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溫雅/妾本溫雅 - 第2章

林家成

  見到女兒這般溫馴的樣子,柳母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反正你這一輩子,也不會到帝都,不會見到鄧家九郎,倒也不必在意。」

  只是說到這裡,柳母已經想起了當年自家這個女兒的頑劣,想到那一年因女兒冒犯了鄧家九郎一事,而徹夜逃離老家,在路上遇到了丈夫的故交顧公。顧公身為一郡郡守,家教甚嚴,門風清正,而顧公有一次子,人才長相都與柳婧相配。

  可他們就沒有想到,幾個大人在這裡商量要把這一對小兒女定下婚約時,那一邊,柳婧卻對着傾慕於她,總是跟在她身後的顧家二郎幾番戲弄。她先是把顧家二郎引入匪盜窩,然後她又去美人救英雄……事情說起來也是哭笑不得,那些盜匪,還真中了小柳婧地調虎離山之計,被她順順利利地把顧家二郎給帶了回來。當時顧家的人都不知道此事本是柳家小姑弄的鬼,那顧公還頗為稱讚柳婧的急智。直到幾天後,柳婧又挖了一個坑,把顧家二郎騙着掉入坑裡餓了一天,接着又假裝辛辛苦苦地找來,還特意跳到坑裡陪着他渡了一晚,直到大人們趕到後救出兩人。結果那過程被一路人看到,還給捅了出來……要不是當年的柳婧太過頑劣,怎會滿了十六歲,顧家還遲遲不來求娶?

  也是經過了那事,柳母和柳父才下了狠心管教女兒。這幾年來,柳婧的性格日漸溫婉本份,行為舉止頗有班昭之風,做大人地終於放了心。

  尋思起往事,想到柳府現今這局面,柳母不由想道:阿婧的才智,遠勝過她的庶兄,也許她真有法子解了柳府的這一難……

  柳婧對着母親明顯變得明亮的雙眼,心中明白,母親又恢復信心了。

  當下,她站了起來,朝着柳母深深一揖後,低聲說道:「母親,阿婧不孝,阿婧拿了母親的祖傳寶玉,給當了五十兩金,其中十兩,女兒遠到吳縣雇了外面這二十個浪蕩子……母親放心,等女兒還了債務,一定把那寶玉贖回!」

  說罷,她無視母親那又是心痛,又是欣慰的表情,緩緩退了出去。

  一出房門,柳母便聽到女兒壓沉着聲音說道:「諸君好生休息一晚,明早起程。」

  「是。」「小郎君是個痛快人,聽你地安排便是。」

  眾青衣人一窩蜂在柳府中找地方休息時,柳府的花園裡,柳婧低着頭若有所思。

  這時,一個腳步聲傳來,緊接着,小妹柳萱小心翼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大兄,你是我大兄?」在柳婧回頭看向她時,小女孩扁着嘴,轉溜着水靈靈的大眼脆脆地說道:「可是大兄,你與我二姐姐好象呢。」

  對上妹妹那白嫩嫩水靈靈的模樣,柳婧勉強笑了笑,她壓低聲音輕聲說道:「萱兒,大兄還有事,你自個玩兒吧。」

  說罷,她也不理會扁着嘴悶悶不樂的小女孩,轉過身朝着不遠處的王叔走去。

  大步走到正在收拾凌亂破爛的院子的王叔面前,柳婧喚道:「王叔。」

  王叔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當下連忙小聲喚道:「二姑子,你喚我?」

  柳婧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冊文書遞給王叔,她小心地朝四下看了一眼後,轉向王叔認真地說道:「這是我與顧家郎君的婚書,你且趕往鄱陽郡,把柳府發生的事稟於顧府,然後,向顧府借一千五百金……」

  不等她的話說完,王叔便苦笑道:「二姑子,要是顧府能夠援手,大人也不會向趙宣那等豪強開口了。」

  他說的是實話。

  柳婧垂下眸,溫軟輕緩地說道:「我知他們不會應承……等他們找詞推拖幾日後,你再拿出這婚書,便說,如果顧家能拿出五百金,柳氏願意解去婚約。叔切記,最少,顧府也得拿出三百金,你才還給他們這文書。」說罷,她從懷中掏出顧府的定情玉佩一併塞給王叔。

  王叔急道:「二姑子,這怎麼可以?事關你的終身,不能如此草率!」

  柳婧抬頭看向他,苦澀地說道:「叔……我已年近十七,及笄將近一年,顧府從不言娶。這等婚事,留着又有什麼意思?」

  王叔一陣啞口無言。

  直過了一會,他才訥訥地說道:「那,夫人可知道此事?」

  柳婧苦笑道:「叔,當務之急,是湊齊還債之金,再救出父親……如能從顧府湊到五百金,或可解一時之難。」

  她這話一出,王叔也明白了她的話外之意。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能湊到錢就是萬幸,哪裡還有那麼多顧慮?

  當下他長嘆一聲,點了點頭後把文書收入懷中,道:「姑子放心。」柳婧見他答應,高興地點了點頭,轉又吩咐道:「隔牆有耳,喚我大郎!」

  「是,大郎!」

 

☆、第三章

路遇

 柳府雖然抵押出去,不過柳父承諾還債的日期還沒有到,所以柳婧也沒有對家人做什麼安排。現在的情況是,她如果在三個月內賺到還債的錢,自是一切好說,如果賺不到,那安排什麼都沒有用。

  第二天,柳婧帶着家裡的幾個老僕,還有那雇來的二十個浪蕩子,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陽河縣。

  她前往的地方是揚州的治所歷陽城。歷陽是揚州最繁華的城池,是揚州刺史地駐地,那裡人文薈萃,儒生成群,商人數不勝數,是所有揚州人最神往的城池。

  揚州一地河道眾多,從陽河縣到歷陽,選擇水道,可以節省一點時間,雖然走不了多久,又得走一陣官道的。

  自從出了陽河縣後,柳婧便很沉默,她站在船艙處,靜靜地看着外面奔涌的河流,眉峰一直不曾舒展。眾浪蕩子雖是她雇來的,不過隨着天下越來越太平,他們這些崇拜遊俠兒,一心一意想做個郭解一樣的浪蕩子們,日子其實並不好混。再則,如郭解那樣的大遊俠,平生最信奉的,不就是『一諾千金』『願為信義拋頭顱』麼?所以,柳婧雖是他們的僱主,這些漢子還是一個個對她恭敬順從,真如一個地道的家族護衛一樣,非常的盡職盡責。

  如此日夜兼程,一行人終於在半個月後趕到了歷陽。

  看到那高高聳立的歷陽城門,柳婧便吩咐眾牛車停下,她從懷中拿出一些金,交給那些雇來的車夫,目送他們離去後,再轉向眾浪蕩子,大聲說道:「諸君,此番已然到了歷陽,柳某租好院落後,還請諸位各就各位。」

  她盯向眾人,溫和地說道:「無論是花樓酒坊,還是各大市場,或是碼頭和刺史府外,諸君

  就按我在路上安排的,蹲守在那裡,張着耳朵認真地聽,認真地看。你們只需記住我一句話,你們的任務,就是把當天聽到的每一句話記住,對那些特色的人多加上心。你們記着,不管是小到婦人打架,還是大到官員入境,全部都要記下來,一到晚間,便稟報於我。」她頓了頓,微笑道:「當初在吳縣時,柳某選擇諸君,便是知道你們記憶超群,如今到了歷陽,還望諸君全力助我!」說罷,她深深一揖。

  眾人連忙亂七八糟地還禮,一個個爽快地應道:「小郎放心。」「此是小事。」「此事甚易。」

  得到他們的應承後,柳婧帶頭朝着城門走去。緊跟在她身後,她從柳府帶來的僕人魯叔低聲說道:「大郎,你這是想做什麼?」

  不管是王叔,還是包括魯叔在內的幾仆,都是跟隨柳母多年的忠僕,因柳父柳母都對他們恭敬客氣,所以從小到大,柳婧也把他們當成了長輩。

  聽到魯叔的問話,柳婧搖了搖頭,低聲回道:「到時叔就知道了。」她說是這樣說,可神色有點虛,魯叔突然想起,眼前這個看起來行事果斷,很有主見的小主人,實際上還只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姑子,再說,柳府欠的可是巨債,要在短短三個月內賺到還清這筆債的巨款,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她多半是想碰一碰運氣,哪裡真有什麼確切的主張了?

  當下他嘆了一口氣,不再追問。

  一行人入了歷陽城。

  東漢天下十三州,揚州為其一,而歷陽城,又是揚州的治所,可以想見,這歷陽是何等繁華。看着眼前的車水馬龍,以及一個個頗具江南特色的瘦弱白淨的少年少女穿行其中,柳婧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把目光移開,低聲說道:「也不知那長安洛陽,是何等繁華?」

  秦漢以來,天子重視武功和軍功,以強壯為美,霸天下而橫四方。雖然到了如今,儒學文風開始盛行,可綿延了數百上千年的思想,還是烙印在每個人心中。如此刻,包括柳婧在內的眾人看着這滿街瘦弱秀氣的男男女女,下意識里便有點鄙薄,便覺得這歷陽人長得太過秀氣,他們渾然忘記了,自己也長得並不雄壯高大。

  眾人挑了個擺在街角的小攤子胡亂吃了點東西後,魯叔等僕人已忙着去租院子。而柳婧,則緩步穿行在這擠擠攘攘的人群中,一邊觀望着這新鮮的城池,一邊留神着看到的每一個人。

  這般邊走邊看,柳婧的腳步便有點亂。走着走着,她的腳踩上了一人的衣袍,接着,一個斥喝聲傳來,「瞎了你的眼麼!」

  這斥喝聲極端傲慢,柳婧迅速地轉過頭去,她一邊收回腳步,一邊連人也沒有看清,便溫厚斯文地道着歉,「是小人無禮。」

  柳婧這人,自小到大都是被父母當成寶貝疙瘩慣大的,本又是個女兒家,要不是現在家裡遇難,她哪裡是這般被人辱罵還小心道歉的角色?因此,她雖是溫厚斯文地陪着禮,可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中,隱隱都帶上了幾分委屈。

  這種委屈,令得正要大步離去的那群人中的首領抬了抬斗笠,而在他向柳婧看來時,柳婧恰好也在向他看去。

  四目相對間,柳婧不由一怔,這人雖是戴着斗笠,身上也只着一襲普通的青色布衣,長相卻是極俊極美。他的這種俊美,實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仿佛是冷,也仿佛是寂然,更仿佛是極致的張揚和俯視。可奇怪的是,這種種仿佛交雜在一起,卻奇異的中和了,再配上他那雙明淨溫柔的眸光時,只讓人感覺到,眼前這少年,是個極溫柔極多情的人。

  柳婧長得這麼大,還真沒有想到過,男人能俊美成這樣。特別是,他還只着一身普通庶民才着的青布衣。要是金冠束髮,白玉為佩,卻不知是何等風采?

  在柳婧對上他的臉,眸光微愕時,那人則是朝她淡淡地瞟了一眼後,朝她點了點頭,重新壓下斗笠,他一邊走一邊輕柔地說道:「回去吧,以後不用來了。」

  他說的,是那個剛剛對柳婧斥喝的僕人,那僕人大驚,他猛然抬頭看着少年,雙眼一紅便要哭了。

  沒有人理會他,所有人都任由那僕人要哭不哭,張惶茫然地站在原地,徑自籌擁着那斗笠人,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而在他們的身後,柳婧也站在原地,她蹙了蹙眉,喃喃說道:「好似有點眼熟。」嘀咕到這裡,她也不再多想,提步繼續朝前走去。

  柳婧逛了大半天時,院子也租好了,歷陽不愧是揚州治所,房子很貴,柳婧租三個月,足支付了十兩金。

  想她拿着她母親視若生命,便是父親四處借貸,都沒有想過要動用的玉佩當了五十兩金。雇那二十人時,交了定金十兩,這裡又拿出去十兩,一路上的飲食路費等花銷是五兩,手頭已只剩下二十五兩金了。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後面還要在歷陽呆二三個月,真不知道這點金能不能幫她撐到最後?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對,應該是說,她這已是孤擲一注,還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孤擲一注。手頭這二十五兩金,她必須在二個月內,把它變成一千四五百兩才能解去柳府之難。

  一行人安下家後,第二天便開始按照柳婧地按排行事。

  二十幾號人,她把他們分別安插在歷陽城最繁華熱鬧,最人多口雜的地方。有求了鴇母去妓院當了臨時龜公的,有聘入茶樓當了茶博士的,有混入歷陽東南西北四大市場,成天沒事就瞎轉悠的,有進入碼頭當閒工的。

  總之,二十幾號人,每個人都安插了一個地方。這些人的任務,便是把那一天聽到的看到的全部記下來,然後在晚上回來時向柳婧匯報。

  沒有一個人知道,柳婧做這些有什麼意義,而柳婧每天每天聽着這些人的事無巨細地匯報。在聽到一些要點時,她會吩咐他們,下次要對某些事某些人重點關注。

  在一行人進入歷陽的第四十天,在眼看着三個月的期限過了一半多時,這一晚,一個漢子剛把在碼頭聽到的消息說了幾句後,柳婧突然手一舉,「等等。」

  在眾人齊刷刷抬頭,緊盯而來的目光中,柳婧負着雙手在房間轉了幾步,從一側拿出一疊紙帛。這上面,記錄了他們這四十天來收集的,她認為或許會有用處的事。走馬觀花看了一遍後,柳婧雙手一合,閉着眼睛低低地說道:「或許,此事可行!」

  說到這裡,她也不等魯叔等人問起,便揮了揮手說道:「今天可以了,全部出去吧。」

  「是。」

  這一晚,柳婧一直沒有睡。她先是拿着樹枝在泥地上寫寫畫畫,又是在月光下走來走去,接着又磨墨寫了一陣,直到凌晨時,魯叔還看到她刻意掂高了的修長身影拓印在紗窗上。

  第二天,柳婧召來眾人,令這二十幾人不再分散活動,而是只呆在三個地方,幫她注意一點小事,同時,還讓其中兩個開過船的浪蕩子去當了個臨時的船工,抓緊學學怎麼開貨船。

  如此過了三天後,第五天來了。

☆、第四章

碼頭上

 今天,正是十一月十五,圓月高掛,夜色如霜時。

  歷陽的並河上,水波蕩漾,天上水中明月兩相照。

  望着那一字排開,占據了大半個碼頭的六艘貨船,聽着貨船上傳來的說話聲,樹林中,魯叔低聲說道:「大郎,是不是可以了?」

  黑暗中,柳婧精美的臉上,一雙眼睛明亮得反光,她緊盯着那幾條船,又看了看月光後,低聲道:「可以了。」

  「好。」魯叔發現自己過於緊張,連帶聲音都有點顫了,他咽了一下唾沫,轉向身後低聲喝道:「發信號,讓他們行動。」

  「是。」

  一個浪蕩子應了一聲後,悄悄鑽了出去。

  不一會功夫,街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轉眼。幾個騎士衝破黑暗,沖入了碼頭旁。此刻已然夜深,碼頭上幾乎沒有閒人。幾個騎士一衝過來,便有一人大聲叫道:「劉君,劉君!」

  他地叫喝聲急躁而中氣十足,叫聲中,那幾艘貨船中走出了一個中年人。看到這些騎士,那中年人上前一步問道:「閣下這是?」

  「我家主公讓你馬上過去一趟。他說,吳郡的閔公來了,現正在醉紅樓中,閔公明天就會離開。」

  那中年人顯然早就想與閔公一會,當下大喜過望,連忙叫道:「此事當真?」也不等那幾個騎士回答,他馬上又道:「好,我這就過去。」說罷,他招了幾人,急急地上了碼頭,坐着馬車在那些騎士地帶領下離開了。

  那個中年人離開不到二刻鐘,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二個騎士沖入碼頭,他們跳到那船上說了一些什麼話後,便帶着百來個船上的護衛急匆匆離開了。直到走得老遠,還有騎士在急哄哄地說道:「走快點,再遲你們主公只怕被人打死了。」

  那些護衛這一走,幾條貨船上,已只剩下四五十人不到,分配到每條船上,已不足八人。

  就在那些因為兩次騷動,而湊在船板上的船工護衛們,還在心神不寧地說着什麼時,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麼,他們一個個地轉過頭,看向一個方向。

  那方向,正走來一個跌跌倒倒的美人兒。美人兒一襲紅紗,衣裳薄得隱約可見裡面的冰膚玉肌。她似是喝多了酒,身邊連個婢女也沒有,就這麼東倒西歪地朝着碼頭走來。

  而且,隨着她走動,還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衣襟,使得那領口處一片雪嫩的肌膚,在圓月和燈火下若隱若現……

  當然,還隔了近二百步,美人兒到底有多美,眾船工和護衛也看不太清切,他們為了押這一次的貨,也曠了兩個月了,想他們幹的這些事,也都是個見不得光,時刻要吊着膽子的。現在好不容易到了歷陽,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裡時,人在不知不覺中,便渴望做些什麼紓解一下。

  而這荒涼所在,一個沒有帶上婢女和護衛的,只着薄裳,還打扮這麼艷麗的風騷美人突然出現在碼頭上,這幾十號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已是喉頭髮干,熱血沸騰了。

  美人兒雖是出現在得突然,他們幾十號大男人自是不會害怕。呆了一陣後,在那美人扯下半邊紗衣,露出了雪白的肩膀時,一個漢子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說道:「這美人兒莫不是想投河吧?不行,我要勸住她。」

  說罷,他急急地踏上了跳板。

  而隨着這個漢子一動,幾十號人都心動了,當下,又有十幾個年輕點地跟了上去。就在這時,美人也許是改變了主意,身子一折,跌跌撞撞地朝與他們相反地方向又哭又笑地歪去。

  這世人行事,最是喜歡從眾。這十幾號人朝着美人兒走出十幾步時,又有十幾人跟上來湊熱鬧了。

  就在這些粗漢子咧着嘴一邊笑一邊胡言亂語地圍向那美人時,突然間,從對面的樹林中跑出來兩人,他們朝着美人叫道:「阿菇,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幾乎是話音一落,他們看到了成群結隊跑來的船工們,頓時嚇了一跳。兩人急衝到美人身邊,扯着她的手朝着樹林裡便是一陣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