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的小燈盞 - 第2章

春風榴火

  幾個校乒男隊員眼睛都泛了光,多久沒見這等熱鬧的盛況!

  自從沈昂離開校隊去了省隊,校乒隊一度成為了最冷門的隊伍,幾次比賽被別的學校打得落花流水,一蹶不振。平時比賽觀眾席也是稀稀落落,無人喝彩。

  現在沈昂一回來,迷弟迷妹們四面八方湧來,洪水猛獸似的,爭着搶着要來校乒隊打工陪練,只為了距離男神近一點,更近一點。

  「同學,別擠,都有機會,先報名,周末選拔。」

  「我要報沈昂的陪練!」

  「我也報沈昂!」

  隊員們費盡口舌解釋:「不行,男生對男生,女生對女生,這是規定。」

  女生們嘟嘴不滿:「誰定的破規矩啊!」

  隊員撓撓頭,解釋:「是沈隊。」

  「昂神英明!」

  ......

  周肆剛進團委大樓,就被教練給叫過去,臨走叮囑朱盞,報名的時候,報他周肆的名字,關係戶,給照顧。

  朱盞好不容易擠進人堆,搶到兩張報名表,填好之後交到小桌邊負責報名的同學的手裡。

  「交一張,自己留一張,周末早上來訓練館選拔。」

  報個名跟打仗似的,朱盞從團委出來的時候,全身都汗濕了。

  她騎着自行車,出了校園才想起來,書包還在周肆那裡。

  電話里,周肆道:「你書包我放在訓練館休息室的儲物箱裡了,進門順數上格第八個,沒鎖。」

  朱盞立馬調轉車頭,朝着學校趕去。

  乒乓訓練館剛建沒多久,還是嶄新的一棟大樓,夕陽餘暉斜灑在橢圓屋頂,看上去氣勢恢宏。

  訓練館大廳已經沒了人,朱盞徑直朝着休息室走去,休息室的大門虛掩着,她輕輕敲了敲門,無人回應,索性推門而入,面前一排立式的儲物櫃,她挨個找過去。

  「一、二、三、四...」朱盞默數着柜子,一個轉身,猝不及防被對面的男人嚇了一跳。

  居然...還有人!

  他赤着上身,腹部巧克力板塊的肌肉一直延續到褲腰以下。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透過天窗正好落在他的眉梢間,幾絲垂劉海掩着一雙沉靜的眼眸。

  他眉峰微隆,胡亂飛斜的眉毛多少帶了些少年意氣。

  模樣並不精緻,狂野如一忙不拔的莽原,可立體的五官的精準組合,就是好看叫人挪不開眼!

  他目光扣住朱盞,朱盞當然也看着他。

  隨即,他的手不動聲色地伸到了褲頭襠處。

  「滋啦」一聲。

  褲拉鏈被他提起來,扣好。

  那時候,朱盞只覺得這男人究竟包藏了什麼禍心,竟能把提褲鏈的動作,做得毫不猥瑣,囂張又跋扈。

  特別帥。

  她直勾勾盯着他的下身。

  沈昂皺了眉,開口的聲音是極有磁性的低音炮。

  「這裡是男更衣室。」

  朱盞鬼使神差地紅了臉,轉身欲走:「...抱歉。」

  「等等。」

  她頓步。

  沈昂回身從自己的書包里摸出了一個馬克筆,朝她過來,抽走了她手上的報名表,用馬克筆在紙張背面快速地簽下自己的大名,遞給她。

  「約法三章,下次gank我要簽名,男更衣室,男廁所,這兩個地方不可以,知道了?」

  他說完還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喃了聲:「好矮的粉絲。」

  朱盞無語。

  關矮什麼事啊!

  她傻愣愣低頭,看向紙上龍飛鳳舞的簽名大字:沈昂。

  沈昂!

  等等,昂神不是傳說中的高冷暴躁,不近人情,一言不合打了再說...

  所以隨身帶簽名的馬克筆是什麼情況,摸頭殺是什麼情況!

  沈昂抓起他的運動衫和書包,朝門外走去,然而剛走沒幾步,他跟見鬼似的連忙撲回來,直接拎着朱盞躲到了窗簾後面。

  朱盞不明所以:「干...幹什麼啊!」

  「有人來了!」沈昂急切地從後面捂住朱盞的嘴:「不能讓他們在這裡看到你,不然又要造謠老子艹粉。」

  朱盞:......

  打架,擼管,艹粉。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招黑體質?

  果然有三個隊員走進了休息室,一邊換衣服,一邊聊天。

  「沈昂居然退出了省隊。」

  「聽說是挑戰陸禮安,結果被反虐10:1。」

  「臥槽,沒能親眼見證昂神跌落神壇,遺憾!」

  「出了南城一中,沈昂什麼都不是。」

  ......

  放在朱盞嘴上的那雙溫熱而略粗糙的大掌緩緩下移,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朱盞回頭,他正好垂眸,倆人對視了一眼。

  風起,撩動着窗簾宛如浪涌。

  他幽黑的眼眸靜水流深,微微勾起的眼角透着一股子嘲意。

  朱盞感覺有點尷尬,目光下移。

  他脖頸修長,麥色的肌膚一直延續到衣領深處,胸前掛着一枚紅繩子,繩子頂端吊着黑色的貔貅,泛着沉穩的光芒。

  貔貅,開運辟邪,遠小人。

  外面男生還在繼續碎嘴。

  「昂神又怎麼樣,他永遠不可能打得過陸禮安啦!」

  「煤老闆家的大少爺,有錢,任性,打乒乓只是玩票。」

  「陸禮安可是剛在乒超聯賽拿下亞軍,誰給沈昂這麼大的自信,敢去挑戰他,這不是自取其辱麼?」

  「傻逼!」

  ......

  尷尬,真是尷尬。

  朱盞都沒有勇氣抬頭去看沈昂的表情,不用看也能猜到,肯定難看至極。

  那兩個男生離開了休息室,沈昂掀開窗簾走出去,似乎沒什麼事,也沒亂發脾氣。

  朱盞看着自己手裡報名表上張揚跋扈的「沈昂」兩個字,籌措着語言,好心安慰他幾句。

  「其實陸禮安,沒那麼他們說的那麼厲害...」

  她話還沒說完,沈昂立刻回身,欣賞地看了她一眼。

  「是吧!我也覺得。」

  「......」

  喂!我只是安慰你啊!

  「老子的黑粉都發展到校乒隊了。」沈昂面無表情地搖頭往外走,自言自語喃喃道:「是時候該清理門戶了。」

  朱盞:-

-

  走廊一片寂寥,窗外電線杆上的一排麻雀,卻嘰嘰喳喳鬧個沒完。

  朱盞在走廊上拍了會兒球,看着時間不早,給周肆回了個電話,便朝着大門走去。

  就在這時候,訓練館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吶喊。

  「陸禮安!」

  朱盞心頭一驚,難道禮安哥回來了!

第2章

千紙鶴

  朱盞推開訓練館大門走進去,然而館裡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可是剛才,明明有聽到...

  「陸禮安!」

  朱盞汗毛都豎起來了,循着聲東張西望,一回頭,見球檯桌邊,有人在做單手俯臥撐。

  汗水順着他的臉頰鼻樑襟襟而下,身下已經蓄了一灘汗水。

  手臂承載着身體的重量,顯露出無比流暢的肌肉線條,他的手背寬大,隱隱可見淡青脈絡,指甲蓋寬大而圓潤。

  他天生一雙乒乓選手的手掌,可這狂躁的表現,卻不是一個專業運動員應有的心理素質。

  沈昂緊皺着眉頭,呼吸急促,單手做一個俯臥撐,念一聲:陸禮安。

  剛才還表現得很無所謂的樣子,一回頭,就躲起來偷偷發泄心中的不甘與憤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