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文豪崛起 - 第2章

王梓鈞

  「先生留洋歸來,是打算在天津長住嗎?」房東單成福打聽道。

  周赫煊隨口胡扯道:「正是要長住,我明天就出門找工作。」

  這個時代的海歸還是很精貴的,單成福毫不懷疑周赫煊的賺錢能力,他點頭說:「長住就好,你若是有意,就在東廂挑一間吧,租金每月算你五塊錢。」

  周赫煊常年環球旅行,早就習慣了討價還價:「五塊錢太貴了,能否再便宜點?」

  「一點都不貴,我這房子地段很好,看你是讀書人才五塊錢租給你,」單成福頓了頓又說,「這樣吧,四塊半,交三個月房租的押金。你願意租就租,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周赫煊見這老頭不似作假,點頭道:「那行,我今天就搬進來。」

  民國時候租房子是要請保人的,沒保人就只能交押金。連押金帶房租交了18塊錢,又給胡老三2角5分的中介費,周赫煊總算是在這個時代有了落腳點。

  單成福還是很熱心的,在知道周赫煊沒有行李後,就讓老伴兒抱來兩床舊棉被,生怕周赫煊晚上睡覺凍着。

  接着他又帶周赫煊去認識鄰居,敲開西廂房的門,裡面出來個40多歲的中年婦人。單成福介紹說:「這是周家懿周夫人,川東長壽人,她的三個兒子要晚上才回來。」

  「周嬸好。」周赫煊問候道。

  單成福又笑着說:「周夫人,這是周赫煊,東廂房的租客,剛從海外求學歸來。你們還是本家。」

  周夫人體態偏胖,穿戴雖不富貴,但也潔淨整齊。她似乎讀過書,頷首還禮道:「你好,先生是留的哪國的洋?」

  「西洋,各國都走了一遍。」周赫煊沒有撒謊,他是真把西洋都走了一遍。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就各自告辭回房了,畢竟他們才剛認識,而且都不是長舌多話的人。

  周赫煊回到自己屋裡,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坐在床沿上無聊發呆,琢磨着自己以後該如何生存。

  眼下兵荒馬亂的,肯定不能再到處旅遊亂跑了,得找份正經工作先解決溫飽。他當表所得的60元錢,交房租後就只剩下30多塊,是經不住花銷的。

  周赫煊完全沒有作為穿越者的覺悟,更沒想過救國救民,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大學本科讀的是歷史,而且還沒畢業,半點不懂政治、經濟、理工和軍事。

  若要說周赫煊的優點,他當然也有。他環遊世界時學過英、法、德、意、日、俄等各國語言,其中英語和法語最給力,寫散文和詩歌都沒問題,其他幾門語言只能進行日常交流。

  僅憑語言上的才能,周赫煊就能在這個時代找份好工作,比如去當翻譯。

  周赫煊在旅遊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讀書,特別是文學和歷史著作,各國歷史、名著他都非常了解,以後剽竊抄襲幾部作品還是很輕鬆的。

  上午折騰走了那麼多路,周赫煊感覺有些疲憊,腦子裡胡思亂想一通後,乾脆裹着棉被倒頭大睡。

  「咚咚咚!」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敲門聲將他吵醒。

  周赫煊推開門一看,外面站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矮胖矮胖的。他很快反應過來,問道:「你是周夫人的公子?」

  「是啊,我姓李,」小胖墩兒說,「我媽見你屋裡沒開伙,叫你過去一起吃晚飯。」

  「吃晚飯?」周赫煊這才發現,外面已經天色漸黑了。

  周赫煊常年旅遊做背包客,也不懂得什麼叫客氣,人家喊他吃飯他就吃,當下便跟着小胖墩兒去了西廂。

  那邊屋裡一大家子人,個個都是微胖體型。

  周夫人介紹她的大兒子說:「這是我兒善基,他自己改了個名字叫李壽民。」

  周赫煊總覺得在哪兒聽過李壽民這個名字,但又一時想不起來,當下握手道:「壽民兄好,我是周赫煊。」

  「赫煊兄,幸會。」李壽民用帶着川音的國語說道。

第003章【仙俠宗師】

  李壽民又介紹了他的兩個弟弟,分別叫李祥基、李守基。

  眾人寒暄幾句,才各自落座開始吃飯。

  這家人是很有規矩的,周夫人是長輩坐在主位,周赫煊是客人坐在右首,大哥李壽民坐左首,兩個弟弟背對着門坐下首。

  桌上擺的都是些家常小菜,只有一個回鍋肉是葷的,刻意放在靠近客人的方向。米飯有點糙,而且色澤發黃,看樣子是三年以上的陳米。

  周赫煊只掃視飯桌一眼,就對這家人的情況有了基本了解——門風家教很嚴,但經濟並不富裕。

  李壽民主動問起周赫煊的情況:「聽赫煊兄的口音很正,是直隸人?」

  「祖籍河北,」周赫煊開始編造自己的履歷,「我幼時在南洋長大,後來家道中落隨父母輾轉各地。二老仙逝後,我就在西洋各國浪蕩,前陣子才乘船回國。」

  李壽民只讀過私塾,羨慕道:「赫煊兄是西洋哪所名校的高材生?」

  「說來慚愧,我雖然遊歷各國,卻沒有正式的文憑,」周赫煊苦笑說,「主要還是兜里沒錢,能填報肚子就非常難得了。這次回國,我準備在天津先找份工作糊口。」

  周夫人突然插話說:「善基,你可以幫周先生留意一下。」

  周赫煊連忙問:「壽民兄在哪裡高就?」

  「高就談不上,只在《新天津晚報》有份差事。」李壽民簡單地說了下自己的情況。

  他以前在北平內務部供職,算是個小公務員。後來第二次直奉戰爭打響,軍閥胡景翼聯合馮、孫倒直,李壽民便投靠胡景翼做了軍中記室,輾轉北方各地打仗,後又隨部隊進駐天津。去年4月份胡景翼病逝,李壽民失去靠山,便脫下軍裝進報社當校對員。

  李壽民的二弟祥基,去年才剛滿20歲,在天津勵力書局做小職員,三弟守基還在上學讀書。

  周赫煊打聽道:「報社薪資如何?」

  李壽民笑道:「那得看什麼報社,銷量越大的報紙待遇越好。怎麼,赫煊兄有意進報社?」

  「我的文筆還行。」周赫煊模稜兩可道。

  李壽民熱心地說:「那我明天幫你問問,看我們報社還缺人不。」

  ……

  吃完晚飯,周夫人收拾飯桌洗碗去了,留下周赫煊等人繼續閒聊。

  李壽民說了許多國內的情況,周赫煊則亂七八糟的介紹西洋各國風情。他不敢說太細,只能講講英、美、法的民俗風物,多虧了穿越前的環遊經歷,周赫煊對此還是有些了解的。

  「要說這意大利國,最有意思的當屬威尼斯。整座城市都建在水上,老百姓上街坐的不是車馬,而是靠划船,城裡橋樑和水街縱橫交錯,四面貫通。」周赫煊扯開話匣子說。

  李祥基驚異道:「那可稀奇了,城裡全是水,潮氣肯定很重。」

  李壽民笑道:「有點江南水鄉的味道。」

  周赫煊又說:「威尼斯的狂歡節特別有名,到那天每個市民都要戴上面具扮演他人。在這時,人們不再有階級、貧富之分,伯爵可以裝扮成乞丐,農夫也可以打扮成王子,平民與貴族盡情享樂,演出屬於自己的人生大戲。」

  「有意思,有意思,世上竟有這樣的節日。」李壽民連連說道,他又問,「國外可有風光秀麗的山川險峰?」

  周赫煊說:「世界第一高峰,當屬中國喜馬拉雅山的珠穆朗瑪峰。」

  「世界最高峰居然在中國?」李壽民感到很驚訝,這種科普小知識很多人都還不知道。

  「在藏區邊境,常年冰雪覆蓋,人跡罕至,至今無人能夠成功攀登。」周赫煊說。

  李壽民最喜歡的就是登山暢遊,幼時便三上峨眉、四登青城,後來又攀登了泰山、華山、祁連山、點蒼山等名山。他憧憬道:「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去喜馬拉雅山看看。」

  周赫煊繼續說:「世界第二高峰是崑崙山的主峰,塔吉克語稱之為『喬戈里』,意思是高大雄偉……」

  李壽民拍掌讚嘆道:「中華山川果然不同凡響,這世界第二高峰也是中國的!」

  他的三弟李守基突然問:「就是傳說中西王母那個崑崙山嗎?」

  「山上有沒有西王母,那我就不清楚了。」周赫煊笑道,也不解釋崑崙山和喀喇崑崙的區別。

  眾人一直聊到晚上10點多鐘,周赫煊才起身告辭,離開之前找李壽民討要了一摞廢舊報紙。

  回到自己臥室,周赫煊發現這些報紙大多是《新天津報》、《新天津晚報》和《新天津曉報》,即李壽民所供職的報社發行的報刊。

  他大致瀏覽了一下最近半年的社會新聞,很快把注意力投到《新天津晚報》上。這份報紙連載有評書和小說,評書暫且不論,小說則是那種非常原始的武俠小說,還沒脫離三俠五義的範疇。

  或許可以給《新天津晚報》投稿,抄幾本武俠小說賺點稿費,周赫煊還想儘快把自己的腕錶贖回來呢。

  一夜安睡。

  第二天清晨,周赫煊估摸着時間起床,穿好衣服後,便去找房東討點清水來漱口。

  天津在清末時就有自來水公司,但自來水管到現在都沒普及。自家有井的喝井水,大部分市民的飲水要靠買,有個專門的職業叫送水工。

  周赫煊找房東討了一碗清水,回到院子時,發現李壽民正立於院中。

  此君兩腿微微叉開半蹲,雙手並掌置於胸腹,眼睛微閉,呼吸綿長而毫無聲息,竟似是在練什麼功法。

  周赫煊看得稀奇,等對方收功後才走過去問:「壽民兄,你這是在練氣功?」

  李壽民解釋說:「峨眉山一個老道士教我的吐納術,我從小就練。」

  「原來你還是武林高手,失敬失敬。」周赫煊笑道。

  李壽民連連擺手:「我可不是什麼武林高手,連一招半式都沒學過,只是呼吸吐納術而已。」

  周赫煊又追問了幾句,才知道李壽民說的是真話,這吐納術只是用來強身健體的,在打架鬥毆方面幫助不大。

  李家三兄弟很快出門上班上學去了,周赫煊也揣着大洋準備上街採買。鍋碗瓢盆什麼的都需要採購,還要買鋼筆、墨水和稿紙用來寫作。

  在街上走着走着,周赫煊才猛地想起李壽民的身份,那不就是《蜀山劍俠傳》的作者還珠樓主嗎?

  後世仙俠、玄幻小說里的渡劫,就是李壽民發明首創的。金庸、梁羽生和溫瑞安小說里的許多設定,也都借鑑了李壽民的作品,此君可謂是仙俠小說的開派宗師!

第004章【射鵰英雄傳】

  一個身材幹瘦的中年漢子,拖着黃包車在街上飛奔。初春的溫度還很低,他只穿着件單衣,背心卻熱得汗濕了一大塊。

  周赫煊坐在黃包車上,懷裡抱滿了各種日用品。他見車夫甚是辛苦,不由問道:「師傅,平時生計還好吧?」

  「先生是在跟我說話?」車夫降低速度回頭問。

  「是啊。」周赫煊說。

  車夫擦了把額頭的汗,笑道:「我就一拉車的,可不是什麼師傅,您太客氣啦。」

  周赫煊問:「平時生意還好嗎?」

  「湊合唄,」車夫用無奈的語氣說,「城裡電車的鐵軌越鋪越長,我們拉車的生意也越來越糟糕。」

  周赫煊立即明白其中的道理,電車時髦又便宜,人們出行自然會選擇坐電車。他又問:「你一天能掙多少錢?」

  車夫答道:「看情況,生意好能掙七八角,生意差也就三四角。」

  周赫煊算了算現在的物價,說道:「那還不錯啊,每天可以存下許多錢。」

  「存個啥錢啊?」車夫連連嘆氣,「每天都要給車行交1角的份子錢,自己吃飯還要2角,算上雜七雜八的花銷,每天至少支出4角以上。一個人過日子還行,有餘錢隔三岔五下館子喝酒。可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要養,起早貪黑的干,能保證全家不餓肚子就謝天謝地了。」

  周赫煊默然,這民國老百姓真是艱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