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兵臨天下 - 第2章

高月

  黃巾軍主將被殺,很快便崩潰了,原野里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大屠殺。

  當最後一匹戰馬從劉健身上躍過,劉健便從凹地里一躍跳起,沒命地向數百步外的樹林裡狂奔而去,這是他唯一的逃命機會。

  僅僅半個時辰後,龔都部下一萬二千多士兵便死傷殆盡,只有少數士兵得以逃脫,抓來的民夫兵在混戰中也幾乎被殺死。

  曹軍騎兵奪取一部分糧草,其餘一把火燒掉,六千騎兵調頭,向南面的安城殺去。

  這時天已經黑下來了,茫茫曠野里血腥瀰漫,一群群的野狗出現了,啃食着屍體,這時遠離戰場尤其顯得重要。

  劉健一口氣跑出二十餘里,他很聰明,奔進樹林後,繞個大圓圈,又向西北方向奔去,那邊就是騎兵的來路,這樣子他就可以避開騎兵。

第3章

一輛牛車

  他奔進了一座低矮的丘陵,丘陵里林木茂盛,這裡不再有危險,他找到一塊大石坐下,喘氣休息,和他一起逃命的幾名民夫都已各自跑散,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劉健嘆了口氣,來到這個時代已經三天了,直到此時,他才能靜下心來想一些問題。

  其實他已經能猜到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熟知三國演義,聽一些民夫說起汝南郡,「汝南郡、曹軍、黃巾軍」,把這些線索串在一起,他便隱隱有些明白了。

  這應該就是劉備從袁紹那裡出來,接手汝南的劉辟、龔都的黃巾軍餘部,準備進攻許都,結果被曹操反戈一擊。

  對!現在是建安六年,劉健忽然想起來了,下一步,劉備就應該去投奔荊州劉表。

  那麼,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去投靠劉表,還是……去投靠曹操,當然應該是去投靠曹操,可是他憑藉什麼?

  劉健心中一陣紛亂,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時他肚子一陣咕嚕亂叫,伸手摸了摸懷中,卻意外地發現還有半張餅,好像是中午未吃完剩的,他心中大喜,有這半張餅就足以支持到明天上午了。

  劉健取出餅啃咬兩口,漢朝還不懂發酵的技術,做的都是實麵餅,非常結實難咬,更乾澀難以下咽,所以這種餅又叫水引餅,必須掰碎了泡在水裡吃。

  餅實在難以下咽,喉嚨里幹得冒火,劉健站起身向四周張望,他需要尋找一條小溪。

  這是一座低矮平緩的丘陵,只略略高出平原,但方圓卻有十餘里,整座丘陵被茂盛的樹林所覆蓋,在樹林中間有一條東西向的官道穿過,是西去荊襄的必經之路。

  夜晚的樹林裡有很多奇怪的響動,不時傳來夜梟的悽厲叫聲,令人毛骨悚然,沒有了防身之物,他不敢在樹林裡走。

  汝南郡爆發了戰爭,到處都是被殺死的人,成群結隊的野狗在荒野里亂竄,一旦被它們撞見,自己必死無疑。

  劉健沿着官道向西而行,大約走出兩三里,他發現前面出現一條岔路,再細細聆聽,岔路前方似乎有潺潺流水聲。

  劉健心中大喜,飛奔向岔路跑去,大約跑出百步,他看見了一條一丈寬的小河,從樹林裡蜿蜒流過,月光穿過樹梢照在河邊上,使它多了幾分半明半暗的神秘。

  但劉健在十幾步外卻猛地停住了奔跑,目光緊緊盯在一叢灌木的後面……

  灌木叢後有一輛側翻的牛車,一隻粗大的木車輪高高翹起,四周躺着幾名死者,一名老者躺在車輪下,被砍得血肉模糊,車夫掛在車轅上,後背中了數箭,不遠處還趴着一名白衣男子。

  車裡還有一具屍體,是一名少年,大概十五六歲,和他年紀相仿,長得也蠻高,只比他略矮一點,身中數槍,渾身是血。

  劉健嘆了口氣,亂世之中,人比狗還不如,這群人看似有點身份,可身份又有什麼用,在亂世之中,還得像自己一樣,會跑會躲,才能逃得性命。

  這時,他忽然發現那名白衣男子似乎動一下,劉健愣住了,此人竟然還沒有死嗎?

  他快步上前,這是一名中年男子,後腦被砸了一棒,血肉模糊,其他地方好像沒有傷,他伸手摸了摸男子的鼻子,還有鼻息,似乎只是暈死過去。

  他撕下男子的袍襟,在河裡浸一點水,慢慢擠進男子口中,又在他額頭上擦一擦。

  或許是水起了作用,男子慢慢睜開了眼睛,他朦朦朧朧看了劉健一眼,低微聲道:「遇到了……曹軍騎兵,告訴劉州牧……」

  剛說完,他又暈了過去,劉健撓撓頭,只感覺一陣頭痛,是哪個劉州牧,也不說說清楚,是豫州牧劉備,還是荊州牧劉表,還是益州牧劉璋?這三人好像都是劉州牧。

  劉健放下男子,在牛車裡找一圈,除了一些破碎散亂的竹簡,再沒有別的東西,令他有些失望,就算有把刀也好啊!

  他向四處又望了一遍,儘量把目光放遠一點,忽然,他在十幾步外的一處草叢裡似乎看到了什麼?

  劉健快步上前,竟在草叢裡找到一隻皮囊,皮囊沉甸甸的,令他一陣驚喜,怎麼會丟在草叢中?

  他連忙打開皮囊,一把短劍跳入眼帘,短劍劍鞘裝飾華貴,用金絲銀線纏繞,還鑲着幾顆寶石,他抽出短劍,白森森的劍刃鋒利異常,一看便是名貴之劍。

  就在這時,他若有警覺,他有一種在無數次行獵中練就出來的躲避危險的本能,這種本能使他不由自主地向左一翻身,滾出去一丈遠。

  「嗖!嗖!」破空聲響,兩支箭前後射來,正射在剛才的位置。

  劉健這才發現,一前一後竟出現了兩名曹軍士兵,手執長矛和弓弩,無聲無息地包圍了他。

  這是兩名曹軍騎兵,草叢裡的皮囊便是他們藏匿,兩人悄悄回來取時,卻發現被人撿到了,令兩人怒火中燒。

  「小子,把東西放下!」一名士兵惡狠狠吼道。

  劉健放下皮囊,卻抽出短劍,目光凌厲地盯着對方,兩人把他逃路都堵住了,不是要殺他是什麼?

  他已經豁出去了,就算死,也要殺一個賺回本來。

  「小子,真不想活了。」

  一名士兵扔下弓箭,大喝一聲衝上前,狠狠一矛刺向劉健,這兩名士兵是夏侯淵的騎兵巡哨,原是青州軍出身,訓練精良,格鬥能力很強,不過他們軍紀卻比較渙散,趁戰亂殺人搶劫是他們家常便飯。

  若不是怕馬蹄聲驚動劉健,被他泅水而逃,兩人早就騎馬砍殺而來,儘管此時沒有騎馬,但兩人依舊兇狠異常。

  劉健一閃身躲過這一刺,一個前滾翻,迅疾無比到了士兵面前,狠狠一劍劈向對方的小腿。

第4章

天大的賭注

  無論前世今生,他的身體都異常敏捷,今生卻是一個少年獵手,有着豐富的行獵經驗,這種經驗如潛意識般積累在腦海深處,每當遇到危險時,自然而然便被激發出來。

  他一眼便看出這兩人是騎兵,羅圈腿,腿上奔閃肯定不夠利索,他記得這是騎兵普遍的弱點。

  他的快疾如電令這名士兵沒有提防,更重要是,他的模樣只是少年,兩名騎兵都有一點輕視之意。

  一聲悽厲的慘叫,士兵的右小腿竟被一劍斬斷,連劉健也沒有意識到這把短劍竟鋒利若斯,他的驚愕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向猛虎一般撲起,將士兵掀翻在地,手起劍落,狠狠一劍插進了士兵的胸膛。

  他霍地轉身,像豹子般盯着另一名士兵,慢慢用手背擦去臉上的血跡,這是他搏殺野獸的經驗,殺完一頭獵物,不能有半點留戀,否則他會死在另一頭野獸的口中。

  另一名軍士在十幾步外,他也反應過來,想救已經來不及了,劉健殺人太快,沒有給他一點機會。

  兩人對峙,兩雙眼睛一戰不眨盯着對方,誰也不敢輕易發動進攻,曹軍士兵已抽出刀,一手長矛,一手戰刀,長短兼顧。

  劉健忽然彎腰去撿死去士兵的長矛,兩人就像繃緊的弦,只要一人稍稍有點變化,就會立刻觸發另一人的攻勢。

  軍士大吼一聲,狠狠一矛投擲而出,直刺劉健,隨即猛撲而上,劈頭就是一刀。

  劉健彎腰撿矛不過是虛招,就是為觸發對方先動手,就像觸發野獸撲上來,他佯做撿矛,身體卻向前翻滾,躲過對方凌空一矛,縱身一躍,從側面刺向對方的大腿。

  這名曹軍軍士是一名什長,身高八尺,長虎背熊腰,要比剛才被殺士兵厲害得多,他一刀劈空,便知道不妙了。

  但他並不慌張,刀光劃閃,橫劈出一刀,正好劈在短劍上,將劉健手中短劍劈飛出去,但他人卻被劉健撲倒在地。

  劉健將他按在地上,用膝蓋壓着他的一隻手,揪住他的耳朵,將他頭死死摁在草地上,兩人的另一隻手在空中較量。

  時間一點點過去,劉健忽然隱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戰馬嘶鳴,心中大急,眼一斜竟發現那個白衣人已經坐起身,在二十幾步外呆呆地望着他們。

  「你這個白痴,還不快來幫我!」劉健急得大喊。

  他分神的瞬間,曹軍什長大吼一聲,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幾乎將他窒息得暈過去。

  與此同時,劉健也抓到了地上的一支箭,狠狠一箭插在對方臉上,曹軍什長慘叫一聲,拼命要捏斷他的喉嚨,兩人就是在比誰先能殺死對方。

  劉健發瘋似對準他眼睛和額頭一箭一箭戳下,曹軍什長嗆窒着,手漸漸鬆了,這時身後數十步外有人大喊:「在那裡!」

  劉健從曹軍什長身上一躍而起,一把抓起地上的皮囊,又隨手撿起短劍,跌跌撞撞向前奔跑幾步,跳進河中,幾下游過對岸,沒命地向樹林深處奔去。

  那名白衣男子也嚇得爬起身,跟着他奔跑,「公子,等等我!」

  天漸漸亮了,陽光照進樹林內,躲在一株大樹上的劉健慢慢睜開眼睛,他的喉嚨一陣疼痛,不由又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搏殺兩名曹兵是他來到這個時代來最驚心動魄的一次遭遇,甚至還超過了被驅趕去攻打黃巾軍。

  若不是剛開始兩名曹軍士兵輕視大意,他以一敵二,肯定不是兩人的對手,必死無疑,現在回想起來,心中就一陣後怕。

  他又想到了皮囊,劉健驀地坐起身,身後取過掛在樹上的皮囊,就是為了這隻皮囊,他險些丟了小命,不知裡面的東西值不值得他如此拼命。

  先取出短劍,短劍沒有了鞘,簡單地用一塊布包住,他從皮囊里又掏出一隻沉甸甸的小方盒子,盒子是用上等金絲楠木雕成,各種花卉圖案,十分精緻,劉三頓時興奮起來,難道盒子裡裝着什麼金珠寶貝不成?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盒子裡用金黃色的錦緞做內墊,錦緞打了個結,包繫着什麼,解開錦鍛結,裡面是一隻青銅官印,龜為鈕,方方扁扁,只有拳頭大小。

  原來是官印,劉健心中有些失望,又看了看其他物品,還有一封信和一卷竹簡,沒有什麼值錢之物。

  他又取出銅印,眯眼對着陽光看了片刻,勉強能認識上面的篆字,「金平亭侯印」。

  這竟然是侯爵之印,他倒吸口冷氣,這才意識到昨天那群被殺的人身份不簡單。

  劉健不由抬頭向樹下的一塊大石望去,只見那名白衣男子坐在大石上,呆呆地望着朝陽。

  好像天不亮他就這樣坐着了,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過劉健也能理解,和他同行的人都死了,他心中肯定很難過。

  劉健從樹上跳下,慢慢走到他面前,將皮囊放在旁邊大石上,「這個還給你吧!對我沒有用。」

  白衣男子嘆息一聲,人都死了,給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多謝小哥!」

  白衣男子從皮囊中取出信和竹簡,信是用細麻紙寫成,打開又看了一遍,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當初他可是信誓旦旦答應主公,一定會把璟公子帶回襄陽,現在人死了,讓他怎麼回去向主公交代。

  「這個……金平亭侯是誰?」劉健好奇地問道。

  「是我主公的弟弟,我主公也就是荊州牧。」看在劉健救他的份上,白衣男子沒有隱瞞。

  「哦!」

  劉健這才明白,原來他說的劉州牧是劉表,不過他還是有點奇怪,劉表的弟弟至少也該有四五十歲了吧!牛車之人分明是個少年。

第5章

入鄉隨俗

  「昨天死在牛車上那個,就是……你主公的弟弟?」

  「不是,是他的兒子,也就是我主公的侄子。」

  白衣男子嘆息一聲,「我奉主公之命去山陽郡老家把他接到襄陽,沒想到昨晚遭遇曹軍騎兵巡哨,竟……竟被他們殺了,唉!」

  「侄子!」

  劉健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少年是劉表的侄子,竟然在半路被曹軍殺死了,這着實令人意想不到。

  劉健嘆息一聲,又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我無顏去見主公,只能丟棄妻小,亡命天涯。」