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戰 - 第2章

很快發現溫暖的不是藥膏而是對方的手。藥膏的刺激性較大，必須來回的揉擦，慢慢的生出熱感。原本持續着的疼痛暫時忘卻，果然是好受多了。

過了大概五分鐘，對方還在持續着，蘇駁都覺得後背紅了一片。

「喂，好像已經好了，你停手吧。」

「……」對方聞言收回手，蓋上瓶蓋說道：「明天我還要再弄一次，你那個……我要把你綁起來了。你穿一下衣服。」

「不穿行不行？不綁我行不行？」蘇駁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厚臉皮，只覺得自己這麼說一定有譜「我真的不跑。」

「你昨天還說你不逃跑……」

「這次是真的。」蘇駁爬起來，盯着李君一的眼睛，蘇駁知道，自己的眼睛在逆着光的時候黑的看不見瞳仁，應該是真摯的樣子。

「……」李君一明顯的猶豫了。說起來自己的身材比蘇駁矮了不少，也沒給他買衣服，難道要他穿昨天的髒衣服？

想來想去，對方要是不想留在這裡，自己怎麼幹涉？

怕是連一秒都不能強求，現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是要感謝上蒼的施捨。

乾脆點頭：「那好。」

蘇駁沒有太激動的反應，微微勾起嘴角，弧度平淡。李君一的臉頰突然增加了一點熱度，腦充血一樣的說：「你能不能叫我一聲李君一？」

「啊？」

「……」反應過來的李君一有點尷尬「我的意思是……我的名字不叫『餵』，你以後喊我的名字……」

「恩，我知道了。」蘇駁重新躺倒床上。用手遮住眼睛，問道「那現在幾點了？」

沒有被叫道名字的李君一還是失望的，心裡簡直可以說是『騰』的一下沉住了：「現在十一點。」

蘇駁暗暗吃驚，就算是在美國過慣了夜生活的自己。也從來沒有在八點以後起床過。

蘇駁的膚色偏白，在陽光下閃耀着一種奇異的光芒，李君一幾乎目眩。衝動地說：「不然我們出去吃飯吧？」

說罷兩人全都吃了一驚，這樣還算得上是綁架嗎？出去吃飯？那種地方你到底要怎麼防備着才能不讓蘇駁逃跑啊？

好像自己在他面前所作的一切全是白痴般的舉動。除了綁架他這一點，全部都是後悔的。後悔的不行。

李君一尷尬的扯扯衣服，又清了清嗓子：「你不願意算了。」

蘇駁抬起頭看他，同樣大又黑的瞳孔，簡直是深諳的可以，他沙啞着嗓子說：「為什麼不去？」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不會逃得，我答應你了，李君一。」

說話的聲音淡不可聞，卻如同驚雷劈到李君一的身上。帶着全身的酥麻之感，宛如電擊。

「哦……哦。」

陽光照在身上，仿佛一切陰暗全都被洗滌殆盡，自己和他，拋去一切之後，居然有一種完全一樣的錯覺。好像是自己本應該和他在一起，就算不是如此卑鄙的手段。

所以才是喜歡他。如此的。

第3章

認識李君一的人都說他是一個很冷淡的人，你絕對不可能主動聽到他和任何人打招呼，事實上，路過的人他根本就記不住自己到底認不認識。對數字很敏感，幾乎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但是字母啊，人臉啊就完全不行。人能極限到這種地步也算可以了。所以朋友的原話是：君一不是冷漠啊，他只是忘了而已。當然大部分人是不會相信的，吶，正常人的記憶力沒有這樣的吧。

答案是，李君一不是正常人，他是個隨自己喜歡的人。

這種情況到什麼地步呢？比如說吧，他喜歡蘇駁，自然喜歡和蘇駁在一起。所以不管是什麼要求都會答應的，但是，他想要和蘇駁呆在一起，所以根本不想自己一個人去買菜做飯買衣服什麼的，也很苦惱蘇駁沒有衣服怎麼出去。

猶豫了很久，隨便找了一個偏大的襯衫給蘇駁穿上，還有緊身的褲子。蘇駁的腿較長，身材也偏長，不過這樣的裝扮也可以上街了。

打開房門的時候，李君一握了握手，全身都冷得發抖，手上卻潮濕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冷汗。

「不……不……緊張……不……緊張……」跺了跺腳李君一這麼說，都分不清到底說的是緊張，還是不緊張。

然而事實情況沒他想的如此糟糕，或者可以說比他想的糟糕。蘇駁遵循諾言，不緊不慢的走在李君一的前面，完全沒有想要逃跑的現象。李君一跟在後面只覺得眼睛都盯得僵疼了，白天的光線非常柔和，正是快要入夏的時節，這一切全都讓李君一有一種能和他這樣地久天長的錯覺。

可是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微微偏着頭，在這裡李君一能看到他的側臉，他說：「那麼，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呢？」

「——啊…」李君一連忙走到蘇駁旁邊，想靠近又不能的那種，猶豫着問道：「你喜歡吃什麼……？」

「一般都是在家裡吃的，家裡有保姆，沒怎麼來過外面。」

這樣的話李君一也疑惑了，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超市，順便可以給蘇駁買點衣服和日用品，於是提議道：「你和我去一趟超市吧，回家我來做飯。」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李君一雖然不算富有，而且父母已經失蹤n年了，所以這些生活的小事情全是自己操辦，於是看着蘇駁，對方卻緊緊地皺着眉毛。

「李君一，我的後背好疼啊。」

「啊——怎麼了，我來看看。」李君一伸手想要撩起來襯衫，可是蘇駁卻快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說道：「等一下，我們去別的地方。」說話的時候冷汗都出來了。說來奇怪，蘇駁向來不是不能忍受疼痛的人，而且出來的時候又擦過藥，興許是哪根骨頭斷了？

李君一連忙把蘇駁抓到牆角後面，讓蘇駁背對着他，撩起來看看，發現只是青腫一片，摸摸的話也沒有什麼骨裂的現象。

「這樣摸着疼嗎？」

蘇駁背對着搖搖頭，也看不清什麼表情。

「啊，那你覺得是骨頭斷了嗎？不行我們可以去看看。」當然，能說出這句話的李君一，已經完全脫離現實，完全不把自己當成一個恐怖fen子了。蘇駁說：「不是那種疼……辣的，受不了。」

李君一湊近看看，果然是因為那個紅花油，在家裡還好，一出來吹風就弄得本來纖細的後背腫了一片，慘不忍睹。

李君一用手湊近，揉了揉：「這樣還好受點嗎？」

「……你別把手放開。」

「……」看來真是辣的厲害了，這樣揉着顯然緩解很多。李君一也沒帶紙巾，隨便拿着袖子蹭了兩下，把多餘的紅花油抹掉「這樣就好了，去超市躲一躲風。」

蘇駁也沒說什麼，轉過身保持沉默，又用自己的手揉了揉。李君一的袖子上沾着藥油，半透明的圓圈形狀，看起來邋遢極了。他自己本人不在意：「我們快去吧，趕快回家。」

說不出什麼感覺，李君一覺得在外面的時候就特別的不安，只想找個地方把蘇駁趕緊藏起來。蘇駁順從的點點頭，倒是沒有自己來超市的經歷，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而這種正常人都經歷過的事情反而沒有經歷過。

實際上，超市不過是什麼東西都很多的地方，要說蘇駁沒去過，其實大部分的人除了家庭主婦都沒怎麼去過。人太多，東西的質量並不能保證，還要時時刻刻盯着保質期，多少時間都浪費了。蘇駁並不喜歡這裡，但是看着李君一認真挑選的樣子，還是沉住氣什麼都沒說。

這個人，真是奇怪啊。向這裡人群密集的地方，自己隨便走走就能逃脫，或者說自己被綁架了，況且自己的身手也好，沒有麻醉的情況下，無論怎麼樣李君一都攔不住自己。

可是更奇怪的是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逃。

興許是太有『人』的感覺，仿佛自己是被需要的，沒有自己什麼都不行。

「恩，蘇駁，我們回家吧。」

回過神來的時候李君一和自己都已經出了超市的門了。還不到夏天超市沒有開空調，悶熱的感覺還跟在胸腔里。蘇駁吐出一口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是一直在跟着他，而且還思想神遊！想起以前看見一個報導說，一個美國男子綁架十二個女人，結果沒殺這幾個女人，結果這十二個女人全都愛上了這個男人，後面的解釋忘記了。自己不會也心裡變態了吧？

那可真是太噁心了。

但是不管怎麼着，跟着李君一走的寸步不離的自己，也離變態不遠了。

李君一發現蘇駁的精神完全沒集中在自己身上，於是搭訕到：「蘇駁你喜歡吃什麼啊？還是說我們去超市買兩套衣服，順便還可以賣新毛巾什麼的……」

等了兩秒也沒人說什麼。李君一尷尬的要命，也不說什麼，直接回家了。

進了家門蘇駁就說要去洗澡。後背黏答答的出了很多汗。

李君一低着頭也不知道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從衣櫃拿出浴衣，深深呼吸一下，打開了浴室的門。

「蘇駁，給你衣服……」

男人赤luo的上半身弧線非常好看，而水霧擋着也看不到下半身，聽見聲音就點點頭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水汽，眼睛黑的不見一絲雜質。李君一的腿突然動彈不得，喉嚨也像是要抽筋了一樣，全身僵硬。

蘇駁皺着眉頭，詢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

蘇駁更無奈了：「難道你要和我一起洗？那拜託把衣服脫下來。」

他居然絲毫不在乎。李君一僵硬的咽了下口水。

「……你……會後悔的。」

「啊？」

李君一站在門口把衣服褲子全脫光，心裡默念我只是太熱了好想洗澡啊。然後走進蘇駁。

浴室非常小，兩個男生站在一起顯得非常擁擠。李君一的胸幾乎貼着蘇駁的，呼吸變得濃重而稠長。水流順着李君一的頭留下，幾乎睜不開眼睛：「那個，你後背還疼嗎？」

蘇駁搖頭。

「那個是怎麼弄得？」

「摔到了。」

「我摔到你了？」

「那個椅子硌着了。」李君一就想到了那天蘇駁摔在地上的時候，沒想到居然這樣。李君一說你轉過身來我幫你揉揉。

蘇駁當即拒絕了，說已經不疼了。

蘇駁比李君一高，但是李君一必須克制自己不能向下看，就睜大眼睛盯着蘇駁。就是這樣，睜也睜不開眼精，但是能感受到蘇駁的體溫。

蘇駁突然用手摸了摸李君一的頭髮，說道：「洗頭。」

手上的溫度高於水溫，幾乎讓李君一一顫，發狂了一樣衝出了浴室。

對，後悔的是他。

「……我……我出去做飯。」

蘇駁愣愣的看着頭上的洗髮露，什麼都沒說。

然而開門時帶來的冷風卻讓兩人同時一哆嗦。

蘇駁一邊擦頭一邊走出浴室，總覺得李君一好像是躲着自己了？可能也是多想了，躲着自己那為什麼不放自己出去？蘇駁考慮了一下家裡的情況，估計在失去這個二兒子之後家裡能崩潰了，此刻沒找到這裡也算是李君一的好運。不過李君一既然不索要錢物，家裡就斷了線索，這樣想，自己還怎麼回去？

於是乾脆對正在端飯的李君一說道：「那個，我什麼時候能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君一的動作突然停住了，訕訕的說道：「你不是說要呆十天嗎？」

「可是我逃跑了，證明我不想在這裡。」

「——你說你不會跑。」李君一抬頭看着蘇駁，一臉的驚訝。

「那是今天，以後我又不保證。」

「為什麼？」李君一看着蘇駁堅定的臉問道「這裡不好嗎？」

「……」蘇駁還沒說什麼，李君一就明白了。對，這裡不好，自己想在草籠子裡圈養金絲雀，怎麼可能？

十天絕對不可能。一天都厭煩了。

李君一擦了擦手，說道：「蘇駁，你還記得我是綁架你的人嗎？」

「恩。」

「我保證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我怕我會忍不住做什麼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