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真絕色 - 第2章

一枚銅錢



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抱住師父的大腿哭訴,然後領兵十萬踐踏邪月宮。想到明天要被抓去做針靶子,頓覺前途晦暗無光。

躺在干稻草上,抓了一把草抱在懷裡,還好是夏天,不然一夜過後肯定凍成冰棍。

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見聲響,實在是又困又餓沒力氣睜眼,橫豎死不了,要抓去做靶子也逃不掉,乾脆讓他們拖着去好了,我還是多睡一會吧。

鐵門果然咣當打開,能感覺得到地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聽就是高高手,那就更不用反抗了。誰想那人停在耳側,聲音極不耐煩,「死了沒?」

我微微睜眼看去,那人正對着地牢小窗亮色,一身月牙白長衣,絲毫未襯得他膚色黯淡,反而在傾照月光下更顯白淨,如仙人臨世。狹長眉眼微垂看來,又皺眉,「沒死就快起來。」

「你是……」忽然想起方才在破廟裡擠隊形,師姐心神蕩漾指着前面一個白衣人說,那個就是衡山最年輕的師叔,武功蓋世英俊瀟灑,但不近女色真是太可惜了叭啦叭啦。現在他可不就是白衣加一臉禁慾,又是來救自己,不是帥師叔能是誰。我一把抓了他的手,借力而起,淚流滿面,「師叔,我就知道組織沒有忘記我。」

「……」他抿高唇角,斜乜,「出去後,人情兩清,你若再敢這麼抓我的手,我就將你大卸八塊。」

說罷,面露殺氣,連眼裡的煞氣也懾人。我哈哈低笑,「師叔你真是幽默。」

他扶額,憤憤抓了我的手,「我要趕緊把你丟出去,從此天涯不見!」

「嗷嗷……」我渾身一抖,「別抓我左手,抓右手。對,師叔,你進來的時候有沒看見個小鬼?」

他換了只手繼續拉着我往前走,頭也沒回,「沒有。」

「就是一個穿着白衣,一臉你這個蠢貨不可一世又毒舌又欠揍的小屁孩,大概七八歲的模樣。」

「……沒有!」

沒有就沒有不要吼嘛,誰說帥師叔散發着禁慾氣息了,分明內火旺盛。不過為什麼師叔你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一樣,連手指頭都不露一個。不能揩油我表示很憂傷呀。

我一邊哆嗦一邊跟在他後面跑,師叔求憐香惜玉,我臉不受傷還是挺好看的,真的是一塊美玉,您能不能跑慢點,再這麼跑下去就真變瘸子了。

不得不說帥師叔的武功實在不錯,從地牢跑出去,一路都能看見倒地的宮人,氣息未絕,但卻挺身不動,身上無血,分明就是被點了穴道。能了無聲息這麼做的,武功深不可測。

我頓時又崇拜起來,要是能再體貼點就好了。實在是跟不上,腳一崴,師叔又仍在跑,幾乎是將我拖了出去,整個身子垂在地上,手還被他吊着。

「嗷……」我痛苦的壓聲嚎叫,「師叔,其實您是邪月宮派來折磨我的吧。」

師叔滿是嫌棄,伸了伸手,又縮回,又視死如歸伸手,似乎終於是狠下心,咬牙,「我從沒抱過女人。」

我大感欣慰,「人生難免有第一次的。」

說罷乖乖抬手求抱。

師叔果然不會抱人,抱的姿勢十分奇怪,還不肯聽從調整,說這樣抱着舒服而且跑的快。我只好憋屈的以怪異姿勢窩他懷裡,不過比起被他拖着像個神經病那樣跑實在是好太多了。

邪月宮並不算是江湖大反派,但勢力也並不小,與恆山勢力相當。他們深居谷底,主要以販賣古墓珠寶玉器為生,令江湖中人所不恥。

身為盜賊,也怕有賊來順手牽羊,因此這邪月宮的地盤素來是易守難攻,在四面也有機關布置,一旦進來,幾乎難以逃出。

雖然不知道師叔找到法子沒,但是有個小夥伴在身邊,還是覺得安心無比。

傷勢有些嚴重,神志也越發不清。我舔了舔幹得要裂開的唇,嘀咕,「師叔,你有肉包子嗎?餓……」

「沒有。」

「有水嗎?渴……」

「沒有。」

「有……」

「你夠了……」

碰到個不會照顧人的,估計出去都半條命了。我迷迷糊糊想着,師叔忽然停了下來,側身站在牆後,低聲,「有人。」

我緊閉了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師叔左右看了看,往反方向繼續跑,又顛了起來。

師叔輕功很俊,即便抱了我,落地也幾乎無聲,不由感慨原來衡山的輕功這麼厲害,今年的正反武林大會大有為正派出一口惡氣的希望。

正顛的習慣了,他又頓下步子,滿目肅色看着四下。我弱聲問道,「怎麼了?」

他沉思片刻,「這裡不對勁。」

我掙扎着偏頭看去,確實有點不對。剛才經過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人把守,可這裡卻空無一人。凌晨的風不該這麼冷,可輕刮而過,無端端的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該不會是邪月宮的禁地吧?」

「禁地?」

我認真點頭,抓着他的衣裳往他懷裡鑽,「是啊,那些江湖大反派在自家門派里不都愛弄這些幺蛾子,故作玄虛嗎?」

他扯了扯嘴角,「既然是故作玄虛那就無妨了。」

我惶恐!腦袋嗡嗡直叫,「師叔!叔叔你不要想不開啊,重點是你不要帶着我想不開啊!」

「再吵丟你回地牢。」

「去吧!師叔!」

「……」

這裡絕對是禁地,無論是從構造還是氣氛,擺明了就是話本里說的那種地方。穿過大片竹林,月沉邊緣,天已迎着朝陽漸抹明媚亮色。

天地明亮起來,我也稍稍恢復了些精神。師叔的步子依舊輕快,我頓時感嘆我真是身輕如燕,沒有給他帶來一點負重感。正美滋滋想着,師叔步子猛地一頓,只是剎那,身子下沉。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不就是踏空麼,難道還要再滾一次?!

我立刻抱緊他,生怕他將我甩了出去,誰想底下猶如無底洞,瞬間將我們兩人吞噬。師叔反應極快,伸手抓住凸石,能感覺他大腿在探石壁,尋借力點。還未找到,手上攀着的石頭呼啦一松,又再次往下墜去。

風聲急過左耳,呼嘯聲響,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肯定要沒命。

不過以師叔的輕功,一人上去不是難事吧。我驀地鬆手,將他一推,看着他滿目詫異,忽然想我半吊子了十六年,終於做了一件可歌可泣的事了。還沒等我給自己點個讚,師叔滿臉黑線,竟然沒往上飛,而是往我這靠,一把將我撈了回去。

嗚嗚嗚,不愧是名門正派,萍水相逢還生死不離。

「師叔。」夾着風聲,聲音都走樣了,見他斜乜而來,我扯着嗓子繼續喊,「求嫁!」

師叔陡然落地,急剎不止,抱着我踉蹌三步,一臉要將我丟去餵狼的模樣,「誰要娶你!」

第3章

地牢怪人

這四個字幾乎是用吼的,還咬牙切齒,我縮了縮,他又問道,「自己能不能走?」

我動了動腿,腳踝如抽了筋骨的痛猛地衝上腦袋,艱難道,「好像……不能。」

「女人就是麻煩。」

我腹誹,師叔你這麼詆毀姑娘以後一定告訴你夫人,罰你跪搓板。我偏頭看着前頭的悠長通道,石壁上的燈火隱約閃現,看着那油燈容量,約摸可以夠三日用。那就是說邪月宮還是有人會來這裡,那通道盡頭該不會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吧?

驀地腦門一道靈光閃過,「師叔,這裡面一定藏有寶藏!」

他抿高唇角,「我看有武功秘籍還差不多。」

說罷,已經提步往裡頭走去。我抓他衣裳更緊,此時燈火微亮,看清他穿的衣裳細節,頓了頓,怎麼這衣服和剛才見到的邪月宮弟子穿的一樣?想了想,瞭然,師叔要混進來,裝扮成這裡的弟子很正常嘛。

這通道十分長,卻是越走越寬敞,越來越幽深。石壁上青苔緊緊黏貼,鼻尖隱約撲來地底下久濕不見日頭的霉味。

終於是見到盡頭,前頭卻是一間巨大的鐵籠子。籠里並未點燈,隱約有股陰冷氣息。察覺到師叔的手勢微僵,我低聲喚他,「師叔……」

他擰眉輕噓,我忙噤聲,只覺那鐵罩似藏着一隻野獸,危險得讓人不敢親近。

「何人在此?」

聲音沉冷乖戾,聽着就覺慎得慌,師叔卻無懼色,雙眸緊盯,似無火也能瞧出端倪,我本以為他要說出什麼霸氣的話,誰想他淡定道,「路人甲。」

石洞頓時一片死寂。

我、我很想當做不認識他啊!不過仔細一想好像沒錯……我咽了咽,大了膽子問道,「前輩,請問這兒有路可以出去嗎?」

那老者忽然朗聲大笑,「女娃子,你算是問對人了,我這就有一條通往山谷外面的隧道。」

師叔冷笑,「若真有路,你為何會被困於此?」

「師叔你怎麼知道他被困着?」還沒見到人,興許是在這兒看守財寶的也不一定。

師叔又一臉看見笨蛋的模樣,「你沒聽見有鐵鐐子的聲音?他分明是被囚禁於此。嘖,長的不好看就算了,武功差也算了,聽覺還差,最要命的是半吊子成這樣竟然還敢去圍剿水東流,簡直是找死。」

我扯了扯嘴角,「謝謝師叔的人參和公雞!」

「……耍嘴皮子倒是一流。」

估計那前輩被我們的無視惹怒了,忽然那鐵欄後面出現一個高大身軀,怒聲伴着鐵鏈子的激烈碰撞聲,師叔猜的果然沒錯。他的身形一現,師叔灼灼盯去,「前輩武功深厚,當今武林能有這種武功造詣的,近三十年不超過十人。而無故失蹤的,唯有一人。」

等了片刻不見他往下說,我憤然,這種敘述方式不要太坑爹,只好配合問道,「是誰?」

「百里雙圖,武林大會上一夜屠殺一百七十三條人命的亡命屠夫。」

我瞪大眼,看着那白髮蒼蒼,鬍鬚都快垂到胸前的老人,竟然是他。十五年前,百里屠夫無故斬殺正反兩派,後來兩道尋他,卻怎麼都找不到下落,沒想到竟然是被囚禁在這裡了。我驀地一抖,「師叔,我們從原路折回,跟邪月宮的人大戰三百回合比較靠譜。」

師叔神色倦懶,「囉嗦。」

話落,卻抱着我轉身,導致我對他的鄙視又默默加了一顆星。

百里忽然冷笑,「若非我當年身受重傷,又怎會被邪月宮的人趁機封閉脈門。你年紀輕輕武功倒不錯,可惜操之過急,走火入魔,落下奇病。」

師叔步子一頓,面上神色變幻似雲漂浮過境快速。百里又道,「你若為我解開脈門,我便教你如何化解。」

習武之人走火入魔確實是大忌,可跟這種人打交道未免太冒險。只是這種事不好勸,跟他做交易可能會死,但走火入魔嚴重了同樣是死路一條。

「你即便脈門被封,小小鐵鏈也奈何不了你。」

「鐵鏈是奈何不了我,可我黑白兩道皆已樹敵,等我出去,還沒找到百里門人,恐怕已經死在他們手上。」

我恍然,「所以你是故意被囚,好躲開兩道追殺?」

他冷冷一笑,「邪月宮的蝦兵蟹將怎能困得住我。」

師叔到底還是邁開步子。

百里的聲音卻未停,郎朗說道,「你體質極陽,需尋體質極陰的女子雙修。只是這樣的女子難尋,外人也根本不知如何辨別,但對我百里家族來說卻並不難,你放了我,我告訴你。」

師叔終於回頭,眸色更添三分冷意,「百里家族人人武功深不可測,如今看來,就是因為與體質奇特的女子雙修的緣故?」

百里又笑起,「果真是個聰明人,老夫可以考慮收你為徒,將畢生所學傳授與你。」

師叔淡聲,「我沒興趣。拿女人練功,令人不恥。」

我立刻給師叔點了贊,果然有正派骨氣。

無論那屠夫說什麼,師叔依舊是大步流星,絲毫沒有留下的意思。等從這通道出來,他才說道,「我現在教你點穴,待會我假意答應,伺機擒他,若是無法擒拿,你就趁機封了他的穴道,我去探路。」

連對付一個脈門被封的人都如此小心,那那屠夫到底是有多恐怖,我搖頭,「這麼做太危險了。」

他輕笑一聲,「這洞穴頗深,帶着你根本上不去。」

我頗為感動,兩眼淚汪汪看他,「師叔……」

他的神色忽然凝重起來,沉吟,「這點穴手法是我們獨門的,你這麼笨,不知道要學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