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大撕 - 第2章

御井烹香

  當然,沒直接問過,怕傷害她的自尊心,不過他猜喬韻家負擔她的學費肯定有壓力,因為從前幾個月起,當遞出申請的時日臨近,留學這件事逐漸要成真的時候,喬韻對帕森斯也越來越不熱衷,申請信是他寫,郵箱是他在登錄查看,就連這封錄取通知書都是他收到告訴她的,她根本就沒登上去看。

  是什麼能讓她放棄奮鬥了兩年的努力目標?秦巍想來想去,也就是錢了。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忙解決這個困難,頭是他開的,責任他就要背起來——

  也因此,他決定和喬韻結婚。

  他承認,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不會想在21歲就結婚,這個年紀,大學剛要畢業,生活才剛剛開始,婚姻似乎是個很遙遠的問題,他和喬韻婚後會怎麼樣?秦巍不知道,他猜測應該會過得不錯,他有錢,兩人又相愛,有什麼能過得不好?但無論如何,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秦巍家境富裕,多負擔喬韻一個人的學費生活費根本不在話下,但錢不是他的,是家人的,秦巍的家人並不贊成兩人在一起,拿什麼說服他們出錢?

  喬韻申上帕森斯,會讓家裡人稍微改觀,但距離主動為她出錢仍很遙遠,秦巍也不願突兀要求,讓家人有不好聯想,對喬韻產生誤會,再者,即使鬧到了錢,家裡人臉色也不會好看,喬韻的自尊很強,也不會接受這種施捨與被施捨的關係。

  唯有結婚,先斬後奏,拿到結婚證書以後,再和家裡攤牌。會鬧,會有不愉快,但秦巍家人的思想仍傳統。喬韻縱還有不好,也用帕森斯證明了自己,既然如此,又已經結婚,那就是自家人了……有什麼不好,以後再慢慢教就是了,出國留學,難道還讓娘家人為她出錢?

  秦巍剎住車,利落停好,但沒馬上開門下去,而是扭頭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喬韻,她也在出神,怔怔的樣子,眼神有些掙扎和惆悵,像是在下個艱難的決定——

  「我們直接去房間吧?」

  「你在想什麼?」

  兩個人幾乎同時說,秦巍愣了下,「什麼?」

  「我說,直接去房間裡吧。」喬韻重複一遍,她挑起眉,眼神燃起熱度,大眼睛氤氳上火苗,似笑非笑地對秦巍飛個媚眼,紅色的舌頭伸出來,在紅色的嘴唇上舔一圈,「不是要為我慶祝嗎?該讓我點菜——我點的菜,就、是、你。」

  她的聲音,低沉又挑逗,她的穿着,清純又甜美,她的笑,暗示又妖冶,這樣強烈的對比,這樣懾人的眼神,這樣直接的要求,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拒絕。

  畢業季,都忙,他們也確實有一段時間沒開房了。喬韻想要他,又不好意思開口,這似乎也很正常。

  秦巍從心頭到下身都在發燙,從喉嚨里發出吼聲,彎腰從車裡一把把女朋友抱出來,在她的笑聲和門童詫異的讓身中,奔進了電梯裡。

  「那今晚就讓你吃個夠!」

  #

  喬韻是愛他的,這一點他心知肚明——如果他居然還傻到會產生懷疑的話,這懷疑也肯定會在每一次的性後冰消瓦解。

  「男人就這麼直接,」哲學家范立鋒曾經說過,「你覺得她好看,那就是因為你想和她發生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如果她穿個皮夾克,戴三枚鉚釘耳環,梳莫西幹頭,弄個花臂——都還能讓你覺得她好看,那就說明她對你的性吸引力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你的生物本能就在叫囂着和她的基因合二為一,所以你會突破自己的原則去追她有什麼好奇怪的?歸根到底,男人都是用下面那根在思考的,這是不容置疑的世界真理。」

  他們的肉體非常強烈的互相吸引,這是任何人不容否定的事實。秦巍和喬韻戀愛了四年,四年裡每一次吵架都以『發生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告終,性是非常有力的粘合劑——他真的是那種比較欣賞傳統女孩的男人,而喬韻真的非常反傳統,她和賢良淑德有一個宇宙的距離,甚至在床上也是如此,但……這種時候,誰還會在乎?

  起碼當她第二次就滑下去握住秦巍,大膽又淘氣地望着他,要求『教我怎麼做』的時候,秦巍絕沒有偽君子到聲稱自己會在乎。

  雖然穿上白裙子,換上了千鳥格小西裝,甚至拎上了香奈兒2.55,外表上騙得過任何人,但喬韻依然不是個淑女,在床上尤其如此,她的反應和欲望總要比別人更烈(秦巍的高中生活很豐富),吻和吻相觸的那瞬間,世界就開始溶解,在他們的動作中升華蒸發,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他們兩人身上,這一刻,其餘一切不再重要,只有她和他,他對她的吸引,她急迫的反應,她的情感從她的肢體中滲透出來,浸潤過來,安慰過來,挑撥着他,撩動着他,讓他在激越的同時模模糊糊隱隱約約地意識到她的真實——得意地意識到他對她的影響力。他對她的愛意也隨之燃到最高點,這種事就是這樣的,他非常喜歡和她一起做這件事,他只想要和她一起做這件事,他無法容忍別人和她一起做這件事——

  秦巍眯起眼,收緊了攔腰的手臂,惹來喬韻抗議的低吟——雖然只是想想,但這也夠讓人不爽的了,他當然永遠不會對喬韻承認,但有時候他也很鬱悶自己為什麼是個醋罈子。

  高潮後的虛脫感和睡意逐漸散去,兩個人的理智都在緩緩回籠,喬韻動了一下,伸手去抽面巾紙,秦巍半直起身,一邊眼神搜尋着自己的西裝外套,一邊心不在焉地說,「嬌嬌,先別睡,我有話要和你說——」

  按哲學家老范的觀點,婚姻的基礎,也無非就是想且只想和對方做這種事吧,或者說,對於『對方和別人做這種事』的排斥感大過了『無法和別人做這種事』的可惜……既然是這樣,那,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吧?

  秦巍忽然間意識到,自己擔心的並不是喬韻不喜歡戒指,也不是她會不答應求婚——她有多愛他,他和所有人一樣都很清楚,他只是在擔心自己的猶豫,擔心自己會後悔,隨着這份擔心煙消雲散,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明澈:是的,現在結婚是非常早,非常特立獨行,他們的未來也還有很多隱患……

  但——他和喬韻,會幸福的吧?

  「噢。」喬韻並沒和每次做完以後一樣貪睡,而是順從地坐了起來,她的聲音居然還很清醒,「我也有話要和你說。」

  「什麼?」找到了,靠,居然被丟在門口了,剛才有點太激動了,希望戒指盒別搞丟了啊……

  「我不去帕森斯了。」

  喬韻的聲音慢半拍才傳遞進秦巍心事重重的耳朵里,他啊了一聲,止住邁向門口的腳步——好吧,這不意外,嬌嬌家真的負擔不起——唉,早知道剛才就先求婚了,這樣搞一會又要多費唇舌,今晚怎麼什麼事都不在掌控中——

  「我知道你在擔心學費——」找戒指的事暫時放到一邊,他回身預備安撫女友陰晴不定的自尊心,但卻在喬韻的表情里,詫異地收了聲音。

  「我不擔心學費,」喬韻說,她的表情很平靜,但正因此,更讓秦巍意識到她的堅定,這不是嬌嬌又一次鬧的脾氣,因金錢匱乏,絕望中賭氣又痛苦的決定,她的眼神,就和他片刻前的心情一樣明澈。「這不是錢的問題。」

  「——我們分手吧,秦巍。」

  他聽得出來,喬韻的話,深思熟慮——她的心意,已如覆水難回。

  他被她甩了。

  他,秦巍,被她,喬韻甩了。

  他,要什麼有什麼的秦巍,被處處不如他的喬韻甩了。

  雖然處處比她強,但為了和她在一起還是費盡心思,甚至為了爭取學費不惜拿婚姻做籌碼來算計親媽——親媽!——的他,被又作、又作、又作的喬韻給——

  甩了。

  轟的一聲,像是哪裡燃起了山火,他的世界開始在混沌的痛里熊熊燃燒,所有的溫柔體貼在這一刻都給更重要的東西——他的尊嚴讓道。

  「……和我分手?」秦巍喊,那個和Irena撕逼的他又回來了。「喬韻?你……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第2章

全武行

  「別開這玩笑,沒勁我和你說,開多了就真分了,別挑戰男人的耐心。」

「什麼叫做你不是開玩笑?你有病啊?」

「為什麼要分手?什麼叫做長大了,覺得這段不該發生的關係可以結束了?」

「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說?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什麼叫做階級不一致,咱倆到底哪階級不一致了?你神經病啊?你以為這還是文/革,成分不好不能談戀愛?我警告你喬韻,別特麼老找事——不許拿我媽說事!」

「紐約和紐黑文的距離太遠?你覺得這話不可笑嗎?你自己聽聽,不覺得可笑嗎?你是不是真得病了——我還認識你嗎?」

「你是外面有人了吧,你就是外面有人了吧,我草,你太特麼——賤,你就一個字我和你說,賤,我特麼……我特麼瞎了眼了我——草,草——」

清脆的碎裂聲,斷斷續續的質問聲、咆哮聲,甚至都突破奢華酒店的隔音牆壁,迴蕩在走廊里。喬治張剛走出電梯就打了個寒顫,他猶猶豫豫地走到走廊盡頭,按響了行政套房的門鈴,過一會,又一聲。

「你有病啊你?」

『乓』的一聲,門被摔在牆上,開了。高個子男人衣衫凌亂,站在門口回頭還吼了一句,轉過身不耐煩地問,「你有什麼事?」

喬治張一臉冷汗,小心翼翼地說,「秦先生,隔房的住客投訴您,說您聲音有些太大了——」

隔鄰房間的門也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女人小心地往外看着,手裡還捏了手機,好像隨時都會報警,喬治張沖她做個安撫的手勢,「秦先生,您看——」

「就是吵架,沒什麼大事,用不着報警。」秦先生爬了爬頭髮,語氣緩下來了,但回頭一看,臉色又變黑,「喬韻,你幹嘛——想走?你神經病啊,我沒和你說完呢你想走?」

喬韻也是一身凌亂,借着酒店員工的遮掩,抱着包從秦巍身邊閃出來,她瞥秦巍一眼,笑笑,「話都說清楚了,幹嘛不走?秦巍,我勸你收着點,好聚好散,別鬧得太難堪。」

秦巍伸手就要抓她——她身上襯衫就是被他抓破的,喬治張趕快迎上去一把抱住,那個熱心的女孩從房間裡閃出來,細聲細氣地說,「先生,你們有什麼事好好說好不好,酒店裡聲音這麼大很擾民的。」——一邊給喬韻打眼色,讓她快些走。

喬韻沖她比了個大拇指作為感謝,閃進電梯裡,秦巍像是頭暴躁的獅子,被困在當地不能過來,大聲咆哮着喊,「行,你走,你走,你今天走了就別後悔!好日子不過,你就是賤的!我告訴你喬韻,今天不是你甩我,是我甩的你——憑你也配甩我?!今兒特麼就是我甩的你!」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喬韻剛要邁步進去,聽到最後一句話,腳步一停,慢慢轉過身,要走回去,但喬治張和那個好心路人都給她使眼色,她就站在電梯裡,遙遙點秦巍,語調揚起來,火辣辣的理直氣壯。

「我憑什麼不配甩你了?我吃你的喝你的了?秦巍?你是包小三還是談戀愛?你以為你是末代皇帝,選妃啊?這有什麼配不配的?我告訴你,今天就是我,喬韻,把你,秦巍,給甩了,沒法接受現實,又哭又鬧的人,是你,秦巍,不是我,喬韻!」

手機一拿,噼里啪啦字一打,她摁下發送鍵,對秦巍搖一搖,「校內已發,呵呵,不服氣你把網站買下來啊?」

走廊那邊地動山搖,像是獅子被激怒了,轉眼就要從籠子裡掙脫,馴獸師叫成一片,喬韻鬆開手,電梯門緩緩合攏,伴隨幾聲驚呼,秦巍掙脫桎梏快速衝過來,但終究趕不及電梯門合攏的速度,他往手腕上一擼,一塊東西帶着風聲就從縫裡扔進來,和憤怒的咆哮聲一起直接砸向喬韻的額角。

「——你給我滾!喬韻,將來特麼有你後悔的時候!」

#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喬韻步履匆匆地從裡面出來,手機關了聲音,但在包里振動個不停,頭髮還帶了水汽,身上穿着的白T被扯壞了半邊袖子,雖然針織衫扣上了,但還是能看到下方袒露的大片肌膚,額角有血絲緩緩流下,看上去就是個典型的家暴受害者形象,酒店大堂里坐的一圈人都注意到她,員工上來很同情地問,「小姐,您需要出租車嗎?來,咱們快點——給您紙巾,擦一擦吧……」

喬韻說聲謝謝,把手裡的寶璣表遞給員工——秦巍真是氣急了,這塊表是他媽媽送的生日禮物,他一直很寶貝的,剛才居然也擼下來砸她,「這個是秦先生的表,你們一會還給他吧——」

表要遞出去的前一刻,額前抽痛了下,被錶帶刮出的長痕沒怎麼見血,但一圈油皮都被蹭破了,挺疼——喬韻剛伸出去的手又收回來了,「先等等啊。」

她把表扔地上,伸出腳踏上表面——想想秦巍媽媽的臉,嘴角翹起來,狠狠地踩了兩腳,撿起來看看表面,還不滿意,又跺一腳,這才拿擦過血的紙巾給包好了,歉意遞給員工,「有點髒,不好意思,你們多包涵。」

員工臉上掛了黑線,想要說什麼,看到她額頭的傷口又咽下去了,「小姐,您還是……快點上車吧,秦先生好像……也進電梯了。」

上了出租車,司機也被嚇着了,「姑娘,要去警察局嗎?還是去醫院?」

「不用了,師傅,」喬韻說了個地址,「咱們能快點開嗎?」

「好嘞。」師傅利落地發動了車子,「我給您繞個路,保准能開快——別人也追不上!」

大堂里隱約傳來聲響,喬韻回頭看了一眼,師傅就和接到命令似的,一腳踩上油門,車子火箭頭一樣彈進夜色里,喬韻終於有空檔接起電話,一接起來對面就喊,「你瘋了你,喬韻——你真和秦巍分手了啊?」

「分了啊。」喬韻說,借着前方車燈,一邊講電話,一邊撩起瀏海收拾傷口——媽的,剛真該多踩一腳,該死的秦巍,偏偏傷到額頭,這要留疤該多耽誤事?

「真分了啊……」電話那頭反而冷靜下來了,若有所失地嘟囔了一聲,又振作起來,「那你現在在哪兒呢?可別去胡亂買醉啊,注意安全,要不你回宿舍吧,我到樓下來接你。你想喝酒的話,回來路上買點,我陪你一起。」

喬韻把手機拿下來看看,上頭起碼20多個未接電話,短信、QQ更是以百計算:她和秦巍都是校內紅人,兩個人公然分手,估計現在校內都要炸了,當然更別提她那些不知所謂的仰慕者們,現在都急着來排號呢吧?

她搖搖頭,「現在回來清靜不了,我明天再回來……倩倩,你別擔心,我沒事。」

「……真沒事啊?」白倩的聲音沉下來,「嬌嬌,你對秦巍……我可是一直都看在眼裡的。」

喬韻捏着手機,有片刻悵然,但很快又笑了,「真沒事,你放心吧……不都和你說過了,遲早都得分手,時間關係而已。」

「唉,可是……」白倩還是意難平,「怎麼這麼突然就……下午還開開心心地說帕森斯呢,後一天就……」

她又自己岔開了話題,「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那你自己小心啊,明早必須回校上課,你不來,我找你去。」

「知道啦,知道啦。」喬韻掛了電話,迎着後視鏡沖司機笑笑,「師傅,路上看到有藥店能停一下嗎——我得把這傷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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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24小時營業的藥店,買了藥,車開到大學附近的一棟公寓樓前,喬韻下去開大門進樓,小心翼翼地踮着腳上樓梯,開門進了出租屋,一室黑暗,她鬆了口氣——秦巍沒來,也對,以他的傲氣,以後應該都不會再來了。

一室一廳的房子,十幾年房齡,燈有點暗,小屋裡滿滿當當,塞的都是兩個人的東西,喬韻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就開始收拾秦巍的個人物品,他的球鞋、吉他、Xbox360,她幾天前就買了一批牛皮紙箱,很快就收拾出了好幾個箱子,橫七豎八地堆在地上,又去翻膠帶來封箱。

膠帶收在浴室置物櫃裡,喬韻經過鏡子,忍不住停下來翻看傷口——上了點藥,紅彤彤的一片,看起來有些駭人,不過還好,血確實是止住了。

鏡子裡倒映出的,是一張相當美麗的臉,喬韻在他們學院也很有名,長相確實是好,學設計的人眼光都專業,她的一個學長就說過:喬韻的臉,好在幾乎完全對稱,不像是一般人,兩邊臉從中線交疊,不可能完全重合——強對稱性是一種稀缺資源,也是成為頂尖模特的必備基礎,那些國際名模的臉幾乎都是完全對稱,這樣可塑性強,什麼衣服、髮型都能Hold住,不像是一般的美女,多少還是得靠造型。

喬韻也的確什麼造型都Hold得住,剛上大學的時候,花臂、莫西幹頭、飛行夾克,一邊耳朵三個耳釘,烈焰紅唇,是一種侵略性的美,在當時就造成小小轟動,現在換風格,白襯衫、牛仔褲,長髮披肩,清純得禍國殃民,追求者更是滿山滿谷的多,秦巍算是極自信的男人了,也還是開玩笑一樣吃過幾次醋,她這麼美,美到讓他都有點不安。

杏核眼,翹翹的嘴唇,瓜子下巴,五官上,她是極精緻漂亮的,但讓她成為美女的,還是她的眼神——喬韻的眼神很清澈,眉頭一點點下壓,讓她的眼神什麼時候都有點睥睨,有點倔強,好像烈焰里燒過的寶石,還帶着熾熱的生命力,扔一根火柴就能重新燃燒起來。——她脾氣也的確不太好,是真的說燒就能燒給你看。

不過,剛被前男友扔出一塊表砸傷,她的表情卻很冷靜,沒有憤怒,只有半含着的痛快,喬韻想到秦巍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和我分手,你是不是瘋了?」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什麼叫做長大了,該有新的目標?」

——她就忍不住痛快地笑起來。

她是愛秦巍的,曾有多愛,就曾有多恨,喬韻從小被追着長大,什麼樣的男人沒見識過,但她獨獨就愛一個秦巍。第一眼看到這個燃燒着的男人,她就愛了,淪陷得義無反顧,轟轟烈烈。

愛到什麼地步?愛到沒有尊嚴的地步。

秦巍家庭是好,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父親是耶魯的博士,現在國內某領域的一號大牛,母親開公司,和父親一內一外打配合,他的家境極為殷實。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從小來往的都是領域大牛,他的眼界極為開闊。他一路憑着本事考上最好的大學、最好的專業,他的頭腦極為優秀。他長得非常英俊,又高又帥,皮膚是深蜜色,雙眼是深黑色,像深潭,走到哪裡,女孩子的芳心就傾注到哪裡,更別提他的大長腿、公狗腰,這麼標準的高富帥,秦巍有什麼理由不驕傲?那些捧着花、開着跑車在校門口等她的男人,就算再有錢,和他能比?喬韻雖然漂亮,但家境、專業乃至個人的素質都無法和秦巍相比,再多人追也好,秦巍和她戀愛,是彎了腰的。

她自己也知道,秦巍太優秀,她配不上他,只能靠努力來補。所以她洗了彩繪出的花臂,摘了耳釘,留了長發,換上秦巍送的香奈兒千鳥格小西裝,拼了命地考托福、雅思,做作業、申學院……在認識秦巍以前,喬韻都不知道自己還能這麼努力,她賭了一切,只是想要和秦巍一起,並肩而行。

她做到了,她申上了服裝設計學院的聖地Parsons,連秦巍家裡人都感到詫異,戀愛四年來,第一次對他們的戀情稍稍鬆口,喬韻和秦巍出國的時候,天都高了三尺,她覺得自己終於有資格開始憧憬未來了:和秦巍一起留學,每周末開車去看他,或者讓他過來,度過異地的兩年後,陪秦巍一起,留在美東工作一段時間攢資歷,生兩個小孩,在合適的時機回國,或者是作為外企高管回去,拿Globe

pay,或者,當然,更有可能的是秦巍自行創業,這都無所謂,反正她的工作自由時間很長,更方便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