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魂天下 - 第2章
陳愛庭
不過，對於骷髏來說，太陽和月亮沒有分別，只是一個圓，一個彎，形狀不同而已，而黑暗則是它們習以為常，甚至是喜歡的環境。
沒有眼睛的骷髏甚至天生就擁有能夠看清楚黑暗的能力。
從地穴中匍匐出來，小白開始想要尋找自己的雙腳，但是等他艱難的來到那天跟食屍鬼對抗的地方，卻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物了。
難道說，自己的雙腿和左手也象食屍鬼那樣，灰飛煙滅了？
這是小白有生以來的第三個疑惑，而且這個疑惑同樣讓他害怕，只是暫時也沒能找到答案。
正如之前所說的，骷髏對於骨架的定義僅僅就是為了方便，沒有左手還不算是大問題，可沒有雙腿，這可就麻煩了，所以小白當即決定四處看看。
匍匐着走無疑是辛苦的，是緩慢的，但緊貼着焦土，讓小白打從心眼裡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儘管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這一點。
無盡之地雖然是不死生物的匯聚地，可實際上，這些不死生物還是有各自的活動區域的，例如在小白所生存的這一片，一般只有大量的骷髏和較多的食屍鬼，石像鬼在這裡算是很強的了，數量不多，但無疑是令人害怕的。
沒錯，害怕，小白自己都不知道，他懂得害怕了，所以他的探索行程進行得很慢。
還是之前所說的，無盡之地里只有兩種顏色，黑的是土，白的是骨。
在無盡之地，想要找到慘白色的骨頭，那不是難事，不過大多都是碎塊，或者是破損得厲害的，想要找到一條完整的，同時又合用的骨骼，那無疑需要運氣。
小白也不知道自己的運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條長骨，顯然應該也是腿骨，腳掌部卻不象是人那樣的腳趾骨，而是扁平塊狀的。
本來小白也沒計較形狀，反正能用，用得方便稱心就行了，於是就取來湊到自己臀部髖骨位置試了幾次，但結果是，骨頭關節處不吻合，怎麼塞怎麼擠，就是搞不進去。
這條長骨抓在右手，感覺質地很硬，應該是不錯的，小白也沒扔，蘇秦背劍般的從後背插入，直接卡在肋骨間隙，然後繼續往前拖行。
可沒多遠，小白停了。
前面小丘處站着一隻食屍鬼，四處顧盼，仿佛是在尋找目標。
在小白錯愕、猶豫、害怕的當口，這隻食屍鬼已經發現他了，並朝着他衝過來。
不得不承認，有腳的東西跑起來就是快。
小白才剛一轉身，那隻食屍鬼就已經擋在他的面前，一抬腳，那尖細的腳趾骨踢中小白的胸骨，肋骨又斷了一根，甚至連胸骨隱隱都有些裂痕，而小白整幅骨架則被踹得飛出十幾米。
小白才剛要掙扎撐起身，那隻食屍鬼卻已經湊過來，嘎嘎叫得異常興奮，雙手抱住小白的頭骨，湊過來，一股濃郁的死屍味鋪面而來，然後一通猛吸。
小白只覺得自己的胸腔里仿佛有什麼東西要被硬生生的拉扯出去似的，那種感覺難受極了，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那隻食屍鬼慘死的情景，這讓他害怕。
有時候，害怕也會讓人產生莫名的勇氣和力量！
這隻食屍鬼顯然沒料到眼前這具弱小的骷髏竟然還懂得看穿自己的致命要害，它只是一門心思的注意着骷髏體內那股靈魂之火，微弱但卻珍貴，尤其是對於這些最底層的不死生物來說，能夠產生靈魂之火，那都已經是一件多麼遙不可及的事情了。
但小白可沒去多想這些，他就好像當初對抗那隻食屍鬼一樣，僅存的右手用力的插進敵人的胸腔偏左的位置，一把抓住那一團很明顯要更加旺盛的紫色鬼火，傾盡全力一捏。
鬼火爆了，食屍鬼就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氣力，軟癱在地。
幾乎在這同時，小白體內仿佛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在往右手竄，抵達掌心時，就看到一股微弱的紫色火焰從掌心冒出，就象貪吃鬼一樣，不停的吞噬着周圍那爆開的紫色雲煙。
等到所有的紫色雲煙都被吞噬殆盡了，這股熱乎乎的東西才鑽回小白的胸腔處。
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小白什麼都懶得去計較，拼命的往自己的地穴爬。
連續經歷了兩次生死危機，他對地穴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依賴感，在他看來，只有自己的地穴才是最安全的。
一頭栽進地穴里，爬到最深處，然後入睡。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但，骷髏也會疲倦的嗎？
沉睡中，小白沒能發現，胸前那團紫色的靈魂之火因為剛剛飽餐一頓，變得異常活躍。
如果是懂得淬鍊之法的人，這時候對這團靈魂之火進行提煉，肯定能夠獲益良多，實力大大提升，但小白就是一具骷髏，不懂得什麼淬鍊之法，更不明白這團鬼火的作用。
這就好比是一個不更事的小孩，你給他一把槍，他也不會懂得這把槍到底有什麼用處。
靈魂之火沒有得到淬鍊，周圍又沒有可以附着的東西，為了不消散，它們不由自主的選擇附着在小白的骨骼上，開始骨骼還隱隱透出淡紫色，但很快就消失了，回復成了原來的慘白色，只是經過靈魂之火附着的骨骼，肯定是要比以前更加堅固。
不過，如此一來，小白插在肋骨間隙的那條馬腿長骨也跟着沾光受益。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小白不明不白間發生的。
……
……
醒來之後，小白也沒察覺到自己有什麼不同，只是覺得精神好像更好了。
心裡頭牽掛着自己失去了的雙腿，以及缺失的左手，還有那幾根斷裂了的肋骨，這些都是麻煩事，所以小白又朝地穴口爬去。
還是小心翼翼的在地穴口附近聽了一陣，確定沒有危險了，小白才從地穴里鑽出來。
四處顧盼一陣，確定沒有危險了，小白決定朝着上一次相反的方向去找，因為他可不想再碰到食屍鬼，他害怕！
這一次，他運氣不錯，很快就找到了一條稍微破損一些，但將就還是能用的手臂，看了看自己左肩關節，再看看這條手骨，顯然是可以用的。
小白下頜骨上下動着，顯然是在高興，這是他第一次產生高興的情緒，感覺還不錯！
3
搶劫犯
抓着手骨，硬是摁着朝肩膀的肩胛骨的關節處塞，對於骷髏來說，你顯然不可能要求他做好這種技術活，所以他只能依靠蠻力。
在差點沒把手骨給搞斷的情況下，手骨總算是跟肩胛骨接上了，但很快，他又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的左右手手掌的手指竟然是不同的。
天啊，原來他找到的那條手骨竟然是右手手骨。
怎麼辦？小白怔怔的看着攤開的雙手，硬要對稱的話，左邊的尾指正好對着右邊的拇指，無名指對食指，以此類推，總之就連骷髏都看出不一樣了。
有的時候，小白似乎與生俱來就有一種挑剔，就好像他很討厭那些附着在骨骼上的焦土一樣，他看着不一樣的雙手，他也覺得討厭，看不慣，儘管從骷髏的角度來講，這似乎並不妨礙雙手的作用。
但討厭又有什麼辦法呢？難道去重新找一條左手來般配？
不得不說，這條手骨跟小白原來的那條右手，不管是從長度還是從厚度，甚至是骨骼的顏色上來說，都很接近，這要再去找一條這麼合適的手骨，怕是不容易了吧？
骷髏無疑是缺乏智慧，但缺乏智慧並不代表笨，只能說它們做事不會拐彎抹角，就好比小白，他甘脆把左手的所有手指骨統統卸下來，然後照着右手手指骨的位置，一塊一塊的再裝上去。
誰讓骷髏的骨頭是不會疼的呢？
既然不會疼，又沒有損失，幹麼還要辛苦的去找？這麼換一下，多簡單，是吧？
調弄好了自己的雙手，小白就開始用雙手爬行，這顯然要比單手匍匐更快。
剛剛裝上去的左手無疑是比較沒力的，但爬行了一陣之後，小白感到一團熱乎乎的東西延伸到了左手，然後原本還有些嘎吱嘎吱發出摩擦聲的關節沒了聲響，左手也變得有力氣了。
找到了左手，接着自然就是要找雙腿。
但是這次，小白可沒這麼走運了，找到天空上那輪圓圓的太陽都落下了，換上那一輪彎彎的月亮上來，他都沒找到。
擔心在外面晃蕩太久，再碰到食屍鬼，或者是更恐怖的石像鬼，小白趕緊跑回地穴。
沒錯，是用跑的，只是他是用雙手跑，一具倒立奔跑的骷髏……
……
……
渾身覆蓋在地穴的焦土裡，就剩下一顆頭露在外面，那姿勢有點象是浸泡在游泳池裡，很悠閒很寫意，但可惜卻是發生在無盡之地。
抬頭看着天空那一抹彎彎的發光的東西，小白覺得很好奇，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它看起來那麼亮，可是地面卻始終一片黑暗呢？
而且經過他一段時間以來的觀察，他發現，只要那輪圓圓的落下，彎彎的上來，那地面上那些骷髏、食屍鬼，甚至是石像鬼都會跟着活躍起來。
對那些強者的本能恐懼，小白這段時間的尋腿歷程全都聚集在白天，因為他發現，當那一輪圓圓的在天空的時候，根本不用擔心會碰到食屍鬼和石像鬼，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自從第一個疑惑在小白心裡產生之後，他就從這個疑惑中延伸出越來越多的疑惑，他現在是對什麼事情都感到好奇，可偏偏，在這暗黑的不死生物的世界裡，沒有誰能夠給他答案。
小白那剛剛出現萌芽的簡單智力，顯然也不足以令他去思考這麼深刻的問題，所以每一次，他的思考最終都是以疲倦結束。
出於對未知危險的恐懼，小白不想自己過多的因為疲倦而沉睡，所以他慢慢的，也就開始不去深究這些疑惑了。
傻愣愣的待了一個夜晚，第二天，當太陽升起時，小白就從地穴里鑽出來。
現在這時候，整片大地都靜悄悄的，只剩下小白。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熟悉，小白已經漸漸掌握了利用雙手奔跑的能力，速度不快，但至少跟以前用單手匍匐相比，那都算是不錯的了。
如果是在夜晚，小白可是一步都不敢離開地穴，但自從他確定，在白天不會碰到食屍鬼和石像鬼之後，他就開始放心，朝着北方一直走，反正只要在夜晚到來之前，自己挖一個地穴，把自己給埋起來就行了。
如果用人類的標準來看，也許小白是愚蠢的，但對於骷髏來說，這簡直就應該說是天才！
白天的無盡之地很安靜，所有的骷髏和食屍鬼們都鑽進自己的地穴里，他們好像特別害怕那輪圓圓的東西，可為什麼我就不害怕呢？
這又是小白頭疼的一個問題！
邊走路邊想事情，往往很容易就發生事故。
之前小白曾經踩破過骷髏同類掩蓋在地穴口的焦土，整個人跌了進去，把沉睡在裡面的同類壓得支離破碎，而這一次，則是拌上了同類伸在地穴外的腿骨，一條白晃晃的，令人垂涎三尺的腿骨。
嘎吱嘎吱，被小白絆到的骷髏一下子從地穴里鑽出來，看它那下頜骨上下開合的模樣，不難想象此時此刻他的那份出離的憤怒。
可是，當他看到小白，嚴格來說，是看到小白兩眼不由自主噴冒出來的紫色鬼火時，它被嚇得渾身發顫，甚至可以很明顯的看到他腿骨在嘎吱嘎吱的顫抖，就跟他下頜骨開合所發出的聲音一樣刺耳。
對方顯然也是害怕了，一轉身就要溜回地穴。
小白一下子探出手，從背後抓住他的脊椎骨，將它整具骨架都給扯回來。
指了指對方那兩條白晃晃的腿骨，小白深凹的眼洞裡鬼火冒得更凶，這不是在恐嚇，而是在高興，他可是找了好久都沒能找到這麼白，同時又這麼均勻對稱的腿骨。
對方嚇了一跳，脊椎骨被制住了，只要小白一用力，它的骨架就散了，這時候別說是要他的兩條無關痛癢的腿骨，就算是要他的全身肋骨都沒問題。
只不過，腿骨是好，但肋骨卻比小白斷掉的那兩三根還要差勁，怎麼看得上？
看到對方手忙腳亂的在那邊不知道怎麼拆卸，小白開始還瞧着有趣，但是慢慢的，他都看明白了，可對方卻依然還是糊糊塗塗的，找不到入口。
吱吱，意思是我來！
小白一把拉開對方的手，學着當初那隻食屍鬼拆卸自己身體的動作，用尖細的手指骨刺進腿骨和髖骨交接的關節，然後用力一掰，只聽到咔嚓一聲，腿骨就這樣被卸下來了。
那只可憐的小骷髏被硬生生卸了腿骨，非但沒感到難過，竟然還很興奮的揮舞着雙手的手指，那模樣仿佛是在為自己學會了一門本事感到高興。
當小白要再去拆另外一條腿骨時，對方竟然攔住了他，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腿骨，好像是在說，它想要自己來試試，現學現賣。
小白倒也不着急，反正找到腿骨了，況且時間也還早，所以他就點了點頭。
這具骷髏顯然要比小白笨拙得多，明明知道是要用手指刺進關節，可它每次都沒刺准，要麼偏了，要麼就是沒進，忙活了老半天，腿骨沒卸下來，反倒把他自己給搞得火大。
吱吱……倒霉的小骷髏一把揪着自己的頭骨，使勁的甩，竟然象是在生氣，那模樣真叫人擔心，別把頭骨從頸椎骨上給甩下來了。
「嗚嗚……」小白竟然從嘴裡傳出了兩句風聲，這讓那小骷髏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