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伊兮伊不歸 - 第2章

迦葉曼

  護着她腦袋的大手下滑,托着她的後腰讓她坐起來。安然雙臂纏上他的脖頸,埋頭在他肩窩處,半晌才氣喘吁吁地抬起臉來與他對視,眉目泛紅,水光盈盈。

  南汐絕低頭看她,兩人的臉靠得那麼近,她紅腫的唇隨着身體的起伏時不時擦過他的,更是一種火上澆油的挑逗。

  風從半掩的門口卷進來,安然全身哆嗦着癱軟在南汐絕懷裡。

  2年少初識

  安然醒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自家的大床上,床頭的小燈開着,暈黃的光線柔和而不刺眼,房屋的窗簾被拉上了,溫馨的氛圍,很適合將一個好覺繼續下去。

  她掀開被子看了下,除去被南汐絕啃咬揉捏留下的痕跡,那些污水泥濘還有他迸射在她腰腹上的白濁都已不見,身體舒滑清爽。看了眼掛在牆上的空調,標準的26℃。

  安然拉過床頭櫃山的小鬧鐘,已是凌晨三點。稍微的動彈讓她倒抽了口氣,整段腰背都是酸麻的。想起他後來的繾綣溫存,她面紅心熱,有些慌亂地拉開抽屜,找到了角落裡一包幹癟的煙。

  她已經戒煙多年。初初知道自己懷孕時,她一度自暴自棄,拼命地用煙酒來麻醉自己。秦小曼整日規勸,哭哭啼啼地說不要這樣,萬一小寶寶被熏傻了怎麼辦;而一向對她寬厚容忍的蘇楠則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好在還有最後一根,擱置的時間久了,有些泛潮歪扭,好在還可以抽。

  猩紅的火光明滅間,安然深深吸進一口,再緩緩吐出,暫時壓抑下心頭的燥熱。

  耳邊突然寂靜的怪異,安然這才注意到一直「嘩嘩」的水聲停止了,從敞開的臥室門正好可以看到對門浴室的燈還亮着。她心裡「咯噔」一下,他還沒走?

  她感到深深的不安。方才她以為,他不過是向五年前那樣,在她身上發泄完便穿上衣服離開。她告訴自己這正是他的作風,可難掩心中的失落。剛意識到他可能還在時,她心頭竟涌過驚喜。

  浴室的門打開,腰上圍了一塊浴巾的南汐絕緩緩走出,看到坐靠在床上吸煙的安然,臉色陰沉下來。

  安然看着他,想起一本書中所講:成功者大都氣場強大。而身體會告訴我們氣場的秘密。強氣場的身體姿勢包括舒展的肩部,挺起的胸,挺直的脊柱,收緊的小腹與提起的腰部。

  南汐絕不是視覺華麗的男人,然而他身上有種內斂的鋒芒,氣場強大到讓人無法忽視。他亦不是軟綿綿不事生產的貴公子哥兒,他身體精瘦而結實,沒有一絲贅肉,每一塊肌肉下都隱藏着充沛的力量。

  安然搶在他來到她身邊之前把煙掐滅,頗有些挑釁地瞪着他,一如二十年前,五歲的她滾了一身的泥被他從腳邊抱起來,她壓低了眉眼怒視他。

  小時候的安然從來不是一個好孩子。她驕縱任性頑劣,幾乎將所有孩子的壞毛病集於一身,而且有着不同一般小孩會有的殘忍心性。

  安然出生於美國C州的安氏家族。作為有着數百年基業的華人大家族,安然又是家族掌權者安亦博唯一的女兒,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要不到,其他只要她開口,總有一群人願意將東西捧來討好這位嬌貴的大小姐。

  然而,這種「尊貴」日子在她五歲那年到了頭。那次安亦博出差去中國,帶回來一個灰頭土臉的小男孩,並且逼迫安然叫他哥哥。

  安然本能地對那個陰沉的哥哥反感,他奪走了家裡眾多長輩的關注,更重要的是,從他出現,一向恩愛的父母開始吵架,她看到很多次媽媽在偷偷抹眼淚。小小的兒童心裡滋生了恨意,她認為,只要那個「哥哥」消失,她家裡就會像以前一樣。

  她用甜甜的笑把「哥哥」哄到了後院的游泳池邊上,把他推進了水裡。看着他在裡面哭泣掙扎,她終於害怕,扭身逃走了。她做得壞事終於沒有瞞過家裡的大人,奄奄一息的「哥哥」被從泳池裡撈出來,指控她的罪行。安然被安亦博揍得屁股紅腫,她媽媽阻攔,被盛怒中的安亦博打了一巴掌。

  安然順着她爸的褲腿往上爬,摸到了安亦博腰上別着的槍,怒氣沖沖地舉着槍指向半死不活的「哥哥」,要開槍打死他。

  原本因為動粗而對妻子有愧的安亦博見她小小年紀如此「惡毒」,剛平復一點的怒火燒得更旺,不顧眾人的阻攔,提着安然的衣領把她扔出了門,怒道:「小小年紀就如此殘忍!」轉而遷怒到妻子身上,「看你生養的好女兒!」

  安然一下子被扔出去好幾米遠,她那時候很胖,落到自家院裡鬆軟的草地上時咕嚕嚕地翻滾了幾圈,一頭磕在一隻穿着黑色運動鞋的腳上。頭上立刻紅腫了一大塊,碰得她頭暈眼花。緊接着她被人抱了起來,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少年,他雙手穿過她腋下將她舉在半空中,盯着她看,很是好奇,他問:「你是小然,怎麼回事?」

  安然惡狠狠「呸」了一口,「放開我!」她在半空中扭動着身子,又踢又打,夾雜着中文和英文的髒字不停地從嘴裡往外蹦。

  跟過來的安亦博看她如此,火冒三丈,「南子,扔了她。這樣的女兒不要也罷!」

  安然圓目瞪着南汐絕,尖叫道:「拿開你的臭手!」還未等南汐絕把他放下,心焦的安媽媽便跑過來搶走女兒,心疼地給她吹吹額頭上的大包,「然然乖,媽媽吹吹,不疼不疼啊。」

  先前和爸爸吵鬧時強裝的勇敢在撲進媽媽懷裡的一瞬間瓦解,安然嘴巴撇撇,忍了又忍,終究是趴在安媽肩頭放聲大哭起來,「爸爸不要我們了,他要那個小雜種!」

  「混賬,誰教給你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安亦博要打她,安媽媽忙抱着女兒離開了。

  南汐絕看着這尷尬的一幕,沒有吭聲。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他爸答應他回國和他媽媽一起住,今日來到安家,不過是來看望下爸爸的好友,和安叔叔告別。

  三日後,南汐絕踏上回國的旅途,除了早已打包好的行禮,身邊還多跟了個大活人,就是他安叔那個滿口髒話的女兒—安然。

  鑑於安然的種種行徑,安亦博思前想後,覺得女兒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家中的人對她太過縱容,所謂「慈母多敗兒」,「棍棒底下出孝子」;美國的教育也是一大問題。他決定讓女兒回國接受中華文明的薰陶,好好學學規矩。

  於是在南汐絕回國的前天晚上,安然被自己爸媽領到了南家,讓南汐絕捎着她一起回去交給南汐絕在國內做老師的媽媽培養。

  南汐絕的父親南靖和安然的爸爸安亦博是打小光屁股玩大的好兄弟,南汐絕的母親裴瑛和安然的媽媽廿紅則是當年S大公派去美國的留學生。異國他鄉的日子裡,裴瑛和廿紅成為了好朋友,兩人一個性情潑辣耿直,一個柔情似水,各有不同風情,分別吸引了南靖和安亦博的眼光。只可惜並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能成功嫁入豪門,父母早亡的安亦博毫無壓力地娶了廿紅為妻,而南靖則迫於父母的頑固守舊無法給裴瑛一個名分,心高氣傲的裴瑛被南靖的屈服軟弱傷了心,產下南汐絕後不到一年便回了國,自此一直和南靖分居。一向孝順的南靖鐵了心不肯再娶,在父母的唉聲嘆氣里每年帶着南汐絕回國看望情人。

  如今南汐絕大了,一門心思想回到裴瑛身邊,折騰了大半年終於使得他的爺爺奶奶點頭同意。

  南汐絕抱着安然登機,發現小姑娘不知何時哭得小肩膀一聳一聳的,意識到他在看她,她「哼」了聲捂住紅紅的眼睛。

  看她抽抽噎噎得脖子都紅了,還是壓抑着不肯哭出聲,南汐絕想起昨晚上安叔叔丟下她走之前,還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這小女孩倒是好,用屁股對着她爸爸,說:「氣死你!」氣得安叔拽着妻子大步離開。再鬧騰,也是個小娃娃。南汐絕小大人地摸摸她的頭,安慰道:「小然不哭,乖乖聽話。」嘴上說的好話,語氣卻十分生硬,他也是家中獨子,只是學着長輩們哄小孩的樣來,可惜面部表情不夠柔和。

  安然並不領情,「拿開你的手,不然我告你性騷擾!」

  她說得十分大聲,引來眾人側目。南汐絕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覺得安叔叔的決定是正確的,這小孩的確該好好調^教一番!

  S市的機場。

  前來接機的裴瑛看到窩在自己兒子懷裡的安然,嘖嘖搖頭,伸出塗着艷麗蔻丹的手捏着她的臉蛋仔細打量,拖長了聲音道:「哎呀,看這眉這眼,和你那頭沙文豬爹一模一樣呢。」說着不顧安然厭惡的表情,手指颳了刮她撅起的嘴巴,「也就這張粉嘟嘟的小嘴唇遺傳了我家紅紅,否則你這小娃娃就全毀了!」

  裴瑛的話安然雖然並非全懂,可憑直覺也知不是什麼好話,打量了下眼前這個比南汐絕都高出大半個頭的高挑女人,念起自己被趕出家門,如今舉目無親。她哼了聲扭轉頭,將下巴擱在南汐絕的肩膀上,做後望狀。

  裴瑛還想數落兩句,南汐絕把安然放下,給了她一個擁抱,「媽,我回來了。」

  裴瑛咬緊了一口銀牙,揉揉兒子的頭髮,「臭小子,都長這麼高了。」

  安然仰頭看着裴瑛,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這大概就是媽媽常給她提起的瑛姑姑。安媽媽總是用崇拜的語氣告訴女兒裴瑛是如何英勇地將登徒子揍成豬頭,如何將安亦博罵得狗血淋頭,如何地勇於反抗南家老爺子的「暴政」……想到自己以後要跟這個可怕的女人在一起生活,安然的心肝終於忍不住顫抖起來。

  裴瑛給安然的媽媽廿紅通了電話,告訴她已經平安接到了她的寶貝女兒,聽出這位好友聲音哽咽,裴瑛嘆了口氣:「早就告訴過你,他們那種大家族腌臢的地方多了。哪天你受不了了就回來找我,姐姐一定收留你。」

  合上手機,裴瑛看到安然還賴在南汐絕懷裡,秀眉微蹙:「這麼大了還讓抱着?南子放她下來,讓她自己走。」

  安然嘟着嘴不情願地從南汐絕身上下來,看着機場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攥緊了南汐絕的褲子,亦步亦趨地跟着。

  「媽,」南汐絕問裴瑛,「你準備把小然怎麼樣?」

  「怎麼樣?」裴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媽媽還能吃了她?」

  「我不是……」南汐絕少有的紅了臉。

  「好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裴瑛拉起兒子的手,「我可是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兒,都說了誰養的像誰。要怪也只能怪安亦博自己,你還記得小然的三叔嗎?」

  南汐絕想起了安然已經去世一年的三叔。都說五代富裕才能養成真正的貴族,而安家卻恰恰相反,竟出了她三叔那樣一個十足的「流氓」。

  安然的三叔是個十足的紈絝子弟,早年不顧家裡人的反對參軍,在部隊上呆了幾年,更是沾染了一身的惡習,回家後滿口污言穢語,且好色成性。後來好不容易收了心結婚,心愛的妻子卻因難產而亡,一屍兩命。他因此大受打擊,一病不起。安亦博心疼弟弟,他纏綿病榻時,經常讓家裡保姆帶着安然去看望他。安然也很喜歡她那位三叔,整日混在他身邊,被他教了一身的「好本事」。

  南汐絕低頭看看安然:「媽你是說小然這樣都是她三叔教的?」

  裴瑛不以為意:「也怪她爸媽不會教孩子,今天這樣也是他們夫妻倆慣出來的。」她彎腰扯扯安然胖嘟嘟的小臉,「看這胖的,多虛。她更小的時候,廿紅給她補營養補得經常流鼻血。

  裴瑛鬆開了手,安然摸着自己被捏痛的半邊臉往南汐絕腿後面躲了躲。

  出了機場,裴瑛招手,一輛出租車停在他們面前,招呼着兒子和安然上車。忍耐了許久的安然被車裡的汽油味道熏得難受,剛坐上去就吵着要下車,「我不要做這種破車,我要我們家的!」

  她扒拉着開了半個的車窗往外探身子,被南汐絕抱了回去,訓斥道:「這樣很危險,你不要命了!」

  看着南汐絕兇惡的臉色,想起這些人一個兩個都嫌棄自己,安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伸手在南汐絕臉上撓了一爪子,「你們都欺負我,我要回家,我要媽媽!你敢欺負我,三叔拿槍殺了你!」

  她哭鬧了一路子,南汐絕被她鬧得臉色鐵青,只能緊緊抓着她不讓她往車外跳,司機師傅時不時抬起只手捂耳朵。

  裴瑛早年做過內科大夫,後來應聘到了市一中做生物老師,分到了教室公寓。安然的到來給這片一向寧靜的住宅區帶來了無盡的喧譁。

  每天早晨,裴瑛喊她起床跟着南汐絕跑步,一睜開眼就開始哭。裴瑛只管監督着讓她自己爬起來穿好衣服,就推她出門,「跑不完不准回來!」

  安然回國的時候正是秋末,後來天氣轉涼。公寓的大人們時常看到一個胖胖的小女孩跟在瘦高少年身後,圓臉凍得通紅,邊哭邊跑,有時候鼻涕掉下來來不及擦掉,就掛在那裡甩啊甩的。

  一開始大人們聽說安然離開父母來這邊,還很是同情。覺得這么小的娃不容易。只是她每天哭,人們再看到她都開始感嘆她嗓子棒,每天這麼哭啊鬧的,也不見聲音嘶啞。住在裴瑛對面的音樂老師還打趣說安然聲音雄渾,穿透力極強,很適合學聲樂。

  一年後,安然哭聲漸息,開始背起書包上小學了。雖然她還是很懷念媽媽溫言軟語的哄慰,不過她終於明白這裡不是自己一哭鼻子就能解決問題的地方了。

  她現在還不瘦,不過經過一年的鍛煉,用裴瑛的話來說,身上的肥肉都長瓷實了。

  南汐絕也開始上初一,每天帶着她坐校車上下學。

  安然上二年級的時候,裴瑛給她買了只小京巴,着實讓她開心了許久,每天早起跑步的時間就帶着它一起跑。小狗被她養得圓滾滾的,整日在她懷裡撒嬌打滾,她恨不得睡覺也抱着它。裴瑛看到很滿意,這小孩還是很有愛的。

  只是好景不長,小狗後來生病死了。安然摸着它冰冷僵硬的身體大哭,裴瑛安慰她,同時規勸道:「生命只有一次,我們人也一樣,非常珍貴。沒有誰有資格去剝奪別人活着的權利,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就說拿槍殺了誰。做人,善良是根本。」

  安然淚眼朦朧地望着這位一向「虐待」她的女人,頭一次覺得,她長得還是挺和藹可親的。只不過後來她被裴瑛逼着一遍遍的背《弟子規》,背不出來就要打手心,她又覺得她還是那隻虎姑婆。

  這年冬天,裴瑛教的班再次拿到第一名的好成績,她拿到一筆不小的獎金,美滋滋地帶着南汐絕和安然去了臨市旅遊。

  火車上,裴瑛給兩個小孩看她放了一年的一本雜誌,「看看,就是這裡的溫泉,聽說特別滋養,這次有了錢,總算能去了。」

  高中老師的工作並不輕鬆,更何況一中出了名的重理輕文,裴瑛這兩年又帶了班主任,縱然她精於保養,眼角也開始有了細碎的紋路。南汐絕再次試圖勸說她動用南靖給她的錢,被她嚴厲拒絕:「花自己賺的錢才叫爽,你小小年紀也看不起女人?」

  南汐絕只好搖頭。

  裴瑛捏捏兒子的細胳膊細腿,「這段時間又瘦了,趁寒假裡,媽給你好好補補。」

  南汐絕正翻看着一本書,聽她這麼說,一貫清冷的臉上浮現抹笑容。看到自家兒子這麼帥,裴瑛樂呵呵地揉揉他的臉,「多笑笑好,別學你爸,面癱似的。」

  「對了,媽,」南汐絕將擱在心裡好多天的消息告訴裴瑛,「爸爸說他今年回來過年,安叔和紅阿姨也過來。」

  裴瑛白了他一眼,「他來就來,關我什麼事。你那是什麼表情?」

  南汐絕低眉垂目很是溫順樣。

  3奈何橋和越人歌

  安然不是頭一回泡溫泉了,到了目的地後,她更多的是被各色各樣的小吃和玩具吸引。裴瑛交待了兒子幾句就換上泳衣去了公共池。

  南汐絕帶着安然去了古城街,此時年味已經很濃,擁擠的街道上處處掛紅,熱鬧而喜慶。

  街上有賣各種當地的小玩意,安然見着什麼要什麼,南汐絕習慣了明碼標價的東西,對方開口要多少他便給多少,多花了不少冤枉錢。周圍的一些流動小商販注意到這兩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小孩,都很積極地往他們身邊靠。

  兩人都圍着裴瑛親手織的裸色圍巾。安然頭上戴了頂深黃色的虎頭帽,厚厚的,帽子周圍還綴了圈細白絨,襯得她小臉越發白嫩,再配上身上半長的桃紅色羽絨服,着實可愛;南汐絕一身半長的深藍色羽絨服,黑色靴子,身形挺拔,英俊帥氣。

  嘴甜的商販們一口一個「公子」「小姐」的恭維,擺弄着手頭的小玩具吸引他們。

  安然看得眼花繚亂,南汐絕也感覺新奇。

  「公子,小姐,買花嗎,新鮮的花兒。」有個穿着手工布棉襖的女孩從人群中擠到他們身邊,甜甜笑着叫賣,並把臂彎里挎着的一大籃子花給他們看。

  滿籃子怒放的花朵中,安然一眼看中了枝還掛着霜的臘梅,顏色如蜜似臘,大概是因為氣溫低,嬌嫩的花瓣顯得晶瑩剔透,像水晶,卻是柔軟的。

  「哥哥,我要這個。」安然高興地指着那支臘梅,可是南汐絕沒理她。

  賣花女孩臉上熟絡的笑容已消失不見,她看看南汐絕,侷促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聲音細如蚊喃:「南汐絕同學。」

  南汐絕也沒想到在這裡會遇上同班同學,他愣了下,禮節性地打招呼:「你好,張妍。」

  南汐絕不是多話的人,在班裡沒有關係很好的女同學。會記住張妍純粹是因為她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住校生中的一個,而且他的同桌喜歡欺負她。他很不能理解這個女生的怯懦,經常臉紅,走路愛低頭。

  安然對南汐絕不搭理她很不滿意,扯扯南汐絕的袖子指着路邊一個賣假玉石的小攤,「我要看那個!」

  說着不等南汐絕同意就拉着他走。

  南汐絕介紹說:「這是我妹妹。」停頓了下,「把那支臘梅包起來好嗎,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