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佐 - 第2章

一世華裳

  隊長很乾脆地點了幾個人,見他們表示沒問題便走了。

  祁政這次不幸中獎,鍾佐則留守基地,被眾人狠狠地幸災樂禍了一頓,歡呼說終於不用吃狗糧了。祁政哼哼兩聲,臨走前抱着鍾佐親了一大口,立刻收穫一群人的中指。

  他笑了笑,轉身跟上了隊伍。

  鍾佐早已習慣部隊裡時不時的任務,祁政走後他便按部就班的訓練,偶爾和同樣留守的王容均扯扯淡,時間一晃就是大半個月。

  深夜時分,鍾佐不知為何有些失眠。

  後來好不容易要睡着,外面突然響起熟悉的轟鳴。他猜測可能是出任務的回來了,躺在床上專心留意着動靜,半天也沒等到隊友的腳步聲,反倒是窗外隱約有點嘈雜。他猛地睜開眼,胡亂套上衣服出門,剛到一樓大廳便見到了幾位隊友,他們都很狼狽,身上還帶着未乾的血跡。

  幾人眼眶發紅,突然撞上鍾佐,全都僵了一下。

  鍾佐道:「怎麼回事?」

  幾人張了張口,發不出一個音。

  鍾佐的目光轉了一圈,心裡一沉:「祁政和副隊呢?」

  幾人的眼眶更紅,有明顯的水光滑過。

  其中一個啞聲道:「副隊還在治療艙里。」

  鍾佐輕聲問:「那他呢?」

  剛開口的人閉上嘴,又啞巴了。

  鍾佐大步上前,一把按開了他手腕上的通訊儀。

  這是軍用儀器,用於內部通訊、定位和記錄等,其中記錄里有一項是隊友的生命狀態。

  這東西只要有權限就能打開,鍾佐自然滿足條件。他在半透明的屏幕里找到隊友欄,上面整齊地排列着一串編號,祁政的編號在最後,旁邊是一個冰冷的生命指數。

  「0」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非重生、非重生、非重生,重要的事說三遍,別以為小受聽見小攻死了也會跟着死一死,然後大家一起歡歡樂樂地重生,這是不可能的,都坐下。

  本文CP已定,祁政X鍾佐

  小劇場——

  祁政:哈哈哈她這些文里,有誰第一章

就吃完老婆還求婚成功的?

  眾小攻:……

  祁政(拍桌子):服不服,就問你們服不服!

  眾小攻:但你史了。

  祁政: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搶救一下下?

  眾小攻:快史吧!

  祁政:(╯‵□′)╯︵┻━┻

第2章

他是X型進化者。

  家人、愛人、朋友……親密之人間的生離死別往往伴隨着肝腸寸斷的痛徹心扉。

  鍾佐在電影裡見過不少這種鏡頭,但當事情落到他身上,他只是心裡空了一下,此外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屏幕只亮了兩秒鐘,就被反應過來的隊友慌忙地關了。

  但是已經晚了。

  他們看着變得安靜的鐘佐,眼中的水汽終於到了眼眶能承載的極限,翻滾着涌下來,嘴唇顫抖:「……小佐。」

  鍾佐下意識想應一句,但喉嚨似乎被東西卡住了,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王容均同樣被動靜吵醒,見他們圍在一起便快步過來,聽見隊友哽咽道:「我們在境外遭到了傭兵團的攻擊,副隊和小政負責斷後,對方火力太猛,他們的戰機被擊中,小政的能量艙被毀,又替副隊擋了一發粒子炮,我們躍遷前只撈到了副隊的救生艙,小政他……」

  隊友哽住,實在說不下去。

  那是他們朝夕相處、情同手足的兄弟,如今散在漆黑的宇宙里,連塊骨頭都沒剩下。星際戰機的能量艙一旦被炸就是爆機的命,更別提還又吃了一發炮彈,那種情況就算救生艙能彈出來,也護不住小政。

  王容均猝不及防撞上這番話,驚愕地停在距離鍾佐三步遠的地方。

  他先是看了看面前筆直的背影,幾秒後才轉向其他人:「你們說什麼?」

  隊友們紅着眼睛回望,神色悲慟。

  王容均頂着紈絝的惡名,平日裡招貓逗狗葷素不忌,是個膽子大起來甚至能硬槓隊長的主,但此時此刻他愣是沒敢問第二遍。他重新將目光投向鍾佐,嘴裡茫然地道:「那……那副隊呢?」

  隊友道:「還在治療艙,剛出危險期。」

  鍾佐道:「我去看看。」

  他突然插嘴,所有人都被按了暫停鍵。

  他們品了又品,沒從這句話里聽出情緒波動,一時全看向了他。

  鍾佐越過他們往外走,到門口時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平靜地補充了一句體貼地話:「你們都累了,早點休息。」

  「……」隊友們心驚膽戰地望着他走遠,生怕出事,立刻就要陪着,卻被人及時攔住了。王容均用眼神示意他們別跟,擺手讓他們上樓,自己追了過去。

  宿舍樓與醫療樓同在生活區,相距不遠。

  基地規矩森嚴,今晚雖然出了事故,但過了短暫的喧鬧已重歸寂靜,除了遠處的發射站里亮如白晝外,生活區和往常基本沒區別,靜得可以聽見呼吸。

  王容均跟着鍾佐走了兩分鐘,被氣氛壓得胸口發悶,忍不住道:「你……」

  他說着自己先停了。

  你什麼呢?你還好嗎?

  傻逼吧,想也知道不會好。

  他自詡舌燦蓮花,這時搜腸刮肚也沒找到合適的話,罕見地詞窮了。

  鍾佐主動道:「我還好。」

  王容均一口氣梗在喉嚨里差點噎着,用力按了按胸口,倉促地接上剛才的字:「你要是想找人聊天,隨時找我。」

  鍾佐道:「嗯,謝謝。」

  「……不用謝,都是兄弟。」王容均本能地回道,想想又覺得不像話,有心想拍一拍鍾佐的肩,手猶豫地懸了半分鐘,終是收了回去。

  二人一路沉默着進了醫療樓。

  這個時代,人類不像古時那樣容易被「疾病」和「看病」困擾。

  迅猛發展的科技帶動醫療,目前醫療艙已升級到了第18個版本,是家庭、學校、港口等場所的必備設施,可處理大部分疾病和外傷,只有極其慘烈的情況才會用到大型醫療設備。

  樓里燈火通明,比外面要嘈雜,還能見到幾個生面孔,估計是跟着部隊的戰艦一起回來的。二人上到三樓,見隊長繃着臉站在治療室前,像一顆被點燃引線的炸彈,滿身的火氣。

  聽到腳步聲,隊長側頭掃向他們,儼然是一副罵人的表情,見鍾佐在列,硬生生把要脫口而出的髒話咽了回去,問道:「你們來幹什麼?」

  鍾佐道:「聽說副隊受了傷,過來看看。」

  隊長道:「他沒事,出危險期了。」

  鍾佐走過去向里望,副隊的臉白得像鬼,正躺在複雜精密的治療艙里,腹部斜掛着條足有一尺長的口子,再長點估計整個人就斷成兩半了,但好在救得及時,還活着。

  他想了想,說道:「沒事就好,我回去了。」

  隊長和王容均打量他,摸不准他來這一趟的目的,不過這種時候用「正常」推斷他顯然行不通。隊長難得心平氣和:「去吧,早點睡。」

  鍾佐點頭想走,突然聽見「砰」的一聲,走廊另一頭的門被推開,出來一個男人。男人的衣服幾乎成了布條,血呼啦地披着,身後跟着兩個人,似乎想把他架回治療艙。

  「滾開!」男人揮開他們,快步來到副隊的治療室外,扶着牆喘了幾口氣,「他……他怎麼樣了?」

  隊長道:「自己看。」

  男人往裡看了一眼,脫力地靠在牆上,抹把臉,低聲道:「抱歉,他們都是為了救我。」

  隊長指着鍾佐:「沒回來的那個,是他愛人。」

  男人因副隊脫險而鬆口氣的身體倏地繃直,愧疚地望着鍾佐,艱難道:「是叫小……小佐麼?我聽他們說起過你,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第五星系實在太亂了,我……我……」

  他神情痛苦,「我」了半天都沒往下說。

  鍾佐搖了搖頭。

  黑獅特種隊一般出的境外任務,要麼是拯救大批民眾,要麼是反恐,要麼就是和情報人員或科學家生物學家等重要人物有關,這是他們一早就知道的。這男人雖然沒明說,但無外乎那幾種情況的一種,救他是他們的工作。

  他思考兩秒,覺得按常理應該要安慰幾句,便道:「你別往心裡去,好好養傷。」

  男人捂住臉,陷入不可抑制的情緒里,沒再開口。

  鍾佐感覺這裡沒他的事了,和隊長打聲招呼便回去了。王容均微微遲疑了一下,被隊長冷眼一掃,這才離開。

  兩個人又一路沉默地到了宿舍樓。

  鍾佐邁進門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想起得找隊長請假。

  他和祁政在孤兒院長大,院長就是他們的親人,祁政的事得通知院長。另外祁政喜歡搗鼓亂七八糟的東西,得知古人會把酒埋進土裡,便抽風地也埋了一瓶,計劃快死的時候挖出來喝,這樣毒死也不虧本。

  那瓶酒被埋在孤兒院後山的大樹下,已經埋了七年多,得拿來放在葬禮上,免得祁政那二貨不高興。

  他於是示意王容均先上樓,折了回去。

  王容均跟着他走了一個來回都沒見他露出別樣的情緒,覺得他可能是想自己待着,便沒有堅持,而是站在門口觀望,確定他是在往醫療樓的方向走才放心。

  這麼一會兒功夫,醫療樓的燈滅了一多半。

  兩輛車正停在門前,方才狼狽的男人和那幾個生面孔從樓里出來上了車,緩緩向發射站駛去,顯然要離開越西星,或許是回單位,也或許是繼續工作。

  鍾佐望着他們走遠,原地發了幾秒鐘的呆,進了大樓。

  空曠的走廊只剩隊長一個人,沒人管的炸彈終於爆發,哪怕刻意壓低了聲音,鍾佐在樓道內也聽得清清楚楚。

  「你他媽少拿機密糊弄我!我接到的消息是救特工,結果救出來的是魏和光,你以為老子不認識他嗎?!」

  鍾佐愣了愣,探頭一掃,見隊長正對着通訊器罵大街。

  「一個貴族親王跑去第五星系搞情報,嫌自己目標不夠大嗎?你把老子當傻逼糊弄呢!」隊長噴火,「我怎麼不能這麼跟你說話?有本事你就革老子的職!好好又是機密……行,我勉強相信魏大親王是去搞情報了,但我告訴你,要是哪天讓我查出來這事是魏老頭公器私用拿我的人去撈他孫子,我跟你們沒完——!」

  「完」字的尾音沒有壓低,幾乎是用吼的,瞬間驚動樓里的電子管家和醫療機器人,前者提醒他不要大聲喧譁,後者則負責在他產生過激行為之前隨時用一管鎮定劑撂倒他。

  然而黑獅隊長的霸王龍之稱名揚四海,對着鎮定劑也毫無懼色,沒散乾淨的火氣全都貢獻給了電子產品。

  鍾佐在他們吵架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離開醫療樓,回宿舍安靜地在床上躺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去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