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媚肺 - 第2章

明月璫

  「那陸城主實在長得太好看了,我要是有他一半好看,也不用~~」乞丐甲瓜啦瓜啦的表達他對陸品容顏的愛慕。

  「聽說他一向樂善好施,是繁華第一慈善家。」乞丐乙踩到了不挽的痛處。

  「第一慈善家?我呸。他整個一個敗家子,偽君子,大色胚~~」不挽跳起來就大罵。

  接過並沒有引起大家的響應。眾人的目光開始不善起來。

  「喲,嫉妒你就直說,最看不起你這種人了,明明是嫉妒人家,還要這樣說,你自以為自己很善良麼?前天偷前村的菜,昨天偷屠夫向的豬肉,你就是好人啦?」乞丐丙義憤填膺,跟不挽罵了他爹似的。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被狗追着咬着的時候,是副什麼德行?」乞丐丁助紂為虐。

  「你們~~」不挽氣得跳腳。

  「我們什麼,我們,把你的乞丐證拿出來檢查一下。」這幫乞丐的頭子黑桃A說話了。

  不挽的氣焰一下低了下去,除了咒罵陸品這個害人精真是沒有其他發泄方法。要說這乞丐證,還正是不好辦。要在繁華討口飯吃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當乞丐,都得先有人引薦,入了丐幫,辦了營業執照——乞丐證,才能正式行討,不然那就是野乞丐,不受保護,備受欺凌。

  不挽當初走進這破廟的時候,大家看她的裝扮,直接默認為了有牌照的乞丐,所以沒問她,這年頭有膽子冒充乞丐的沒有幾個,因為前面就有活生生的例子,上一個冒充的被拿去餵狗了。實在是行業競爭太激烈,所以對付敵人的手段異常殘酷。

  不挽眼看情形不對,將那堆火里的火星子用腳一挑,滿屋子的人眼睛被灰侵得睜不開,她再將破廟那要垮不垮的門向前一推,讓好些乞丐摔了筋斗,她使出吃奶的勁,比被昨天屠夫向的狗追時還跑得快。

  整個雪域城能躲開乞丐的,沒有乞丐敢放肆的地方不多,而不挽能跑進去的就只有一個,就是她,穿月樓,這個半夜還開着門的穿月樓。

  不挽如兔子一般「噌」的就竄進了穿月樓的院子,目的就是別被看門的人給擋回去,她事後想起來的時候覺得真的是一種緣分。

  就後來觀察的種種來看,這看門的四大門神,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讓人竄進穿月樓的人。不知道是因為那夜的月亮特別圓,還是因為他們沒想過乞丐居然敢闖進穿月樓,又或者是不挽身上的餿味兒讓他們遲疑了一下,總之,不挽很容易的就闖了進去,然後被四大門神像提小雞一般,提在了半空中,雙腳來回的登着。

  「你是什麼人,居然敢擅闖穿月樓?」穿月樓的老鴇利媽媽聽到外面的聲音,趕緊走了出來。

  其實以不挽這種小人物,是絕對驚動不了她的,但是她實在是好奇極了,是什麼乞丐吃了豹子膽,居然敢闖穿月樓。

  「我,我是來應聘的。」不挽腦子轉得飛快的想起了一條理由。穿月樓在雪域城各大醒目的場所都張貼有招聘啟事。「重金誠聘神女,資質不限。」

  沒有人知道這條招聘對不挽的影響有多大,她曾為了這事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了多日。資質不限,這是多麼美好的四個字啊。想她以體質為0的資質進入繁華大陸,那真是作孽啊。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走那兒,那兒都嫌棄她的資質,裁縫店、首飾店、就連飯店小二都不讓她做。

  她走投無路之下才不得不冒充了乞丐。如今落得餿臭滿身,你以為她願意麼?她那也是有骨氣的堅持了半年,可是最後還是不得不淪落到一年不洗澡的地步,這樣才能有飯吃,才能冒充乞丐。

  神女的意思,不挽是知道的,所以她遲遲沒有去應聘。是,她知道,這個職業是下九流,自甘墮落是不對的,可是她真的是太餓了。最後想了想踏進去的日子也就未必好過,所以她忍了。

  可是今天實在是忍無可忍,走投無路,腦子裡第一個反應的就是這個地方。她一走進來,心就仿佛鬆了口氣。

  如果面對心底的聲音,其實她是想進來的。她,一直對這座神秘的樓,最這項神秘的職業非常有興趣,她最後安慰自己道,多少寫報告文學的作者為了一篇深入的報道,不惜委身為牛郎,她難道就不能為文學事業獻一次身。

  況且不挽一直覺得,男人可以靠上天賜給他的力量,光明磊落的賺錢,女人為什麼就不能靠上天賜給的身體,光明磊落的賺錢呢?

  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利媽媽。

  「喲,你一個又髒又臭的乞丐居然來應聘神女?你知道不知道神女是什麼意思?」利媽媽眼裡的輕蔑激怒了不挽。她體質弱被人瞧不起也就算了,如今利媽媽連她最後的女人本錢都瞧不上,那她還活不活啊?

  「我當然知道。」其實,事後回憶起來,不挽當初理解的神女可和穿月樓定義的神女不是一回事。

  「喲,還嘴硬,給我攆出去,狠狠的打。讓她知道鍋兒原來是鐵打的,咱穿月樓可不是她叫花子可以來的地方。」利媽媽抄起手。

  四大門神正準備往死里招呼不挽,卻聽見門內傳來一個柔和婉麗,美妙不可方物的聲音「住手。」

  不挽發誓絕對不是因為她救了她,而是因為她的聲音實在本來就那麼好聽。

  那聲音就仿佛是流水上飄落的柳絮,溫柔順撫的梳理着流水,又像是雪片落在額頭上的感覺,那樣的清涼脆爽,再仿佛那初生的小貓在你的心上輕輕的撓痒痒,讓你整個身子都仿佛要痙攣了,那種快感,就像,就像~~

  很久以後不挽才知道,她只要一個聲音就能將人送上極至快樂的雲霄。

  「這位姑娘請進。」那聲音讓人不由自主的聽從,不挽仿佛着了魔似的,推門就進去了。

  她本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驚心動魄」的美人,結果裡面只是坐着一個樣貌十分普通的婦人,最多能稱上清秀,那個仿佛天籟的聲音,是她發出來的麼?

  她的目光溫柔如水波似的抱住不挽,像她這樣緊盯着人看是萬分的不禮貌,會讓人很反感的,可是不挽就是覺得很舒服,那樣的眼波看着你,你會覺得仿佛渾身毛孔都在舒展,都在綻放,都想讓她的眼波愛撫。

  過了良久,她才打量夠,眼裡有一絲喜悅的波動,沒能逃出不挽敏銳的眼睛。

  「帶這位姑娘去梳洗。」她柔柔的吩咐。

  「我要吃烤雞翅。」不挽大聲的說,她實在忘不了今日遇到的種種,可以歸結於一句話,一隻烤翅引發的墮落。

  穿月樓實際的掌權人希望有些驚訝,她居然沒有被她的媚音所壓制,反而可以反駁自己,很有意思,她需要的就是心智堅定的人。

  「利媽媽,帶這位姑娘去用餐。」希望笑了笑。不挽突然有些走不動路了,連烤翅在一瞬間仿佛都失去了誘惑力,那樣的笑,用回眸一笑百媚生來形容也不為過。以前讀《長恨歌》,這句話也就是死板板的一句話,今兒第一次發現它原來也可以那般鮮活的浮現在自己的面前。

墮落無罪,驗身有理

穿月樓,就是穿月樓,不挽可從沒見過如此富麗堂皇的古代建築,前面的八重樓後是一座讓人走十次都可能迷路的大庭院,園內修竹依傍,仙雲墮影,亭台樓閣,青磚鋪路,花石為階,白玉雕欄,啼鳥清鳴。

  利媽媽將她引到一處獨立的二重小樓里,不挽跟剛進城的土包子沒有任何區別,好奇的打量着周圍,這樣古色古香的居室在現實中可沒有。

  房中四張高背椅圍着一張抱着鮮花和酒具的紫檀木大圓桌,上方懸着兩盞湘妃竹娟片彩繪翎毛方燈,牆上有中堂山水和泥金箋對、鏡框字畫條屏,鏤空雕花隔斷後的內間四周整齊有序的擺着大理石紅木雕花罩大床、穿衣鏡、自鳴鐘、梳妝檯、大理石紅木雕花美人榻、碧紗屏風、紅木八仙桌和太師椅;各處有高教紅木花架托起的彩繪瓷花盆和插着鮮花的彩繪瓷花瓶,花盆裡全是蘭花,陣陣幽香在屋裡飄逸。

  不挽沒有忽略掉利媽媽那洋洋得意的表情,和輕蔑的眼神,可是她不在意,任她人如何她,也不傷她半分,她向來都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的人,沒有做那走別人的路,讓別人走投無路的那種人已經很不錯了。

  就在不挽參觀屋裡陳設的這當口,飯菜已經備好了,穿月樓的效率看來也是很高的。

  上菜的侍女,都是一律的青裙白紗,走起路來仿佛在飄似的那樣有仙氣,不挽認真觀察了一下,這裡的侍女都比那些個不入流的青樓裡頭牌還漂亮還有氣質。

  暗贊穿月樓果然人才濟濟。她哪裡又知道,這年頭青樓也不好混。稍微有點兒姿色又有點兒能耐還有自尊心和羞恥心的姑娘,誰願意到青樓啊,穿月樓那也是憑着老招牌和大筆的銀子才有那麼些撐場面的頭牌兒,至於那些侍女都是高價從造物神那裡租來的。

  侍女輕輕的飄來,擱下菜碟,甜甜的報着菜名,「這是花飲鵪鶉。」又有人飄來,「這是荔枝白腰子。」第三道上的就是不挽心心念念的那道「蜜臘烤翅」,之後的三脆羹,鴛鴦炸肚等等,都讓不挽流足了口水。

  她無視利媽媽的鄙視,開始毫無形象的風捲殘雲般的大快朵頤。唉,穿月樓的飯菜就是好吃,不挽滿足的拍拍肚子,覺得就是為了這飯菜,她也一定要賴在這個地方不走了。

  「伺候姑娘洗漱。」利媽媽吩咐一旁靜立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