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 - 第2章

香小陌

  邵鈞拒絕得乾脆,跟他爸爸,他從來都是這口氣。

  邵國鋼的眼睛慢慢瞪圓,再眯細:「結婚的事兒你當是鬧着玩兒嗎?國際飯店的場子都鋪好了帖子已經下了,今天雙方家人正式見個面,下個月就擺酒了。」

  邵鈞扭過臉去:「我沒同意,我說了我不想娶陶珊珊。」

  邵國鋼往沙發里靠了靠,陰沉着臉:「邵鈞,你甭給你老子犯渾。上回是誰跟我點的頭,說的想要結婚?!」

  邵鈞沉默了一會兒,氣焰驀然低了下去,哼哼着說:「上回是上回,我現在反悔了。」這事兒確實他理虧。

  邵國鋼厲聲說:「你現在反悔,晚了!你陶叔叔家把閨女都抬出來準備好了,你反悔你也得先把人娶了,滿意不滿意的,以後再說。」

  爺倆前兩天吵架時,邵局也問過他兒子,臭小子你為什麼忽然反悔,前一陣子點了頭,現在又堅決地不同意?

  邵鈞不吭氣兒。

  他為什麼答應,又為什麼反悔,能跟他爸爸說實話?

  邵國鋼的口氣毋庸置疑:「這婚你不想結也得結,從小談的,已經定了的事兒,你甭以為你不去婚禮,你不去領證兒,老子就治不了你。」

  「你不去領證兒,我找人把證兒給你辦了,你跑不了。」

  邵鈞登時就怒了,微微吊梢兒的眼角因為怒意飛了起來:「您給我辦了?沒聽說過民政局打結婚證,新郎可以不在場的!」

  那幾個哥們兒時常開玩笑,咱邵三爺長了一雙鳳眼,還吊着的,就像那書里寫的,怒臉兒都好像是在笑,發嗔時眼尾都含着情。這話其實是夸邵鈞長得好,確實漂亮,細瘦勻長瓜子臉,黑眉俊眼,嘴唇飽滿,嘴角常年掛着一絲玩世不恭的小情緒,透着壞小子的痞樣兒,走到哪兒還都挺招人的,招小姑娘喜歡。

  邵鈞不依不饒地跟他爸吼着,脾氣頂天的大。

  「邵國鋼你有本事,你官兒大壓人,能讓民政局給您開這個後門兒,成!我就沒聽說這年頭有老公公帶着兒媳婦去領結婚證的,您獨一份兒!那您再替我走個過場,趕明兒您到婚禮上喝交杯酒去,把兒媳婦娶回家來啊,用得着我嗎?」

  「混帳話你!」

  邵國鋼一巴掌就快要扇上去,巴掌幾乎抽到邵鈞那一張黑眉立目的執拗的臉上,沒打下去,狠狠較了較勁,手放下了。

  邵三公子撒潑犯渾的時候,說話特能噎人。

  身邊兒敢這麼跟邵局說話的,也就剩他一個了。

  局長夫人於麗華開門,小心地探了個頭:「鈞鈞,你爸爸也是為你好,別惹他生氣。你陶叔叔家……」

  邵鈞的臉立刻就冷下來,斜眼盯着人:「這兒有你說話的地兒嗎?」

  於麗華:「……」

  邵鈞:「鈞鈞是你叫的嗎?那是我媽叫的,你誰啊?」

  邵國鋼也火了:「邵鈞!」

  於麗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扭臉退出去了。她不高興也不能明說不高興,受了委屈也不能在那爺倆跟前叫喚,人家父子倆有血脈連着筋的,再怎麼吵、打,也是親生的,掰不開,她算哪一號?

  她只比這個繼子大八歲,當初嫁進來就知道邵家公子爺從頭到腳地不爽她。但是她卯足力氣削尖了頭也是要進門的,跟了邵國鋼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熬到頭,靠着年輕把正房熬死了,扶了正,以她這個年紀在電視台二線主持人里混個觀眾臉兒熟,這已經是圈中姐妹里很值得風光炫耀的歸宿。

  這天邵鈞惹怒他爸爸的結果,就是被幾個人壓在床上,熱毛巾囫圇擦乾淨臉,剝掉褲子,再套上黑色西裝,強行塞進車子……

  幾輛車開過西長安街,一路向東行駛。

  邵鈞坐的那輛車,半道兒上就出狀況了。邵三公子直接從皮鞋裡掏出藏好的警用匕首,架上司機的咽喉。

  車裡前後兩個隨從趕緊上手攔着:「三爺您幹啥啊這是?趕緊放下!」

  邵鈞一點兒都不客氣:「前邊兒路口給我拐彎兒,然後調頭。」

  前座的人掏出手機想打報告,被邵鈞一腳踹掉手機:「都給我老實點兒。」

  做老子的不仁,別怪做兒子的不義,誰也甭想要挾我、逼迫我,這是邵鈞辦事兒的思路。

  用哥兒幾個的話說,邵三爺的脾氣就是一桂發祥大麻花,他永遠跟別人擰着的。

  他要是能乖乖順順地聽從他爸爸的指示,去結這趟婚,他當初就不會混進監獄度日。

  車子從東長安街拐下來,剛進小街,就因為打晃得厲害,被交警攔了,以為司機喝高了。

  交警根本就是邵鈞自己打電話叫來的,說某某路段某輛車醉駕超速,你們快來抓啊。

  司機還想耍個橫,頭一擺,指着邵三公子,跟小交警說:「你攔我車?你知道他老子誰嗎!」

  邵鈞一句話就給頂回去:「甭管我老子誰,狠罰丫的!」

  邵鈞趁這機會,溜下車直接跑路了。

  他頭也不回,躥上另一輛車,飛速出城,沿京郊高速方向逃竄……

  楚珣開着敞篷跑車,飆着一百多公里的時速,車上三個人的頭髮吹成迎風飄揚的三坨水草……

  楚珣哀怨地說:「操,這回我是把咱邵叔叔徹底給得罪了,鈞兒,我這可都是為了鐵哥們兒!」

  邵鈞說:「我又不會告訴我爸是你。」

  沈博文說:「你爸爸是公安,你當你爸爸傻啊?除了我們倆還能有誰啊?你跑了,回頭我跟楚珣就被公安抓了!」

  邵鈞還是那副屌樣兒,歪着嘴:「怎麼着,怕啦?爺還得安排你們倆上外地躲兩個月?」

  那倆人一齊噴他,你這個人民的禍害,趕緊滾回監獄被專政機器消滅吧。

  邵鈞這時候才得空兒,往監獄打個電話。

  「田隊,我邵鈞,我今天傍晚就回去,明兒我值班,你歇着,裡邊兒沒什麼事兒吧?」

  田隊長說,哎呦少爺您可回來了,您這婚假這麼快就歇完了?

  監獄裡邊兒都知道邵鈞的公子爺身份,平時尊稱邵三爺,後來「三」字省略掉了,乾脆就管這人叫「少爺」。邵鈞也不在乎旁人怎麼稱呼他,直呼大名兒他也聽着,叫他少爺他也樂呵着,他無所謂,跟上上下下都混成一片。

  田隊說,少爺您才離開幾天,您可不知道,羅老二發瘋了,關禁閉了。

  邵鈞後脊樑從椅子背兒上彈起來,大聲問:「你說誰?羅強?」

  敞篷車裡風呼呼地響,邵鈞耳畔都是風聲,聽不清楚,喊起來。

  「你說羅老二怎麼了?我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他鬧啥?!」

  田隊頭疼地說,我咋知道他鬧啥?你是沒瞅見,就你走的第二天,中午開飯,羅老二進食堂的時候,站那兒站了足足有一分鐘,陰着臉,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然後突然抄手把一張桌子整個兒拎起來,橫着掄圓了,掄出去,食堂窗口那一大片玻璃都他媽給砸了!

  「我操……」

  邵鈞張嘴結舌,喃喃地。

  他趕緊問:「沒傷人吧?」

  田隊說,還好沒傷人,傷了人這性質可就不一樣了,上邊兒肯定要責問的。

  羅強當時砸完玻璃,把桌子扔下。

  一圈兒警察圍着,手舉電棍,不敢上前,摸不准這人下面要幹什麼。

  羅強眼底露出血紅色,陰冷着臉看着那一地碎玻璃,以及廚房桌上遍布密密麻麻玻璃碴子的幾大盆菜,說:「老子今天不想吃飯。老子這日子過不舒服,這屋誰他媽也甭想舒服了,誰也甭吃飯。」

  這人然後徑直往禁閉室去了。

  羅強臨走丟下一句話:「你們關我禁閉吧。你們不關我,老子晚上就把一屋人的腦殼兒都砸了。」

  3709號,悍匪羅強,清河監獄第三監區第一大隊頭號重刑犯。

  作者有話要說:拖拉了這麼久才開新坑,抱歉讓大家久等了,也要感謝一直催坑和支持的讀者,沒有你們的怒吼揮鞭,可能也就沒有羅老二的故事。

  這文兒寫給強哥和太狼這一對兒我特稀罕的兄弟偽CP(偽的!),講兄弟之間的感情,講他們各自的愛情、人生。鑑於主角強悍的物理和精神存在,這文兒沒《警官》那麼幽默歡脫,愛得會比較隱忍、壓抑,但是並不意味他們愛得不夠深。過程兇殘是肯定的,1vs1,HE,圓滿大結局什麼的也是肯定的。

  不算傳統的警匪文或者監獄文,就是個普通的愛情文,我隨便寫寫,大家隨意看看,喜歡的讀者給我留個話,歡迎催更,記得點章節右下角的收藏。謝謝!

  

  第2章

三監區的國寶

  

  邵鈞皺眉頭,嘟囔着:「羅強他幹啥他,前兩天不是好好的嗎?」

  田隊在電話那頭兒說,好什麼啊,都好幾個月了一直鬧脾氣,我就覺着羅老二最近不太對勁,肯定思想里有狀況。邵隊長,你不是跟他熟嗎?找他談談啊,這人咱要教育,不然他早晚還得出事兒。

  邵鈞沉默着。

  邵鈞忽然問:「關幾天了?」

  田隊說,你走第二天就關了。

  邵鈞一聽就急了,吼起來:「都一個多星期了?哪能關那麼久,還不趕緊給放出來!」

  田隊說,我們哪敢放啊,放出來真傷了人誰負責?全監區沒一人兒能打得過他。

  邵鈞吼道:「這麼多天,出這麼大事兒,你們不早告訴我!」

  田隊也不爽了,我們哪找得着您人啊,邵三爺?您手機關機,我們打到您家裡,您家人竟然跟我們說查無此人!

  邵鈞連忙問:「你們打他了嗎?上鐐了嗎?別跟羅強動手,別把人惹毛了。」

  田隊無奈地說,鐐子都上了,不然怕他把禁閉室再給砸了,現在監區經費這麼緊張,我們真怕他動手拆房子。

  我們惹毛他?

  我們可沒體罰,沒打沒罵也沒動粗。

  跟他打?

  把我們傷了我們自己吃虧,把他傷了也不成啊,這人他媽的就是咱第三監區養的一大寶貝,國寶!大夥都得捧着他,哄着他!

  還國寶呢……

  邵鈞低聲咒罵了一句,羅強你個混球,什麼玩意兒,驢的脾氣。

  沒挨打還好。可是手鐐腳鐐那玩意兒也不是舒服的,把人拴在禁閉室鐵椅子上,兩套鐐子中間有根細鏈子連着,戴着那一套東西,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彎着腰,吃喝拉撒都在四米見方的旮旯地方里,比直接體罰還難受呢,受老罪了。

  再囂張兇悍的犯人,關幾天禁閉也得認慫。

  都關一個多星期了……

  邵三公子掛掉電話,撅着嘴,牙根兒狠命地咬着煙,沉默地看着高速路上快速掠過的景物,兩眼發直。

  任那兩個哥們兒在耳邊吱哇地聒噪着,邵鈞好長時間都沒說話……

  邵鈞一路上催着楚珣快開,快點兒開到清河監獄。

  「開車跟個娘們兒似的。」邵鈞抱怨。

  楚珣怒道:「時速都一百五十多了,再快我可就手抖了,我膽兒小行嗎!」

  開到京津交界的一個地方,這人實在憋不住了,讓停車。

  「不成了,爺先解個手。」邵鈞從高速路基上跑下去,鑽小樹叢,跑得跟個鴨子似的,原本想一路開到清河不停歇的,可憋壞了。

  楚珣樂他:「你在家不拾掇好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