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經年 - 第2章

水千丞



何故腿有些發軟,被宋居寒摟着進了浴室,花灑一開,宋居寒將他背過身按在牆上,高大的身體覆了上來,不由分說地掀起另一輪征伐……

等宋居寒折騰完,已經是半夜。清理乾淨的何故躺在床上,疲倦的手指頭都懶得動。

宋居寒躺在他旁邊,呼吸均勻,已經睡着了。

何故借着月光,仔細端詳着宋居寒的側臉,心裡的滋味兒難以形容。他看着看着,宋居寒的臉好像在一分一分地倒退年齡,逐漸變回了少年之姿,而他的記憶也不自覺地回到了高三那年。

那時候,他是正在備戰高考的書呆子學霸,宋居寒是剛上高一就風靡全校的校草,個子高,會打籃球,精通好幾種樂器,市值幾百億的娛樂傳媒公司的太子,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常像大明星一樣在各類媒體上露臉,半隻腳踏進了娛樂圈,最重要的是,長得還極好看。

他是個GAY,他上初中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他喜歡看好看的男孩子,當然,只敢偷偷的看。

他們兩個原本是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卻碰巧被老師拽到一起參與了一個校園環保公益宣傳活動。宣傳方式很簡單粗暴,就是把國外的一系列視頻在學校放一遍,宋居寒的作用是現場唱裡面的主題曲,中英文都唱,而他的作用是翻譯那首歌的歌詞。

於是,有那麼一下午的時間,他和宋居寒坐在老師辦公室里,對着筆記本譯歌詞。他全無音樂細胞,而宋居寒已經寫過不少曲子,發過自己的專輯。宋居寒對歌詞的要求很高,不是簡單翻譯過來就行,還要傳達意境以及押韻。翻了一下午,他發現宋居寒英文比他好多了,一問,人家從小有外籍家教,連續幾個暑假都會去國外最好的學校參加summer

school。

他無地自容,覺得老師讓他來完全多餘。

他還記得翻譯完後,宋居寒沖他笑了笑:「好了,我走了啊。」

那一個笑容說是有繁花勝放的魅力也不為過,他當時就覺得心頭被猛擊了一拳,不疼,酸麻,好像隨之被注入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他記得自己緊張地說:「不好意思,沒幫上什麼忙……」

「嗯,你還是幫了忙的。」宋居寒拔下U盤,提起書包,少年的皮膚在夕陽的映照下反射出柔和而動人的光澤,那明亮的眼神好似被揉碎了的星河,點點滴滴地灑進人心裡:「難得碰到一個跟我在一起還不怎麼說話的,清淨。」

他分不清宋居寒是真的誇他還是在諷刺他,他只記得自己一直看着宋居寒的背影,直到消失。

後來那個公益活動很成功,學生們大概並不怎麼在意內容本身,而是痴迷於宋居寒的表演,表演結束後,宋居寒很得體的把策劃活動的老師、宣傳和工作人員都請上了台,當然,也包括他,宋居寒摟着就站在旁邊的他的肩膀,說了些場面話。

那個時候他心裡只有兩個想法,第一,宋居寒真早熟,真會說話;第二,宋居寒叫了他的名字;第三,宋居寒的手好熱,把他全身都燙熱了。

他的臉當時一定非常紅。

那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他們沒再有任何交集,他依然在偌大的校園裡搜索宋居寒的身影,一旦發現就偷偷地看着。

直到高考後返校那天,倆人意外在空無一人的男廁所里碰到了。

他鼓起勇氣跟宋居寒打了個招呼,宋居寒看了他一會兒,才好像剛想起來他是誰一樣,「哦」了一聲。

他很失望。

宋居寒隨口問他:「你是高三吧,考怎麼樣?」

「還可以。」

宋居寒吹了聲口哨,拉好拉鏈,一抬眼,卻對上了他偷瞄的眼睛。

他到現在還能記得那一刻的尷尬和窘迫,好像做賊被當場抓住了。

宋居寒臉色微變,掃了一眼他來不及拉上的拉鏈和那不小心暴露的反應,說了句他至今還清楚記得語調的話:「你是GAY?」尾音上挑,充滿了驚訝與輕佻。

他懵了,隱藏至深的秘密被人輕而易舉地抖落了出來,那種羞恥感難以形容。

那時候同性戀還不像現在這樣接受度這麼廣,大部分人都還偷偷摸摸猶如做賊,可宋居寒從小接觸娛樂圈,這方面比同齡人早熟太多太多。

宋居寒輕笑了一聲,笑聲充滿了嘲諷,然後就走了。

何故還記得他躲在廁所里很久不敢出去的那個下午,那個高考結束後本該放鬆的下午,他卻抓心撓肺地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這個是和《針鋒對決》以及《職業替身》有關聯的作品,顧總、小狼狗、翔哥和晏明修都會出場,其中顧總是主角的舊上司,戲份較多,其他人打醬油。

第2章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何故睜開眼睛,陽光照得他的臉好熱,他感覺腰上搭着一隻沉甸甸的胳膊。他抓着那隻胳膊,悄悄放在了自己心口處,然後扭頭看着枕邊人。

宋居寒睡得很熟,紛亂的頭髮垂在臉側,長長的睫毛在眼臉上打下一片扇形的陰影,鼻翼輕輕鼓動着。四分之一的雅利安人血統,讓宋居寒的五官同時具備白種人的深邃和黃種人的神秘,這是一張輕易就能讓人瘋狂的臉。

何故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思考他喜歡宋居寒,是不是因為這張臉,他是個工程師,他善于思考、樂于思考,還要用各種各樣的例舉和假設來鞏固自己的思考。後來得出了結論,宋居寒哪怕沒有這張臉,他的出身、地位、才氣,豐富的閱歷和成熟的交際手腕,都能輕易吸引一個人,那是只有宋居寒那個階層才能鑄就出來的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貴氣和高人幾等,這樣的天之驕子,非常能吸引人膜拜,換做現在的他,也許能抵抗宋居寒的一言一笑,但小時候的自己不行。

可只有真正了解宋居寒,才會知道他內里是個聰明絕頂的、完全的利己主義者,他對宋居寒的了解,恐怕僅次於宋居寒的父母,因為宋居寒從來不會在他面前裝成紳士,或者說,不屑於裝。

何故就這麼看着,看了好半天,才因為保持一個僵硬的姿勢有些累,於是動了動。

這一回,宋居寒醒了,對上他的眼睛,就打了個哈欠:「幾點?」

「十點半。」

宋居寒猛地睜開眼睛:「操,小松怎麼沒給我打電話!」

小松是宋居寒的助理。

宋居寒左顧右盼,不高興地說:「我手機呢?」

何故下了床,直接去了客廳,不一會兒,就拿着宋居寒的手機回來了。

宋居寒接過手機一看,沒電了,他把手機摔在了被子上,又罵了句娘:「把你手機給我。」

何故把手機遞給他,他撥了小松的電話:「喂,對,我在何故這兒……怎麼樣?行了,反正也錯過了,改天吧,你想辦法解釋。」講完電話,宋居寒倒回了床上。

何故道:「怎麼了,有事兒?」

「嗯。」宋居寒不快地說:「去弄點吃的吧。」

何故套上衣服,先給宋居寒的手機充上電,然後去廚房準備早餐。

等宋居寒洗完臉出來,早餐已經擺在了桌上,宋居寒坐下來,一言不發地吃起來,全然沒看見何故還在廚房忙活。

何故把煎雞蛋擺上桌,宋居寒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便一伸手道:「把我手機拿過來。」

何故去把已經能開機的手機拿過來給他。

宋居寒在屏幕上按了按,一段微信蹦了出來,一個很好聽的女聲撒嬌着說:「幹嘛不回我啊,我好傷心哦。」

宋居寒一邊吃,一邊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最近忙。」

何故抓着筷子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他喉結上下鼓動着,默默低下頭吃着粥。

倆人你來我往地調情了兩句,那女的聲音嬌俏得很,宋居寒卻是一臉面無表情地說着應付的話,讓人心裡發毛。

宋居寒吃了口粥,漫不經心地說:「聽得出這聲音嗎?」

何故搖搖頭。

「哦,我忘了,你不怎麼聽歌。最近剛紅的一個新人,纏着我讓我給她寫歌。」

「你睡了?」何故漫不經心地問。其實他並不是不怎麼聽歌,宋居寒的歌,他每一首都聽過無數次,他只是不聽別人的歌。

宋居寒搖頭,輕蔑地說:「誰知道干不乾淨。」

「那你還理她幹嘛。」

「我爸要捧她,她的嗓子很獨特,但想讓我給她寫歌?」宋居寒哼笑一聲:「我寫一首歌多少錢。」

何故沒有說話。

宋居寒看着何故,嘲弄地一笑:「但凡接近我的人,總要圖我點兒什麼,對吧?」

「我也圖。」何故抹了抹嘴,淡淡地看着他:「圖你的臉。」

宋居寒哈哈大笑起來。

何故也配合着笑了笑。宋居寒以為他何故跟其他人沒太大區別,看上他的臉、他的名、他的錢,何故也從不解釋什麼,因為這樣「互惠互利」的關係才是宋居寒想要的。

何況,他的感情對宋居寒來說只是個累贅的笑話,他並不想自取其辱。

他不多嘴,不纏人,不麻煩,不抗拒,這樣宋居寒才不會厭煩,除非宋居寒有一天上他上膩歪了,在那之前,他們應該還能保持這樣的關係一段時間,如果他們連炮友都不是了,那他這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再碰觸到這個男人了。

吃完飯,宋居寒又打電話去了,似乎是打給司機。

何故收拾完廚房,就打開平板電腦,先網購了一批最新出的正版遊戲,花了一千多,然後又開始看電視。

他家現在這個48寸電視是兩年前買的,就算是現在,也是居家電視裡偏大的尺寸。他工作很忙,平時幾乎不看,只有宋居寒來了會玩兒會兒遊戲,這個電視也是為了宋居寒換的,其實不只是電視,他從小家境普通,對生活質量要求不高,家裡但凡高級的東西,一定是為時不時會來的宋居寒準備的。現在市面上剛出65寸的電視,看着相當氣派,但是很貴,要四萬多,何故對着電腦沉思了一會兒,還是下單了。

動一動手指,兩個月工資就沒了。

何故有點心疼,但想了想也沒什麼,賺錢無非就是為了花,花錢無非就是為了高興,只要能看到宋居寒,他就會高興。再說他孤家寡人一個,平時很少花錢,以後也不可能結婚,更不可能有孩子,留着錢幹嘛呢。

宋居寒打完電話回來了,用力地舒展了一下腰身,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何故,來給我按按頭。」

何故放下平板,坐到了他旁邊,將他的腦袋擱在了自己腿上,用適中的力道給他揉着太陽穴。

宋居寒閉着眼睛,輕輕哼了一聲,看樣子很舒服。

何故忍不住嘴角上翹,有股想要低頭親親那光潔的額頭的衝動。他輕聲道:「你在籌備演唱會吧?」

「嗯,以後還是儘量少開吧,圈錢是圈錢,就是太牽扯精力了,累。」

宋居寒本身是個當紅歌手,而且是非常有才華的創作型歌手,長得絕頂好看唱歌絕頂好聽同時還能寫出好歌的,華語樂壇寥寥可數,多少人上趕着求他一首歌,因為能唱宋居寒寫的歌,代表的是要麼在圈中有一席之地,要麼有金主願意砸錢捧。

何故溫柔地順了順他的頭髮:「我知道你更喜歡寫歌。」

宋居寒輕哼了一聲,打了個哈欠,突然想起什麼一般,道:「哎,你猜我那天見到誰了。」

「誰?」

「你大學時候那個男朋友,他回國了。」

何故一怔,手頓住了,他掩飾起自己的情緒:「馮崢?你知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那算什麼?炮友?」宋居寒笑了:「不對啊,你跟我的時候還是處啊。」

何故平淡地說:「我說過我們只是朋友。」

宋居寒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眯着眼睛看着他:「他現在混得很好,回國後沒去自己家的公司,反而干起風投了,公司一個新電影組盤子的時候,是他來談的。他看到我還算客氣,不像當初那麼衝動了……對了,他還問起你了。」

「哦。」

「你不好奇他問了什麼?」

何故搖搖頭,有些心煩意亂。他腦海中浮現了一張優雅貴氣的俊臉,如果不是宋居寒,他和馮崢也許……

「他問我們是不是還在一起。」宋居寒揚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何故,把何故的細微表情都盡收眼底:「你猜我怎麼回答他的?」

何故語調平淡:「不重要。」

宋居寒噗嗤一笑:「我說還在我的後宮裡,當時他的表情真夠精彩的。」

何故皺起眉,起身往書房走去。

宋居寒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力道有些粗魯,表情也很傲慢:「怎麼了?不高興啊?」

「沒有,只是不感興趣。」

宋居寒站起身,捏了捏他的下巴,輕笑道:「別裝了,一聽到這個名字你眼神都變了。當年那小子因為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