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妝奪謀 - 第2章

西子情



第一章

賜婚風波

  世上什麼東西最是藏不住捂不住?

  當屬傳言。

  皇上和太后要給蘇風暖賜婚的消息沒過幾日便傳出了南齊京都,漸漸散播開來,傳向邊關。

  蘇風暖聽聞消息時,正坐着老牛車走在回京的路上。

  老牛車慢騰騰地磨蹭着晃着走着,走一步晃三晃,似乎隨時就要趴蛋倒下,她卻一點兒也不擔心,自顧自地捧着一卷書卷,倚在老牛車搭起的車棚內,遮蔽酷暑中火辣辣的太陽,微翹着腿,悠閒地看着書。

  與她一同坐在老牛車裡的還有一個年輕俊秀的少年,與她年歲相仿,十六七的樣子,坐在車棚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揮着破繩編織的破鞭子,百無聊賴地趕着車。

  山路杳無人煙,只聽到老牛車咯吱咯吱地隨着車軲轆走動響個不停。

  臨近響午,老牛累了,走不動了,少年裝模作樣地揮了幾鞭子後,回頭瞅了一眼,嘟囔,「什麼破書,你倒看的津津有味。」

  蘇風暖抬頭,眉梢眼角帶着笑,伸手敲了敲書卷,指着一處笑道,「枉讀詩書負才華,錦繡堆里做風流。這詩做的倒是貼切。」

  少年聞言「嗤」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果然是在看破書。」

  蘇風暖搖頭,「這可不是破書,我看這書寫的最有意思不過。」

  少年又輕嗤,「市井謬言,胡亂書寫,有意思管什麼?總歸不是個正經玩意兒。」

  這回輪到蘇風暖翻白眼,「在三哥的眼裡,只有四書五經才是好東西。」

  這少年正是蘇風暖的三哥蘇青。

  「然也!」蘇青樂起來,「還是小妹知我。」

  蘇風暖輕輕哼了一聲,「你年紀輕輕就這般迂腐,我倒要看你將來找個什麼樣的媳婦兒。」

  「你還擔心我娶不着媳婦兒?」蘇青瞅着她,「你才要小心自己嫁不出去,整日裡東跑西顛,一年到頭見不到人影,野丫頭,沒人要。」

  蘇風暖剛要接話,一隻烏鴉飛來,落在她肩上,她伸手解下烏鴉腿上的紙條,打開一看,頓時樂了,對蘇青道,「你才不用擔心我嫁不出去,天下男子怕是任我挑選。」

  蘇青聞言眼皮大翻,似乎要翻上天的架勢,一把扯過她手裡的紙條,看了一眼,嘖嘖道,「這皇上和太后刮的是什麼東南西北風?不知道你是野丫頭怎地?竟然要給你賜婚?」

  蘇風暖聳聳肩。

  蘇青隨手碾碎了紙條,「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娶你。」

  蘇風暖抬腳踹去。

  蘇青頓時靈敏地跳下了老牛車,站在車外,插着腰,「臭丫頭,又踢我,還想打一架嗎?」

  蘇風暖探出頭,看着他,「你打得過我嗎?」

  蘇青一時噎住,半晌道,「我是你三哥,兄長如父,你打我就是打咱們爹。」

  蘇風暖好笑,「是長兄如父,你又不是大哥。」

  蘇青瞪着他,「爹讓我跟着你,就是為了看管你。我雖然是三哥,但如今他們都不在身邊,我就最大,你自然不能對我不敬。」

  蘇風暖撇撇嘴,「打你還不夠我動動手指頭的。」話落,看了一眼火辣辣的太陽,又鑽回了老牛車裡。

  蘇青嘟囔了一句「臭丫頭」,不耐煩地問,「坐着這老破牛拉車都走了半個月了,才走了兩百里,照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到京城?」

  「京城有什麼好的?不去也罷。」蘇風暖興趣缺缺。

  蘇青恍然大悟,「噢,我懂了,我當你非要做這老破牛拉的車以為是為了欣賞沿途的風景,原來是不想去京城。」

  「風景有什麼可看的,這些年,哪裡的風景我沒看過?」蘇風暖嗤了一句。

  蘇青聞言將頭又探進車廂,「我聽說娘早已經被皇上派人接回京城蘇府了。」

  「你還是聽我說的。」蘇風暖提醒他。

  蘇青嘎嘎嘴,「京城很好啊,小時候咱們家離京時,我記得你死活不樂意走,後來,也時常偷偷跑回京城玩耍,最近兩年,怎麼反而對京城厭煩了?不樂意去了呢?」

  「膩了唄。」蘇風暖道。

  蘇青看着她,探究了一會兒,沒看出所以然來,說道,「爹讓我跟着你,就是怕你再偷偷跑個沒影。如今,你不想去京城,怕是不行。剛剛那信不是說太后和皇上要給你賜婚嗎?你若是不趕緊回京,到時候,聖旨一下,或者懿旨一下,給你賜個歪瓜裂棗,你難道還真嫁了不成?」

  「這倒是個事兒。」蘇風暖揉揉眉心,埋怨道,「北周好端端的日子不過,打什麼仗?真是吃飽了撐的。否則,如今咱們家還清靜着呢,皇上想不起爹,丞相不舉薦,爹也不必官復原職,咱們蘇府也不必再搬回京城。」

  蘇青一時無語,「你貪玩,怨人家北周做什麼?」話落,又道,「不對啊,這一次,你非要跟爹去邊關打仗,爹和大哥受傷後,你用連環計,重傷了北周二皇子楚含,大敗北周大軍。那計謀連爹都說毒辣。你不會是把不想去京城的怨氣都撒給北周了?」

  「沒殺了楚含,便宜他了。」蘇風暖哼了一聲。

  蘇青咋舌片刻,仰頭望天,「真替我那未來的妹夫擔心,所謂最毒不過小女子的心。」

  蘇風暖瞥了他一眼,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邊,打了個輕響的口哨。

  哨聲後,不遠處跑來一黑一紅兩匹皮毛極其油亮的上等寶馬。

  蘇青眼睛一亮,「你同意回京了?」

  蘇風暖點頭,待馬走到近前,她一把拽住馬韁,從車廂中探身,利落地翻身上了馬。

  蘇青頓時妒忌,「臭丫頭,這些年沒好好跟爹學武,到處瞎跑,卻弄出了一身好武功。」

  蘇風暖端坐在馬上,攏着馬韁,看着京城方向,目光漸深,「三哥,賽馬如何?」

  「好啊。」蘇青也飛身上馬,端坐在馬上,道,「這些天坐個破牛車憋死我了,賽個百八十里沒什麼意思,咱們不如一直賽到京城?如何?看誰先到京城。」

  蘇風暖偏頭看他,「你開出這麼大的賭,是想要得到大注了?說,你想要什麼?」

  「你從北周二皇子手裡奪的香寒玉。」蘇青立即道。

  蘇風暖果斷地搖頭,「這個不行。」

  蘇青瞪眼,「你怕輸?」

  蘇風暖摩挲着馬韁繩,沒說話。

  蘇青看着他,得意洋洋地道,「這些年,我和二哥時常賽馬,論武功,你雜學頗多,詭計多端,哥哥我不是你對手,但若是論賽馬嘛……」

  蘇風暖打斷他的話,「我若是拿香寒玉做賭注,你拿什麼?」

  蘇青想了一會兒,咬牙道,「我就拿那株我藏了十年的千年雪蓮,它的價值可敵得過香寒玉?萬金難求一株。如何?」

  「一言為定。」蘇風暖這回應的痛快。

  二人賭約定好,便一起縱馬馳向京城。

  ------題外話------

  前面還有一章楔子,別忘了看,開文第一天,為了表示我最最最愛你們歡迎你們的歸來,二更哦。麼麼噠~

第二章

世子請客

  六月里的京都,正是酷暑難耐的時節。

  南齊京都,因建朝以來,歷代帝王崇尚以文治國,喜好吟詩作對筆墨風雅之事,所以,京都內外都種滿了花,一年四季,各種鮮花盛開,帝京城處處花味飄香,素來有花都之稱。

  今年雖然北齊入侵,踐踏邊關,但也絲毫不影響南齊京都的繁花似錦。

  蘇風暖還沒進城,老遠便聞到京都城內散出的花香味,她吸了吸鼻子,牽着馬溜溜達達地入了城。

  她的身後,除了來往的百姓,不見她三哥蘇青的身影。

  因蘇大將軍大敗北周兵馬入侵,京城一改壓抑的氣氛,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她牽着馬進了一處茶樓,要了一壺上好的清茶,也不急於回府,便坐下來悠哉悠哉地聽起了說書先生說書。

  京城的茶樓酒肆,歷來都是各種大事兒發生後人多聚集的最熱鬧地方。

  今日,說書先生說的正是最近發生的一樁大事兒。

  蘇大將軍大敗北齊軍,皇帝龍顏大悅,金口玉言放出了重賞,言:待蘇大將軍處理好了邊境後續事宜,回京之後,便封賜為武侯,蘇府改封為武侯府。

  除了此事外,皇上和太后還放出風聲,要為蘇府小姐賜婚。

  擇婚人選,目前有二人被提議的次數最多。

  一個是容安王府世子葉裳;一個是國丈府小國舅許雲初。

  一個是王族門第,一個是朱門世家,二人身世皆顯赫。

  蘇府是大將軍府,即將分封武侯府,也是極其顯貴,蘇小姐與這二人身份上自然匹配。

  據說,太后提議自己的孫侄許雲初,皇上提議容安王府的子侄葉裳。

  朝中文武大臣也各有戰隊,此事比大將軍大敗北周來說還要熱鬧。

  兒女婚事兒向來與柔軟的風情沾邊,也被閒人墨客所津津樂道。

  尤其是這麼一場太后和皇上齊齊看重的賜婚之事,又是如今聲威赫赫的蘇大將軍小女兒的婚事兒,着實讓京城百姓炸開了鍋。

  蘇風暖喝了三盞茶,也將這一樁事兒的因因果果聽了個大概,剛要掏銀子付賬走人,便聽樓上一個清越的聲音大為遺憾地說,「沒想到我睡了三個月,竟然錯過了這麼多好戲。」

  她抬眼看向樓上,只見聲音是從一間雅間裡傳出,雅間的門雖然開着,但簾幕遮擋,依稀看到幾個人影,圍着桌案坐着,輪廓模糊,看不清說話之人的樣貌。

  這時,有人接過話,大笑,「世子,你睡這三個月,可不止錯過了好戲,若不是你沉醉不醒,險些就隨蘇大將軍去了戰場呢。」

  早先大為遺憾之人聞言話音頓時一轉,歡悅地說,「這樣說來,幸好我喝了三月醉,否則戰場上刀劍無眼,聽說蘇大將軍都受了重傷,如今還在邊關養傷呢,我若是去,十有**跟我爹娘一樣,回不來了。哪裡還能坐在這裡喝茶?」

  「正是,正是。」有人接話。

  「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有人附和。

  蘇風暖收回視線,掏出銀子放在桌子上,起身。

  這時,那人又歡然地笑着說,「我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啊,既然如此,今日這茶樓里所有人的茶水錢本世子都給請了。」

  他話音剛落,頓時一片叫好歡呼聲。

  蘇風暖腳步頓住,又向樓上看去,只見那一間雅間內笑聲歡騰,大約坐了七八個人。

  樓下有人問,「世子這話可當真?」

  「本世子說出去的話自然當真,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樓上之人笑吟吟地說,「掌柜的,聽好了,今日茶樓里所有來客的茶水錢,都算到我的賬上。」

  「好嘍!」掌柜的立馬笑逐顏開地接話。

  蘇風暖收回視線,又折返回了座位上,招手叫來小夥計,對他耳語了一番。

  那小夥計聽完她的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