮兮看着江妙,求助道:「妙妙,你倒是為哥哥我說句話啊。」

  江妙笑盈盈的,一雙眼眸清澈如水,聲音稚嫩道:「三哥放心,若是爹爹敢訓你,娘頭一個護着你呢。」

  三兄弟中,最調皮的就是老三江承諺。喬氏是個嘴硬心軟的,實際上最疼小兒子了。小時候,其他兩個都生得乖巧,偏生江承諺,除了娘親喬氏,誰都不讓抱,而且還在自家爹爹的身上澆了好幾回童子尿,澆完還得意的笑呢。可把江正懋氣的,只是每回江正懋要教訓兒子,喬氏就護起短來,叫他這位老子也奈何不得這個有娘親撐腰的小子。

  江承諺笑了:「還是妙妙聰明。」

  喬氏一聽,旋即蹙了眉。女兒的確聰慧,可她寧可女兒愚鈍些,有副好身子就成。

  想起兩月前在宣王府那茬,喬氏就心驚膽戰。

  她抱着女兒的雙手也緊了些,慶幸道:「上回的事,得虧宣王府的大公子,不然咱們妙妙……」

  江妙蹙了蹙眉。

  喬氏口中說的宣王府的大公子,就是她上輩子的未婚夫陸行舟。她六歲的時候,在宣王府同刁蠻跋扈的羅安郡主鬧得不愉快,之後不慎被羅安郡主推下了荷花池,差點就喪命。那時她失去了知覺,醒時已經回鎮國公府了。雖沒丟了小命,卻也在榻上躺了很久。

  聽爹娘和哥哥們說,是陸行舟救了她。

  她平素不出門,這回之後,同陸行舟的往來才多了起來,加上三位哥哥感激陸行舟救了她的小命,自然將陸行舟當成兄弟看待。

  後來,她漸漸長大,到了及笄之齡,很自然的同青梅竹馬的陸行舟定了親。

  只是在感情這事兒上,她不開竅。同齡的小姑娘懷春之時,她尚且懵懵懂懂,不知情愛滋味兒。而對於陸行舟這個未婚夫,她雖然沒有生出男女之情,可自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的,也算是有兄妹之意。且陸行舟是宣王庶長子陸忱所出,娶鎮國公府的嫡孫女,絕對是不虧的。

  陸行舟溫文爾雅,她嫁他,自然沒什麼不好。

  可偏偏和陸行舟成親的一月前,不巧被她撞破了他和謝茵的私情。

  她對陸行舟沒有感情,自然也沒什麼好激動的,可生氣,卻是有的。那會兒她就站在那兒,聽陸行舟對着謝茵含情脈脈卿卿我我,然後才知當年她落水時,救她的人,並不是他。

  若是不喜歡她,他大可以不來提親,和她定了親,卻向另一個女子表達愛慕之情,算個什麼東西?這樁親事,取消了也罷。

  只是,謝茵卻是個心腸歹毒的。

  她情緒激動,舊疾復發,需要服隨身攜帶的藥丸,謝茵卻故意打翻了她手裡的藥瓶。而在陸行舟欲救她的時候,謝茵告訴陸行舟,若是今日她不死,鎮國公府的人不會放過他們。

  那時候,陸行舟原本是要給她遞藥丸的。

  她難受的厲害,見陸行舟將藥丸遞過來,才伸着手臂。之後,他卻聽了謝茵的話,狠了心,把藥丸給丟了……

  想了半會兒,江妙才看向喬氏。她眨了眨眼睛,作出一派六歲小女娃該有的天真爛漫狀:「娘,那日把女兒從水裡救上來的,不是行舟哥哥啊。」

  喬氏一怔,看向女兒水亮的大眼睛,詫異道:「妙妙,你說什麼?」

  江妙心中笑笑。那時她失去知覺,自然是看不清的,可這番話,卻是陸行舟親口對謝茵說的,定然錯不了。

  那日救她的人,並非宣王府大爺陸忱的長子陸行舟。而是宣王府的三爺,也就是宣世子——陸琉。

  

☆、第

3



三叔

  ·

  陸琉是宣王府唯一的嫡子。

  先前宣王妃一直不孕,倒是宣王側妃尤氏肚子爭氣,一進門便連着替宣王生了兩個兒子——庶長子陸忱同次子陸懌不過相差兩歲。

  陸忱十二歲的時候,宣王欲將其交由宣王妃撫養,若宣王妃無所出,那陸忱便是嫡子了。可偏生這個時候,一直不孕的宣王妃懷上了孩子。宣王妃有孕,這事兒自然也就擱下了。

  後來,宣王妃生下了兒子陸琉,血崩而亡。

  宣王妃死後第三年,宣王便續弦,娶得卻是宣王妃的嫡親小妹宋雲瑤。宣王雖將妻子之死怪罪在陸琉身上,可陸琉到底是宣王府唯一的嫡子。這世子之位,自然是他的。

  不過,若是沒有陸琉,宣王妃一直無所出,那如今陸忱就是宣王府的世子,陸忱長子陸行舟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且宣王妃懷孕時已經三十多了,所以陸琉的年紀只比陸忱之子陸行舟大四歲。

  可依着輩分,陸行舟也得恭恭敬敬喊陸琉一聲:三叔。

  上輩子江妙極少出門,就算同陸行舟來往,大多也是他來鎮國公府。她同陸琉,自然也沒見過幾回。可誰會想到,這一向低調的宣世子,日後會成為整個大梁舉足輕重之人。就算眾大臣屢次向景惠帝彈劾宣王陸琉,可仍是無法撼動陸琉在朝中的地位。小皇帝對陸琉的信任,也早已超過了一般的君臣。

  當時宣王已死,陸琉世襲王位,談論陸琉時,大多是「權傾朝野」、「殺伐果決」之類的字眼,總之都是貶低之詞。可陸琉名聲再差,望城之人,也仍然絡繹不絕前去巴結。

  陸琉日後能有這般的大作為,顯然非良善之輩,只是他在少年時,卻願意救一個落水的小女娃,這事兒,就連她也有些難以置信。

  是以,今日江妙只能同娘親說,那日救她的人不是陸行舟。至於是誰,得由陸行舟親口說才成。

  ·

  喬氏聽了江妙的話,便去找江正懋說了此事。

  江正懋着一襲寶藍色杭綢直綴,此刻俊臉面無表情。可喬氏同他成親十幾載,自然曉得他此刻正生氣呢。

  江正懋知曉妻子剛從女兒那裡過來,遂問道:「妙妙如何了?」心裡卻生氣,可生氣之前,最惦記的還是寶貝女兒。

  喬氏莞爾一笑:「在練字兒呢,倒是乖巧。妾身瞧着,妙妙的臉色也好了許多。」她細細打量自家夫君的臉色,聲音低了些,問道,「陳夫子怎麼說?」

  一說起這個,江正懋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