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 - 第2章

鬼丑(單唯/不辨百川)

  臨走前,她還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說:「有我這麼蠢笨的學生,真是難為老師……」

  蔣辰含笑看她一眼:「行了。都是知根知底的,沒什麼為難可說。」

  就這樣讓她回家了。

  張阿姨在旁邊收拾廚房和客廳,蔣辰一個人在客廳里待了一會兒,隨即拿了今天的報紙就走進書房裡。

  除了吃飯的時間外,蔣辰很少會在樓下過多的停留,多數時間他是在自己的臥室兼書房度過。

  他有太多的書讀不完,又有太多的工作沒辦法完成。與其說這裡是他的家,其實不過是條件稍微好一點的辦公室罷了。

  顧瑾在家裡也很少和父親交流,吃完飯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這時他出來倒水,只覺客廳里靜悄悄的,方知孟欣已經離開。

  正巧看到張阿姨走出客廳,顧瑾問道:「她什麼時候回去的。」

  「剛走沒多久,」張阿姨擦着手說:「今晚上怎麼吃得那麼少?阿姨今天做的你不愛吃呀,我看你碗裡還剩了那麼多米飯和菜。」

  「沒事。」顧瑾輕描淡寫地略過,反而問:「我爸呢?」

  「蔣先生已經上去工作了。」

  顧瑾頓了頓,道:「我上去找他。您晚上沒事的話就不用上樓了,早些休息。」

  張阿姨有點奇怪的看着顧瑾,因為他這個之前從沒有這樣的要求。不說張阿姨除了早晨打掃外很少在樓上活動,就是獲得了允許上樓,也擔心打攪到蔣辰的工作,因而小心翼翼絕少出聲。

  然而在提了這個奇怪的要求之後,顧瑾沒有解釋什麼,態度自然地拿了半滿的玻璃水壺,緩步走上樓。

  顧瑾先是回到自己房間裡。他將自己的杯子倒滿了水,蒸騰的水汽蔓延開來,遮住了顧瑾所有的表情。

  他又坐在桌前,手裡握着自己的杯子,也沒有喝水,只是握着它轉了兩下。

  顧瑾和父親的關係比較複雜,既不像普通父子那樣相愛,也算不上有什麼仇恨。因為沒有血緣關係,顧瑾在家裡總顯得有些拘謹。

  但是……

  他想到了上次曾經對父親做過的舉動,一瞬間感覺血氣湧上了頭頂,連帶着眼前都有暈眩的感覺。

  不好,這感覺不妙。

  顧瑾心中自知,嘆了一聲糟糕,連忙拿了藥就着水吃下。然而心中那份焦躁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愈加洶湧。

  想起今天回到家,看到了父親正在指導他學生的場景,顧瑾就覺得內心中一片翻騰,好像有刀子在心口上攪動。

  明知道不應該這樣想下去,但是顧瑾好像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皺着眉用牙齒咬住了手指,腦海中卻還是在思索蔣辰和學生之間的關係,甚至還妄想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他對自己的學生真是用心良苦。

  可是,顧瑾又很清楚父親的為人,既然身為教師就絕對不會做違背身份的事。但是妄想就是明知事情不會發生卻還是忍不住去想萬一發生了怎麼辦吧?

  不能再想下去了。心中明明一直這樣對自己說,可是那種暴躁的感覺抑制不住地向外翻滾。

  他再也忍不住,喘着氣打開了抽屜,從深處拿出了什麼東西,合上抽屜後,思考了幾秒鐘,還是站起身向父親的房間走去。

  在走過去的那段時間內,顧瑾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夠迅速的冷卻下來,哪怕是頭腦冷靜也好。然而遺憾的是,這兩件事情都沒能實現,他幾乎是疾步走向了父親的房間。

  顧瑾站在門前,輕敲了兩下門。聽到裡面說進來,才向下按門把。

  父親正坐在書桌前寫字,連頭都沒抬起一下就輕聲問道:「什麼事?」

  顧瑾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反手將門鎖住,朝着父親的書桌走過去。

  然後他在杯子中倒了一些熱水進去。

  氤氳的熱氣蒸騰着向上翻滾,好像在空中自然書畫的水墨。顧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才緩聲說:「想看看爸爸在做些什麼。」

  這句話說得讓人難以理解。顧瑾今年已經22歲,卻用小孩向父親撒嬌的句式來說話,訴說着自己的行為,幸而他沒有用撒嬌的語氣。

  聞言蔣辰微微皺眉,把自己寫的論文放到了一邊,抬頭看了他一下,才說:「你先坐下。」

  顧瑾依言坐在一張工作椅上,雙手交疊着握着杯子,微微垂下眼瞼。

  蔣辰從桌子旁邊摸索出了一支煙,點燃後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半晌沒有說什麼。

  最近兩年蔣辰在疲倦時會頻繁地吸煙。經常有人說他吸得太多了,勸誡他最好不要在年輕時就這麼拼命。他自知吸煙不是好事,也從不會在課堂或者公共場合內吸煙,只是繁忙起來難以顧得上休息,所以會在辦公室和家裡吸煙。

  一開始蔣辰並沒覺得這有什麼。年輕學者在工作的時候大多數都會沾染上吸煙的毛病,自從他接管研究生招生考試的工作,便日益繁忙,也就順勢吸煙了。

  他自認為自制力較強,沒什麼可能會沾染煙癮,大概想戒掉的時候也會很容易。於是就這樣放鬆下來,結果到現在幾乎煙不離手。

  蔣辰看了一會兒電腦,又吸了一口煙,才淡淡地說:「你今天怎麼回事?」

  「是您先把學生帶回家的。」

  「……」蔣辰沉默了片刻,道:「她因為畢業論文的事兒找我了很多次。最近幾天太忙,我抽不出時間,只好帶她回家談事。」

  「我沒說您做的是錯的。」

  「那你為什麼擺出那種臉色?」

  顧瑾朝窗戶外面看去:「難道我連不開心的權力都沒有嗎?」

  蔣辰一下子生氣起來,顫抖着嘴唇好像要說什麼,但最終只是說了幾個「你」,後又冷靜了,沉默半晌,索性低下頭去修改自己的論文。

  誰想到蔣辰這個無意的舉動激怒了顧瑾,兒子猛然站起身,一下子把蔣辰手中的碳素筆打落。

  只聽一聲「啪」的脆響,那根筆墜落下去,骨碌碌滾到床底深處。

  「……」

  蔣辰手指還保持着握筆的姿勢,有些驚訝地抬頭道:「你……」

  話音未落,顧瑾向前走了一步,俯下身深吻住了父親的嘴唇。

  剛剛碰到了柔軟的兩片,耳邊就響起風聲。顧瑾本能地向後一躲,堪堪躲過父親的拳頭。

  「你瘋了!」蔣辰的聲音隱藏着極其的憤怒。

  顧瑾直起身站立。

  他的臉頰被拳骨蹭了一些,現在有一道嫣紅色的劃痕慢慢腫起。

  顧瑾毫不在意的蹭了蹭自己的嘴唇:「您第一天知道我是變態?」

  這種事情,他之前也對父親做過。

  體檢出得病的那一天,顧瑾不讓父親回學校工作,而是強硬地讓蔣辰陪在自己身邊。

  然後在房間裡,他從後面抱着父親,慢慢地……蹭了出來。

  父親拼命掙扎,期間揍了他不少下,一邊呵斥一邊和他扭打。到最後,蔣辰先沒了力氣,就順理成章的被他反扭住手,脫下了上衣。

  蔣辰一開始還叫罵着,等被摸了乳頭後,就嗚咽一聲把臉埋在枕頭裡。

  不過還是反抗。因為他掙扎的很厲害,顧瑾只是掏出了那根硬東西,在父親的臀部摩擦,射出的精液噴到了父親的衣服。

  那天之後顧瑾又挨揍了,不過這次他沒有反抗,而是安然的接受父親的怒火。大概是從來沒有單方面的打過人,蔣辰只是打了兩下,就放下手,坐到旁邊抽悶煙。

  顧瑾走到父親身前,彎膝跪下,緊緊抱住父親的雙腿。

  那一瞬間顧瑾覺得自己就是正常人,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都煙消雲散。

  因為父親是他一個人的,父親所有的愛都覆蓋在他身上。

  沒有人可能會比他們更親密。

  即使兩個人沒有血緣的聯繫。

  註:但丁《神曲》

第二章

  蔣辰看到兒子臉上留下了紅痕,本來還在擔心打重了,但聽了顧瑾這樣的混賬話,立刻火了起來:

  「滾,離我遠點!」

  他想起了上次被顧瑾按在床上磨蹭的事情,心中大怒。

  顧瑾舔了舔嘴角,道:「您不僅把學生帶回家,還和她談到這麼晚。不知道我會生氣嗎。」

  「你生什麼氣?」蔣辰被氣笑了。

  顧瑾輕聲道:「我有病,就是生氣,控制不住自己。我能怎麼辦?」

  一提到他的病,蔣辰就沉默下來。

  醫生說狂躁症就是會被小事激怒,這都是正常的行為反應。只要按時吃藥的話,肯定不會影響生活的。

  可是蔣辰很懷疑這藥方的有效性。實際上,最近幾個月顧瑾表現的越來越容易被激怒。

  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會讓兒子異常暴躁,甚至還會亂砸東西。

  但蔣辰也不得不承認,顧瑾的怒火永遠都是對着自己的。在外人面前,顧瑾就是正常人,看不出一點生病的痕跡。

  然而只要蔣辰表現出對於其他事情的關心時,兒子就很容易表現出不滿。

  正常的父子關係難道是這樣嗎?

  蔣辰沒繼續生氣,只是把剛才熄滅的煙又點燃,吸了一口,才說:「這麼晚了,你回去睡吧。以後,別干那種事。」

  他體恤着兒子還生着病,再怎麼生氣,兒子還是自家的。

  總不能真的打他一頓,這也不符合蔣辰的教育理念。

  再說,就算兒子如何的奇怪,那也只能怪到病的頭上。難不成還能用正常人的道德標準去要求抑鬱症患者嗎?他能負什麼責任呢,殺了人也不一定要償命。

  雖然兒子早就超過了需要父親格外關注的年齡,但在父親眼裡,顧瑾還是需要呵護的孩子。

  顧瑾也冷靜下來,剛要開口說話和父親和解。誰想父親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他們兩個同時朝那邊看。

  手機上的名字是孟同學,毫無疑問是孟欣了。

  蔣辰剛要接電話,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顧瑾揮手就想搶過來他的手機。

  不知道蔣辰接電話的舉動為何招惹了他的怒氣,甚至還要粗魯地過來搶……雖然仍在驚訝之餘,但蔣辰當然不會讓他搶過去,往後收手的時候卻沒想到被兒子碰到了手,手機順勢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屏幕碎了一地。

  「……」

  眼看着手機屏幕的光驟然消失,電話鈴聲也戛然而止,蔣辰顧不得跟兒子吵架,而是去檢查手機。

  確認手機被摔得不能用之後,蔣辰終於憤怒地說:「你立刻,出去!」

  他知道自己作為父親應當更加溫和。這種暴力的行為並不是顧瑾的本意,只是疾病纏身,不能自控。

  但各種事情堆積在一起,加上最近公務繁忙,蔣辰實在無法忍受不斷招惹自己,並做了很多壞事的兒子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