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兵 - 第2章
蘭帝魅晨
直到一男一女駐足在林中寒冰凍結的湖泊旁。
男子賊眉鼠眼的四面張望打量了一陣，除了不遠處立着的大雪人外，再也沒有別人。
平時這裡是熱鬧的地方，但這時候學院正在舉行結業分配的考校比試，又是吃飯的時候，當然沒有人。
女子抬手拂去肩膀上的雪花，淡淡然道：「別看了，我特意挑的時間地點能有別人嗎？」
男人的目光轉動，落在女子那張冷傲、卻美麗出眾的瓜子臉旁上，看着那長長睫毛下那對勾人狐眼，一時心猿意馬，卻又不得不暫時按捺着，嘿嘿笑說：「冷傲的狐狸精美人、最近半個月對我頻頻暗示，今天又約我來這，呵呵……難得還這麼體貼入微……」
「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的很清楚。半個月前在試練森林，拼命救了絲塔的人是阿凱，當時他重傷昏迷，是你把他送去救治。只是阿凱做夢都沒想到——你會冒充了他的功勞，回過頭弄傷自己，又去把昏迷的絲塔送了救治，就因為這絲塔感動的接受了你。」
男子越聽臉色越難看，這本來是他以為，絕沒有其它人知道的秘密，他跟阿凱本來是朋友，阿凱也根本不知道他奪功勞的事情，這時候卻被面前的狐狸精道破，然而，他的驚恐很快又變成放鬆。「不愧是狐狸精，說吧，你想得到什麼？」
「我的牌還沒出完呢，我還知道阿凱長久製作影卡，悄悄送給絲塔表達心意，但又從不敢讓人知道那些影卡是他送的。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於是這幾年來所有的影卡也都變成是你送的，這正是讓絲塔短時間內決定接受你的、更重要的原因。」
狐狸精的語氣輕描淡寫，而男子卻已經不耐煩再聽下去，咬牙切齒的瞪着她低喝：「別說這麼多廢話！阿凱就是只癩蛤蟆！什麼都比不上我！癩蛤蟆從開始就註定吃不到天鵝肉！直接說你要什麼！」
可是，他沒有等到狐狸精報出一個價錢，反而看到狐狸精面露嘲諷之色，一步步走到雪人面前，在他驚恐的注視下，飛散的白雪下——露出來絲塔那張悲憤的臉……
他……完了！
才做了短短半個月不到，美妙人生未來的美夢，在這一刻被擊成粉碎，他想揮刀跟毀滅他美夢的狐狸精拼了，可是他僅存的理智又警示着他，他根本不會是狐狸精的對手。「阿凱能給你多少錢？如果從我這裡你多得到多少倍？我真沒想到狐狸精原來這麼蠢——」
狐狸精留下冷傲而輕蔑的一笑，拽着絲塔走了，丟下背後美夢粉碎、跪倒在雪地里的人渣……
「我還不想回去，能陪陪我嗎？」絲塔的目光滿懷期待，又摻雜着被欺騙的創傷痛楚，然而狐狸精卻只是輕輕一笑，湊到絲塔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前，輕輕的說：「能給你安慰的人不是我，結業前的最後一天，像你這麼好的人應該相信未來。」
狐狸精離開的乾脆，直到背影消失也不曾回頭。絲塔的眸子裡添上了困惑，她從不懷疑未來，只是，她現在的難過還要持續多久呢？
當她在宿舍樓下，看見一條定定立在風雪中的熟悉身影時，絲塔終於明白，狐狸精讓她相信的未來一點都不遠。
她有些緊張，也有些愧疚。原本她一直隱隱相信，過去堅持不懈贈送影卡表達心意的人該是阿凱，不僅因為她也願意是他，更因為阿凱過去總『巧合』的出現在她周圍的次數太多太多，只是，阿凱從沒有說過他自己的心意。
可是，絲塔覺得自己卻輕易的相信了一個騙子。
距離越來越近了……對方在他們眼裡更清楚了。
阿凱緊張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發抖，等待期間他用無數的設想建立起的信心，在這一刻又動搖，他幾乎想低下頭，如過去每一次假裝巧遇的時候那樣，靦腆的點個頭或者打個招呼就跟絲塔錯身而過。
『想想這兩年你苦苦存錢的艱辛……錯過今天你或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王啟的話，還有兩年來，無數次在宿舍孤獨的啃着白面饅頭、等待別人吃飽喝足回來的情景飛快閃過腦海。
絲塔更近了！
阿凱深吸口氣，猛的閉上眼睛，用盡所有的力量壓下驚慌和緊張張口大喊：「絲塔！我愛你！」
剎那，他看見絲塔怔住，又在下一刻，看見絲塔眸子裡洋溢的歡喜，沒有什麼比這更能鼓舞他的勇氣。
他邁足沖了過去，捧着王啟準備的神秘禮物。
絲塔的眸子裡亮起欣喜期待的光——
撲通！
雪花凌亂的飛起一片，阿凱的頭臉埋在雪裡。
絲塔吃了一驚，慌忙過去扶他起來，關切的問着：「沒事吧？」
對上她的目光阿凱難堪的漲紅了臉，聲音如蚊的解釋說：「站太久腿凍僵了。哎呀！禮物——」
落在雪地的禮盒那麼醒目，拆開有點變形的盒子，裡面一座張張百元的家家幣堆疊的、塔樓呈現在她們眼前。
「這是……」絲塔抽出塔樓底盤裡的東西，形態各異的影卡拼湊的畫面，清晰展示在她眼前。
夕陽的光照下，在學院窗邊樓梯口，跟絲塔錯身而過後躲藏在走道，悄悄探頭注視她下樓的阿凱；學院食堂桌前，還夾着菜的筷子久久凝在半空，拿着筷子的阿凱，痴痴注視着走向門口的絲塔；風雪飄揚的陽台欄杆旁，阿凱嘴裡咬着饅頭久久不動，痴痴注視着雪地上跟朋友行過的絲塔的身影……
絲塔痴痴的看着一張張影卡上的畫面，阿凱同樣被這份神秘禮物驚呆。
禮盒裡，一張紙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拿着，認得是王啟的留字。
『當初知道你沒有勇氣表白，所以答應為你幫忙，故意說收費五千塊。你能用兩年的行動證明對絲塔的情感，希望你還能為了愛——讓自己變的越來越勇敢自信。這座錢塔就算祝福你們的禮錢了，如果把絲塔弄丟了，自覺退回！大家都會在路上為你們祝福……』
熱淚不由自主的湧出阿凱的眼眶……
……
王啟回到寢室的時候，一屋子十幾個朋友早已經準備好了酒菜，只等人齊。
「看見阿凱了嗎？剛才叫他他說有事不上來，就差他了啊。」一個端坐時比王啟高半個頭的壯漢，看見王啟就急不可耐的叫嚷，作為以能吃聞名，家家第一傭兵學院裡被封為最強吃貨的他，對着滿桌酒菜苦苦等待的煎熬感，是一種別人無法真切體會的苦楚。
王啟坐下時神秘一笑。「不用等他了。」
「開飯了開飯了……」最強吃貨根本不問緣由，原本就沒幾個人真當阿凱是朋友，何況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信息只有一個——就是能開吃了！
幾年的室友，幾年的朋友，結業前在學院的最後晚餐卻沒有悲傷氣氛，熱氣騰騰的鍋里填滿的食物不片刻被搶吃乾淨，一盆盆的食材緊接着再往裡倒；一杯杯的烈酒剛滿上又空，一張張臉上全洋溢着歡笑。
窗戶外，遠遠傳來齊整的助威吶喊聲音。
王啟一行人都聽見了，有人失望的自嘲說：「奇蹟還是沒出現啊！還以為九秘客是哪些低調的人，多少人都盼他們今天落九兵器會會長的臉吶……結果就是他們九個。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們九個會長一貫鋒芒畢露，唯恐錯過任何出風頭的機會，怎麼就能蒙頭遮臉的化身九秘客在學院練了幾年本事呢？」
被一塊熱豆腐燙的嘴許久合不攏的最強吃貨，剛吞下去就迫不及待的接話說：「管那麼多幹啥！是誰跟咱們都沒關係，就咱們這一窩沒出心兵力量的窮屌絲，跟考校沒有一毛錢關係，吃飽喝足了小睡一會，然後一塊去參加遠遊試就得了！」
一個面貌清秀，人送綽號賽美女的男子不甘心的喝乾一杯酒，憤恨不甘的盯着火鍋里的食物，仿佛那是一鍋被煮着的高富帥。「等將來出了心兵力量，還不知道誰厲害呢！到時候看我殺回來逆襲！」
另一個個頭最矮小的男子撇撇嘴說：「得了吧！那時候你就算回來也就配當他們手下，咱們家裡沒人在帝國當官，走仕途？一輩子當個跑腿打雜的，要不就是看守邊境的小兵，巡邏街道的小警。」
第03章
帶着夢想起航吧！
章節導讀：有些人註定奔向偉大的夢想！……這句話讓你很想笑？哼哼……那只是因為你誤會了偉大的內涵。……哪裡偉大？哪裡偉大？偉大難道非得狂拽炫？……好吧，你是對的，有話好好說，先把啤酒瓶放下好嗎？
————
「喂喂餵——」另一個人不樂意的叫道：「矮人你什麼意思？巡警怎麼了？我就尊敬巡警！他們為了民眾的安定不辭勞苦，從來都是受人尊敬愛戴的英雄！」
綽號矮人的男子無奈舉手投降告饒說：「得得得，我說錯話，但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嘛。」
「那也甭拿巡警舉例啊！將來跟着王啟當傭兵厭了煩了我就打算回來當巡警。」
大塊頭的最強吃貨，還塞着滿嘴的肉，沒顧得吞下就沖王啟叫說：「聽聽，他隨時準備撤，給他半份薪水其它的分咱們這些一心一意的得了。」
這時牛肉熟了，一群人笑着贊成筷子卻都搶進鍋里，王啟見狀放下筷子悠悠然說了聲：「將來的待遇怎麼定還看你們的表現吧……」
一桌人見王啟瞅瞅火鍋里不見丁點牛肉的湯水，又掃了眼他們搶碗裡的熟牛肉一圈，都明白了過來。
最強吃貨可不管那麼多，趕緊裝不明白的全塞嘴裡，王啟臉色一沉，指着最強吃貨責備道：「像他這樣的，待遇絕對往低了定！」
其它準備效仿的一桌人，都連忙停了筷子，爭先恐後的全倒王啟面前的盤子裡，直說：「團長吃，這是咱們的一點心意。」
王啟立即笑了起來，在一桌人眼饞的人的圍觀中，心安理得的連吃幾大口，這才放下筷子，把只剩半盤的牛肉往前一推，說了句：「我哪是吃獨食的人？有福同享——」
瞬間，大半盤牛肉被一雙雙筷子夾光，一桌人邊吃邊說：「謝謝團長！」
「團長就是義氣！」
「將來跟着團長鐵定沒錯！」
接連不斷的恭維聲中，王啟暗暗摸了摸已經撐着的肚皮，突然矮子叫了聲：「不對勁啊——」
一群人都盯着他看時，他抬頭掃了圈說：「牛肉是我們大傢伙湊錢買的吧？本來就該一塊吃，我們在王啟的威脅下都給了他，他吃了最多的一份又分給我們，完了我們還得感謝他？」
最強吃貨邊往嘴裡餵菜邊咧嘴笑說：「豬終於覺悟了……」
「是啊！靠，憑什麼啊？」
一圈人憤怒的叫嚷起來，王啟目光幽深的盯着矮子。「像你這種破壞團結的——必須罰！」
矮子立馬變臉賠笑說：「哎喲，是我搞錯了。大傢伙想啊，既然我們自願把牛肉讓給團長了，那就是他的肉，他再跟我們分享當然應該感激涕零嘛！」
眾人齊齊笑着稱是，王啟也連連點頭稱讚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最強吃貨打了個飽嗝，摸了摸肚皮，看王啟一臉煞有介事的模樣，忍不住作嘔吐狀。「喂喂喂！說人話！八字沒一撇呢還真拿自己當團長了？說不定遠遊試煉我們被大工會賞識，到時候誰還跟着你瞎晃啊？」
矮子也忙追問說：「新傭兵團申請保證金最少的也得一個成員一萬，準備好了嗎？」
「沒問題。」
見王啟話說的圓滿，儘管都知道他一貫有本事弄錢，一桌人還是吃驚。賽美女更是難以置信激動追問：「上個月你還說兜里就三百，現在就搞出十八萬了？怎麼弄的啊？那還當什麼傭兵，乾脆做買賣得了！」
王啟回以鄙夷的一眼，旋即望着窗外遠空，滿懷期許的憧憬着道：「在路上的傭兵才能夠真正見識宇宙的精彩，錢是什麼？就是為了解決生活所需的一種東西，就像吃飯要用碗裝，不同的只是錢能解決的需要更多。但你會以寄存無數的碗作為人生目標嗎？你不會！卻偏偏會以寄存更多的錢作為人生目標？」
最強吃貨高舉雙手，一臉誇張的痛苦狀。「好了好了，知道你是院長最看重的——理解學院真正精神的優異份子！求求你別說這種正經話，你還是說扯淡話我們聽着舒服。」
一桌人全都樂的前仰後合，而這時，窗外陣陣的歡呼聲響徹學院的夜空，然而許多如王啟他們一樣的，在宿舍里的結業學員們，似乎跟比武考校的熱鬧無關。
原本也就無關，因為他們都是還沒有練出、也未必能夠練出心兵力量的人，更因為他們的人生，以及可以期盼的未來只能是在——未知的路上，即將展開的遠遊試煉。
夜已深。
白雪紛飛。
宿舍樓里參加修行考校，結業後已有去處的人們彼此舉杯祝賀，然後談論着此刻從學院門口擠到學院廣場的那些人群。
「他們真可憐，大半夜的要出發去遠遊試煉。」一個綠髮的女子，優越感十足的仰着臉俯視窗外廣場密密麻麻的人群。
她是劍會的副會長，這次修行考校得到劍類兵器第二的優異成績，再憑藉背後在帝國頗有權勢的家族影響力，如願以償的成為帝國皇城近衛隊的一員。
她們跟此刻等待參加遠遊試練的人的生活軌跡從來就不一樣，哪怕同在一所學院。
「會長知道王啟參加哪的修行考校嗎？」如果說還有家世貧寒卻又值得她在意的人，那麼只有一個，這個人就是作為十一兵器會榮譽副會長的王啟。
「不清楚。」劍會會長其實知道，所有兵器考校場所都沒有出現王啟的身影，但他此刻不想談論這個名字，客氣的微笑點頭道：「失陪一會。」
劍會會長端着酒杯走開了，一個黑髮的女子過來了，顯然聽見他們剛才的對話，這時臉上閃過一抹譏諷之色對綠髮的女子說：「會長怎麼會願意談論王啟？」
「哦？」綠髮女子假裝不明白這話的意思，故作困惑。
「誰都知道，王啟的本事不在十一兵器會任何一位會長之下，如果我是會長也一定會打發王啟點錢，勸他參加別的兵器考核。」
綠髮女子故作喝酒，半晌才輕飄飄的吐出句話說：「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想當傭兵唄。」黑髮女子輕輕一笑，目光直至盯着廣場人群中的那條身影。
廣場的人群里這本是條最受關注的身影。
他就是王啟。
如果說他是傭兵學院最引人注目的人之一，這話一定沒錯。
一個人身兼十一種兵器的榮譽副會長，原本是家家傭兵學院未曾有過的事情。
而且他的朋友很多，無論出身顯赫，還是貧窮，都願意跟他來往。在出身貧寒的人眼裡，王啟就是勵志的象徵，無論如何王啟本都不應該出現在參加遠遊試煉的隊伍里。
每一個認識他的人都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