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怎麼破 - 第2章

素衣渡江

  「少爺,您沒事吧?」文順這時推了推他:「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跑啦——」王瑞跳下炕,去推那四個車夫:「喂喂,你們還活着呢嗎?」不見動靜,再一摸鼻息,已經沒氣了。

  文順要背起杵在牆角的書箱,被王瑞一把揪住袖子往外拽:「要那破玩意幹什麼,快逃命吧。」

  兩人出了門,本想去敲旁邊老翁一家的房門,卻見那女子就站在老翁一家的房門口,大張着嘴,她前方的樹枝上蹲着一隻黑黢黢的東西,口中發出吸冷氣的聲音,似乎從女子口中吮吸着什麼東西。

  「娘呀——」

  文順大叫一聲,撒腿朝着來時的路便跑,王瑞不甘落後,也玩命的跑,不過是往縣城的方向跑去。

  女屍只有一個,總會有人僥倖逃脫。

  很不幸,王瑞是倒霉一個,耳後呼呼生風,咚咚的跳躍聲緊緊跟着他。

  一路上黑燈瞎火,王瑞深一腳淺一腳的跑着,喊救命也沒有用,因為路上根本沒人,不如閉嘴節省點體力。

  只能說王瑞體力頗好,竟然一口氣跑到了縣城郊外,隱約看到一所廟宇,敲木魚念經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救命啊——救命啊——」王瑞對着門連踢帶踹:「大師救命!」眼看女屍越追越近,他不僅是眼淚了,其他液體也都要離開身體了,聲音不成調的叫道:「我是王家少爺,讓我進去,給你們寺廟塑金身。」

  這回裡面終於有動靜了,卻是一個小沙彌的顫音:「施主,貧僧無法確定您的情況,實在不好開門,尤其您自稱是王家少爺,既然是王家少爺為何夜晚孤身一人,身處險境呢?」

  王瑞想吐血,是不是要隔着門給他解釋個來龍去脈,這沒個千八百句可說不清楚,到時候他屍體都涼了。

  這時候,女屍已經追上來了,伸手朝他插來,指甲如鋒利的刀片一邊,仿佛能將空氣劈開。

  王瑞大叫一聲,閃身一躲,當即,她的指甲戳進門板里,拔出時留下四個空洞,裡面的小沙彌嚇得大叫:「施主你在劫難逃,請快離開本寺!」

  趁這個功夫,王瑞連滾帶爬的朝前奔命,女屍轉過身,繼續追他。

  廟外有棵槐樹,樹圍足有十尺,王瑞撲到樹前,正想喘幾口氣,不想一口氣才提起,餘光就見女屍撲了過來,他閃身一躲,藏在樹後。

  女屍便跟着槐樹抓他,他往左,女屍便往左,他向右,女屍便向右,一抓一躲,一躲一抓。

  王瑞汗流浹背,擦了汗,心想天怎麼還不亮:「我這小命是不是要交代了?」

  他一出聲不要緊,女屍突然暴怒,雙手齊齊朝他伸來,王瑞向後一躲,就見女屍兩個手齊齊扎進了樹內,與扎進廟門的不同,這次她如何掙扎,卻拔不出手來,抱着書僵直的站着。

  王瑞見狀,確定她無法再動彈,渾身一軟,坐在地上,再使不出力氣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放亮,晨曦如一道金線浮現在東方,稍許,萬道金光灑向大地。

  那女屍沐浴在晨光中,拼命掙扎了幾下,便再不動了。

  化險為夷的王瑞,朝着那見死不救的寺廟瞅了眼,見上面三個金光大字:蘭若寺。

  王瑞一愣,罵了句髒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大體基於《聊齋》原著,《屍變》就是聊齋第一卷

第三篇故事。

第2章

懲處

  蘭若寺的小沙彌走出來,見王瑞仰躺在地上閉着眼睛,上去試了下鼻息,本以為他死了,不想王瑞眼睛一睜:「幹什麼?」

  「恭喜施主賀喜施主,您還活着。」小沙彌問道:「施主大難不死,是否願意為本寺捐一個金身?」

  「我捐你娘個X!」

  「施主怎麼罵人呢?您大難不死,乃是我佛庇佑,何不不捐一金身感謝佛祖?」

  「要不是我現在渾身無力,信不信我抽你?」

  小沙彌不滿的哼冷哼,突然看到抱着槐樹的女屍,大驚失色:「追你的是這個東西?」當即嚇的屁滾尿流爬回寺廟裡了,半晌呼啦啦出來一眾和尚,先圍着槐樹看那女屍,又圍着王瑞,最後一個老和尚吩咐道:「快去報官,讓官府來處置這屍魔。」

  老和尚倒是和藹,對王瑞開口道:「施主,貧僧釋空,敢問施主從何而來?可還有其他人被這屍魔所傷?」

  「先讓我進去喝口水,行不行?」

  「施主請,施主請。」

  王瑞被請到寺中,和尚給他端來熱茶還有早點,他吃了幾塊糕點,漸漸恢復了體力,將發生的事情大概講給了釋空主持。

  釋空捋着鬍鬚若有所思,王瑞不知道他在若有所思個什麼。

  「近日頗有一些流言,說有一個黑色的山妖控制剛死的屍體吸食活人的精氣,十分了得。」

  「所以你們才見死不救,怕被拖累?!」王瑞不要求人人見義勇為,但出家人難道不該慈悲為懷嗎?既然扛着出家人的大旗收着香火錢就該行出家人之事,見死不救,佛祖見了怕是也不饒他們。

  釋空面無表情:「阿彌陀佛。」

  見不死補救就別想要香火錢:「實不相瞞,我是縣中大族王家的兒子,平素里我家裡沒少捐獻香火,出了此事,我要勸勸我爹好好考慮一下了。」

  這下子主持有表情了,眼睛大睜,轉身質問道:「昨晚是誰值夜,怎地不給公子開門?」

  小沙彌嚇的瑟瑟發抖:「主持您吩咐過,說最近不太平,晚上寺門緊閉,任何情況不許打開的。」

  「住口!今日起面壁思過三個月!」

  王瑞內心不為所動。憑這寺廟的風氣如此令人無語,蘭若寺這地方日後被魔物占據,一點不冤枉。至於那個困住女屍的老槐樹,王瑞總覺得它就是以後成魔為害一方的樹妖姥姥。

  幸好有蘭若寺這個標誌性建築物,他終於知道他穿越到哪裡了,他穿越到《倩女幽魂》中來了。

  早就覺得這個世界怪怪的,有事沒事陰風陣陣,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倩女幽魂》。

  不過就現在看,蘭若寺香火鼎盛,離姥姥出山還早。

  他可以平靜的在這個世界當個路人甲了。

  王瑞不想多管閒事,再說他也管不了,何況那棵樹從某程度來說,還救了他一命。

  倒是這個破寺廟,他很想拆了。

  自從王瑞亮出身份,全寺對他的態度登時上升了幾個等級。

  在等待官府的人員的空擋,他順便還在客房睡了一覺。

  這一次,睡的又香又甜,等沙彌喚醒他後,他精神抖索,仿佛霉運也一掃空了。

  韋知縣聽說蘭若寺門前發生了詐屍事件,親自趕了過來,當面審問當事人王瑞。

  一見王瑞,兩人皆是一愣。

  韋知縣倒吸一口涼氣:「本縣只聽說有個王生遇到了詐屍事件,不想是賢侄你。」

  作為當地的首富之家,王家自然和歷屆知縣都有深入的交流,尤其王家常把銀兩和字畫送去給韋知縣,拉近兩家的友好關係。而王瑞和韋知縣的兒子一起在縣學讀書,更是好朋友,常在一起玩。

  這一次,韋知縣的兒子韋興賢,因為生了場大病,沒有參加鄉試,正在家休養,要不然也跟着王瑞去濟南府考試了。

  王瑞見了韋知縣,如同見到家人一般溫暖,當即鼻子一酸:「伯父,我昨天險些死掉。」

  釋空和尚和一眾廟中的和尚都屏住呼吸,見這王公子這般有來歷,是知縣的座上賓,完了,攤上大事了。

  果然韋知縣聽完王瑞的講述,怒道:「爾等出家人當慈悲為懷,卻見死不救,本縣覺得這廟中定有沒度牒的假和尚,本縣一會便派人好好查上一番,若是查出紕漏,嚴懲不貸!」

  釋空不停的滾着佛珠,閉眼直念阿彌陀佛了。

  「少爺!少爺!您還活着哇哇哇哇———」文順這時候從人群中擠出來,直撲王瑞。

  王瑞閃身躲過:「見我活着,你還哭個屁,等本少爺死了再哭不遲。」

  文順沒撲到人,直接跪在他跟前,拿王瑞衣衫的下擺擦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小的真的擔心死您了,小的跑了幾步就摔下土坡昏倒了,醒來發現天都亮了,心想小的沒被女屍吃掉,那女屍一定是奔着少爺去了,您凶多吉少啊啊啊,哇啊啊啊啊——真的沒想到您還活着——」

  王瑞將下擺從文順手中抽出來:「不許擦鼻涕!」

  文順便拿着自己的衣袖大擦了一把鼻涕,繼續咧嘴哭。

  王瑞這時候看到昨天客棧的老翁走出人群,當即指着他道:「你這老兒,身為店家,你真的半點不知道真相?昨天遇到你的時候,你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韋知縣一聽,當即令衙役抓住老翁。

  老翁顫抖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老朽就是主動來說明情況的,不會逃的。老朽的兒媳前天病死了,沒有棺材下葬,兒子昨天一早進城買棺材去了,兒媳的屍體一直停在家中。昨天晌午時候,來了個年輕道士求喝水,老朽給了他水,他對老朽說屋內有屍氣,可能要有屍變……老朽……老朽……」

  韋知縣見他支支吾吾,厲聲道:「趕緊說來!」

  「老朽對那道爺說,會不會說話,你才詐屍!那道爺是也暴脾氣,回罵老朽,你全家早晚都詐屍!然後便拂袖而去了。」老翁道:「昨天傍晚時候,老朽的兒子買棺材還沒回來,老朽聽到兒媳停屍的房間有異響,十分害怕,覺得那道士說的可能是真的,便沿着他離開的方向找他,結果在路上遇到了這位公子和他的書童,就將他們領回了小店內。」

  敢情他昨晚是去追那道士,在路上遇到他和文順,為了賺錢,不顧死活的將人領進了店內。

  文順一聽,當即大罵:「你這遭瘟的老咬蟲!險些被你害死!可憐那幾個車夫全被你害死了!」

  老翁忙道:「沒、沒全死,活了一個。」

  韋知縣嘆道:「這叫活着那個如何回鄉解釋啊,出來四個人就回去一個人,本縣給那人寫就一封書信說明情況吧。」

  王瑞則道:「我願意出五十兩資助那人將老鄉的屍體運回鄉安葬。」

  周圍人紛紛發出感慨:「王公子真是仗義疏財。」

  王瑞微笑的跟大家招手,這叫散財免災,他最近有點倒霉,做些好事,或許能轉轉運。

  韋知縣捋着鬍鬚對老翁道:「你這老兒,雖然人不是你殺的,但你明明發現情況卻熟視無睹,依然讓客棧接客,着實可惡,杖責三十為戒,但念你年事已高,讓你兒子代你受罰,另外罰你不許在陽信縣境內經營客棧,若是發現,嚴懲不貸。」

  老翁磕頭道:「大人英明。」

  就剩下處置那女屍了,韋知縣命衙役將女屍從樹上拔下來,卻見女屍的雙手如鐵條鋼構一般的插進樹內,一眾衙役使出吃奶的勁兒才將她移開,就見她指甲插的痕跡簡直就想是鑿子鑿來的一般,呈現左右四個小空洞。

  若是插在人身上,真是心肺都會抓出來。

  王瑞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文順見了又要抓他的衣擺擦眼淚,被他一腳甩開了。

  韋知縣當即宣布:「將女屍就地焚燒!」

  釋空和尚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在寺廟燒前燒女屍很不地道啊,但眼下天大地大,知縣最大,他不滿意也不行,只得讓小和尚們取來柴火,堆在女屍身下,點了火,將屍體燒了。

  女屍燒出一股股黑煙,滿是腥臭味。

  眾人捏着鼻子,待燒的差不多了,看熱鬧的鄉民零零散散的便離去了,畢竟最精彩的地方已經結束了。

  韋知縣和王瑞則一直看到將女屍燒成屍骨為止,才鬆了一口氣,尤其是王瑞。

  韋知縣大聲宣布:「屍變事件結束,以後任何人不許再談論此事了!」也不管鄉民聽沒聽教化:「好了,回縣衙!」

  王瑞跟着韋知縣一眾人往縣城趕,雖然天色漸晚,但有官方護送,王瑞一顆心揣得穩穩噹噹。

  剛一進城,就見一路人馬迎面而來。

  為首的人騎在馬上,見到王瑞一行人,喝止身後的隊伍,下馬接過家丁遞上來的燈籠,往這邊走來。

  王瑞覺得來人很面熟,來人更覺得王瑞面熟。

  「大堂哥!」王瑞借着那人手裡燈籠,認出了來人,正是他們王家旁支的親戚王瓚,按照輩分王瑞叫他一聲堂哥。

  王瑞很激動,因為王瓚和他關係很好,經歷一系列波折,終於遇到自己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