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征途 - 第2章

六道

  「我不是你的什麼人,所以,也教不了你什麼。」那人笑呵呵地問道:「你家在哪?我現在送你回家。」

  對於他這樣的回答,夏文杰當然不甘心,他是閱歷不深,但也能看得出來,這位在哥哥酒吧里的常客絕非普通人,也許,他就有幫自己報仇的本事。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一下子激動起來,可抬頭看看對方,那人正在專心致志地開車,他心思轉了轉,沒有再繼續追問,老老實實地報出家裡的地址。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那人沒有再說話,夏文杰也沒有說話,車廂里靜得鴉雀無聲。

  好在這種尷尬沒有持續太久,深夜的街道車輛不多,那人把車開得飛快,沒用到半個鐘頭,便駛到夏文杰所住小區的大門前。

  「需要我送你進去嗎?」那人轉過頭來,笑呵呵地看着他。

  夏文杰搖頭,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說着,他推開車門,從車內走出來。到了外面,他正要關車門,恍然想起什麼,彎下腰身,對車內的那人說道:「謝謝。」

  那人依舊是掛着面具一般的笑容,微微點下頭。

  夏文杰拍拍自己的腦袋,說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的名字,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你不滿十六,我長你二十歲有餘,叫我一聲大叔,你應該也不算吃虧。」

  聽聞他的話,夏文杰倒也乖巧,立刻說道:「大叔,再見。」

  那人笑了兩聲,向他擺擺手,接着,開車離去。

  望着汽車消失的方向良久,夏文杰才長長吐出口氣。

  對他而言,今晚所發生的事太驚險,也太不可思議,值得慶幸的是,他有驚而無險。

  當他回到自家的時候,已接近凌晨兩點。臨進家門之前,他把臉上的血跡用力擦了擦,確定都擦乾淨沒有留下痕跡,他這才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房間裡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他暗暗鬆了口氣,看來哥哥已經睡了,好在是睡了,不然讓他見到自己現在這副狼狽樣,又不知道要嘮叨多久呢。

  他慢慢脫下鞋子,躡手躡腳的向自己房間走去。可剛走出玄關沒兩步,就聽啪的一聲,客廳里的燈突然亮起,與此同時,低沉的話音傳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唉!夏文杰閉上眼睛,暗暗咧嘴,同時在心裡嘆口氣,大哥還真是有耐心和毅力,竟然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睡。

  他垂着頭,邊往自己的房間那邊走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哥,我不是打電話和你說了嗎,今晚同學過生日,我要回來晚一些。」

  「站住。」坐在客廳里沙發上的夏文豪站起身,走到夏文杰近前,看到他臉上的紅腫時,眉頭立刻皺成個疙瘩。

  夏文豪比夏文杰大十歲,雖說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兩人無論是性格還是模樣,都有天壤之別。

  哥哥夏文豪身材健壯高大,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相貌也英俊,臉上稜角分明,五官深刻,是讓人看一眼便覺得剛毅帥氣的那種。

  弟弟夏文杰與哥哥比起來顯得相對平凡許多,中等偏瘦的身材,五官談不上俊美,充其量也就算秀氣,整個人看上去白白靜靜,老實巴交,是那種乖乖好學生的模樣。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見到他倆,無論如何也不會聯想到他倆會是親兄弟。

  夏文豪轉到夏文杰面前,彎下腰身,見他低垂的頭,沉聲問道:「和人打架了?」

  「也……也沒有。」

  「還說沒有?」夏文豪眉頭皺得更深,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頭硬抬起來,看着他一側又紅又腫的面頰,還有那清晰可見的指印,他深深吸了口氣,沉默片刻,他轉身向廚房走去,似隨意地問道:「是和誰打的架?」

  「是在同學家玩瘋了,不小心撞了一下……」

  「結果你的臉就撞到人家的手上了?」夏文豪從櫥櫃裡拿出醫藥箱,走回來,咣當一聲將其重重放在茶几上。

  看出哥哥是真生氣了,夏文杰立刻又垂下頭,低聲嘟囔道:「哥,你就別問了,以後……不會了。」

  「過來。」夏文豪打開醫藥箱,頭也不抬起說道。

  夏文杰像是作錯事的小孩子,搭拉着腦袋,緩慢又小心翼翼地蹭到哥哥身邊。

  夏文豪沒好氣地一扯他的胳膊,把他直接拉坐在自己身旁,然後從醫藥箱裡拿出棉棒,蘸着雙氧水,輕輕擦拭他破裂的嘴角。

  雙氧水塗在傷口上,直冒小氣泡,也疼得夏文杰眼淚險些掉下來。

  「很疼嗎?」見狀,夏文豪下意識地讓自己的擦拭輕柔一些。

  「還行,不算疼。」

  「不疼才怪!也好,這次讓你吃個教訓,以後再少做這樣的蠢事。」

  「是,哥。」

  「咱爸咱媽過世得早,哥就只有你這一個弟弟,如果你要有個意外,哥都不知道怎麼去向爸媽交代?」

  「哥……」

  聽聞這話,夏文杰眼圈一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算起來,他們的父母過世已有八年多了,這八年來,一直都是他兄弟兩人相依為命。

  父母出車禍的時候,夏文杰還不到八歲,夏文豪也只有十八歲,家中突逢這麼大的變故,情況可想而知。

  當時,夏文豪連考慮都沒考慮,毅然選擇輟學,用父母的賠償金開了一家小酒吧。

  或許困境真的可以逼出人的潛能吧,還沒來得及上大學的夏文豪展現出過人的經商頭腦。

  八年的時間過去,那家原本毫不起眼的小酒吧已被他發展成規模擴大好幾倍、在當地小有名氣的大酒吧。

  現在,他兄弟二人雖不能說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但至少是比上不足,比下綽綽有餘。

  因為當初沒能上大學,這成為夏文豪心裡抹之不去的遺憾,不過他還有希望,他的希望就是弟弟夏文杰,只要能保證弟弟考上大學,以後出人頭地,他也就知足了。

  父母雙亡,長兄為父。這八年來,他也確實做到了又當爹又當娘,把年幼的弟弟拉扯大,這也成為夏文豪最自豪的一件事。

  「學人家打架,你要是能打贏也行啊,打不贏,最後還不是自己活受罪?」

  夏文豪意味深長地念叨着:「你現在上高中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想玩就玩,想打架就打架,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學習,以後得考上大學,重點大學,千萬不能像你哥我這樣,就算賺再多的錢,人家也會在背後說你沒文化、大老粗、暴發戶……」

  聽到哥哥又開始長篇大論,夏文杰心中的感傷減輕許多,取而代之的是睡蟲上腦。

  他眼皮搭拉下來,連連點頭應道:「是、是、是,哥,我都聽你的,以後肯定不會再打架了,哥,你也別老像媽似的念叨我了。」

  「你別不愛聽,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夏文豪收起藥箱,邊送回廚房邊不滿地嘟囔道:「為什麼總說我像媽,我就不能像爸嗎?」

  「……」夏文杰站起身,揉了揉鼻子,說道:「哥,我去睡覺了。」

  「等會,飯都給你留好了,吃完再去睡。」

  「不吃了,我不餓。」說着話,夏文杰睡眼朦朧地向自己房間走去。

  

  第3章

大叔

  

  翌日。放學後,夏文杰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哥哥開的酒吧。這間酒吧的名字叫龍虎酒吧,位於d市的黃河路,這裡可是d市最繁華的新商業區。

  說起來夏文豪也很幸運,當初他選擇在黃河路買下店面開酒吧,可不是多有長遠的戰略眼光,而是當時這裡還不是商業區,房子相對便宜。

  不過,也就在最近短短几年的時間裡,城市高速發展,不停的外擴,老的商業圈呈現飽和狀態,急需新的商業圈填補,黃河路這一帶隨之逐漸興起,並新建起數個大型的商場,一躍成為d市新的大型商業圈,勢頭甚至把老商業圈都壓在下面。

  龍虎酒吧的牌匾是黑底紅字,又大又氣派,也很漂亮,裡面分上下兩層,一層是公共區,二層是包房和辦公區以及倉庫等等。

  現在是傍晚,酒吧里的客人已經不少了,服務生在裡面穿梭不斷。

  酒吧的工作人員當然都認識夏文杰,身為老闆的弟弟,他也算是半個老闆。

  看到他,路過的服務生紛紛打招呼,他走到吧檯前,把書包放在上面。裡面的酒保很有默契地接過,放在吧檯里,然後笑道:「文杰,來找你哥嗎?」

  夏文杰抬頭向四周望了望,問道:「我哥呢?」

  「在樓上。」酒保笑呵呵地說道:「好像是在和惠茹姐商量合同的事。」

  「哦。」夏文杰點點頭。

  酒保說的惠茹姐他並不陌生,是酒吧里的駐唱,年紀並不大,也就二十出頭,比文杰年長不了幾歲,人長得非常漂亮,打扮也時尚,天生還有一副好嗓子,夏文杰剛見到她的時間還真迷戀過一陣子呢,當然,那只是少年人懵懵懂懂的迷戀,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回過頭,目光自然而然地向酒吧最偏僻的那個角落投去,看罷,他眼睛頓是一亮,暗道一聲:他果然在!

  依舊是坐在那個老位置,依舊是只點一紮啤酒,依舊是一身筆挺的黑西裝、裡面白襯衫,也依舊是全神貫注地擺弄他的電腦。

  好像他的周圍有豎起一道無形的牆壁,將他與外界隔絕開。

  夏文杰望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對酒保說道:「我哥在談正事,我就不上去了,我在下面坐一會。」

  酒保點點頭,應了一聲,正要說話,旁邊又有客人坐下來點酒,酒保立刻迎了過去。

  夏文杰離開吧檯,向最角落的那個位置走去。到了近前後,他一屁股坐在那人的對面,臉上帶笑地說道:「大叔。」

  那人沒有抬頭,目光仍落在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由始至終都沒有多看他一眼,不過他嘴上卻說道:「看起來,臉上的傷都好了,年輕人恢復的就是快啊。」

  想到昨晚自己狼狽的樣子,夏文杰又後怕又感尷尬,他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我是來向大叔道謝的……」

  「你不是已經謝過了嗎……」那人還是頭也不抬,心不在焉地問道:「還有別的事吧?」

  一語被道破心事,夏文杰老臉一紅,沉默片刻,然後深吸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拜師。」

  「咳……」那人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嗆道,咳了一聲,頭也終於抬了起來,看向坐在對面的夏文杰,過了一會,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搖頭說道:「還拜師,什麼年代了?用不用再擺個香案什麼的?」

  夏文杰尷尬地臉色更紅,如果此時地上有縫,他能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我……我就是想為我的朋友報仇。」

  那人樂呵呵地說道:「人家嘲笑你幾句你就受不了了,還談什麼報仇。」

  夏文杰心中一動,臉上的尷尬之情消失,正色問道:「我希望大叔能教教我該怎麼做。」

  那人兩眼直勾勾地端詳着他,許久,他眨眨眼睛,隨即叼起一根香煙,點燃,慢條斯理地吸了兩口,方說道:「想要致一個人於死地,有三種辦法。」

  「哪三種辦法?」夏文杰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人,身子也隨之前傾。

  「第一種,就是你用的那種辦法,直接去找人家拼命,這也是最蠢的辦法,即便成功了,自己也逃不開干係,輕者是牢獄之災,重者,啪。」他抬手做個開槍的手勢,接着,繼續道:「不成功,後果你應該體會到了,所以這麼做不管成功與否,都沒有好結果。」

  「那……那第二種辦法呢?」

  「雇凶做事。」那人含笑說道:「耗費些錢財,讓別人去做你做不了的事。當然,這也有風險,成不成功還兩說,動手的人也有被抓招供的風險,所以,這麼做的結果是,你仍很難將自己置身於事外。」

  夏文杰聽得膛目結舌,他艱難地吞口唾沫,疑問道:「那……第三種是……」

  那人說道:「第三種辦法就很高明了,也需要你有耐心去等。」

  「等什麼?」

  「等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夏文杰滿臉的茫然。

  「一個有十足把握又可以讓自己置身於事外的機會。」

  夏文杰若有所思地垂下頭,喃喃說道:「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機會?要是等,那要等上多久?」

  「呵。」那人笑道:「那就看是你想做一個獵人還是做一個獵物了,如果你想做一個獵人,一個優秀的獵人,那你就需要擁有一顆能耐得住焦急的心。在森林裡,一個獵人為了撲捉獵物,可以等上幾天甚至幾十天,在社會上,一個獵人想要成功,他往往要等上幾年甚至十幾年,如果你沒有這樣的耐心,以後就不要再提為朋友報仇的事了,因為,你不會成功。」

  「現在,很多人都感嘆自己生不逢時,沒有趕上好機遇,其實,機會不是僥倖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靠耐心等來的。少數人,早已做好了準備,只等着機會的降臨,而大多數人,只是在渾渾噩噩的過活,就算機會降臨在眼前,也無法把握,白白浪費,然後,又怨天尤人,感嘆生不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