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冥神 - 第2章

霞飛雙頰

  羅迪沒有憤怒,也沒有流淚,只是默默地扶起母親,返回自己的小木屋內。雖然只有八歲,但他的懂事更勝一個成年人。身邊有不少小孩子在嘲諷地叫着『天才天才』、『廢柴廢柴』,還遠遠地用小石子去扔他,羅迪也沒有反應。

  對於同齡的小孩子,羅迪完全無視了。

  如果那個成年人膽敢如此,那麼相信他就會像小鎮裡的鐵匠享德爾一樣,讓羅迪一記石頭鑿中下體,差點斷子絕孫。如果不是賽多神父仁慈地給鐵匠治癒,相信他會躺在床上好幾個月下不來。

  三個月內,羅迪無故挨打超過十次,有僕人的惡意、也有鐵匠親人朋友的報復。

  但三個月來送進賽多神父醫療所的不是羅迪,而是打他的人。為此,羅迪母親被迫當掉了家傳項鍊以外的所有飾品,換錢來賠償傷者的醫療費。為了保留母親最珍惜的家傳項鍊,羅迪拼命忍耐着大人的挑釁,而同齡的小孩子受到大人的唆使而做出的種種舉動,羅迪根本不願理會。

  自他和母親被瑪麗夫人趕出了城堡,趕到伐木工人臨時居住的小屋的那一天起,他就堅強得像個小男子漢。一夜之間,他承認了所有的不幸和痛苦的存在,不再迷惘和彷徨,而是勇敢地面對一切。

  他不再是家族中百年不遇的天才魔法師,不再是父親的寵兒,不再是科羅人們喜愛的三少爺。

  昔日的一切,都離他和母親遠去。

  以前錦衣玉食的生活,變成了每天僅靠幾塊小黑麵包過活,比起城堡里最低下僕人的食物還大大不如。

  這是瑪麗夫人的報復和羞辱,她對自己貼身女僕與丈夫私通一事就已經足夠憤怒,但當日丈夫對羅迪母親寵愛有加,她忍耐了下來,佯裝寬容地稱呼羅迪母親為妹妹。但當她發現羅迪不再是天才而是一個廢物,當她發現丈夫已經對羅迪心灰意冷時,瑪麗夫人馬上露出了原來的面目。

  她先是指責有人偷竊自己的珠寶,然後讓僕人們搜查,最後在羅迪母親的衣櫃角落裡找她的名貴首飾。

  羅迪的母親沒有辯解,只是下跪請求寬恕。

  瑪麗夫人很生氣,但仍然『寬宏大量』地原諒了羅迪母親,可是過了一段,她又指稱有人在自己的食物中下毒,還當場試驗,毒死一隻雞和兩條狗。所有的嫌疑都直指羅迪母親,因為她那一天在廚房作炊。

  羅迪母親仍然沒有辯解,只是提出和羅迪一起搬出城堡,住到城堡下面伐木工人的小木屋去。

  瑪麗夫人『仁慈地』答應了,而且不忘吩咐僕人們每天記得給羅迪母親送去食物。

  她的善良和寬容得到了科羅人們的讚頌,而羅迪這個『廢柴天才』和羅迪母親『狠毒婦人』的稱謂在科羅不脛而走,成為人們鄙視的對象。

  「羅迪,你的頭又讓人打破了,是誰幹的?」羅迪母親發現自己寶貝兒子後腦有一團小小的血漬,血漿和頭髮結成一團,看得出來,這是新傷。她摟住兒子,眼淚滾滾而下,哭道:「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寶貝,或許你不需要這樣忍耐,我絕不介意再賣掉項鍊來替你賠償醫療費,你明白嗎?我不希望你打架,但更不希望你受盡別人的欺辱而不還手!」

  「媽媽,我不會有事的。現在我還小,需要忍耐,等我長大一些了,我就能保護自己,還能保護你!」羅迪笑笑,替母親拭去眼淚。

  「我的寶貝,就算你不能學習魔法,但在我的心目中,也是天下最好的寶貝。你不要灰心,也許你可以走另一條路,比如知識淵博的大學者和大賢者。即使你發不出任何一個火球,但人們也會尊敬你的知識。我的兒子,我們為什麼不拋開魔法去做一個普通人?其實那樣生活,才是我心中最希望的。」羅迪母親撫着羅迪身上的傷,眼淚禁不住又滾滾而下,為了達成父親的要求,滿足他望子成龍的心愿,羅迪的身體因為強行修練,已經弄得暗傷處處,遠遠要比同齡人更加羸弱。

  「在成為大賢者之前,也許我要成為合格的獵人。媽媽,明天你想吃什麼?兔肉還是鹿肉?」羅迪雖然只有八歲,但為了生存,他學會了打獵,那怕他拉不了普通的弓箭,但也會儘量布下陷阱來抓捕小動物。

  「我只希望明天晚飯前能夠看見你平安歸來的身影……我的寶貝,你要小心啊!」羅迪母親心疼地叮囑道。

  四年過去了,人們開始遺忘廢柴天才的三少爺,因為,他的兩個哥哥散發的光芒,已經掩蓋了一切。當格里成為正式的聖殿騎士的那一天,整個科羅領地的人們都為之歡騰。當格里騎着神殿賜予的銀色獅鷲飛回自己的城堡時,人們甚至狂熱地組建了一支親衛隊,自願永遠追隨於正義的聖殿騎士麾下。

  而洛特,取得的成就比大哥格里更高,更值得人們驕傲。

  他雖然還沒有成為真正的聖殿騎士,但已經率帶他的屬下小分隊三度擊敗嗜血獸人小隊的入侵,又獨力屠殺了為害一方的怪獸『巴魯克』,成為聖殿學院之中最優秀的少年英雄之一,就連世間最受尊敬的教皇也曾給他授予勳章,以示嘉勉。

  羅迪,在四年之中,除了每天布陷阱來抓兔子和用小弓箭射鳥來換錢之外,就是每天到科羅神殿中領取免費的聖餐和聖水。

  人們不再稱呼他為天才,而是輕蔑地叫他『打鳥人』。

  因為在四年中,因為挑釁而讓羅迪打傷睾丸送進神殿治療的男子,已經不下三十人。誰有膽子挑釁表面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羅迪,無論是誰,首先得在褲襠里裝一塊鐵板,否則就得忍受鳥傷蛋碎的痛苦。

  如果說羅迪不是一個學習魔法的天才,那他絕對是一個打鳥的天才。

  雖然早有聞說和防備,但暫時還沒有哪位挑釁者逃過被打中的命運。

  「孩子,或許,這是我借給你最後一本書了。」這天,賽多神父在照例給羅迪聖餐之後,又遞給他一本想借讀的書藉,但出奇的是,他頭一次說出這樣奇怪的話。

  「為什麼?賽多神父,你要調職離開科羅神殿了嗎?」羅迪猜測地問道。

  「不。」賽多神父搖了搖頭,輕輕地嘆息,道:「我是要離開,不過不是離開科羅,而是離開人世。我快要蒙主召喚了……」

  「可是你並不老,您今年不是才六十四歲嗎?」羅迪有些驚訝,科羅領地的普通老人一般也能活到八十歲以上,更別說擁有魔法大師實力的賽多神父了。再說神殿中的聖餐和聖水對身體很有好處,神殿之中那怕是最普通的侍者,也能活過百歲,賽多神父怎會這麼快就蒙主召喚呢?

  「哈哈,誰規定六十四歲的神父就不能死去呢?」賽多神父很樂觀,沒有把死亡放在心上。

  「我,會給你祈禱的。」別人不知道,但賽多神父很清楚,羅迪他是從來不祈禱的。雖然他天天來領聖餐和聖水,但從來都是做做樣子,而不會真心地祈禱。

  「會有很多人給我做祈禱的,孩子,我最需要的不是這個。」賽多神父搖搖頭,微笑道。

  「那你需要什麼?」羅迪本來想走,但走到了門口,又回頭問道。

  「雖然你只有十二歲,但思想卻跟成年人一樣。」賽多神父微微一頓,道:「我這一輩子,做過無數的好事,救過無數的人,但是,也做過一件虧心的壞事。羅迪,你願意聽我臨終前的懺悔嗎?」

  「神父,你知道,我其實不是信徒,而且……」

  「看在我臨死的份上,聽我把心中最痛苦最受良心折磨的事說出來,好嗎?」賽多神父帶着羅迪走到神殿背後的墓園裡,坐在一個還沒有刻上名字的墓碑前,又示意羅迪坐下來,坐到自己的身邊。看着落日慢慢地在西方沉沒,霞光染紅半天,賽多神父忽然長長嘆息一聲,道:「如果這件事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這樣做,可是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光明神會原諒你的,賽多神父。」羅迪只能這樣安慰。

  「我不需要神的原諒或者饒恕,相反,墮下地獄,受盡折磨,也許會讓我的心更加好過一點。」賽多神父黯然地搖了搖頭,道:「羅迪,我做錯了一件事。當這件事我做了之後,非常的後悔,可惜,直到今天,在我的臨死之際,才有勇氣說出來。」

  「賽多神父,你的懺悔會化解你的罪孽。」羅迪點點頭,道。

  「謝謝。」賽多神父沉默一會兒,緩緩地道:「有一天,我遇見了澤蘭山鄉美麗的姑娘,貯藏數十年的愛意在我的心底如泉噴涌,這是我錯誤的開始。但對於違反了教規,和心愛的女人同床同枕,也許會墮下地獄,但我並不後悔。可是,當一天有人威脅要將我的女人和女兒賣掉,變成人盡可夫的妓女時,我屈服了,這是我一輩子中最為後悔的錯誤。我被迫按照他們的話去做,在給一個小孩子洗禮的時候,給他餵喝了『魔武禁斷』,而不是聖水。」

  「什麼是『魔武禁斷』?」羅迪忽然感到心驚膽戰,顫聲問道。

  「魔武禁斷,是一種喝了之後,無論天資如何,一輩子再也不可能學習魔法或者鬥氣的禁斷藥物。」賽多神父看了羅迪一眼,目光中儘是悔意,聲音更是黯然,道:「這種藥劑是天上的神明為了封印一個作惡多端的法聖而創造的,它需要六百個人類、六百個侏儒、六百個妖精的鮮血獻祭,還要用黑龍、惡魔和墮落精靈的血液來做催化劑。就算是世間最強大的法聖,一旦喝下魔武禁斷,也會變成一個普通人……」

  「賽多神父,你想要那個孩子原諒你嗎?你想要那個小孩子接受你的懺悔嗎?」羅迪聽得淚流滿面,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流淚。

  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憤怒,手中緊緊地握住小匕首,淚眼中貯藏着火山般的怒火,死死地盯着賽多神父。

  無數次,他想拔出匕首捅進賽多神父的心窩,但又讓理智壓下。

  「我沒有那種奢望。」賽多神父搖搖頭,道:「我只想告訴那個小孩子,他的人生充滿了陰謀和危險,也許很快,就會被兩位大義滅親的哥哥以褻瀆神明之名送上火刑架,以換取更高的聲名。當那個犯下錯誤的老頭子死去之後,再也不會有人在暗地裡保護他的安全,他和他善良的母親,會有可怕的災難……」

  「那個小孩子要怎麼辦?」羅迪死死地抓住賽多神父的衣服,大吼道:「你就什麼都不管了嗎?」

  「我,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唯一能做的,除了懺悔,就只有祝福了。」賽多神父微微一笑道:「那個小孩子很聰明,一定會知道該怎麼辦的,對不對?」

  「你這個混蛋!」羅迪舉起了拳頭,想狠狠地給賽多神父一擊,但最後,卻放了下來,緩緩地擦拭着臉上的淚水,極力恢復冷靜。他的人生不需要眼淚,而是需要堅強,更多的堅強。賽多神父也伸出大手,幫他輕輕地擦拭,羅迪先是掙扎一下,撥開對方的手,可是看見了賽多神父臉上慈祥的笑意,淚水禁不住又淌下了臉頰。

  「好孩子,我永遠祝福你!」賽多神父把羅迪摟進懷中,輕拍他的頭頂,注入一道聖光,又微笑道:「我什麼都做不了,但我會在天空永遠凝視着你,用星星做我的眼睛。孩子,你要一路走好……」

  「我不准你死!」羅迪揪心地嚎叫起來,像受傷幼獸的哀鳴。

  「永別了……孩子,我的懺悔結束了,謝謝你……」賽多神父緩緩合上雙眼,頭頂升起一道光芒,直衝天際,剎那消失無痕。

第3章:【生命危機】

  賽多神父死後沒幾天,羅迪發現周圍一切漸然不同。

  在神殿裡,再也不能獲得聖餐和聖水,而負責給自己送黑麵包的女僕艾瑪,目中有了一種冷光,讓羅迪感到毛骨悚然,就像有一把無形的死神鐮刀架在脖子上那般可怖。羅迪用水細細捏爛黑麵包,用來餵食捕獵到的小兔子,發現三天不到,小兔子就變得衰弱無比,奄奄一息。

  而女僕的丈夫,男僕馬庫斯,也常常佯裝着伐木,帶着利斧常常尾隨着羅迪進森林查探。

  那股陰森的殺機,羅迪用鼻子都可以嗅出來。

  現在必須馬上逃離科羅,否則自己和母親的性命難保。估計對方沒有直接下手,是等候洛特提升為聖殿騎士的轉職儀式,等到那一天,相信自己就會被他手親送上火刑架,成為聖殿騎士向光明神奉獻的忠誠和對邪惡褻神的仇恨。

  算算轉職日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而黑麵包里的慢性毒藥,應該能夠讓自己活到那一天的到來,或許,這種緩慢腐蝕內臟的毒藥,很有可能就是指責自己為邪惡褻神的最有力證據。

  一連幾天,羅迪都裝着不適,躲在小木屋中閉門不出。

  女僕艾瑪出奇地送來了烤長麵包,而不是黑麵包,也許她擔心麵包毒性過大,會提早結束了羅迪的性命。

  不過無論是那一種麵包,羅迪都不敢吃,也不准母親食用。他不敢把事情真相告訴母親,生怕她會替自己更加憂心。趁她不注意,羅迪悄悄地準備着食物和行李,準備在某天晚上,趁人不注意,逃離科羅。至於母親大人,她太善良,而且不擅長偽裝,他只能在最後一刻才告訴她。

  只有這樣,才能帶她安全地逃離。

  「兒子,你在做什麼?」羅迪母親有一天看見自己的寶貝在門口安裝獸夾和捕網,不由一驚,問。

  「媽媽要小心,不過如果不把這個拉下來,就不會有危險。天黑了,如果我還沒有回來,那麼媽媽記得把這條繩索解開,讓陷阱來保護媽媽,好嗎?」羅迪一遍又一遍地叮囑道:「媽媽,你要小心,我沒有別的辦法來保護您,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寶貝,媽媽會小心的,你出去打獵也要注意安全,早早回家,不要讓媽媽掛念。」羅迪母親也叮囑千遍。

  「我有匕首和小弓箭,沒事的,看見了大型的野獸我會爬上樹的。」羅迪頓一頓,道:「我想給你做一把手駑,但是失敗了,它沒有好木材是做不好的。媽媽,我想了很多東西,可是都失敗了。如果我會魔法,那您也不用天天吃野菜湯和麥包了。媽媽,我……」

  「羅迪,親愛的,你在媽媽心中,永遠都是最棒的。寶貝,你的身體,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想太多,只要每天晚上看見你平安歸來,那媽媽就心滿意足了!」羅迪母親摟住兒子,親吻他的額頭,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安慰。

  「媽媽,請不要為我擔心。」羅迪反過來安慰她,又偷偷地抹去嘴角的血污。

  羅迪在門前深挖了一個小洞,將平時他所製造的很多失敗物品統統毀掉,一一埋入土中。羅迪母親雖然不知道兒子為什麼要費心思做那麼多防身工具,但她有感覺,寶貝兒子肯定有事瞞着自己。

  只是他沒有說,一個人悄悄地藏在心中。

  對於自己這個懂事的寶貝,母親心中又是欣慰又痛心。

  如果自己不是一個女僕,如果他不是一個私生子,如果……除了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心疼他,她再也沒有辦法幫到他。她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很努力,比世間任何一個人都要努力,但命運對他的無情,卻也超過世間任何一人。

  豐收節之後,僕人馬庫斯看見羅迪能夠出門狩獵了,帶上利斧遠遠跟在後面。

  而他的妻子艾瑪,又送來了黑麵包。

  「三少爺,打到了什麼獵物,要我幫忙嗎?」馬庫斯跟了一陣,漸漸走近,忽然用大嗓門道:「如果你分我一隻兔子下酒,那我願意幫你把獵物搬回去!」

  「整隻獐子送給你,幫忙就不用了。」羅迪絕對不會讓他藉故走近,放下套到的獐子,馬上跑開。

  「不行,這個忙我一定要幫!」馬庫斯冷笑起來,緊緊跟上。

  羅迪依靠着對森林的熟悉,迅速穿行,一改平日常走的路線,專向自己極少踏足的地方奔跑。果然,馬庫斯幾次判斷錯了方向,讓羅迪在一片荊棘斜坡上躲過了他的追蹤。當看見馬庫斯手持利斧,沿着自己平時習慣行走的小道追上去的時候,羅迪禁不住冒出了一頭冷汗。

  馬庫斯不斷地叫三少爺,最後看見羅迪沒有應他,又遍尋不着,低聲罵罵咧咧回去了。

  因為擔心這個傢伙伏擊在某處,羅迪根本不敢馬上回家。

  他在荊棘叢中伏着,等到了近乎天黑,才敢直起腰來。還沒有舉步,羅迪忽然聽到一陣狗吠聲,讓他心底冒起陣陣寒意。如果不找一個地方躲着,那麼看來今晚小命不保。情急之中,羅迪猛想起半山有一個被荊棘掩住的石洞口,斜斜的洞口深不見底,如果用來暫且藏身,應該可以躲過獵狗的鼻子。

  平時因為擔心那是蛇穴,羅迪很少走近那個石頭洞穴,但現在性命於千鈞一髮間,不容他多想。

  在洞口附近,羅迪脫下衣服,包了一大塊石頭,讓它滾下山坡,又往洞口的相反方向扔了一塊熟肉,然後用小匕首撥開荊棘條,小心翼翼地鑽進去,掩好荊棘,再用匕首刺釘在洞口,懸掛在裡面。

  羅迪整個人撐在洞壁,靜靜地與馬庫斯鬥起耐力戰。

  「啊哈,原來三少爺你躲在這裡,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嗎?我的少爺,天黑了,我們回去吧!」一會兒,馬庫斯仿佛發現了羅迪的藏身之處,帶着汪汪亂叫的獵狗來了。

  「……」羅迪一聲不吭,屏着氣息。

  「畜生,媽的,別跑得那麼快,要是讓老子跌下了山谷,我回去一定宰了你!這是什麼?是熟肉?難道他已經在這兒下山了嗎?這個狡猾的傢伙!他媽的,真見鬼!這個廢物怎會那麼聰明……不過你躲得了今天,躲不過明天!畜生,你再拉我往荊棘叢里鑽的話,我就馬上宰了你!」馬庫斯咒罵着,一邊拖着獵狗走遠了。

  「馬庫斯,沒有找到嗎?」這是鐵匠享德爾的聲音,很顯然,他對當年讓羅迪一石碎蛋的事還念念不忘。

  「我們先回去喝酒,以後有的是機會,離最後期限還有一個多月呢……」馬庫斯的回答,讓羅迪心裡又一陣揪緊,看來自己之前估計的一點兒也沒有錯。

  儘管胳膊又酸又僵,身體麻痹,但羅迪還是堅持躲在洞中約有半個小時多,才敢放鬆下來。再三確定馬庫斯和享德爾已經回去了,羅迪小心翼翼地攀爬着,心裡一邊想着等溜回家後,怎麼對母親說個遲回的藉口。誰知他一鬆勁,整個人都在往下滑,苔蘚大塊剝落,羅迪根本無處着力。在掙扎之中,主要承受着全身體重的小匕首木柄忽然折斷,羅迪驚叫一聲,整個人墮入深不見底的洞中。

  洞壁又彎又長,羅迪一路滑下,不知轉了幾個圈,也不知滑了多久,但還沒有跌到底部。

  最後『轟隆』一聲,感到洞穴底下是一個水潭,羅迪砸進水中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無數的水拼命地往鼻子和嘴巴里鑽,自己在不斷地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