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卡徒 - 第2章
魂歸百戰
羅伊那消瘦但筆直的身影出現在叢林裡，仿佛為了迎接羅伊的到來，皎潔的月光突然灑落地面，將羅伊映襯得異常聖潔。
羅伊是雷霆的管家，照顧了雷霆十五年的老管家。打從羅伊被分配到雷霆身邊的時候，他就打上了雷霆的烙印。無論是誰，在介紹他時都得加一個前綴：雷霆的老管家羅伊。
羅伊恭敬地行了一禮，提醒道：「少爺，明天就是少爺的成年考核了。老奴建議少爺應該早些休息，養精蓄銳，以最完美的狀態應付明天的考核。」
雷霆那張擁有與心理年齡極端不符的稚嫩臉蛋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黯然，微笑着答道：「知道了，羅伊，我再揮三十七下就達到一千之數了，今晚的修煉目標一達到就回去休息。」
每天晚上，雷霆都會來到這裡揮一千次劍，如此堅持了足足七年。
至於羅伊口裡所說的成年考核，那是奧古陸斯家族兩百多年來的鐵律，每一年都必須舉行一次。每當家族裡的直系男性血脈達到十五歲，就必須進行嚴格的戰力考核，以測量每個繼承人的潛在價值。
羅伊繼續提醒道：「少爺，老爺說了：如果少爺還是不能衝到第三階的話，少爺不如去跟尊敬的維多特先生學習。」
雷霆的雙手不可抑制地顫抖了一下，隨後就恢復了平靜，答道：「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奧古陸斯家族有一個規定，如果家族裡有成員不能在成年考核的時候證明自己的價值，就必須無條件地接受家族的分配。當然的，這個分配多數就是流放，放棄之類的意思。
雖然這個維多特先生號稱王都最有知識的人，可是作為條頓王國三大家族之一的奧古陸斯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若是連區區的三階水準也達不到，灰溜溜地跑去當一個學者的話，那就是家族的恥辱，會永遠被人恥笑得抬不起頭的。
神恩大陸，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
這個世界是一個神奇的魔幻世界，有對美有執着追求的精靈，有熱血強壯的獸人，有嗜酒如命酷愛武器的矮人，有醜陋邪惡的不死族，有生活在地底深淵的底下種族，有邪惡殘暴的魔族，有不死不滅的冥族等等形形色色的神話種族，甚至還有無數的與這個世界平行的神秘空間，比如魔界、冥界、諸神的黃昏之地等等。當然的，這個世界有鬥氣，有魔法，有精神力，有靈魂，有信仰，有戰技等等只存在於神話故事裡的力量。
在這個世界最高貴的職業不是擁有戰技的戰士，也不是可以毀天滅地的魔法師，而是擁有召喚卡片，可以直接使用靈魂力量召喚強大事物的卡徒，也就是古精靈語中的契約師。
如果說擁有鬥氣的戰士是百里挑一的精銳，而魔法師是萬里挑一的超然存在，那麼卡徒就是瀕臨滅絕的特級保護動物。
所以成為卡徒是神恩大陸每個人的畢生願望。
戰士的分類職業很多，劍士、刀客、拳師、騎士、狂戰士、弓箭手等等，五花八門，不計其數。正因為戰士的人數遠比魔法師和卡徒來得多，是一切組織、勢力的基礎，所以分類詳細，等階鮮明，擁有與魔獸一樣鮮明的九階劃分，有點基礎知識的人都懂得。
可是作為奧古陸斯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連區區的三級戰士也達不到，那不僅是雷霆的恥辱，也是奧古陸斯家族的恥辱。相信奧古陸斯家族是不會容許雷霆這樣的垃圾，來影響本就日暮西山的奧古陸斯家族形象的。
羅伊還想勸說，可是雷霆已經繼續揮劍千次的修煉了。
羅伊恭敬地向雷霆施了一禮，帶着一絲惋惜，一絲黯然，躬身，低頭，轉身，悄悄地沒入無邊的暗黑之中。
「哎……」
揮劍千次，至此結束。
可是雷霆沒有絲毫的滿足，有的只是懊惱和不甘。
一直以來，他都堅信勤能補拙，頑石經過風雨的洗禮也會有發光的一天。可是他抱着這個夢想堅持了七年，風雨無阻地堅持了七年，可到了今天，最終的收穫依然是一場虛幻。
雷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是七年前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宅男。原本雷霆還激動地接受這個身份，可伴隨着不能修煉鬥氣和魔法的廢物之名降臨之後，一切的待遇都起到了本質性的變化。面對那些無端的恥笑和漫罵，甚至是挑釁和欺辱，雷霆也不是沒反抗過，但隨之而來的痛苦和三個月的臥榻，讓他清晰地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本質。
所以他自我改變，發瘋地吸收這個世界所有能改變他的知識，瘋狂地修煉，一直堅持了七年。只可惜，所收穫的僅僅是徒勞和絕望而已。
「我恨啊……」
雷霆仰天長嘯。
黑夜不為所動，樹木還是那麼的猙獰，夜風還是那麼的冰涼，甚至連月光也不給雷霆半點的額外待遇，一切都是那麼的孤獨和淒涼。
002：考核
「奇瑞！」
聽到奧古陸斯家族的魔法顧問呼喊，一名至多就十六歲的少年帶着與年紀不相稱的沉重慢慢地走出來。
伴隨着少年的出場，原本熱鬧非凡的場面瞬間寂靜了下來，不少圍觀的少女對這個擁有家族第一天才稱呼的帥氣少年投以火熱的注目禮。
「準備好了沒？」
這名擁有五階修為的高級魔法師對少年投以誠摯的笑容。
奇瑞恭敬地回了一禮。
看到奇瑞已經準備好了，高級魔法師也不廢話，嘴唇默念出一段羞澀而悠揚的魔法音調之後，考核場中出現了一個似虛若實的魔法生物。
高級魔法師驕傲地說道：「雖然它只是一個魔法投影，但它所具備的防禦力量已經達到五階。如果你能使得它移位的話，那你就能通過三階的測試了；如果你能使它破損的話，那你就是驕傲的四階劍士了；若是你有能力毀掉它，那你就是奧古陸斯家族兩百七十四年來第一個在十五歲就達到高級職銜的天才。」
「奇瑞明白！」
奇瑞是一個乾脆的人，表情一個凝滯，周圍的氣場驟然改變，一股有若實質的血紅鬥氣散發着刺眼的光芒。與此同時，奇瑞手中的淡紅色武器也爆發出一股火焰般的光華，與奇瑞的氣場遙相呼應。
嘣！
只見一道有若月弧的火焰月斬破空而出，乾脆利落地將那個魔法生物切成兩邊，在大家的眼前慢慢地消散開去。
「嘶……」
所有圍觀的人，包括那個高級魔法師在內，全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臉色有點蒼白的奇瑞。
良久。
高級魔法師認真地整理一下儀容，嚴肅地說：「奇瑞，雖然你剛才的火焰月斬是在四階魔法武器的輔助下完成的，但以你的年紀能做到這一步是當之無愧的天才了。本人宣布，奇瑞正式成為五階劍士。」
「哇……」
全場一片譁然。
雖然在場的人在奇瑞施展出五階戰技——火焰月斬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結果。可得到高級魔法師的承認，同樣讓大家震撼不已。
什麼叫做天才，這種人就是。
在無數羨慕、痴迷的眼神和雷聲般的掌聲下，奇瑞鎮靜自若地回了高級魔法師一個貴族禮儀，不急不忙地退了下去，重新回到人群當中。
雖然奇瑞也有一點虛榮心，也想振臂高呼，可是他所背負的責任和使命不容許他這麼做，他只能老老實實地扮演着一個鎮定、成熟的繼承人形象。
沒錯，奇瑞也姓奧古陸斯，也是奧古陸斯家族的順位繼承人，只不過在他前邊還有一個叫雷霆的廢物罷了。
「下一個，雷霆！」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所有人都先寂靜了幾秒鐘，隨後就發出驚人的鬨笑聲。這個鬨笑聲與剛才的鼓掌聲，足可說明奧古陸斯家族兩位繼承人截然不同的聲望和待遇。
雷霆走了出來。
高級魔法師看着雷霆寥落的身影，心中嘆息一聲，無奈地指着剛剛被自己重新塑造出來的魔法生物，說：「去吧，規則你知道的。」
雷霆點了點頭，來到了魔法生物的跟前。
他不可能像奇瑞那樣施展出鬥氣，進行近距離的攻擊。沒有任何鬥氣輔助，只能依靠純粹的肉體力量的雷霆必須貼身才能發動攻擊，否則一切都是徒勞的。
看到如此，本禁止發出聲音的場地外發出了幾個低笑聲。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幾個人違反了家族規定，是要受懲罰的。不過誰到知道這個雷霆是什麼料，也就不予理會，反正影不影響到，雷霆都會是同一個結果。
深呼吸。
雷霆的精神進入第一次揮劍千次後那種疲憊到極點的麻木和空洞，弓身、撇手，肩、肘、拳、胯、膝、腳六個部位在發力瞬間勁如崩弓，發如炸雷，勢動神隨，疾如閃電，伴隨着一個震動人心的暴喝，雷霆的拳頭毫無保留地轟在魔法生物的胸膛口。
嘣！
一個悶響，魔法生物顫抖了一下。
但也僅僅是顫抖而已，一點也不移位。這也即是說，雷霆七年來的修煉成果，依然達不到三階戰士的水準。
高級魔法師帶着一陣心痛宣布道：「雖然雷霆少爺的身體強度已經不遜色於一般的三階戰士，可是你沒有鬥氣，撼動不了魔法生物，依然只能擁有二階顛峰的評價而已。」
「哈哈……」
幾乎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
雷霆很恨，但他不能當場發作出來，貴族的禮儀必須讓他保持榮辱不驚，即使他的拳頭因為剛才的反震之力已經溢出了鮮血，可他都不能發出聲音。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所有人的諷刺聲音下黯然退下去。
「這樣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簡直就是我們奧古陸斯家族的恥辱！我們必須將他趕出去！」
「這廢物真是把家族的臉都給丟光了！」
「哎，七年來毫無寸進，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修煉的。」
「請偉大的光明神饒恕這個可悲的罪人吧。」
「聽說七年前就有三個大法師斷定他今生魔法無緣了，現在連鬥氣都不能修煉，真不知道他該走哪條路。」
無數的漫罵和恥笑，每一個字每一個笑聲仿佛都能刺進雷霆的心臟，讓雷霆的呼吸急促，不能自已。
雷霆想哭又想笑，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自己的命運已經被註定的了。他只能拖着孤單的身影慢慢地離開這裡，去拜見那個據說有話要跟他說的親愛父親。
雷霆的身影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寥落，與周圍的環境完全不對調。
003：決定
「父親大人！」
雷霆來到了象徵着奧古陸斯家族最高榮譽的房門前，輕輕地敲了三下。
「進來吧。」
一個疲憊的聲音回應起來。
雷霆打開門，入眼的是一個身形消瘦，頭髮已經半白，正閉着眼睛倒在椅子上的男子。他就是雷霆名義上的父親，地位尊崇的奧古陸斯侯爵閣下。
雷霆慢慢地來到書台前，靜靜地站着，等待暴風雨的降臨。
奧古陸斯侯爵卻一動不動，仿佛很累，累到已經睡着的地步。從未看過奧古陸斯侯爵如此脆弱一面的雷霆心裡越是緊張，手心已經出汗了。
就在此時，奧古陸斯侯爵坐正，認真地看着黑頭髮黑眼珠的雷霆，居然講起故事來：「當初遇到你母親時，就被她那披肩的，如同瀑布般閃亮的黑髮，我就徹底為她淪陷。我還清晰地記得，你母親跟我說，她擁有高貴的東方貴族血統，當時我不大相信，現在我倒是信了個十足。」
雷霆不知道怎麼回應，只能給一個緬懷、悲傷的表情。
說實在的，雷霆的記憶里除了自己兩個血親，對於這個世界的家族，甚至是眼前的親人真的沒什麼歸屬感。若不是雷霆需要在這個世界立足，不想再過着上一世那麼渾渾噩噩的日子，否則也不會對眼前的人用上「父親大人」兩個字。
可以說，雷霆與奧古陸斯侯爵只是利益關係而已。
奧古陸斯侯爵繼續他的感觸：「只可惜我不是在父親大人的督促下瘋狂修煉，就是征戰在外，一年到頭也難有幾天與你們團聚的，甚至連你的母親病重時都不能留在他的身邊，真的很對不起你們。」
雷霆感覺到一個丈夫的悲傷，眼眶有點濕潤了。
奧古陸斯侯爵突然嚴肅了起來，說：「霆兒，你是我的兒子，唯一的兒子，自然不能讓你過着委屈的日子。雖然父親需要為奧古陸斯家族的繁榮盡職，但絕不容許你像其他落魄子弟一般流落街頭，只要有父親在的一天，就會讓你過着貴族的生活，即使你不能修煉鬥氣，感應不到魔法元素也是一樣。」
雷霆的腰杆瞬間直了起來。
從天堂到地獄，或許就是這樣吧。
雷霆本以為自己這個奧古陸斯家族的恥辱會被驅逐出家族，變成可憐落魄的貴族子弟，或許會病死在街頭，或許會被那些對貴族有特殊感覺的傢伙欺負至死，又或者像辛酸的貧民過着飽一頓餓一頓的可憐日子。沒想到，雷霆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居然對自己這麼的好，還可以讓自己過着貴族的生活。
不過雷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因為，他想到了七年前在病床上躺着的三個月，想到這七年來無數的漫罵、恥笑、挑釁和欺負，又看到這七年來風雨不停的堅持。
突然間，雷霆有了一絲明悟。
奧古陸斯侯爵沒有察覺到雷霆的異樣，繼續他的話題：「霆兒，既然你不能修煉鬥氣，也感應不到任何的魔法元素，那就另尋途徑吧。這個世界有太多不能修煉鬥氣和魔力的人了，可是他們當中有一部分人卻做得很出色，有的成為了人人爭相巴結的富商，有的成為了人人景仰的學者，有的成了萬千少女所着迷的游呤詩人，有的成為了名留青史的藝術家，有的成為了神的播音者，這樣的人太多太多了，多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