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之路 - 第2章
白色十三號
經過遠比房間破敗髒亂的樓梯，頂着兩個黑人異樣的眼神，墨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鎖死房門後，打開電視機，卻沒有任何節目，應該是長期無人交費，被強制切斷了信號，只好關上電視機，安靜的享受自己的晚餐。
嘴裡不知滋味的咀嚼着漢堡，墨菲的腦袋不停的轉動，想着自己接下來該如何謀生。
股市？不說他連本錢都沒有，現在是2000年6月，納斯達克引發的股災正如火如荼，而且曾經的他只是一個末流電影學院裡的窮學生，對於股票的運作一無所知……
投資？沒錢去投資誰？他還想讓人投資自己呢……
咽下嘴裡的食物，將剩餘的半個漢堡仍在掉漆的餐桌上，墨菲靠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支起腦袋，調動所有腦細胞想着能快速發家的方法。
當然，像羅斯那樣打算繼續做海洛因和非法槍支生意是不可取的。
想來想去，墨菲又回到了自己最擅長的方面，那就是跟電影業相關的工作，雖然只是個沒有多少實際操作經驗的學生，但讀書期間也解析過無數好萊塢的經典電影和劇本，還聽過不少廣為流傳的電影歌曲。
變換了更為舒服的坐姿，墨菲首先否定了歌曲，聽過和寫歌那是天差地別的存在，讓他這種沒有接受過任何專業學習的人寫出歌曲，殺了他也做不到。
這種不靠譜的念頭只會讓他餓死……
剩餘的就是電影和劇本了，他曾經入讀的電影學院確實不入流，最基本的教學還是有保證的，而且他也算是個比較努力的學生，不但熟識課堂上分析的那些經典藝術影片，課餘時間還研究過不少自己感興趣的電影。
瞬間，墨菲腦袋裡就湧出一個念頭，他寫出一部未來經典影片的劇本，郵寄到好萊塢各大公司，好萊塢六大的相關高管如同沙漠中看到了水源的旅人一般蜂擁而至，把他當做一位超級天才，從此墨菲·斯坦頓在好萊塢走上一條金錢、權勢和美女統收的輝煌大道。
「這一年來受的苦還不夠嗎？」墨菲突然笑了，用自嘲的口氣低語，「你不是那個天真的學生了，不要再出現這麼低級和愚蠢的想法好嗎？」
哪怕是一個局外人，墨菲也知道好萊塢從來不缺乏劇本，別說是現在的六大公司了，哪怕是二線的電影公司，劇本庫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劇本躺在那裡等着積滿灰塵呢。
未來的很多非改編電影，劇本都不知道在各大公司的劇本庫里躺了多少年……
墨菲記得很清楚，後來好萊塢劇本黑名單上的一些劇本，早在八九十年代就出現了。
一個新人的劇本被電影公司相中的幾率無限低，不過這也算是一條路，哪怕幾率低到讓人髮指，總有點希望，墨菲打算如果能找到一份收入穩定的工作的話，可以嘗試一下，就當碰碰運氣好了。
想到這裡，墨菲站起來走到窗戶邊，透過窗戶看着遠處布滿星光的天空，然後嘆了口氣，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思維轉到最為現實的事情上面來，那就是先找一份有合法收入的工作，解決自己的生計問題。
追逐夢想是自己的權力，墨菲可以為此熬過監獄裡讓人瘋狂的絕望生活，也不惜為此去做一些雜工之類的工作。
當然，墨菲還有一種選擇，就是繼續從事前任的工作。
他走進前任的那間工作室，這裡也被他打掃的煥然一新，簡陋的工作檯和木製的椅子以及後面的擱物架上再也沒有灰塵，上面整齊有序的擺放着一台筆記本、一台佳能的手提攝像機和一台車載洛杉磯警用接收器。
這些都是前任的工作裝備。
坐在工作檯前，墨菲打開筆記本，找到了前任拍攝的一些新聞視頻，從視頻中不難發現，那個傢伙以前主要拍攝的是社會時事方面的視頻，例如車禍、火災以及搶劫等等，後來才受了巨額報酬的誘惑，愚蠢的去拍攝薩默·雷石東的個人隱私。
這裡不僅有視頻，還有警用接收器的使用方法，洛杉磯警方的警用代碼，以及幾家洛杉磯地方電視台的新聞部主管的聯繫方式。
對方之前的工作也不複雜，基本就是出沒在洛杉磯的大街小巷，搶拍一些公眾關注的新聞畫面，之後再賣給感興趣的電視台。
不過，墨菲不打算繼續這樣的工作，只是對這些設備感興趣，畢竟它們可以換成讓他繼續生活下去的錢。
雖然放棄了那些愚蠢的想法，但墨菲還是有些打算的，這裡是好萊塢，從事與電影相關工作的人不計其數，這也是他尋找工作的首選。
先從事與電影行業有關的工作，哪怕是最底層的打雜工作都可以，既能夠積累經驗，又能尋找機會……
其實全世界所有的電影圈都一樣，無數才華滿腹的人投入到之中，成功者寥寥無幾，很多時候機會比才華更為重要。
夜漸漸深了，羅斯打來一通電話，詢問墨菲還需要什麼，現在形勢比人強，墨菲也顧不得其他，直言自己暫時想要借用一輛汽車，以便外出尋找合適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一個黑人青年就將一輛還算新的雪佛蘭送到了那個三岔路口，羅斯非常細心，車明顯新加滿了油，墨菲將汽車停在公寓樓側面的一條巷子裡，又買了早餐和多份報紙，回到樓上，邊吃邊翻看報紙的招聘欄目，想從中看看是不是有適合自己的類型。
以他現在的條件，要求真的很低，只要從事的是電影相關行業，又能及時結算報酬就可以。
這裡是洛杉磯，是好萊塢的所在地，分布着上千家大大小小的影視製作公司和工作室，每天都有數個劇組開工，類似的工作機會還是有的。
翻看過兩份報紙，墨菲將幾個感興趣的信息一一抄錄下來，等稍後打電話聯繫，當翻看到最後一份報紙時，一篇占用版面極大的招聘廣告出現在了面前，他眼睛瞬間就亮了。
這個龐大的劇組剛剛開始籌備，對外公開招聘美工、服裝、畫師、助理等諸多的工作人員，而這個項目的名字叫做——《黑客帝國》！
只是看了幾行，墨菲就明白，這是沃卓斯基兄弟的《黑客帝國》兩部連拍的續集的招聘廣告，這無疑是一個好機會。
第3章
NO！
一年前，《黑客帝國》在全世界引發轟動，沃卓斯基兄弟也從新人變成好萊塢炙手可熱的導演，華納兄弟和合作方威秀影業募集巨資，將這部影片的續集提上了日程。
來自威秀影業的布魯斯·伯曼成為了這個項目的製作人之一，由於項目投資巨大，即便是他這樣的老牌製作人，也承擔了很大的壓力，自從劇組成立以來，華納製片廠里時不時就能看到他發火的身影。
作為一個老做派的製片人，布魯斯·伯曼對所有前期籌備工作的要求都極其嚴苛，哪怕是劇組的招聘工作，他有時間的話都會加入到其中。
像《黑客帝國》續作這樣的項目，必然會召集一個龐大的劇組，需要的幕後工種數不勝數，除了來自好萊塢各大工種協會以及經紀人公司的推薦，也會對外公開招募。
「這是總投資超過3億美元的超級項目。」
上午的面試工作開始之前，布魯斯·伯曼將幾個負責人召集到一起，簡短的訓話，「你們要保證我們招聘到的每一個人員，都是業內經驗豐富的頂尖好手！」
布魯斯·伯曼不是只說不做的人，開完例會之後，跟着一名製片經理進了間辦公室，準備親自參與到招聘面試當中。
黑色的雪佛蘭轎車駛入了伯班克，曾經的那個墨菲留下的最為寶貴的財富，就是對大洛杉磯地區的熟悉，墨菲很快就找到了華納製片廠，停好車後，拿起副駕駛上精心準備的文件袋，在片場門口做過相關登記，轉乘電瓶車進入了製片廠區。
跟其他幾個人坐在電瓶車上，墨菲發現自己是最年輕的一個，想來也是，去年進監獄的時候不過二十歲，現在的他也就是法律意義上的真正成年而已。
華納製片廠位於華納大樓的背後，轉頭看着這棟大廈，墨菲輕吐一口氣，他相信自己將來一定會受到所有製片公司的歡迎。
雖然目標很遙遠，似乎也有些不切實際，但墨菲不斷在內心催眠着自己——我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好萊塢不好混，如果連目標都不敢制定，連最基本的信心都沒有，還是趕緊去找別的工作好了。
既然出現在了這裡，墨菲充滿信心，畢竟自己有着這個時代不對等的資源。
他相信，只要有合適的機會，自己一定可以發光。
電動車停在了片場的辦公區前，現今的好萊塢劇組外流嚴重，偌大的片場顯得有些空曠和冷清，也就在這裡還能看到一些人，墨菲和其他人一樣，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會議室內等待。
坐在會議室里，墨菲沒有跟其他人交談的興趣，只是抱着文件袋不斷在腦海中閃現應聘可能面臨的問題，自己該如何體現出優勢……
他要面試的是劇組的美工，為此已經做了多日的準備，得益於曾經在電影學院的學習，墨菲還畫了幾份充滿暗黑哥特風格的畫稿，想必也能為自己增加些印象分。
由於來得是最早的一批，等了沒多久，就有一名工作人員過來通知，墨菲抱起自己的文件袋，跟着走到一間辦公室門口，輕輕敲響房門，等裡面傳來「Yes」的聲音之後，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辦公室裡面的人不多，只有兩個，一個是留着栗色短髮的中年人，聽聲音他就是剛才開口說話的人；另一個是頭髮花白的大胖子，坐在中年人的背後，不大的眼睛看起來相當有神。
「這邊。」
中年人指了指他對面的椅子，墨菲回以禮貌的笑容，坐下後又客氣地說道，「謝謝。」
說完，他的眼睛不經意的瞟了下中年人的背後，那個頭髮花白的大胖子職位明顯在中年人之上。
「我是克里斯·米勒，劇組負責美工和道具等業務的製片經理。」
好像是例行程序，這個中年人做了下自我介紹後，又極其禮貌的示意了下後方，說道，「這位是劇組的製片人布魯斯·伯曼先生。」
「你好，米勒先生。」墨菲很客氣的打了招呼，「你好，伯曼先生。」
那兩個人都只是點了點頭，克里斯·米勒又說道，「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先簡單的介紹下你自己。」
「我是墨菲·斯坦頓，洛杉磯人……」
之前的兩天裡做過相當多的工作，墨菲說出了自己精心準備的個人履歷，將前任不多的值得一聽的經歷，加上五分渲染說了出來，「米勒先生，雖然之前我是一個自由職業者，但我自學過電影美工……」
說到這裡，墨菲打開自己的文件袋，將一摞畫卷放在了面前的辦公桌上，「這是我受到《黑客帝國》啟發畫的一些圖稿。」
克里斯·米勒取過畫卷，翻開看了看，這人的畫功算不上多好，風格卻讓人眼前一亮，這是典型的暗黑賽博朋克，裡面無論是背景還是人物，無不突出了一個詞彙——酷！
另外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墨菲一直在不着痕跡的觀察克里斯·米勒的表情，等到時機出現的時候，恰到好處地說道，「我個人認為哲學思辨是這個系列的內核，影像上酷到極點的風格則是賣點所在。」
《黑客帝國》為什麼能取得成功？布魯斯·伯曼很清楚，跟備受影評界吹捧的哲學思辨沒多少關係，最大的因素就是這部影片酷到了極點，酷到掉渣……
聽到應聘的年輕人這麼說，他不禁看向了那邊，這個年輕人擁有一副高大強壯的身板，即便是坐在這裡，似乎都能讓人嗅到掩藏在身體中的強悍，尤其是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還有幾道淡淡的疤痕，搭配上頭頂短短的棕色發茬，看起來似乎不像是什麼好人。
是不是好人，布魯斯·伯曼一點都不關心，好萊塢本就不是好人生存的地方。
布魯斯·伯曼的目光一直放在墨菲這邊，不僅是墨菲說出的話很符合未來兩部影片的製作理念，還因為他覺得墨菲有些眼熟，好像很長時間之前，在什麼媒體上看到過。
「我認為我需要這份工作……」
坐在椅子上，墨菲還在盡全力爭取這次難得的機會，「這是一個我能夠學習、能夠發展的職業，我工作努力，目標遠大，周圍的人都認為我有恆心，愛說實話。」
這些話從墨菲的嘴裡說出來，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我自幼受到自尊運動的薰陶，在學校里又是寵兒，我以前只是關注自身的需求被滿足，可我知道如今的職場文化不再像上一代人那樣，去迎合工作忠誠度……」
監獄也是一個複雜的圈子，一味的強硬並不會取得好結果，一年的時間，足以讓墨菲明白什麼時間該說什麼樣的話，「我的信條是，只要拼命工作，就會得到好回報。」
他看着面試官，極其認真地說道，「像你這樣的人，這樣事業有成的人，絕對不是憑空獲得，一定是努力得來的。」
克里斯·米勒輕輕點着頭，如果不是對方的資歷實在太差，完全可以通過這次初試，進入到隨後更為嚴苛的考察當中。
這個年輕人禮貌、自信又懂得適當的謙虛，克里斯·米勒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後面響起了布魯斯·伯曼的聲音，「年輕人，你之前是個自由職業者，做的是哪種類型？」
墨菲能看得出，面試官對自己觀感很不錯，而後面的這人絕對能改變面試官的看法，此刻沒有絲毫猶豫，那些東西也瞞不過人。
「自由記者，主要是拍攝一些社會時事方面的新聞。」他說道。
布魯斯·伯曼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盯着這邊問道，「剛剛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墨菲·斯坦頓。」墨菲回答道。
「墨菲·斯坦頓？」布魯斯·伯曼低聲重複一遍，嘴角忽然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我想起來了，你是去年媒體瘋狂報道的那個闖入薩默·雷石東家中，又打傷了一個英國導演的記者？」
看到對方的表情，墨菲的心往下一沉，分辨道，「抱歉，先生，我覺得應該糾正一點，那是一次誤傷。」
據說那位導演因為傷情腦袋出現了點問題，很可能以後再也無法拍攝電影。
想起前任做過的那些，墨菲心中還有點愧疚，不過這種愧疚很少，畢竟他為此付出了一年的寶貴時間，愧疚遠不如鬱悶和忿恨。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種痛恨薩默·雷石東卻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的無奈。
「有意思，一個敢對電影導演出手的人，竟然想加入電影業。」
雖然薩默·雷石東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此事，但好萊塢誰不知道他親自向洛杉磯警方施加過壓力，哪怕這個項目與維亞康姆沒多少關係，布魯斯·伯曼也不想使用一個敢向電影導演大打出手的人，那會成為整個行業的笑柄。
「NO！」
他只對墨菲說出了這一個詞彙。
墨菲輕輕握了握手，深吸一口氣，這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機會，他不想就這樣離開，就這樣放棄。
想想吧，只要有了在《黑客帝國》兩部續作這樣的超級項目中工作的經歷，未來的路肯定要好走很多。
第4章
有多少天才埋沒在好萊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